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延见他感兴趣,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册子递给他,“喏,省得你找了。” 易轻舟接过,垂眸看向册子上的宫灯,是一盏四方宫灯,紫檀木为骨架,分为上下两层,镶有八扇栩栩如生的彩绘画,花鸟虫鱼,春夏秋冬,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易轻舟久久怔住,曲延见他一直看着宫灯,以为他感兴趣,“贵妇太太们应该会很喜欢,这灯成交价肯定低不到哪去,册子上面倒是没说是哪个年代的东西,不过能保存得这么好,是真的少见,比我前年见过的还要好,那盏灯起拍价八百万,成交价是三千万。” 他摸着下巴,脸上有些疑惑,“这灯上下全是采用稀有绝佳的材料制成的,尤其这彩绘画,画工堪比大家,制作这灯的人一定身居高位,不过他花费那么大代价做一盏没什么用的宫灯干嘛,难道只是为了好看?” “这是我的东西。”易轻舟突然出声。 曲延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哈?你说什么,什么是你的东西?” 易轻舟不作声了,他说不出来缘由,看见宫灯就心生一股亲切,还有他自己也纳闷的占有欲,直觉告诉他,这本就是他的东西。 愤怒在胸腔滋生,为什么这件东西会出现在今天的拍卖会上,供人玩赏拍卖,他的东西岂是别人可以染指的。 曲延眼见易轻舟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起来,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道:“要不叫负责人过来问问这宫灯的事?” 易轻舟不答,只一个劲盯着宫灯,曲延见状直接起身,拿起包间的座机电话拨通,唤负责人过来一趟。 负责人速度很快,这间包厢里的人可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一进来就忙恭敬道:“易少爷,曲少爷,两位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一定及时解决。” 曲延指着册子上的宫灯问道:“这宫灯哪来的?” 负责人一呆,这不是他们今天的拍品吗,怎么开罪这两位了。 他连忙答道:“这盏宫灯是我们偶然得来的,寻过主人,但并没发现有被人遗弃或者丢失的痕迹,因此我们将其定为无主之物,放在了拍卖会的拍品中。” 易轻舟语速缓慢,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无主之物?” 负责人一惊,冷气爬上脊背,态度愈发恭敬,“或许是下面的人疏忽了,误以为是无主之物,这盏宫灯是存在什么问题吗?” 易轻舟兀地一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语调不明,“没有问题。” 负责人心底一松,没想到易轻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冷汗直流,全身僵硬。 “只是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东西也可以被拿来拍卖了。” 负责人面上血色尽褪,求生本能催促着他快速开口,“是我们无眼,竟然没识清这是您的东西,罪该万死,您看这样行不行,这盏宫灯今天无论被叫到多高价,我们都会用更高的价格保下来,结束后亲自将宫灯送到您那里,再向您赔罪。” “撤下来。”易轻舟面无表情,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可是……” 负责人为难,东西已经上了花册,如何再能撤掉,这后果他承担不起,又不能得罪易轻舟,这可是如今风头最盛的人物。 “叫掌事的过来。”易轻舟懒得多为难他。 “是是,我立马过去,请您稍等片刻。” 负责人跟逃难似的飞快离开包间,一秒也不多停留。 曲延在旁边看戏,负责人离开后,他嗤笑了一句,“你又没把他怎么样,至于这么怕吗。” 易轻舟不答,只看着册子上的宫灯,眼里露出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柔和之色。 曲延感觉真是奇怪得很,竹子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这盏宫灯虽说难得一见,但也不至于让竹子这么看重。 没过一会,掌事人过来了,他面容儒雅,一进来就将手中装有宫灯的透明玻璃箱递过去,同时温声道:“两位少爷,我已经听说了宫灯一事,按照您的要求,我们会撤下宫灯,不会进行此次拍卖,这盏宫灯现在物归原主,还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易轻舟接过箱子,“多谢,这次给你们造成了麻烦,只是这宫灯对我很重要,请勿见怪。” 掌事人笑道:“哪里哪里,您开心便好,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还要请您多加赏脸。” 易轻舟颔首,掌事人放下心来,“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一定会为您及时处理,争取让您满意。” “去吧去吧。”曲延挥了挥手。 掌事人依言退下。 易轻舟将箱子打开,没有将宫灯拿出来,而是伸手进去轻轻抚摸着宫灯,他神情温柔,眼里染上淡淡笑意。 曲延也想摸,这宫灯在册子上的图片就很是惊艳,没想到实物更华丽精美,胜出百倍,难怪起拍价达到了一千万。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易轻舟拍开他的手,“别乱摸。” 曲延委屈,“怎么你可以摸,我不可以,你对我的爱果然是假的!” 易轻舟合上盖子,“你毛手毛脚,会弄坏它的。” 曲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我是那种人?我摸过的东西哪样不金贵,再说这宫灯又不是上亿还易破碎的物件,哪有那么容易坏?!” 易轻舟不理他,将箱子放好,等拍卖会结束后带回家。 曲延还想说什么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主持人响亮的声音,拍卖会开始。 他也就止了话头,安心坐在位子上,易轻舟同样看着楼下大堂。 一楼坐着一些人,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正中前方有一个高台,用来放拍品,每一件拍品都有专门负责的人解说拍卖,四周还有方屏,用来放大展示拍品。 二楼是包间,坐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前方有一个门窗,下面的人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他们能看见下方每一个人。 每件拍品在讲解之后,会由特质的机器稳稳吊起,自左向右,一一路过每个包间前,供里面的贵客近距离看清拍品。 每次加价无限,最低不得少于两百万,一楼的宾客采取举牌的方式,若只举牌而不发言,则代表加价两百万,二楼为摇铃,铃响一次四百万。 这是真正有钱人的游戏,不需要物有所值,只用满足自己的爱好。 “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龙泉青瓷花瓶……” 易轻舟兴致缺缺地看着出现的每一件拍品,得到了宫灯,就对其他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还是因为宫灯之事,随手拍了个花瓶,以后再出手就是。 曲延倒是挺有乐子,拍了两件东西,一件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花了九千万,说是他妈快过生日了,缺件礼物,还有一件是一组古方墨,共有十二块,很是珍贵,花了一亿两千万。 他们已经不是学生时代,一个月只有几千万的零花钱。 下面的叫价声此起彼伏,易轻舟认为一般,曲延拍了两件东西后,懒了下来,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他知道那个花瓶易轻舟不会留下,“竹子,你不拍点东西?今天这批货色不错,有些东西真的挺难得。” 易轻舟摇头,“没有我想要的,你还拍不拍?” “不拍了,我就是来玩玩,没打算花多少钱。” 两人看了一会,都觉得无趣,曲延提议道:“要不我们走吧,反正已经是尾声了,这时候走和结束后走没差。” 易轻舟同意,准备起身时,大堂里响起男主持人的声音,“让大家等久了,本次拍卖会另外为大家准备了一个惊喜,是不在花册中的一件拍品,想必各位会有兴趣。” 四面的大屏幕开始变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接着一块精美绝伦的凤型玉佩出现在大屏幕之上,玉佩晶莹剔透,质地细腻坚润,雕琢的凤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便会成真从玉佩中飞出。 屏幕还在不断放大,越放大越清晰,只见那玉佩中竟还雕着更加精细的山河景色,翻至另一面,亦有与之不同的景色,当真美极,现场响起小声的惊呼声,谁也没见过这般惊奇稀有的玉佩。 曲延眼中也满是惊诧之色,这真的是被人雕琢出来的吗,居然如此玄妙。 在所有人都惊艳赞叹时,易轻舟却垂下了眼帘,一个无比荒谬却让他坚信的事实浮现在脑中。 这块玉佩是赝品。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赝品,不是说这块玉佩是假的,而是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见过原品,或许不只是见过,还曾经拿在手里把玩过无数次。 原品更加晶剔通透,雕刻的凤凰比这只凤凰还要精美漂亮,里面应该有月华流动,从每个角度去看玉佩,都可以看见不同的日月河山。 这块并不可以,不仅没有月华,也只有两处死板不可以变换的河山,虽美却无魂。 他的那块比这块更甚百倍千倍,还总发着淡淡的清光,这块惊艳所有人的玉佩,在他看来只是一般,见过惊艳的原品,怎么会看得上一块替代品。 可他又感到茫然,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玉佩,不然他怎么会让它不见。 脑中的直觉依然清晰无比。 如果是真的,那他的玉佩呢,去哪里了? 思绪纷乱,听到主持人含笑的声音:“这块玉佩后面还有一个隐秘的故事。“ “据说雕刻这块玉佩的匠人耗尽了一辈子心血,百般精雕细琢才出来的,最后却想毁了它。”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这般巧夺天工的玉佩为什么要毁掉。 主持人继续道:“原来这玉佩本是一对,称为龙凤佩,匠人曾经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主人佩戴过,当时惊为天人,后来再见时主人腰间只剩一半龙佩。” “他深感遗憾,因此先是花费数十年,踏遍山河寻找材料,之后更是用尽一生,呕心沥血来制作这块凤佩,可这块玉佩依然不能与原品稍比。” “匠人曾经亲口有言,至多只能得那凤佩的十分之一二,那对龙凤佩乃是举世无双,这世间再不会出现第二对,他的这块玉佩只是污浊了真品,连赝品都算不上,于是想毁了它,交给儿子毁掉,儿子不忍父亲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欺骗了自己的父亲。” “因此,我们今天才能得见这一块玉佩。” “只是不知道匠人口中的原品到底有多么惊艳难得,终归是遗憾,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没有凭据的小故事,是没有可信度的,大家听一听,乐一乐便过了,当不得真。” 众人听后,认同主持人的话,这块玉佩已是前所未见,让人心动不已,又哪里来的更加惊艳的原品,仅仅是眼前的这一块,已世间难得。 他们最不缺的便是钱,来这里就是花钱买快乐,满足猎奇之心。 男主持笑道:“这块玉佩是罕见之物,且据说有赐福的功效,大家可以用来珍藏,自己佩戴,亦可赠予珍重之人以表心意等等各种方式,是不是好东西大家都知晓,我也不继续卖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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