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张嘴就要说“好”,可是想到阿杬是还没成年。 万一卡住了…… 他看向白杬身后闭眼打盹的大黑狼。“曜。” “听阿杬的。” “那我煮了?” 他们部落附属的食草部落里经常喜欢用石锅煮东西吃。 无非就是将食物扔进水里,烧火就是。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幼崽喜欢,那自然要满足。 树没有丝毫的犹豫,叼起起冻得硬邦邦的鱼就要往水里扔。豪迈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做饭,是要炸锅。 白杬目瞪口呆,立马道:“等一下!” 他一声高喊,解决完生理问题的狼们也纷纷跑回来。 脚步凌乱,气势汹汹。 白杬看着鱼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厚厚的鱼鳞还闪着光,蹙眉。 “阿杬怎么了?” “树,你欺负阿杬了?” “叔/哥/阿爷帮你欺负回去!” 白杬闹了个大红脸,被一句有一句关心的话弄得不知所措。 曜:“没事,坐着。” 顷刻,山洞里安静下来。 白杬冲着狼群友好笑笑,道:“……我没受欺负,是鱼要处理一下。” “唔!可爱!” “阿杬胖胖的更可爱。” “咦,要刚出生两个月的时候最可爱,我还抱过呢。” “我也想生崽崽了。”狼群后头,体型稍小的黑狼小声道。 他话虽期待,可眼里满是落寞。 他身边的大黑狼蹭了蹭他的脖颈,安抚:“过几年,会好起来的。” “阿杬好了,部落也会越来越好。” “……嗯,会好的。” * “怎么处理?” 草凑过来,蹲在白杬的边上。 白杬环顾一圈。在一群狼的眼里,他只看到了好奇和……骄傲? 他们都不怀疑的吗?怀疑自己怎么知道这些的。 曜见白嫩嫩的阿杬迷茫的眼神,轻笑着蹭了蹭他的脸。“问阿杬呢,怎么处理?” 白杬咬咬牙,视线与曜灰色的眼睛对上。 他来了短短几天,曜在他心里是最聪明的。应该早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别怕。” 曜低头,鼻尖靠近。 湿漉漉地贴在白杬的脸上,沉稳的声音透着信任与鼓励: “你是部落唯一的祭司。”
第6章 祭司,在部落兽人的心中,是沟通兽神的唯一。 白杬现在即便没有接受祭司的仪式,但部落就他这一头小白狼,又还是个小狼崽,自然是他说什么,部落里的兽人就做什么。 只要他想,部落的兽人对他的话是绝对的信服与纵容。 奇异的,在曜的鼓励下,白杬一直藏在心中的不安褪去。 他摸了摸腰侧压着毛皮毯子的又大又黑的狼爪,再抬头,眼里满是坚定。 “鱼……” 看着身边的树与其他狼跃跃欲试的样子,白杬一鼓作气道:“吃鱼的时候,要把腮掏出来,刮去鳞片,肚子里的内脏也要掏出来。” 他话音刚落,树已经将爪子伸了出来。 往鱼上一划拉,鱼尾巴那一截直接断了。 “我、我来。”白杬连忙道,“鱼放最边上那一锅的热水里。” 白杬拍了拍已经搭在自己腰上的黑狼爪子,“我去好不好?是热水,不冷。” 曜低“呜”一声,别开头去。 没说反对那就是可以。 白杬嘴角咧开,立马从黑狼身前挪开。 毯子里面,他早趁着起来的时候将几层柔软的兽皮用兽皮条绑在了身上。虽然看着像个野人,但是不耽误他干活儿。 曜尾巴甩了甩,慢悠悠地起身跟在活蹦乱跳的少年身后。 石锅边,白杬被黑狼们围在中间。 前面是火,后面是扎堆的毛绒绒,一点风都吹不过来。 鱼儿放入水,浸泡着。 过了十几分钟,白杬用山洞里现成的薄薄的石头片剔除鱼鳞,又将鱼鳃抠出来。 环境恶劣,只能暂且将就。 红艳艳的鱼鳃落在手里,他边对周围双眼亮晶晶的黑狼们道:“鱼鳃里面脏东西多,不能吃。” 外面的收拾完,最后才是鱼肚子。 他摊开白白的鱼肚,对着就近的草道:“划开肚子。” 草的爪子横过来,白杬立马戳了下狼爪垫。“是竖着划。” 草点点头,专注地看着皮垫子上的鱼。 伸爪,划拉。 草绷着毛乎乎的狼脸想:阿杬真厉害,懂得真多。 鱼肚子里还冻着,白杬也没再耽误大家吃饭的时间。 直接指挥着草用爪子一点一点将内脏与肉剥离。再冲洗一下,切成段儿扔进其余两口已经沸腾了的锅里。 “阿杬,剩下的也是这么做对不对?” 白杬点头。 剩下的鱼不等他动手,立马被其他的狼分完了。 第一口锅的热水用完,鱼全部收拾好。 白杬立马将这口锅重新盛起雪烧开,又丢了几块大大的鱼肉倒进去。 一共五条鱼,三口锅肯定放得完。 不过大家都以为只有白杬喝汤,刚刚做的那些都是陪着他玩儿。所以剩下一大半的鱼块,大狼们依旧打算分了生吃。 而树那边,已经有狼苦哈哈地去排队了。 兽人的恢复能力惊人,几天的时间,那些受伤的兽人伤口已经结痂。不用草追着涂草药,行动自如。那自然,之前的紧着受伤兽人的食物,也变得如常。 所以今早这一顿,只有五条鱼,明显是比昨天的量少了。 但白杬是想让大家吃饱。 肉吃不饱,喝汤总要喝饱。 三口石锅的量,却是不够二十六头狼吃饱的。剩下那些鱼还得煮。 白杬抿唇,不知怎么开口。 肩膀一重,大大的狼头搭来。柔软又带着点硬的毛毛擦过他脸颊,与耳畔的关切一样暖心:“饿了?” 白杬摇摇头,侧脸埋进毛毛里。 “让大家也喝汤好不好?” 三口锅里的鱼肉是能完全让他自己吃饱的量。而剩下的那么一点鱼肉,干吃的话,一头狼只能分到一点点塞牙缝的。 树耳朵抖动,听到了白杬的话。 狼群中,最为年老的黑狼丘笑眯眯道:“好,喝汤,喝汤。” 曜见趴在自己毛毛里的小白狼还不动,大脑袋推了推他。“丘爷爷说的,喝汤。” 白杬噌的一下站起,笑盈盈的。 “好!” “我保证让大家吃饱!” 清亮声音传递到所有狼的耳朵里,大家纷纷扬起唇角。 白狼的话,他们从来都信。 即便白狼不行,那不是还有护着阿杬的曜嘛。 * 木柴燃烧着,锅里再次沸腾。 锅里鱼占五分之一,剩下的全是水。因为用的是石锅,白杬生怕好不容易磨出来的锅炸了,所以鱼事先没有煎,自然煮出来的汤色也不如以前做的奶白。 白杬凑近锅边嗅了嗅。 鱼汤鲜,都是纯天然的东西,味道倒是不怎么腥。且看着,白水里翻滚的鱼肉肉质也好,一丝一缕的。 鱼汤冒着泡泡,白杬心念一动:这汤里不放点东西可惜了。 “曜?” 曜深邃的眼睛里倒影出还带着稚气的少年。 “怎么了?” “我能用一点点下午那顿吃的草根和果子吗?” “想用就用。” “好!” 树尾巴一甩,抬头挺胸往黑麻麻的洞里带路。“要什么,我帮你拿。” “就是那个酸酸的果子,还有吃起来咔嚓响的草根儿。” 储存粮食的洞外,其余的狼趴在地上。四肢摊开,耳朵扣在头顶。 “好饿啊……” 以前早上起来都是直接填肚子的。 随着鱼汤煮的时间越来越长,鱼肉逐渐与鱼刺脱离。刚刚还寡淡的鱼汤也变了模样。浓稠微白。 淡淡的腥气像是随着鱼肉化开了,只剩下浓浓的肉香。 这鱼挺好。 “咕噜噜……” “咕噜。” 此起彼伏的肚子叫充斥着山洞。 白杬出来之后也不耽搁,立马将处理好的一捆一捆的雪白草根打散,依次扔进锅里。一小捆是一头狼下午的口粮。 白杬悠着,只一个锅放了一捆。 而那干巴巴的,酸酸的果子,一个锅里放了两颗调味。 随着新东西的加入,鱼汤里的泡泡消失了一阵。再烧开,一股清淡的青草香与开胃的果味的酸弥漫。 山洞里,肚子叫的声音更多了。 树吸了吸鼻子,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阿杬,可以吃了吗?” 白杬也饿,他抿了抿嘴坐回曜的身边。“马上马上。” 像是在安慰其他的狼,也像在安慰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终于,锅里的草根膨胀了一倍有余。干瘪的果子炸开,软绵绵的像面包碎漂浮在鱼汤上,白杬道:“可以了。” “嗷呜!” “嗷呜嗷呜,我好饿!” 刚刚歪七扭八趴着的黑狼们立马排好了队伍,眼睛紧紧盯着三口大锅。 汤煮好了,新的问题来了。 没碗! 这么烫的鱼汤,总不能抱着锅喝。 白杬眼睛在洞内扫荡,最后落在了自己手上的木勺子。“曜,咱们储存的像这种圆圆胖胖的木头多吗?” “多。” “那我要一个。” “我去拿。” 白杬站起来跟上他:“你带我去。” “行,你变回来。” 话音刚落,厚厚的毛皮落下。层层叠叠的黑色、褐色毛皮中间,有一戳白白软软的小绒毛在使劲儿挣扎。 “曜!帮帮我。” 曜一笑,叼着厚重的毛皮挪开。小狼顶着一头蹭乱的毛毛从里面钻了出来。 “走吧走吧。” 再饿下去,狼要炸了。 脖颈一重,白杬蜷缩四肢。也才几次,他就已经习惯了动不动被曜叼着走。 这次出去的方向与上次的方向相反。 没走多久,就是一个小小矮矮的洞口。里面全是木柴,整整齐齐垒得高高的。树枝放在一堆,树干像砌墙一样,在另一边。 半个冬天过去,木柴用了一半不到。 更深的里面进不去,也不知道这木柴有多少。看放置的年份,有今年砍下来的,也有往年的。上面有虫蛀的痕迹。 白杬一被放下来,立马下去挑选。 “曜,汤跟锅都很烫,要做碗才能喝。” “就像这样。” 小小的白狼低头,两只爪子伸出来。 他试探着先在木头上抓了一下,随后鼓着腮帮子,双目紧紧盯着木头。铆足了劲儿,刨得飞快。 木屑纷飞,不一会儿,木头从中间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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