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若说宁咎为了自己的目的和宫里那位做了什么交易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他方才弱冠的年纪,若是真的能用阎云舟的命来换日后的前程,也未尝他不心动。 阎云舟微微低头撑着额角,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两日宁咎的反应,随口问道: “他回房做什么了?” “他问了那个小侍女说…” 阎云舟抬眸,暗卫告罪一声继续出声: “说若是王爷没了,他需不需要陪葬?” 阎云舟的眼中似笑非笑,忽然想起了中午宁咎的话“王爷,你一定要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希望你长命百岁,寿终正寝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我。” 他嗤笑了一声,眼底似有两分兴趣,原来是怕殉葬吗? “再之后他就让侍女打听他中午喝的第13种和第17种酒是什么酒,从哪里买来了,还打发了小厮去那酒铺打赏,说是要亲自去那酒铺看看。” 阎云舟听后想起了中午宁咎在喝酒的时候确实是将两个酒杯分开来放,真的是因为喜欢喝那两种酒吗? “去让人将这两种酒拿过来。” “是。”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有人进来通传: “王爷,宁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 对于明天回门这个事儿宁咎决定他还是要和阎云舟争取一下,午后阎云舟也要歇着了,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他闻着屋内的药味儿有些浓重,这味道也很熟悉,应该就是中午他拔开阎云舟衣服时他的伤口上覆着的那层药粉,想来是他刚才换药了,一想到阎云舟的伤他就头疼。 虽然从桃月那听说先皇是取消了陪葬制,但是这个也就是明面上那么一说,万一阎云舟脑子一抽,一个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的念头上来,他照样翘辫子。 就算是阎云舟不杀他,等到他死后这焰王府是个什么光景也说不准,他那个便宜爹是指望不上。 宫里那个万一再把他当成克死阎云舟的罪魁推出去给追随阎云舟的那些将领出气,他一样没有好下场。 “王爷。” 阎云舟靠在榻上抬眼看着近前行礼的人: “这个时辰过来,宁公子是有什么事儿吗?” “王爷,明天的回门可不可以不回去?” 宁咎开门见山,他这个要求阎云舟倒是有些意外: “成亲回门是礼数,宁公子为何不想回去?” 宁咎直接两步上前: “王爷,您可别欺负我不懂礼数,这婚姻大事流程可多了,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的,咱们前面也没有遵循过啊。 再说,这外面人人都知道王爷身体抱恙,我身为和你拜过堂的正室,昼夜侍奉榻前,没有时间回门不是也很正常吗?” 不回去一来是宁咎懒得见那一大家子糟心玩意,二是他也隐隐能猜到一些宁文鸿的心思。 皇上选中了他很显然就是看重了他命硬,而宁文鸿大张旗鼓,风风光光的送他出府恐怕就是已经公然站在了阎云舟的对立面。 现在他如果再一个人回门,万一阎云舟觉得他和他那便宜爹是一伙的就糟了。 阎云舟有些揶揄出声: “昼夜侍奉榻前?嗯?” 宁咎摸了摸鼻子,开始提自己的功劳: “王爷昨晚喝的水谁给倒的?” 阎云舟微微哑然,随后唇边多了两分笑意: “倒是有劳宁公子昼夜的侍奉了,不过礼法终究是礼法,这门你是要回的。” 阎云舟的话一落宁咎心里就是一沉,不过还不等他露出了什么是失望之色就听床上的人一转话头出声: “本王养病多日,幸得宁公子昼夜侍奉,今日起来觉得身上轻松多了,不如明日这门我陪宁公子回吧?” 宁咎骤然抬头,靠在床上那人姿态舒展,眉宇之间是久居高位的清贵之色,抛却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来看,若不是中午才看见过他胸前的伤,他没准还真信了他所谓的身上轻松多了。 阎云舟这身上的伤放在这个时候几乎是已经在火葬场预定了位置的,他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那伤口本就已经感染,还出去回什么门? “不行。” 作为医生的宁主任下意识驳回了不听话病人的出门诉求,却是刚出口就愣住了,赶紧改口: “不是,我是说王爷身体尊贵,伤口又有些感染,还是在府里歇着比较好,不就是回门吗?我自己可以,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宁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话中下意识就把自己划到了阎云舟的阵营当中,但是对面的人却感觉到了: “好了,本王说过的话不会更改,明日陪你去侯府回门。” 他的话落下,外面司厨的人便躬身进来: “王爷,这是您要的两种酒。” 阎云舟微微抬手一摆,那两杯酒就被端到了宁咎的面前: “听闻宁公子很喜欢这两种酒,可要再尝尝?” 听闻?宁咎的心里骤然一紧,他是交代了桃月去打听那两种酒,但是屋内当时只有他,桃月,顺才三人,这两人是他从侯府带过来的,他自认应该不至于转头就把他卖了。 所以阎云舟其实一直都让人盯着他,恐怕他在这王府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只要阎云舟想,就根本什么都瞒不住他。 虽然有些被窥探隐私的不爽,但是宁咎转而就想起了才刚刚被送走的阎云枫,亲兄弟尚且能如此刀剑相向,若是阎云舟的手段稍软,恐怕就是他人头落地了。 这么想着,宁咎竟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毕竟这又不是和办公室那几个竞聘副主任的人勾心斗角,他又没有想害阎云舟,随便他怎么盯着好了。 他端起了面前的两杯酒,还真的就拿到嘴边尝了两口,确实是他说的那两种酒,中午那么多的酒中其实大多数也就是清酒那个类型。 也就只有这两种喝进去的时候喉间有明显的辛辣和热意,应该是里面度数最高的了,他侧头和身边伺候的人出声: “帮我拿个点燃的烛台来。” 那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过去拿了烛台过来,就连阎云舟都在盯着他不知道这人是要做什么。 宁咎接过了烛台,拔下了上面正燃烧着的蜡烛,就去引燃那杯中的酒,只有酒精含量超过40%的酒才会比较容易引燃。 果然其中一杯酒立立刻就被点着,那酒上泛起了淡蓝色的火焰,而另一杯虽然也着了,但是火焰却很小,这是酒精浓度没有另一杯高的缘故。 宁咎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不错,看来他还是可以期盼一下这个时代的蒸馏技术的,他立刻抬头: “这两种酒是在哪买的?” 一旁的人看见了阎云舟点头便开口: “都是在老匠酒坊。” “好酒,王爷,明天回门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我可不可以顺便去一趟老匠酒坊?” 阎云舟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宁咎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喜欢就让下人买回来,不必亲自跑一趟。” 他可不是去买酒的,他是想看看那边有没有现成的设备能够蒸馏出酒精来: “不用,我也不是光为了买酒,我想看看酿酒的过程,王爷不用陪我,找两个人和我一块儿去转转就好。” 只是看个酿酒的过程,阎云舟确实没打算陪着他,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请求,他喜欢去就去: “嗯,明日回来让人陪你去吧。” 一边的杨生见着时间差不多开口: “王爷,腿上该换药了。” 宁咎心一动,对,阎云舟身上的伤不止在胸口,他左腿好像不能太受力,很显然是有问题的,他之前还想着怎么开口打听,现在要换药,真是正正好能够看看,谁料人家开口赶人: “宁公子若是没别的事儿就回去休息吧。” 宁咎立刻开口: “有,我得侍奉在王爷床前,怎么没事儿呢?” 阎云舟一抬眼就正对上宁咎那诚恳的眼神,好似在说‘这是我身为正室的职责。’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和你拜过堂的正室,哈哈,宁主任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嘛
第11章 一毫升抗生素逼死大外主任 阎云舟不知宁咎为了什么如此想看他身上的伤,但是他自问一个宁咎还是捏的住的,不论他是什么目的,倒是也没有真的严防死守,既然他不走,他也没有开口再赶人。 杨生拿过了药箱,掀开了阎云舟身上的被子,腿上的寝衣被掀了上去,那腿上还缠着纱布,宁咎凑近了看,杨生一点点地将纱布除下,那腿上的样子立刻就让宁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哪里是腿啊?简直堪比车祸现场,整个小腿处坑坑洼洼,一看就是烫伤,阎云舟感受到了宁咎那骤然吸了一口气的样子: “吓着宁少爷了?” 宁咎再一抬眼,对上了阎云舟的目光,那眼底哪有分毫的害怕,但是惊讶倒确确实实是惊的,吓着?不至于,学外科混急诊的,什么样的画面宁咎没见过?他一挑眉: “王爷眼里我就这么点儿胆子?” 阎云舟十几岁就去了边关,虽然出身在这王府,但是清平的富贵日子实在是没过上几天,年少时最看不上的就是世家中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儿。 后来父兄相继过世,他承袭了王位,那行事张狂的王府二公子也渐渐的成了如今这喜怒不行于色的焰亲王,宁咎的反应倒是让他高看了一眼。 宁咎仔细看了那伤口,却觉得有些奇怪,若是烫伤那伤口不会如此规整,但是如果不是烫伤,寻常的利器也不会形成这种大面积的伤口,现代少见的伤口不代表古代少见。 宁咎脑海中灵光一现,睁大了眼睛出声: “你受了刑?” 这话一出口,周边的人都看了过来,就连杨生换药的动作都顿了下来。 阎云舟看着那个眼睛瞪得好像大铜铃一样的人有些哑言,不过眼光倒是不错,看得出这伤怎么来的。 宁咎见着周边人的反应就知道这个猜测不靠谱,也对,焰亲王就连皇帝想弄死他都要见不得台面的伙同人家弟弟,实在没什么人能把阎云舟抓去用刑,冷静下来一想也就明白了关键: “是我眼拙,是为了止血吧?” 他知道古代没有所谓外科止血的概念,小的伤口就用什么金疮药。 但如果是在战场上造成的外伤大剂量出血就会用一种非常痛苦粗暴的办法,那就是用烙铁直接烙在伤口上以达到止血的目的。 宁咎却不想这句话比之从前的那一句还惹阎云舟的注意,一个从小被养在庄子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爷,怎么会知道战场上用来紧急止血的法子? 对上头顶那探究的目光,宁咎现在只想穿回三分钟之前,就你话多,不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啊?他索性装鹌鹑,不再说话,只盯着他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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