说,甄荣家吃过午饭去休息,她再去看时,已经没了呼吸。 叫了救护车,来到医院,不幸抢救失败……人没了。 甄语乍一听都没听明白! 什么就没了? 刚才他们不是还见过? 他反应过来,再三追问,说是炖汤的药材里混进了外观相似的有毒植物。 甄荣家有嚼药材的习惯,又是在自己房间里休息,悄无声息地就发作了。 何红霞在电话里泣不成声:“都怪妈妈,都怪妈妈——” 直至他们赶到医院,她仍在崩溃地痛哭,抓住了甄语的衣袖:“小语,你给我作证,我真的不是故意没去看他——你今天走了之后,他心情很不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的脾气你知道——” 甄语听着她哭天抢地,看到养父抱着脑袋蹲在角落,心里很难形容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从来没想过甄荣家会落得这么个结果。 从甄家出来的时候,他还认为甄荣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会有毒?”他想起何红霞在电话中说的话,“什么东西有毒?” “炖汤的,药材。”何红霞几欲哭晕过去,“是我、我贪小便宜,从崔小姐家里,拿的。” 毒物来源和这件事本身一般荒诞。 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是真的。 偏偏它就真实发生了。 待到何红霞作为母亲提出尸检,彻底明确了死因,称得上家人的都见过甄荣家最后一面,尘归尘土归土……一切仍然如堕五里雾中。 过去了好些个白天黑夜,甄语还是缓不过神来。 要说为了从小拉扯大的弟弟心痛,倒也不是那么锥心。 毕竟他们最后的谈话里他都说了,“不在乎了”。 只是太过意想不到。 谁又能想到呢? 他也没有什么太过伤心的状况。 只是偶尔,在晨雾朦胧时惊醒,看着窗外发一阵呆……时间到了就起床吃饭,去上班。 总得好好工作啊,还要补贴竞赛公益课的平台。 课程不断更新,囊括的范围缓缓扩大,用户越来越多,前段时间被竞品找网红博主批判攻击了。 因为平台仅剩的订制课程太贵——就没怎么卖出去过,卖出去的也没走平台下单。 至于为什么仍有付费课,当然是因为不卖课纯免费的话早就被夹击了。 澄清视频没有恶意扭曲传播广泛,不得不多花了一笔公关费用。 处理这些事,不是缺钱,是心累。 那就更要认真工作、好好把这个平台做下去了。 平台遭遇舆论攻击时,收到了不少用户自发的支持。 即便它远没到即将倒下的程度,大伙儿也纷纷用大段文字汇成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线,尝试将之牵拉、支撑得更稳当一些。 那些细细的线,提供的不是现实的资金,而是……无法代替的力量。 甄语看了一些。 有坚持自学成功夺奖的,有试学后决定放弃未留遗憾的,有分享如何用其辅助学习的,有提意见的,也有反驳——截然不同的水滴自五湖四海而来,汇成了高高扬起的浪涛。 就像曾经奔赴同一个考场的他们。 或许,不是为了大声疾呼,被谁发现。 就像二中考前的口号,他们只是聚在一起,相信自己脚下的路。 大概,知晓有人正做着同样的事,独自前行的时候,更不容易感觉孤独。 他好像也没多累,有简固陪着,还能和直播平台联动。 曲老师上直播课上得快成网红了,公司冷酷抽成——大伙儿都在开辟新渠道,让这片知识的海洋更加繁荣。 题海茫茫,人人可跳,不试一下吗? 甄语当初自己的情况是家里不支持,直到高中才能接触竞赛。 后来他接受了单独指导,发现自己对解题的兴趣大过于研究,最终选择了工科。 他听老师感慨过,说竞赛进来的学生,很多没在学科上深钻下去,选拔学科人才的初衷,依然推进得颇为艰难…… 他不知道自家平台的存在是好是坏。 好事还是坏事,当下都没有绝对的判断。 倒不如践行简固当时最简单的想法,降低对竞赛有兴趣的学生了解、尝试的门槛——就像二中为学生们提供的种种机会。 总要踏足,才知道脚下的道路适不适合走向未来。 二中人做二中事,没毛病。 因此,他必须得好好工作——这也没毛病。 在甄语忙得简直像用工作麻醉自己的同时,对甄荣家这桩意外的调查也在稳步进行。 何红霞从崔海珠处偷拿药材一事,崔海珠开始表示并不知情。 没多久,崔海珠承认,自己知道何红霞长年偷拿,考虑到她照顾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便默许了。 紧接着,何红霞被辞退时双方存在的矛盾就暴露了出来——即崔明圆被甄荣家诱骗一事。 崔海珠本就是为了女儿隐瞒,见此情况,当即道出了药材来源。 焦点还真转移了,因为那些东西是她的情夫从合法婚姻的家中拿出来的。 元配坦陈自己对此知情,药材是丈夫老家亲戚送的,由丈夫支配合情合理。 最后找到亲戚,是山上挖来的,当好东西送了过来。 每个人都说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仿佛从头到尾只是一场巧合。 于是由甄家“当家”的男人做了决定,不再追究此事。 甄家夫妻关系因此生隙,何红霞表现得颇受打击,健康每况愈下。 甄语和简固商量过后,将她送去了疗养院。 他养父不肯一起去,坚持留在本市的房子独居。 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疗养院不在本市,四季如春,依山傍水。 尽管业已入冬,放眼望去,翠树鲜花环绕,一派欣欣向荣。 甄语和简固打算离开时,回头看了看,就见何红霞坐在优美的风景中,扬起白皙的面孔,和专职护士交谈,看上去平静极了。 “休养一段时间看看吧。”简固安慰地搂了搂甄语的肩,“她也说了,离开熟悉的环境,能忘掉一些事。” 甄语看了看简固纯然信任的双眼,没就此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他心里始终有个谜团未解。 甄荣家发生意外后,何红霞表现得太正常了。 就像一般的家人会有的反应,撕心裂肺,痛苦难当。 他曾见过,养母在养父出事时和甄荣家一同表现出来的、完美的担忧之情。 太逼真了。 让他几乎忘了,他们母子基本上没有常人的情感。 他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又遏制不住地想起她曾经想要避免他与甄荣家再起冲突。 尘埃落定之后,回望这段时间的种种,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恻隐之心,是否也在她的计算当中? 她图什么呢。 深入地去想这些,很容易便开始茫然,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对于甄荣家来说,十数年兄弟相处都是假的,随时可抛。 他给他倒的那杯水,居然真的有剧毒。 甄荣家是搞化学的,想杀他,完全没必要做这种操作,他也不会傻到真的去喝。 对方可能是想当面享受戏耍他的乐趣,然后,独自在房间里突兀地去了。 世事难预料。 他们还在一起生活时,甄语去过那个房间无数次。 阳面的房间,在记忆中明亮而温暖,阳光几乎能将每个角落都照遍。 甄荣家离开的那天,也是个晴天。 …… 甄语没有独自反复咀嚼那些怀疑,直接当恐怖睡前故事讲给了简固听。 简固听得满脸呆然,回过神来,赶忙掩饰着脸上的不自在,把脑袋埋进了甄语怀里,连声安慰:“别怕,别怕。” 原来是这样吗? 还有这样的事?! 他真有点吓到了,甄荣家,倒了杯水…… “你也别怕啊。”甄语被简固怂怂的模样逗乐,在他后脖子上轻轻摩挲,“没事,当面干这种事——他知道我不会喝。” 就像何红霞知道他不会再去追究真相一样。 “没事了。”简固可不敢暴露自己是为什么心虚后怕,“下回有这种事,你得带我一起去啊。” “没下回了。”甄语摇摇头,话锋一转,“我跟你说这个,主要是让你多长心眼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得多注意多思考,知道了吗?” 上辈子喝了杯水就重生了的简固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匆匆答应下来。 “我真想不明白。”甄语将简固抱了个满怀,自嘲道,“搞不清他们的脑回路。” “之前想不通,甄荣家为什么因为我了解他,就跟我决裂。” “现在想不明白,何红霞究竟……有哪一句话是真的。” 思绪烦乱,他最近睡得不大好。 就像多年前一样。 然而,有简固这样陪着他,总会好起来的。 …… 农历新年到来之前,赶着有关部门没结束办公,甄家夫妻办理了离婚手续。 甄语原本有些难言的感伤,看到养父和一位年纪差不多的女士相偕离去——愿意怎么着怎么着吧! 他问了何红霞要不要留在本市过年,何红霞摇摇头,表示还有牌友等自己回疗养院。 她在疗养院住得很不错,交到了朋友。 办理手续的过程中都有人联系她,是位听上去愁肠百结的女士,她三言两语就将人安抚住了。 甄语想到她的发挥就有些担心,只能旁敲侧击地告诫:“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可别拿捏着周围的人整出什么事来。 何红霞摇摇头,脸上难得没带笑容,沉默着上了车。 简固问甄语:“她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甄语没法解释。 他们,大约就没高兴过——谁又能妄言了解呢。 简家这边,过年要去舅舅留下的城堡过。 远眺潟湖,亲人和过去的时光,仿佛在波光粼粼中折射成幻影,也是一种慰藉。 整个新年期间,甄语越来越少地想起最近的事,心情也越来越平静如湖。 简固生母的事他和大哥说了,也联系上了据说是简固阿姨的那位女士。 对方并不承认自己的妹妹曾经生下过孩子。 简益和她谈了,甄语也谈过,就是油盐不进。 他的心情在暴躁和平静之间摇摆,简固什么都不问地陪着,实在太值得眷恋依赖了。 多讨人喜欢一宝贝,别人爱要不要,他稀罕着呢! 藏被窝儿里,稀罕不够。 某天清晨,甄语往旁边一摸,却没摸到熟悉的体温。 然后,他在红彤彤很吉利的床品上,收获了用红托盘端来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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