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云舟端起酒杯,眉眼间的笑意分明: “正是这个道理。” 宁咎也举杯,两人的杯盏微微相撞,具都是了然。 “若是此举真的能成行,这后面你的活是免不了的了。” 宁咎一杯酒饮尽,颇为豪迈地摆了摆手: “若是这事儿真的能成,再苦再累我都认了。” 今日聊得久,锅子中的炭火都已经弱了下来,唯独这桌子上的酒是上了一坛又一坛,宁咎没少喝,后来干脆将手中的酒盏换成了酒壶,屋子里吃这锅子本就热,他的面颊微红,手中晃着酒壶,神色带了几分醉意: “你说,这在现代我也不过是能拿起手术刀救人而已,若真是这里能救些困苦百姓脱离病痛,那我得积多少德啊?这简直死后能位列仙班了吧?” 阎云舟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别嘴上没个遮拦。” 宁咎笑的开怀: “我怎么就没遮拦了?你知道我刚去军营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觉得老天爷安排我过来简直就是来普度众生来了。” 阎云舟微微垂眸,眼底的感慨也甚为深重: “当得起普度众生了。” 如今军中设立军医处,军中沿用了宁咎从前留下来的制度,轻重伤兵分而治之,分床到每个伤兵身上,除了军医,还有不少习得宁咎那缝合伤口,消毒,清创本事的小医官,南境的战事之中,这制度在军中已经成型,不知道多救了多少人。 宁咎有些醉意了,低着头笑着,仰着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目光全然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忽然他坐起身,手肘撑在桌案上,脸一下凑到了阎云舟的眼前: “这些功德我都给你吧,好不好?让这些功德保着你余生康健,顺遂。” 一句话却让阎云舟从心底到眼角都涌上了一股热意,他微微抿唇抬眼,手揉了一下那人的脖颈,声音都有些哑: “我舍不得都用了,我们一人一半。” 宁咎喝的有些上头,一壶酒敬到他身前: “好,就一人一半。” 这一晚两人谁都没少喝,最后宁咎都还不忘盛出那锅中的汤洒了葱姜沫递到阎云舟面前: “尝尝,我次次去涮羊肉最后都要喝上这一碗汤,精华。” 两个人并排坐在窗前的软塌上,捧着热腾腾的汤碗,开了窗,看着外面梅花上的积雪,宁咎忽然弯了唇角: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个院子里也是一院子的梅花,我被人引着进来,再一进屋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还被你的容貌惊艳了一下,现在想想,你这样的容貌,真是配的上这一院子的梅花。” 阎云舟忽然笑了: “喝多了,开始夸我了?” “什么话,你这张脸真是长在了我的审美上,看不够。” “看不够就日日给你看。” 宁咎这一晚有些喝多了,由着阎云舟带着他去沐浴,由着人领着他回到榻上,坐在榻上的时候他的头还有晕,只是迷迷糊糊地靠在阎云舟的肩膀上: “明日就是除夕了。” 阎云舟伸手揽过人的腰身,点头: “嗯,明日就是年节了。” 宁咎闭上眼睛,絮絮叨叨的出声: “小时候的这天晚上我都高兴的睡不着觉,越是小的时候越是盼着过年,也不知道怎么过年就那么开心。” 宁咎有些醉了,执意要看花,阎云舟便让人开着窗子,两人靠在榻上围着被子,他帮宁咎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轻轻拍着怀里的人,应着他的话: “是啊,小的时候总是那么开心。” “你说身边的人怎么就越来越少了呢?明明小的时候一屋子的人呢。” 醉酒后有些软糯的声音却戳的阎云舟心上跟着疼,宁咎和他一样,似乎一直在送别身边的人,人的一生总是在失去,总是在经历离别,他侧头轻轻吻了一下怀里的人的脸颊: “有人走也有人来。” 宁咎忽然抬手扣紧了阎云舟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边上: “阎云舟,你要比我晚死知道吗?我其实挺不喜欢送走别人的,却偏偏做了医生,我来到这里是为你,所以合该你给我养老送终的。” 酒精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切的情感都放大化了,宁咎说完觉得眼角酸涩: “不是为难你,我身体挺好的,活到八十应该没问题,你送走我,我们大概也很快会见面的。” 他希望他和阎云舟真的有一生厮守。 阎云舟搂着怀里的人,沉着的声音都带着一贯令人心安的感觉: “好,我一定活得比你久,不叫你一人孤单。” 窗子被关上,隔绝了外面那冷寂的梅花,帷幔放下,徒留了一室的深情。 这是宁咎和阎云舟一块儿过的第二个年节,第二日宁咎被阎云舟叫起来: “今日不能懒床了,一会儿拜年的朝臣要上门了,这一天都不会安静。” 昨夜虽然有些醉酒,但是好在粮食酒并不头痛,宁咎被人拉着起来,换上了暗红色绣云纹的底袍,外罩了一层绛纱,和阎云舟那一身是出自一个绣娘之手,从配色到花纹都是特意配好的。 宁咎站在镜前笑意越发明朗,大梁的习俗和现代还是有些差别的,节礼并不是初一送,而是除夕这天送,这一整天王府的门口就没有断过人,不过大多数还是府中下人来往礼贺,府中主君今日倒是大多在家中,毕竟故此而失彼,去谁府上不去谁府上也是个难断的官司。 “王爷,新科探花周云溪来访。” 此刻的阎云舟正在书房中教宁咎写对联: “请到前厅吧。” 宁咎借机摆脱身后的人: “来客人了,不写了不写了。” 阎云舟但笑不语,这人于写字一途还真是朽木一个。 从正门进来的人,一身雪锻锦袍长衫,连披风都未曾着,腰间只坠了一块儿墨色的玉佩,风吹动墨发上的锦带,少了几分官场的油滑却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如此相貌当是那才貌双绝的探花郎。 “小姐,小灰在那边。” 一个身着红色小袄的小丫头从后院溜出来,一双眼睛像是灵动的小鹿,正低着头去找从院子里跑出去的兔子,身后几个丫鬟也跟着抓,那只兔子是前些日子世子从京郊带回来的,带回来的时候还是幼崽。 阎月杳便拿到了自己的院子养,今日不小心被它跑了出去。 眼看着兔子溜出了中门,丫鬟不敢再追: “小姐让小厮去抓吧,我们不出去了。” 阎月杳不放心,紧怕被不知的人抓去就给烤了: “没事儿,我们抓了就回来,很快。” 转过中门阎月杳拜便看见兔子跑到了一人的脚边,想也没想地叫那正往前走的人: “帮我抓住它。” 周云溪的脚步一顿,拎起了身边的兔子,再抬眼便瞧见了那一身红衣的小姑娘,阎月杳这才看到这人并不是府中小厮,也有些紧张。 周云溪瞧着不过是垂髫年纪的小丫头便笑着开口: “你的兔子?” 阎月杳微微点头,额前碎发显得小姑娘更小了几分,身侧的丫鬟连忙去接过了周云溪手中的兔子,便想着赶紧回到后院。 阎月杳在临回去之前给周云溪行了一个新学会的礼: “谢谢。” 周云溪避过这一礼,虽是一个小丫头却也郑重还了一礼,长袍坠地,风姿卓绝。 这一幕恰好被从回廊过来的宁咎和阎云舟看见: “小丫头的礼学的还真是像那么回事儿。” 宁咎和阎云舟在厅中招待了周云溪,周云溪这一次只为正式登门拜谢,只留下了年礼,并未应阎云舟的邀请留下用饭,礼数周到却不显半分谄媚。 晚间是一家人一同用的晚膳,这大梁也有守岁的习惯,阎炘承陪着阎月杳在院子里堆雪人,阎云舟和宁咎煮了一壶茶坐在廊下,看着天上再一次飘下的雪花,宁咎倚在身边人的身上: “昨夜我喝多了。” 阎云舟低头帮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嗯,虽是喝多了,但是答应你的事儿我没忘,我会努力活到八十一给你养老送终。” 两人的笑声淹没在了这除夕的爆竹声中。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 番外预定如下: 系列一:王爷和侯爷的古穿今 系列二:先帝和苏贵妃 系列三:小皇帝和老师的酱酱酿酿 系列四:阎月杳后续的故事
第154章 番外:古穿今(一)王爷高反 格尔木西120千米处的青藏公路旁,原本等待七星连珠奇观的营地已经被猛烈的强风吹的七零八落,摄影的设备,驻扎的帐篷,都被混着沙粒子的强风卷起,夜幕之下这一片本就接近无人的区域更显出了几分诡异。 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往车里跑,毕竟帐篷是没有车结实的,手机上显示本就微弱的信号更加断的干干净净了。 宁咎只觉得身上冷的有些厉害,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只是隐约能听到耳边乎乎的风声,他还以为是窗户没有关掩饰,下意思便想要搂住身边的人,手一摸却摸了一个空。 脸上被风中混着的沙子打的有些疼,他睁开了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了个不轻,他此刻不是在床榻上,而是在荒郊野外的地上?猛烈的罡风吹的他甚至睁不开眼睛。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手照着身上掐了一下,清晰的痛感却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抬手挡着风四处看,却看到了前方有光亮,两束大灯,这样的灯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车的车灯。 这一幕让他顾不得吹的身上生疼的风,一个轱辘便爬了起来,心跳突然加快,呼吸都有些发窒,车灯,这里怎么会有车灯?宁咎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开始凝固,声音紧的有些发颤: “阎云舟,阎云舟。” 一片荒凉之下,他的声音似乎连回声都没有便淹没在了呼啸的风中,宁咎周身都开始发凉,他开始低头看自己身上,不是现代的任何装束,白色的寝衣,就是他昨晚睡下的时候穿着的那身。 他还记得他前几日和阎云舟一同去了玉清观,昨夜他们是在玉清观的院子中睡的,并没有任何的异相,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都不敢想如果他忽然不见了,阎云舟要怎么办? “阎云舟,阎云舟,你在哪?” 宁咎顶着风不断地喊,眼睛通红,声音都有些哽咽,为什么啊,老天爷是在哪他开涮吗?硕大的土粒子在脚下,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徒然脚崴进了一个坑中,身子就要倒下去的时候,一个力道骤然扶住了他的手肘。 纵使飞沙迷的他睁不开眼睛,宁咎却还是能瞬间认出身边的人,极为浅淡的药香,那令人心安的气场,都在昭示着身边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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