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看了一出好戏,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苏婉儿以为他同意了,脸上刚要露出喜色,便听云清慢悠悠道:“夫人可是忘了,我这般境遇,全是夫人一手促成的?” 苏婉儿脸色一僵,脸上故作的关心还没能收回去,骤然听到云清的话,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原主是个知理守节的君子,纵然不愿亲近苏婉儿,表面上也维持着尊敬,便让苏婉儿以为他好拿捏。 苏婉儿算盘打得好,云清不知道这桩婚事是她求来的,不会把怨恨堆积到她的身上。 云清是个不懂内宅隐私的男子,到时候她劝一劝,抛出这个法子,便能让她的人入了贺池的眼,生下孩子,得到位分。 这样她既能毁了云清,又能通过她埋下的棋子拿到王府的情报,一举多得。 因为她和苏贵妃的关系,武成伯府和恒王一系早就绑在了一条船上,她想做这些自然也是为了在姐姐那里邀功。 到时候云清被厌弃,在后宅蹉跎一生,而她们一家尽享荣华富贵,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快意。 可云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到底知道多少?苏婉儿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她强笑道:“清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云清却懒得和她周旋了,他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温和。 “王爷想要谁自然由王爷说了算,至于夫人的婢女,夫人自己留着用吧。” 话音落下,云清看也不看苏婉儿青红交加的脸色,提步便往外走。 两个侍女好梦落空,一时没了主意,又惊觉自己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惶惶然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云清离开。 —— 回门当天,新人娘家会聘请重要的亲戚作陪,云清的外家在江南,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赶不过来,伯府便只请了云家在京城的亲戚。 云家人是在云肃在京城扎根以后慢慢迁过来的,虽然也有旁支科举做了官,却远比不上云肃出息,平日里都巴结着伯府。 如今云清嫁给了王爷,对他们来说更是可以攀附的对象,贺池到前厅坐下后,一群人便围着他奉承。 纵然贺池表情冷峻,只时不时惜字如金地回应一两个字,也无损于众人的热情,贺池看着一张张阿谀讨好的脸,很难想象云清是和这些人出身同族的。 贺池的脸上渐渐染上烦躁,好在就在他快要到忍耐极限时,云清从后院回来了。 众人看到云清,瞬间把目标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瑞王不好亲近,云清却是他们实打实的亲戚,总不可能对他们这些长辈无礼。 云清看着这些记忆里从未谋面的亲人,一个个对他笑得比他爹还亲近和善,他视若无睹,转身对上了贺池的目光。 下一瞬,贺池便站起身道:“今日府中还有急事需要处理,本王和王妃便先告辞了。” 一众等着拉近关系的亲戚脸上一僵,云肃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最终却还是撑着笑脸道:“王爷有急事,臣等不好多留,清儿和微臣相聚不久便嫁到王府,微臣也很是想念,万望王爷多带着清儿回来看看。” 云清脸上撑着笑,背上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贺池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把云肃的话放在心上。 回门礼越重,回娘家拜访的时间越长,越说明新人在夫家被看重,本来云清的回门礼便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瑞王这下再提前回去,几乎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云清在瑞王府十分不受看重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送两人出门,心里各有思量。 贺池看了看强撑着笑脸出来送客的苏婉儿,又把眼神转到身侧的云清身上。 云清在后院时便让元福公公来给他传话,言明身体不适不想久留,现在看来,他倒是面色红润步伐稳健,苏婉儿倒比他更像那个身体不适的人。 他竟连装都不装,像是笃定了自己不会拿他怎样。 两人坐上马车,贺池一直盯着云清,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寻常人被他这样盯着早被吓得两股战战,云清却坐得四平八稳,恍若未觉。 良久,贺池才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敢问王妃身体是何处不适,可需要请太医?” 云清眨了眨眼睛,抬眼对上了贺池的视线:“十日前我接到赐婚圣旨后一时想不开断食了两日,因此回到伯府便觉得心悸。” 贺池一怔,紧接着就黑了脸。 他不愿成亲也只是去找父皇闹一闹,没想到云清做得更绝,竟是宁死也不愿嫁给他。 云清知道贺池本就疑他,若再加上苏婉儿在里面搅浑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造成误会,便干脆挑破这件事,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苏贵妃的棋子,也不会为云家所用。 看到贺池的脸色变化,云清补充道:“并非是因为王爷,只是我本来志在庙堂,突然失去科举资格,一时想不开罢了。” 贺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出的话却依然带着刺。 “那王妃怎么又改了死志?” 云清垂下眼,“外祖一家尽心尽力将我养大,我不能牵连他们。” 贺池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讥诮散去,又恢复成惯常的冷淡表情,再开口却已没了之前的阴阳怪气。 “那你以后做何打算?” 皇帝赐婚,除非由皇上赐离,否则两人便得绑定一辈子,他这辈子大概是参加不了科举了。 云清表情从容自信,“既来之则安之,身处何处都会有我的用武之地,只看王爷愿不愿意。” 贺池闻言扭头上下看了他几眼,问道:“会打马球吗?” 云清迟疑地摇了摇头。 “会蹴鞠吗?” 云清继续摇头。 “斗鸡?” 云清依旧诚实地摇头。 贺池像是失了兴致般躺靠回去,“那我要你何用?” 云清:“……” —— 红柳和翠柳最后还是跟着云清回了王府,毕竟是陪嫁丫鬟,总不能回了趟娘家便真留在那里了。 两人回来后一改之前傲慢的模样,表现得低眉顺目,云清却懒得看她们做戏,直接打发到了外院做事。 元福公公办事周到,很快便给云清配了新的贴身侍女,一个叫月湖,看起来十分沉稳,一个叫玉溪,却是个活泼的性子。 除此之外,元福公公还把那日云清说要从回门礼中划去的礼物拿到了云清住的清桐院。 云清不明所以,元福公公笑道:“王爷说了,出库了重新入库麻烦,便赏给王妃了。” 云清垂眸思索片刻 ,抬头笑道:“那就劳烦公公替我谢过王爷。”
第6章 春猎 冯喻行今日家中有事耽搁了些,到晏王府时已经巳时过半了。 王爷宽厚,知他家中母亲病重还特地允他休假带母亲看病,冯喻行内心十分感激,如今母亲病情好转,他便立刻回府,只盼着为王爷效力。 他步伐急促,快进门时却突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乞丐给撞了一下。 他正想呵斥,小乞丐却迅速把一封信塞进他手里,一转身跑没了影。 冯喻行眉头皱得死紧,小乞丐身上脏兮兮的,他只觉得被蹭过的地方像有虫子在爬,极不舒服,他忍着不快,想看看小乞丐送来的究竟是何物。 冯喻行不甚在意地打开信封、抖了抖信纸,却在看完开头的几行字后猛地顿住。 他迅速把信合上塞进怀里,左右看了看。 这是王府角门所在的街道,周围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寻常百姓不会经过,此时巷子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冯喻行用手按了按胸口,压下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快步进了王府。 —— 京郊官道上,一列长长的队伍蜿蜒而行。 云清歪在榻上拿着一册地理志看得专注,冷不防马车一晃,他回神抬眼看去,便见一身玄色劲装的高大少年正掀开马车前的帘子进到车厢。 暮春的天气还带着寒凉,云清还拥着大氅,他却只穿了一层单衣,腰封一扣,更加显得肩宽腰细,挺拔好看。 许是刚刚骑过马,贺池看起来浑身热腾腾的,云清便顺手倒了杯茶递给他。 自从回门那天过后,两人之前的氛围便不像之前那么冷硬,只是两人不住在一起,连见面都很少,只偶尔会一起用顿饭,也算能心平气和地说上两句话。 贺池顿了顿,道了声谢,接过茶一饮而尽。 云清摆了摆手,拾起案上的书继续看。 他看起书来十分认真的模样,眼睑微微垂着,眼神凝在书页上,握着书册的手白皙修长,一看便知是读书人的手。 贺池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心微微皱起,这是在看书还是翻书? 就这么一小会儿,云清手上那本书剩下的部分马上就要翻完了。 要不是他头上好歹有个解元的名号,贺池几乎要以为这是个不学无术翻着书玩的傻子了。 云清看书专注,一口气看完剩下的部分后才放下书伸了个懒腰,正当他打算重新拿本书时才发现贺池还在车上,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贺池。 云清整个人埋在大氅里,脸被白色的兽毛托着,显得温和柔软,贺池脑海里闪过他刚才伸懒腰时舒展开的修长柔韧的身体,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抬眼对上了云清的眼神。 “元福说你日日闷在书房看书,你可以出去游玩,本王不会限制你出府。” 他之前只吩咐了暗卫调查云清的身世,那天从武成伯府回去后,贺池便吩咐暗卫重新去调查。 云肃瞒得好,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暗卫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去找蛛丝马迹却容易得多,最后连武成伯以外祖父一家威胁云清、让他妥协嫁人这件事都查出来了。 按理来说这桩婚事两人都是受害者,贺池并不亏欠云清什么,但或许是云清对外祖一家的维护打动了贺池——他还是心软了。 后宅女子除了出去做客,平日里基本是不出门的,守着丈夫、婆母、儿女,便是她们生活的全部。 云清虽是男子,进了后宅便也要遵守后宅的规矩,只是贺池本身便不是守规矩的人,他向来想做什么便做了。 云清愣了愣,他心思玲珑,转瞬便明白了贺池的意思。 他的脸上绽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多谢王爷。” 贺池移开眼神,冷着脸“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掀帘下了马车。 两人这次共同出行是为了伴驾春猎,除了他们,还有不少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队伍蜿蜒,浩浩荡荡。 行了大半日,才终于到了皇家围场。 围场包含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在地势平缓处修建了行宫。 行宫虽大,却远比不上皇宫宽敞,再加上这次春猎来的人数众多,最终分给瑞王府的也只有一个不大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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