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韦老板,你等会,我再回家装袋面粉来。” “我家没种粮,专门种的油菜,这是两缸油,今年刚榨的,也拜托韦老板帮我送过去。” “老爷,镖局的人来了,说他们全局的人跟着护送您过去。” 大家有粮的给粮,有红薯的给红薯。 只四天就筹了十三万吨粮。 韦老板一点都不敢耽搁,整顿好后直接和涸洲军带着人往上北去了。 因着有前车之鉴,朝臣不赞同重征,如此只能开国库。 国库不富,粮价给得少,老百姓不乐意卖,可给得多了,能买的粮就少。 夏景宏愁得不行,都过去几天了依旧坐不住,一想到他的战士们可能要因此饿死,他便百般不是滋味,饭都吃不下,每每想到那上百吨粮,他真是恨不得宰了李原,可现在人还不能动,当皇上的没有谁不多疑,这事儿得查,李原要是清白,那肯定也要脱层皮,要是······会不会还有同伙?若是如此,那便一个都不能留。 他正急得在御书房不停的来回踱步——“皇上,皇上。” 户部的人来了,急吼吼的,夏景宏眉心一跳,急道:“可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粮食筹到了,筹到了。” “你说什么?”夏景宏不敢置信,这才过去几天? “粮食筹到了。”户部的人道。 “真的?” “不敢欺瞒皇上,江中,上阳,下阳等离京近的洲县,军粮已经开始往京中运了。”想起老百姓争先恐后背着粮往衙门涌的场景,户部那官员是热泪盈眶。 这种场面,不敢想。 是不敢想,如今几十斤粮白送出去能舍得了,可先头底下百姓穷,把粮食看得比命重,一年辛辛苦苦种个地,交完税都不够吃,一家子都得勒着裤腰带,谁舍得送出去?不是谁都能做到无私。 可这两年是好了,地里富产,几十斤粮,还真不觉得重。 夏景宏穆然就想起当初进京时方子晨说的话,民富,方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民衰,则各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朝廷下了令,御林军快马加鞭往下头各地通知,江中一带一得了消息,老百姓就送粮来了,只三个洲,就筹集到了一百二十三万吨。朝廷刚下了令重新招粮,老百姓便自发奋勇的背着粮食来。 “军爷,这次你们可一定要把粮食送到西北军手上去啊!” “是啊是啊。” “大家放心,这次的军粮皇上已经下了令,让御林军跟左相大人全程押送,一定不会再让它出事儿的。” “如此就好,那俺回去了。” “哎,老叔,我还没给你称呢!” “称啥称,俺不要银子。” 各地衙门口挤满了人,都是来送粮的,那路上也全是背着粮食往镇上赶的,简直络绎不绝,往常除了赶集,村里人都不怎么往外跑,可这会儿通往镇上的路,全是人。 大家到了衙门外,也没说啥,放了粮食就走。 有那怕着朝廷贪的,不上交了,周边几个村自个组队走。 溱洲、淋江洲等地离得远,御林军拿着圣旨,跑死了几匹马,都没跑到地方上,粮食已经筹到了。 溱洲走商的消息灵通得很,知道朝廷要买粮,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结果等了大半来月,衙门说不收了。 京中等不了了,已经整粮出发了。 溱洲老百姓那个气啊,不收了? 不收咱们就自己送。 涸洲的百姓,早自个背着粮食,组着队翻山越岭去往大凉了。 老百姓从没出过远门,不是不怕,先头连镇上都没出去过,之前买化肥时都不敢跑化肥厂去,可这会儿不知道咋的,就突然觉得不怕了。 西北军等着他们救命呢,还怕个球,再说了,方夫郎说了,到了边境,有人接应。 有涸洲军护送,不用怕。 这一去,没准的还能打两个大凉军。 先头留下的兵力不多,赵哥儿派了一部分前往上北置粮,一部分去购置炸药原料,一部分守着涸洲,剩下的不多,要是人手足够,都不用得百姓自个跑。 韦老板跟着涸洲军一路北上,刚走三天,土匪就拦路冲了出来,见着货多,还以为是碰上肥羊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会儿能抢个十几两银子了。 他们没看见拐弯处的百姓,只见着走在最前头的几辆牛车。 土匪口号喊得相当接地气:“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对方人多,打起来耗时耗力,不能耽搁时间,涸洲军想直接掏炸药,土匪头子眼尖,意外的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韦老板,毕竟打过交代,韦老板没少给过过路费,土匪头子当下就问他了:“原来是韦老板啊!又去上北那边买粮?上月您不是刚去?” 韦老板道:“不是,我给西北军送粮去。” “啊?”土匪头子一怔,跟旁二当家眉头微蹙,凑上来:“大哥,他说给西北军送粮?若真是给西北军送的,那咱不能动。” “用得着你说,老子再不知事儿,也不会动西北军的东西,这是给前线战士们吃的,截了老子以后凉了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土匪头子看着韦老板:“不过你们真是给西北军送粮的?” 韦老板点点头:“我老韦什么品性,你还不知道?” 土匪头子盯着韦老板看了片刻,然后直接领人撤了。 韦老板松了口气,这大熊是个憨的,平时劫道就要个过路钱,不多,也就几两,因此出来干这么久了,地下一众兄弟家伙连把刀都没有,还是木棍。 官兵在,后头也还有那么多人,看都不敢看清就敢带人冲出来,真敢抢的话,后头老百姓一涌上来,他们估计就得见鬼了。 这是土匪,老百姓见了也怒,但人走了,他们急着送粮,也不想过多追究,直到真的见着一帮子‘细作’,老百姓顿时是怒不可遏。 那帮人刚冲出来,想对着牛车下手,让牛儿失惊,这路儿窄,牛马一乱,很容易儿出事,可他们都没来得及靠近牛车,老百姓就挥着锄头从后方冲了上去。 乌泱泱一片。 那帮人都傻眼了,咋的这么多人?上头给的消息不对,这会儿还劫什么粮,赶紧撤吧! 这种人比得大凉人还要可恶。 涸洲军当下调派一小队追了上去,炸药接连扔了好几个,没炸死的,后头追上来的老百姓一狠心,锄头敲了下去。 …… 韦老板带队千赶万赶,在十一月下旬进入大凉,十二月月底,终于进入南山岭。 大凉南部已经被西北军全部打下来了,暂时安全,护送来的涸洲军同着韦老板和镖局的人商量后,便开始往吉洲赶——那边也有百姓过来了。 这会儿韦老板正带队在路上歇息。 “韦老爷,我瞧着这声儿不大,方将军和西北军们能听得见吗?咱们进入南山岭后一路都在点这玩意儿,可一直都没见着方将军。” “是啊!先头问的那些个大凉人说将军带兵往这一带撤,是不是骗我们了?不然我们都走了这么久,咋没见到人?” “应该不至于。”韦老板说。他行商多年,看人不说一看一个准,他进村问人时,没暴露身份,那老汉当他走商的,村里人没那么多心眼,只要不是家里和村里的事,那是问啥说啥,他稍稍一打探就打探出来了,而且那老汉看着老实憨厚,他觉得对方不可能说慌。 再说了,后头再问旁的人,大家也说是往这边撤了,不过躲到哪里却是不知道的。 树林里窸窸窣窣传来一声响动,只一瞬间无数官兵涌了出来,韦老板当下就一惊,可一见方子晨,他立时就松了口气,见老百姓们开始抄家伙了,他让大家先别动,看着方子晨,试探道: “是方将军吗?” 方子晨点头:“是我啊!赵哥儿让你们来的?” “不是。”韦老板说。 “那你们这是?” “给你们送粮。” “……什么?”不说方子晨,就是他身后的一众士兵都懵了,目光下意识往车上扫。 一车车,垒得跟小山一样。 是粮食。 老百姓给他们送粮食来了?? 方子晨目光落在一老汉身上,他穿的不算得多好,棉袄上还打了两块补丁,旁边立着两袋粮食和一根扁担。 他喉咙干涩不已:“你们······从哪里来的?” 老汉高兴的说:“大人,俺们是从青霞县来的,俺给你们送粮来了,找了你们好久,送的粮有点少,您别嫌弃。” 方子晨眼眶顿时酸了。 青霞县离着大凉,上千里路,怎么挑着担子跋山涉水过来的? 他不敢想。 心头五味杂陈。 后头的士兵看着这帮憨厚的百姓,也说不出话来,眼泪刹时就掉了。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百姓千里送粮······ 陆武涛喉头哽涩,他随父打了一辈子的仗,这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 “将军。”韦老板说:“您能不能派些兵到外头接应一下。” 方子晨一怔:“······” 是他想的那样吗?他心跳加速。 “后头还有人。”韦老板说:“我车队来的快,涸洲军护送我们进入大凉后就返回去接吉洲的老百姓们了,我出发之前,听说青双镇也有人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入大凉了,哦,涸洲军还托我送了弹药。” 这自无不可。 不过先干一顿饱饭先。 方子晨吩咐林小侠两句,而后领着百姓回了营地。 士兵们狠狠一抹眼泪,高高兴兴去搬粮,老百姓们跟着他们回了驻地,战士们瘦得不成样子,有好些人蹲在前头,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行了个礼,叫了一声将军,老百姓们看过去,见他们刚在吃雪,又想起刚一路过来,那被剥得一干二净的树,心里顿时酸涩得不成样子。 这是他们的兵啊! 这一个月来,怎么熬的啊!这又是谁家的孩子,竟在吃雪。 有人抹起了眼泪,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西北军断粮一月,终于有了粮食。 粮食一来,刘小文立刻带人拿粮去煮,战士们喜不自禁,围着刘小文转。 随着粮食而来的,似乎还有一股生气。 粥很快熬了出来,方子晨吹凉了,给乖仔灌了两碗,而后定定坐在床边。 等着士兵们都吃饱了,方子晨下令转移阵地,等半夜再安顿好,乖仔醒了过来,方子晨赶忙又给他端来三碗粥。 乖仔轻声道:“父亲,是伯伯送粮来了?” “是老百姓送来的,皇上送的粮已经在路上了,你放心。”方子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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