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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月攒了很久的钱，瞒着父母坐上火车，去安城找周怀远。 上回暑假结束周怀远离开后，她隐约发觉自己身体有了些小变化。 偶尔眩晕，胃口也变得不好。 起初，唐明月以为只是夏季结束，秋季天气陡然转凉，带犯肠胃炎。 直到例假推迟一天又一天，她开始心慌不安。 下了火车，唐明月按照周怀远留的电话打过去。 “你好，请问找谁？”舍友问。 唐明月抿唇，攥着电话的手紧了下，声音又小又柔，“我找周怀远。” “哦，他出去了您是哪位？” 唐明月斟酌须臾，“我是他家亲戚，来安城看他。” “他出去了要不我来接你，你现在在哪？” 周怀远很会和周围人处关系，平日对宿舍同学也颇为照顾。所以室友一听是周怀远亲戚，热情地应下，去火车站接唐明月。 “你是他——” 其余三个室友对唐明月很好奇，不敢相信小小县城人杰地灵，生出的尽是美人。 另一个室友抢断，晃着手指头，笑容满面，“不是表妹就是堂妹。” 唐明月陡然被三个大小伙围住，满脸通红，胡乱应下，“是，是表妹。” 室友们将唐明月带回宿舍，指着一进门的下铺，“这是怀远的床，你就坐这等他，行吗？” 唐明月点头。 她垂眸看了眼洗得发白的被单枕套，心头微动。 这是大一开学前，她专门去市集给周怀远挑的花色，没想到他还在用。 “妹妹，喝水。”室友笑着递上杯子。 唐明月接过，谢字说一半，宿舍门由外打开。 周怀远看到风尘仆仆的小姑娘，以为自己眼花，“你怎么来了？” 唐明月端着杯子站起来，胆小又局促，看向他的目光颤颤巍巍，“我——” “妹妹来看你，你怎么那副表情？”室友看周怀远面色无喜，帮腔道。 周怀远沉默须臾，抬足往外走，冷声说：“跟我出来。” 这句话弄得唐明月手足无措，她跟上两步，知觉手中还握着白瓷杯，又转身跑回房间，草草放下杯子，再次追出去。 学校后面是座小山，周怀远快步走在前面，唐明月跟在他身后几米的位置。双手紧绞，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却始终不敢上前。 来到一处无人的小树林，周怀远停步，陡然转身，眉心微蹙——“刚才有没有乱说话？” 唐明月一怔。 突然觉得面前这人，不像她喜欢的那个少年。 “我说，是表妹。”她垂下眼眸。 周怀远如释重负的样子，让唐明月心下咯噔一跳。 她安慰自己，大学也许和高中一样，不许谈恋爱。 生出这种念头后，唐明月甚至有些愧疚，但是她必须要来。 周怀远心绪慢慢平缓下来，走上前握住她双肩，语气也不似方才冷硬，“不是说了，让你在家乖乖等我，放假就回来看你？你这样跑出来，兰姨知道吗？” 唐明月小幅度摇头，周怀远了然。 “我是因...”唐明月终究没说出口。 唐明月平日里就是个胆小内向的姑娘，周怀远未曾察觉她的异常。 “我先带你吃饭，晚上找家旅馆住着，明天坐第一班火车回去。” —— 找到住处，周怀远进屋检查了下门锁，叮嘱唐明月不管谁敲门都不能开。 唐明月应下，看周怀远要走，拼尽勇气攥住他袖口，“你要走了吗？” 小姑娘睫毛如蝶翼，紧张时一下下地颤，小脸粉扑扑。 尤其那双眼，清纯又招人。 周怀远很想留下陪她，但他稍后还有事，只能编借口，“我一会还要去图书馆查资料。” 唐明月抿唇，慢慢松开手。 周怀远心头软得不像话，上前抱住她，“等我赚到钱，咱们就结婚。” “现在不行吗？”唐明月顿了下，“现在结婚可以吗？” 周怀远松开人，退后一些，握着她肩头，极有耐心，“既然跟了我，我就不能委屈你。” 唐明月仰起小脸，一瞬不错看他，“你还喜欢我吗？” “说什么傻话？”周怀远轻抚她发顶，微微弯唇，“我最喜欢你。” 咯嗒。房门落锁。 房间倏然变得空空荡荡，唐明月走到窗边，一垂眼，发现桌子上躺着个钱包。 这是周怀远的钱包。 唐明月来不及想，拿起钱包追出去。 旅馆临街，周怀远已经去到马路对面。 她刚开口要唤，就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走到周怀远面前，动作亲密地挽住他手臂。 周怀远笑容明媚，垂首轻吻女孩额头，贴心地将她碎发拨去耳后。 唐明月大脑一片空白，胸腔起伏剧烈。 血液凝结，指甲嵌入手心。紧咬下唇，直到血腥味充满口腔。 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光，就着昏黄路灯，她慢慢蹲下身，抱着膝头一点点哭出来。 那个女孩是谁？他们在一起多久？ 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唐明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本能想替周怀远开脱，可是刚才看到的一切，如同一个狠厉巴掌，打得她四肢百骸剧痛。 —— 【亲爱的宿主，爸爸的秘密即将揭晓，当前进度：60%】 苏若锦把资料摔在茶几上，“自己看。” 周怀远本来想发作，看到苏若锦一左一右的保镖，憋着一肚子气拿过资料。 他一页页看过去，面色越来越差，眼眶发红，泫然欲泣。 周怀远想保住最后一点体面，仍旧抵不过满腔痛楚。 他抹把眼泪，低声呢喃，“明月。”
第105章 番外三 唐明月出生在小地方，因为家里条件有限，高中就是她资料中最高学历。 她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不像富庶地区同龄人拥有开阔眼界，见识过缤纷多彩的世界。 她只有一亩三分地，不大的方寸之间，只能容得下一个顾广书。 现在，连顾广书也没有了。 顾广书是天上鸿鹄，自己只是巢中燕雀。从他离开华阳县的那一刻起，唐明月就时常宽慰自己。若是他将来有出息，留不住，要高飞。 她就放手成全，绝不戚戚艾艾拖泥带水。 ——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她，结果——”周怀远用掌根狠狠抹泪，仿佛这样就能堵住眼泪。 “结果旅馆老板说，说她前一天晚上就退房了。” 苏若锦沉默不语，盯着中岛上玻璃瓶内那束干枯花枝。 周怀远抽了下鼻腔，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后来我打电话到县里，家人说，说她根本没回去。” 唐明月没脸回故乡。 未婚先孕这种事放在任何年代，都令人所不齿。似乎只要是单亲母亲，在外人眼中，就一定有段混乱过往。 一定不是什么好姑娘。 她留在安城，在临近城市边缘的地方找了份工作。后来，在某个大雨滂沱的午夜，生下一名男婴。 街坊里有位姓顾的老爷子，年轻时颇有才情，却郁郁不得志大半辈子。没成想上岁数后顿悟，性格也跟着恣意起来。 唐明月儿子的名字，就是这位老爷爷所取。 唐亦川。 教亦有术，海纳百川。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周怀远所有精气神，所有威风势焰在这一刻悉数分崩瓦解。 他第一次用如此哀求的眼神看苏若锦，语气里全是小心翼翼。 苏若锦叹气，“怎么，坑我一个不够，还想再坑一把自己儿子？周怀远，当初如果不是你背信弃义，唐明月就不会落得个病重无医，年纪轻轻便客死异乡的下场。” 苏若锦语气很平稳，并不打算和他吵架，毕竟和这种人压根没什么好吵。 她今天来不为别的，单纯诛心。 “你走你以为的正道，找个富家千金飞上枝头，以伤害一人换取物质，再与另一个人双宿双飞。你以为自己孤勇伟大，委曲求全背下所有，甚至不惜出卖灵魂肉体——” 苏若锦顿了下，看他，“周怀远，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苏若锦失笑，“如果他过得不好，你就更不该出现。你的出现，只会给他身心造成双重负担。你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即便用力拔出去，还是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 周怀远双眼通红，眼角留着泪痕，鼻尖翕动，“你知道什么？我一个穷小子，想靠自己在大城市立足，哪有那么容易。你妈妈富家千金，为人又大胆，我以为她只是——” “你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随便玩玩，没想到对你动了真情。”苏若锦打断。 周怀远低着头不再说话。 “你找于婉清和文月，不过是因为她们二人眉眼和唐明月相像。” 周怀远知道苏若锦如今嫁进沈家，想知道一些过去的事并不难。但她连自己这种藏在心底阴暗处的龌龊都一清二楚，着实让他又惊又愧。 “你，你怎么——”周怀远眼眸颤抖。 苏若锦起身，抬足往外走，门吱呀打开，周怀远突然叫住她，“女儿——” 苏若锦回眸，冷声，“你叫错了，我不是你女儿。” * 蜜月结束回安城这件事，苏若锦没有告诉任何人，就为了多陪沈席玉几天。 过段时间「茉拉」新季度工作展开，她又要恢复工作狂模式。 今晚公司聚餐，结束后续摊。 艾玫挑了家酒吧，灯红酒绿音乐鼓点震耳欲聋。 她之前给格蕾丝打电话，说顾广书也会来，格蕾丝想也不想，拉着南淮就往外跑。 顾广书之前与供应商对接，错过晚饭，此时正往酒吧赶。 公司年轻人多，游戏层出不穷，艾玫不过比他们年长一点点，已经开始感慨自己老了。 “哎，要不咱们来玩国王游戏吧！” 艾玫都快难死了，“国王游戏什么东西？” 设计部一个小姑娘举手，兴奋，“我知道我知道，比如咱们现在十二个人，发十二张牌外加一张大王，共十三张。之后国王亮牌，在不看自己牌的情况下任意指定两个数字做小游戏，类似真心话大冒险。” “那行啊！”艾玫笑起来。 恰在此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压在她肩上，艾玫回头，看到是汪洋，瞬间笑得更甜了。 汪洋挨着人坐下，覆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众人一阵唏嘘。 “艾总监，差不多得了，我们这有好一半都是单身狗，平时吃狗粮吃得都快吐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再给我们喂就不礼貌了。” 艾玫也大方，拿过牌，“行行行，照顾你们脆弱的小心灵，艾总监亲自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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