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盛承厉松开他,高高在上的帝王瞬间失了力气,跌坐在佛台之下,面色惨白,“你这个皇帝当的,是一点也没有大伯好。” 盛绪炎瞬间气血上涌,偏过头呕出一口血,坚持了两秒,最终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盛承厉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一会儿,才踏出殿门,急声道:“父皇中风了,快请太医!” 太监侍卫急急忙忙往佛堂奔去,盛承厉看了眼天色,转身去了后宫。 他‘八弟’还在母后那养着呢。 大虞的太子殿下,怎么能在皇帝病重的时候,抱着母亲要奶吃呢? - 皇帝立储后中风,国不可一日无君,八皇子虽是储君,但毕竟年幼,朝堂又忌讳外戚掌权,不可能让皇后垂帘听政。 于是一来二去,盛承厉领了监国之权。 容棠闻听消息,略皱了皱眉,却又听说京中秘密来了一名术士。 他愣了片刻,从遥远的记忆里搜出与这名术士有关的消息。 那年江南王府,便是他测了盛承厉的命格,后又被蕙贵妃偷梁换柱安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容棠骤然想起来,上一世到最后那段时日,盛承厉府中供着一名贵客,他称对方为“师父”。 容棠原以为那是皇陵教他练武的太监,但如今巧合的事凑到了一起,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方向。 《帝王征途》故事的最初,便是男主盛承厉被篡改了命格;而元兴二十五年那场叛变的开端,也有盛绪炎因紫气东来之说士气大振一举北上的因素。 冥冥之中容棠觉得,自己应该见那位术士一面。 可还没等到他将人找到,动荡的皇城内又传出一件耸人听闻的消息。 父子连心,父病或可转于子身。 大虞讲孝道,不知哪位太医提出来若用皇子心头血做药引,或可使陛下早日康复。 而这药引人选颇有讲究,非得是受帝王恩宠、又地位最高的皇子,孝感动天,这样方能换一丝转机。 迷信到了极点,也不知道是跟谁一脉相传下来的愚昧庸才。 可太后已死,皇帝中风,皇后娘娘纵使有心,也护不住年幼的小太子。 小太子被奶娘抱去养心殿取血,小半碗血放出来,两三岁的孩子小脸煞白早昏了过去。 太医火速将其熬进药中,喂帝王喝下。 谁知一碗心头血喂进腹中,仁寿帝不仅没醒,反而病情加剧险些一命呜呼。 阖宫上下震惊不已,太医院下跪了一批,言语间反复暗示,若是亲生父子,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侍疾的五殿下当机立断,割腕放血重新入药,这才堪堪将仁寿帝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经此一遭,八皇子的身世就算有那一纸诏书,也不得不引人怀疑了。 有多嘴的宫女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怡妃娘娘怀八殿下前的那段时间,宁宣王和王妃好像进宫拜望过皇后娘娘。 容棠在院子里听着京中局势一日三变,最后听到这里,愣了一愣,没忍住笑了。 兜兜转转,回旋镖用在了这儿。 他倒没有生气,只是突然很想问问宿怀璟,跟盛承厉结盟的那天,有没有料到这一幕?
第165章 宁宣王容明玉表面上圣眷优容,替仁寿帝微服私访,实则早就埋在了不知哪块地底。 所以宫里的人找到棠璟宅,并要将容棠带走的时候,容小世子一点也不惊讶。 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提前买回来一包蜜饯,放在他和宿怀璟的卧房里。 双福又懵又慌,紧张地唤:“少爷……” “我一个人去就好。”容棠淡声说着,让双福替他准备了几天的药材用油纸包起来,便孤身一人上了进宫的马车。 双福一定要跟,容棠撩开窗帘,郑重道:“你会被我赶出府,并且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你。” 双福一愣,眼眶倏地就红了,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容棠这时候却又和缓了神情和语气,满不在乎地轻声说:“过两天就回来了,替我准备些好吃的。” 双福心下慌张,可见宫中车马要走,还是本能地跟了两步,然后急匆匆地说:“那我给你准备几只兔子,回来做麻辣兔头吃!” 容棠微顿,旋即又有些忍俊不禁。 好熟悉的画面哦,三哥走之前说要给宿小七捉兔子,他走的时候,双福说要给他做麻辣兔头。 某种意义上,倒也算得上一种宿命相交。 容棠笑着点了点头,放下车窗,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里面假寐。 穿越到大虞之后,他坐过无数次马车,更在车内睡过很多回觉。 可当那清淡的檀香味道和宿怀璟温热的怀抱都不在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很想睡觉。 眼睛闭了许久,没酝酿得了一丝睡意,索性就不睡了。 容棠睁开眼,颇有些后悔地想刚刚那包蜜饯他应该抓一小把带着的,不该全留给宿怀璟。 说生气也真的没怎么生气,但若说完完全全不介意……容棠到底不是什么悲天悯人慈悲济世的大圣人。 盛承厉是一条毒蛇,随时就会扑上来反咬一口,不管装的多么蠢笨愚钝心机直白,以至于让人放松警惕,都改变不了他就是一个随时会过河拆桥的小人的事实。 容棠并不担心自己这趟去皇宫就出不来了,事情到底闹得大,群臣看着,盛承厉找不出来容明玉做对证,自然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将容棠杀了了事,他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应对皇室宗亲的怒火和指责。 所以容棠得活着。 但没有生命威胁之后,他便开始觉得烦闷。 大反派自信过了头,什么都瞒着他,跟盛承厉那样的人做交易竟也半点不肯跟自己说。 容小世子甚至有些报复心地想,宿怀璟今天下朝发现他被盛承厉抓进宫里了,会不会后悔或者愤怒。 可那这点玩味的报复心,在他被宫人领进一座闲置的宫殿,随意望了眼留下伺候的太监之后,一下子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诧异过了头,再回过神甚至想冷笑的心情。 众人眼睁睁看着容棠瞬间冷了脸,尚且还没反应过来一位阶下囚怎么这般有气势,便已经下意识听他命令退了出去。 “你留下。”容棠声线微冷,听不出喜怒地说道。 几位胆大的小太监回头望,眼底莫名闪过一丝同情和恐惧相照应的情绪。 容棠是阶下囚,却绝对是待遇最好的阶下囚。 殿内陈设一应打扫干净,规格与宫里主子用的也不相上下,他人还没到,屋内方桌上便已上了一壶好茶。 今春的雨前龙井,滋味清甜悠长。 容棠给自己倒了一杯,指尖有些发白,说不上是不是气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真的不气。 宿怀璟瞒他也无所谓,盛承厉抓他也可以。 宿怀璟有自己的安排,盛承厉本身就是会推翻协议的人,这全都是符合人物设定的选择,并不值得被牵连其中的人过于惊异或者愤懑。 但如果这些既定事实之前,有算计的因素,他就不开心。 很不开心。 不开心到明明明面上他跟眼前这个人只有那年京畿沈飞翼小院里匆匆一面,他还是出声唤人留了下来。 容棠短暂地陷入犹豫,是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直接挑明自己的不悦,要对方给他一个解释来的好。 又过了片刻,杯中茶水见了底,躬身垂首站在下手的“小太监”没有一点惶恐抑或紧张的情绪。 然后容棠选择了后者。 他放下茶盏,抬起一双向来含笑的眼眸,冷淡而又清浅地问:“是宿怀璟要你守在我身边一起进宫的,还是你本就在宫中为他做接应?” 他顿了顿,低声唤那人名字:“流云?” 他到底不想将疑惑压在肚子里,宿怀璟是他的枕边人,更是他的知己,容棠纵然有一瞬怀疑,也要问个明白,这样哪怕日后要算账,他也能让宿怀璟死个明白。 流云愣了一瞬,面上却是一贯的淡漠,径直跪在了地上,恭声唤:“主子。” 容棠:“……?” 容棠瞬间愣住。 - 仁寿帝中风,太子身世不明,盛承厉身为监国,却因放血体虚,整个朝堂乱得不像话。 宿怀璟都说不清他连续多少天在御史台处理公务错过了晚膳,这日回永安巷,他不免有点心虚。 棠棠吃饭的时候最积极,可近来因为他,常常要饿肚子等好久,才能等到宿怀璟回府,两人一起上饭桌。 宿怀璟难免愧疚。 他捏了捏鼻梁,心里盘算着这局棋还有几步要走,等尘埃落定之后要带棠棠去哪些地方好好玩一玩儿。 想着想着,情绪都高了许多,唇角无意识地勾了抹笑意,迈开步子便往府内走去,可刚进门,就看见双福坐在台阶上哭,眼睛肿成了一双核桃。 宿怀璟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从脚底钻上来一股寒意,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笼罩。 宿怀璟快步走向双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急促,分明气势逼人,却让人觉得那是虚张出来的声势,为了不让他人发现他的害怕。 “棠棠呢?” 双福呆呆地反应了两秒钟,眨巴眨巴眼看宿怀璟,定了下神,终于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哭更大声了:“郎、郎君,少爷被宫里的人带走了呜呜呜……” 宿怀璟眼前不受控制地黑了一瞬间,而紧跟着的,却是一种恨不得杀人剥皮的狠绝。 他装了这么久的正常人,却原来只要棠棠不在,他便会立刻变回那个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 宿怀璟喉结滚动,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双寿一边担心地看着自己兄长,一边又尽责职守地跟上了宿怀璟。 然后宿怀璟说:“进宫。” 棋局布的多一些密一些,不过是为了万无一失、利益最大。 可当另一方的执棋手不讲规矩,便是自损一翼加快进程,又有什么要紧? 盛承厉要当皇帝? 灵位称帝也并非不可以。 - 容棠与流云不过匆匆几面。 行风或许还会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但流云,向来都是暗夜里的影子。 容棠第一世与他相交,是因为他给自己下药。 第二世与宿怀璟偶尔交谈,却不见他的影卫。 这一世沈飞翼院子里那一面,他虽说感念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但流云从来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过,久而久之,这点彼此心照不宣的“救命之恩”,谁都没有过分在意。 以至于到了此时此刻,容棠直接点出流云和宿怀璟的关系,流云有片刻的疑惑;他直接跪在地上喊容棠主子,容棠却是彻底惊了。 容棠的认知里,这人死心眼得厉害,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宿怀璟为准则。他的行为逻辑一股脑到头,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不会伤害到宿怀璟,对宿怀璟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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