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知道那就是以前那只狗。” 沙漠青猛地撩起眼皮,罗莎琳伸出手指,点在自己眼睛上:“它死前我在它左眼旁画了一颗爱心,想保佑它在汪星幸福快乐,而臧先生重新带回来的那条狗,左眼旁就画着那颗爱心。” 她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沙漠青机械地低下头,沉思良久,忽然将她一把按在墙上:“这事烂在肚子里,别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罗莎琳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你听到了吗,那天他们闹翻的时候,老大和贺总说……说他连能放进小盒子里的遗物都没有了……你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沙漠青别过脸,少年人的眉眼渐渐湿润。 “不能让贺灼上山了。” “这也是我的想法。” 一拍即合,两人到楼道里各自点了根烟,把这半年来诡异的细节挨个复盘,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回到卧室。 罗莎琳让沙漠青把孟凡抬回房里睡,自己守着季庭屿。 天快亮时季庭屿醒了,一声都没吭,蜷缩在被子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墙上的一个点发呆。 罗莎琳没有吵他,手放在他背上轻拍着安抚,衣摆不小心撩到他耳尖,季庭屿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穿的是他的衣服。” 嗓音嘶哑得像吞了沙。 罗莎琳手一顿,尴尬地看着自己身上贺灼的皮衣:“医生说你的alpha……啊不是、他的气味能安抚你,让你好受一点,我这就去换了。” 急匆匆站起身,衣角却被人拽住。 “穿着吧……”季庭屿吸了吸鼻子。 “他在梦里欺负我一晚上了,烦死了。” 罗莎琳有些心酸,坐下来托着猫咪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 季庭屿深呼吸好几次才忍住没有躲开。 被子一抖散,粘腻腻的热气熏了罗莎琳一腿,她学着以前看到过的贺灼的手法,指尖打着转儿帮他按太阳穴。 季庭屿闭上快要哭瞎的眼睛,又涩又疼,像是被人拿针在肿胀的眼眶上扎了一圈。 “罗莎琳,你说为什么人不能自己选择保留哪段记忆呢,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和以前一样。 不用每时每刻都被拉扯。 “可是不管真相多残酷,你都有知情的权利啊。” 季庭屿眼皮一跳,抬头看向她:“你……” 罗莎莉抿紧嘴巴,用力点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滴答:“我和猴子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刹那间,季庭屿的心脏仿佛划开一道裂缝,成百上千帧承受不住的回忆和苦痛,都有了可以分担的出口。 “谢谢你……”他把脸埋进她小腹里。 罗莎琳破涕为笑。 “哭鼻子的小屁孩儿,真没出息。” 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起来,火辣的女高音和现下的气氛格格不入,罗莎琳不接,也不挂断,她知道打来的是谁,季庭屿自然也知道。 听着那铃声放到第三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还好吗……” “和你差不多,抢救了几次。” 季庭屿的神经紧绷起来。 罗莎琳看到了,不由苦笑。 “别担心,昨天就脱离危险期了,他那身体素质有多牲口你最清楚,不会有事的。” 小猫往被子里缩了缩:“我很想他……” 想听他说话,想睡小睡袋,想继续蜜月,想他拍拍我的后背揉揉我的耳朵,哄我入睡。 但季庭屿知道,那再也不可能了。 “想他咱们就去找他。” 那么多大风大浪生离死别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呢? 可小猫摇了摇头。 “不能去,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把我撕碎了,又拼起来。 还能是原来的样子吗。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季庭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出一个人样来。 湿漉漉的小猫擦干毛发,挺起胸脯,假装自己还是那头无所不能的狮子。 他开始按部就班地工作,重新吃起令人作呕的罐头汉堡,从豪华的猫咪城堡里搬了出去,在办公室放一只太阳花坐垫,晚上变回小猫窝在坐垫上随便糊弄一宿。 他不再需要小猫包,不再需要热气腾腾的食物,不再需要充满alpha气味的怀抱。 他一点一点地将贺灼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去,如同破茧失败的蚕,割下身上臃肿的壳,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黑夜告诫自己—— 这才是他原本的生活。SK 他甚至没事找事地和上级要了几个外派任务,去其他基地传授经验,一个最短也要两三年。 任务是最高保密级,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讯息,就是霍华德动用特权也无法查到他最终的目的地。 换言之,只要他成功离开尼威尔,任贺灼有再大的本事,都不可能找到他。 七八年不见,还有什么忘不了的呢? 他自欺欺人地想。 除了罗莎琳和沙漠青,基地没人知道他要走,大伙都在忙着准备篝火晚会,庆祝季庭屿恢复元气,庆祝他们再一次死里逃生。 地点还是冰冻湖边。 没了豪华海鲜,但烧酒和烤全羊管够。 队员们吃饱喝足,围着影影绰绰的篝火跳舞,季庭屿看着他们一张张映着火光的鲜活脸庞,总觉得前世那场夺走所有人生命的爆炸就像场梦一样。 有几个小孩儿喝醉了跑来找季庭屿:“老大……你真不要贺总了吗……贺总多好啊……” “他很好,但我要不起了。” “真不要了?真不要那我要啦!”有几个人趁着酒劲起哄,起着起着就越来越小声:“其实我一直喜欢他……但他太完美了,我想都不敢想……” 季庭屿没生气,也不在意。 他知道这小孩儿心思单纯还羞怯,估计是看到贺灼身受重伤还被自己抛弃忍不住心疼。 “是啊,他那么完美,喜欢他很正常。”季庭屿按着刚好不久的左肋骨,仰头喝了口酒。 小孩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老大你是说……我、我可以试——我能请两天假吗,我想去医院照顾他。” 这么一会儿“贺总”就变成了“他”,季庭屿喝酒的动作僵了片刻,按了按眼睛,心脏酸得抽抽着疼。 抬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孩儿,就是贺灼前世最喜欢的知情识趣乖乖仔儿那一挂。 “行啊,给你假。” 他举杯笑道:“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咔呲——” 身后不远处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猫咪的耳尖敏锐地动了一下,没有回头看。 明天就要启程,今晚要打包行李。 他没在下面呆太久。 酒喝得杂,有点醉了,沙漠青要扶他上楼,被他回绝:“让我自己去吧。” 路灯昏黄,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 季庭屿摇摇晃晃地走回办公室,开门,开灯,踢掉鞋子,刚一转身就被冰凉的胸膛从上罩住。 高大的男人几乎埋在他肩上,虚弱的手臂强揽住他的腰。 “百年好合……”贺灼颤抖地贴着他额头:“你都没有祝过我们百年好合。” 猫咪看着他的眼,开口是葡萄酒味。 “我向小猫神许过愿,希望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可他不听我的。” 贺灼笑了,弯起的眼窝里却全是泪。 “哪来的小猫神这么不讲道理,我们那么多磨难都过来了,为什么就不能一生一世呢……” “不关人家的事,是花掉了。”季庭屿平静地告诉他:“后半夜的时候花掉了,我没碰它就掉了,我又捡起来戴了回去,你看,是老天爷不让我们在一起。” “那就让老天爷去死!谁拦着我谁就去死!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求求你,别这样……” 贺灼在他耳边哀求,用尽全身的力量把他往怀里揉,那么高傲矜贵的狼王,此刻卑微得比一颗沙砾都不如。 季庭屿只问了一句:“你闹够了吗,我把园丁和厨师都杀了,还有七八个没找到的面孔也已经列入名单,这半个月没有报复你,不代表我不想。” 说完伸出双手狠狠推开他,当胸就是一脚! 贺灼伤得那么重,刚刚能下床走路,哪能受得住,踉跄几步“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墙上,又弹倒在地,后背的纱布登时被沁出的血染红。 不及起身,闪着寒光的匕首直刺向胸前。 季庭屿握着刀毫不犹豫地往他胸膛扎去,贺灼下意识伸手格挡,却发现刀尖根本就没挨到自己。 “我平生最恨别人骗我、背叛我、利用我,我那么信任你,这三样你全干了!” 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抽得贺灼背过脸去。 “你从第一天起就那么了解我,知道我的喜好,知道我的习惯,知道我的一切我的全部你都知道,那上辈子呢?你他妈早干嘛去了!我等了你三年,你看过我一眼吗!” 他不是上一世唯唯诺诺的可怜虫,贺灼施舍给他一句问候就要奉为圭臬感恩戴德,他是发狂的狮子,是睚眦必报的猫,披着强撑出来的面具发泄憋了半个月的怒火。 “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是不是很沾沾自喜啊?” “上辈子被你磋磨成那样的人,这一世还傻乎乎地爱上你,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这种滋味一定很爽吧?” “难怪你就像个色情狂一样天天想着摸我操我,我他妈还把那当喜欢,到头来,是我前世没给贺先生操到,你是不是到死都觉得可惜啊!” 他吼得眼睛充血,整个人就像坍塌的雕塑一样发抖,不再饱满的耳朵胡乱摇晃,昭示着这只小猫歇斯底里的愤怒背后,到底有多绝望和无助。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哑口无言了?我让你说话!”攥着他的衣领一把拽到面前。 四目相对的那刻,贺灼轻轻掰开他的手。 “别用这只手握刀,硌出血了……” 季庭屿憋了半个月的眼泪倏地滑了下来。 “怎么瘦成这样,你不吃饭吗?” 贺灼抬手摸他瘦削的脸,心脏仿若被凌迟。 “发烧好一点没有,还有感染吗?” “这两天一直下雪,骨头疼不疼?” 季庭屿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故作狠厉的外壳被轻松击垮,手臂骤然脱力,匕首从掌心掉落。 “关你什么事,和你有关系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要你了,你还敢到我面前晃,我打死你找个地儿埋了就是两分钟的事,你以为我还会心软吗?” 他快哭崩了,一哽一哽地抽搐,牙齿在打颤,仿佛整个人都被泡在绝望的苦水里,活活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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