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初要走,为什么不早点来? 自责和心疼哪个更多一点,方子晨已分不清。 他不该问,不该去掀赵哥儿的陈伤旧疤。 作为旁观者,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抓心挠肝地想了解清楚,窥探好奇的行为都像是撕开对方的伤口,这是对赵哥儿的残忍。 今天不小心触及赵哥儿痛处,造成这般局面,就是最大的教训。 方子晨感觉到肩膀有些湿润,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收缩,赵哥儿哽咽的声音传来,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手掌捋过赵哥儿消瘦的脊背,相隔单薄的粗布传送温度。 方子晨吻了吻他的发顶,酸楚的安慰: “……都过去了。” 乖仔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他们, “爹爹西莫了?” 赵哥儿抹了把眼泪,像个兔子一样,眼红彤彤的,他双手按在方子晨胸膛上,掌心传来他的心跳和体温:“你说话要算话。” 方子晨碰了他脸一下,抱住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只挑了几句说:“那肯定的,之前就说过了,不用让我再发誓说什么天打五雷轰吧!” “······我信你。”赵哥儿说。 他们没谁理乖仔,忙着‘谈情说爱’,乖仔用力挤到两人中间,方子晨使坏,用力抱住赵哥儿一把将他夹住。 乖仔跟夹心饼干似的被夹在四只腿之间,动弹不得,整个人都有些懵。 赵哥儿低低笑了两声,方子晨松了手退开一些,乖仔仰起脑袋朝他举起手:“父亲,乖仔也要抱。” “好。” 方子晨抱起他,乖仔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伸脖子在赵哥儿脸上啵唧一口:“爹爹不哭,乖仔鸟鸟痛痛,乖仔都不哭了,爹爹也不哭。” “······”赵哥儿立即就笑了。 方子晨想起以前他二哥闯祸的时候,他养父总叹气,说:“养儿子不如生女儿,女儿听话,是贴心的小棉袄。” 方子晨此时对这话有些嗤之以鼻。 谁说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他儿砸一人就能顶九件棉袄。 夏季,雨开始下得频繁了。 家里外面的围栏年久失修已经烂了一大半,赵哥儿便去后山砍了些竹子抗回来,打算重新围个新的。 早上给方子晨煮好早饭,他拿着一把柴刀就在院子里劈了起来,方子晨走过来,纳闷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昨晚下工回来他就发现了院子里有一推竹子,只是当时没来得及问。 赵哥儿说:“劈开了围院子。” “这有什么用。”方子晨说。 这竹子劈开了也就食指厚的一片,拿来围院子也就防得住母鸡和老狗,可这村子里穷,谁家的鸡都不会放养,人饭都不够吃,更别提什么狗。 他说:“别瞎忙活了,等有了钱请人用砖块围一个,那才叫结实。” 赵哥儿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那得等七八年后,到时候这院栏就全烂了。” 这话瞧不起谁呢! 方子晨不乐意听这种话,瞪着他:“你要对你家男人自信一点,我们家这院子就这么巴掌大,就是用上好的砖块也花不了几个钱,值当得等七八年后。” “我方子晨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天都能顶起来,还搭不起一个院子,讲出去都要被人笑话。” 赵哥儿觉得他相当的自信,口气也不是一般的大,但还是忍不住打击他,直言道:“现在吹大话,到时候做不来才叫人家笑话。” 方子晨:“······” “你快些去吃早饭吧!”赵哥儿想了想又对他说:“之前大雨,刘婶婶家的房顶被吹烂了,今天他们要修补,估计挺忙的,我能不能过去帮忙?” 他生乖仔那会儿,刘婶家帮了大忙了,而且在马家时马大娘直囔囔乖仔是个野种,对着乖仔眼不是眼嘴不是嘴的,乖仔除了被她时不时抽一顿,饭更是不给吃。 乖仔能活着长到三岁,全靠赵哥儿省下自己的口粮喂他和刘婶家时不时的暗地里帮助。 这个忙该帮。 “你有空就去,”方子晨想想又说:“要不我今天不去上工了,跟你一起过去吧!” “不用,”赵哥儿摇头道:“茅草好盖,我们能忙得过来,而且修房顶这事儿,你也不会做。” 方晨:“······” 又瞧不起人了。 不过补房这事儿,他一个现代住大楼房的人确实不会做,于是方子晨上工去了。 早上酒楼里的人并不多,到了午饭的点,客人陆陆续续的来了,方子晨忙活了好一阵,他结账速度快,人长得又俊俏,客人都愿排着队等他,算盘霹雳吧啦的响,连放屁的时间都没有。 到了下午总算是清闲了一点,到后厨吃过饭,见没什么可忙的,便又掏出书本看了起来。 只是没看一会,便感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一直盯着他,方子晨偶一抬头,扫过去,竟然在门外看到了赵哥儿。 他下意识眉头一皱,跟杨叔说了一句,便疾步向门外跑去。 问:“赵哥儿,你怎么来镇上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第46章 赵哥儿见他脸色不太好,只以为自己擅自主张来看他,给他丢人惹了他不快,低着头好一片刻才说:“修房的时候刘叔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下来了,头和腿都出了血,去村长家借了牛车,我跟刘婶和周哥儿便带他来镇上看大夫,大夫说没什么大事,我······我就想顺道来看看你。” 刘叔估计是踩到长了青苔的梁子,不小心摔下来的。 “哦!”方子晨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好,吓死我了,见你突然来,还以为家里出了事。” 赵哥儿抓着衣角,呐呐的问:“你不恼我?” 他说的小声,又低着头,外头人来人往,有些吵闹,方子晨也没听见,农家人忙起来,午饭不一定会吃,加上刘叔出了事,他们赶来镇上估计还没吃过饭,于是方子晨拉过赵哥儿的手说:“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走,给你买大肉包子去。” 一个肉包两文钱呢! 赵哥儿哪里同意:“不用买,等刘大伯上好药我们就回去了,到家了再吃。” “你早起就干活了,等回到家不得饿死,我现在又不缺这点钱。” 方子晨硬拉着赵哥儿去买包子。 包子铺的老板说馒头一个一文钱,肉包两文,他让老板给他包八个肉包,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包子时,想了想又道再来四个吧。 赵哥儿扯他袖子:“你买那么多干嘛啊?我们每人吃一个就够了。” 方子晨不听劝:“你们每人两个,剩下的四个带回去给乖仔和溜溜吃。” 买都买了,赵哥儿不再说话。 在去医馆的路上,方子晨给他递过两个包子:“吃吧,别饿着了。” 赵哥儿接过包子,心里酸酸胀胀的:“你吃过了吗?” “早吃了。” 对于常年吃糠咽菜的人来说,肉包子无疑是美味的。 吃着包子不出声,赵哥儿眼眶酸涩得厉害,自从被拐卖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肉包子了,马家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也没人疼他,没人舍得给他花两文钱买肉包子。 他就像马家养的一条狗,马家人吃剩了,就给他吃两口,要是没的吃了,便随便他。 本来饿着肚子回家再吃也可以,可方子晨却硬是给他买了包子,不舍得他饿着。 医馆外,刘叔正躺在牛车上,刘婶和刘哥儿已经在等着了。 方子晨拉着赵哥儿小跑过去。 “刘叔,”他问:“没事儿吧!” “没什么大事,”刘叔说:“就是摔伤了骨头,大夫给敷了药,说回去养养就好了,你怎么过来了,不上工了?” “我陪赵哥儿过来看看,顺道给你们买两个包子垫垫肚子。” 刘婶子在一边忙推拒:“哪里使得,我们回去再吃,浪费那个钱干什么,你拿回去。” “我都吃过了,这么多我拿回去也没人吃,买都买了,赵哥儿也吃过了,你们就吃吧,又不值多少钱。”方子晨说。 刘婶想醉宵楼是他们镇上最大的酒楼,里面跑堂的伙计听说一个月都能有五六百文,方子晨在里面做收账先生,月例比跑堂的还要高,一个月三两银子,十几文对他来说也确实不够看。 不过这凭白占人便宜,总归是不好。 她叹了口气,接过包子:“那谢谢你了晨小子。” “没事儿,那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方子晨低着头对着身旁的赵哥儿说:“那我先回去了。” “嗯!” 回到酒楼,大厅里还有三桌客人。杨叔正闲着,见他回来便问:“刚刚那哥儿就是你夫郎啊?” “嗯!” 杨叔想了想刚才赵哥儿那模样,说:“你夫郎看着挺乖的。” 确实。 赵哥儿一张小圆脸和一双大眼睛,一看就是那种模样好,性格又乖巧又活泼的孩子。 但现实是乖是乖,但不怎么开朗,贤惠体贴得不像个十九岁的人。 见方子晨点头附和,杨叔又说:“那孩子一看就是个单纯的,你心眼多,又倔强要强,配那孩子正正好,性格互补的夫妻生活才能过得下去。” “我心眼多?”方子晨放下手里的书,认真的问:“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活了几十年,在这楼里当掌柜又当了十年,什么人我没见过,看人一看一个准,你也别不信我的话,就我住那条巷,我家隔壁那家,两夫妻都是脾气冲的,天天都在吵架,那嗓门大的跟狗叫一样,弄得我们周遭这些人家整天不得安宁。” “天天吵?”方子晨觉得他说的夸张了,问:“有那么多事儿让他们吵?” 他就没跟赵哥儿吵过。 想吵都找不到事儿吵。 “怎么没有,”杨叔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都能吵上老半天,声音又大,跟站在自己家里吼一般。” “······额,他们吵的时候,你们都不去劝劝的吗?这影响多不好啊。”方子晨说。 杨叔被折磨已久,如今谈起那对夫妻已经没了脾气,他边对账边一心二用: “谁敢去劝啊!有次早上他们吵架,我弟实在顶不住,在院子说了一句‘隔壁的,你们能别吵了吗,天天吵,天天吵,还让不让人活’就这么一句话,也没啥意思,那家婆娘就往我家院子里扔了个臭鸡蛋,之后对着我家骂骂咧咧半个多月,周遭几家住户受不了,如今都搬走了。” 方子晨拍了拍杨叔的肩膀:“叔,我同情你三秒。” “······哎,”杨叔叹了口气,继续说:“有天夜里我都睡着了,又听隔壁的吵。” 这就厉害了。 大半夜的还吵,睡觉它不香吗? 方子晨见他吐苦水吐的起劲,便顺着他的话问:“他们为什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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