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官员已经愁得不知如何是好,陛下登基已久,迟迟不肯选秀纳妃,只一味空悬后宫,请求陛下纳妃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全被陛下身边的十一给扔了回来。 堂堂一国之君,后宫空无一人,这简直是荒谬,自古帝王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也是妃嫔成群,哪有如陛下这般,一人都无。 而且陛下似乎在政事上达到一种近乎偏执的地步,作为臣子,自是希望自己侍奉的君主勤政爱民,不耽于享乐,最开始见陛下这般,众人是开心兴奋的,渴望在陛下的带领下,一展宏图。 可渐渐他们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陛下有雄才伟略,每一个策略决断英明不已,短短一年,盛朝的国库充盈了三四倍,国力日渐强盛,百姓安居乐业,陛下的圣名为世人所称赞。 因此照理说是不必那么着急的,陛下还多的是时间,陛下却歇息得越来越少。 他一日较一日繁忙,为此废寝忘食,通宵达旦,群臣忙得脚不沾地,简直分秒必争,连坐下来好好喝一口茶都是奢望。 更别说什么去拉帮结派,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哪怕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时间,陛下交代的差事马虎不得,一个不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当然,这样取得的功绩是巨大的,陛下的成就令人叹为观止,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经认为陛下是千古难出的圣君,如尧天舜日,向世人展露着他的殚见洽闻与宏才大略,能力与野心彼此相衬。 盛朝江山在陛下的统治下,其昌盛富强绝对会远超历任每一位君主治下的江山。 这样很好,非常的好,就是太好了,才让人感觉不对劲,陛下大有很多时间,但陛下太急了,他似乎很着急。 朝臣根本没有上过折子劝陛下勤于政事,没人逼迫陛下,偏偏陛下非常执着,他常常几夜只眠几个时辰,没有丝毫娱乐,一心只扑在国事上,待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御书房。 大家担心陛下的身子,多次委婉提过陛下可以适当歇息,不必如此苛待自己,这何其荒唐,一国之君勤政竟也变成了苛待自身,众人心中叹息,凡事应当有限度,陛下实在太辛劳,大家怎能不担忧。 更何况他们也着实吃不消,百官中竟没有肥胖之人,皆身形清瘦,常常彼此对目无言,欲哭而无泪。 几乎所有人,都在万分渴求陛下歇息,不分昼夜的作工,令众人苦不堪言。 与百官苦涩相反的是盛朝的子民,他们欣喜天子的睿智贤明,每一项政策福泽于民,百姓丰衣足食,合家欢乐,不必担心过重的徭役与赋税,不必担心盗匪流寇,纵然遭逢天灾,陛下也有最快最好的解决方式。 盛朝的民心凝聚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对当今圣上有一种至诚无上的虔心与敬仰,他们都渴望太平盛世那一天的彻底来临。 只有尹弛仍觉不够,还不够快,还是太慢了些,心底里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催促他,他需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多快一些。 为什么要这么快他不清楚,只知晓他要快一些,尽他所能多快一些。 御案前,尹弛搁下手中的朱笔,揉了一下眉心,他神思疲倦,眼下俱是青色,只稍稍扶额养了一下神,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方形玉上。 是一块略大的方体,通体呈深红,色泽极为纯正,光芒莹润,质地细腻通透,不带一丝杂质,未经人工雕琢,十分罕见,乃是无价之宝,整个天下仅此一块。 垂眸看向腰间系挂着的祥龙佩,手指轻轻摩挲,总觉这玉佩应是有一对的,询问过十一他们,皆说未曾见过有两块,自小戴着的只有一块。 伸手拿过桌上的玉,没有情绪的眸色深了深,这是他特地去国库中寻的。 为何要寻,寻来作何,他并不知。 只是有一种直觉,将来会有用。 拿起手边的精细刻刀,白皙的手指在玉上搭了片刻,缓缓下刀。 尹弛目光专注,每一刀格外谨慎仔细,没想好要雕刻什么,手随心动,无意识地刻着,或许等他刻好,就知道是什么了。 掌权后的易轻舟反倒步子慢了下来,过去那些日子实在太忙太累,一切稳定之后,他想先放松放松,其他事不急。 有了个新爱好,收集古玩,不过眼光极高,不是一般的挑,别人认为贵重难得的东西,在他看来只是一般。 不知为何,绝大部分物件,他一眼就能瞧出是真品还是赝品,甚至能完整地叫出一些物件的名字,有些分明没见过。 他们家族对古玩这一块涉猎不多,主要在珠宝黄金等老牌行业,不过毕竟从小经受教导,他对古玩有一定了解研究,可远远达不到如今的一眼辨真假。 很多东西不必去寻,自然有人给他送上来,讨好或是巴结,易轻舟并不在意这些,只要他想,没人能在手里讨得了便宜。 只是眼光太高,导致虽然喜欢收集古玩,真正摆在家里的却很少,一些不入眼但有商业价值的东西,索性直接出手,物件几经倒手,价格不断往上翻,因此他收集古玩这件事不仅没丢钱,还赚了不少。 易轻舟诧异过,为什么看不上那么多好东西,他记得自己以前并没有这么挑,如今挑的不只是古玩,而是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只有与曲延他们一块的时候,才变得一点不挑,能穿着上百万一套的定制西装坐在路边的露天烧烤摊上,吃着几百块的烧烤,喝着几十块的冰啤酒,和他们侃大山。 其他时候不行,不是绝好的东西,是不能送到他眼前的。 爸妈吐槽过他,见过挑的,没见过这么挑的,真不知道这臭毛病怎么养成的,分明之前一直不太在意这些外物。 没点家业是真养不起他这个金贵的小祖宗。 易轻舟讪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啊,很多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受不了,各方面的阈值原本就高,现在更是高得离谱。 他还去考了个飞行执照,开着自家的私人直升机带曲延他们去了海岛度假。 四人在蔚蓝无际的海面上尽情冲浪,在金黄色的柔软沙滩上踢球,潜入清澈的海底感受自然界的瑰丽神奇,在晴空一碧的天里开游艇出海垂钓,在夜晚的海滩上感受海风,惬意地吃着空运过来的海鲜,相互拼酒,打打闹闹,欢乐声充满了一整个岛屿。 之后大举施展拳脚,野心勃勃的青年前路一片大好,强势进军教育、医疗健康、人工智能等等行业,开拓国内新兴市场,同时风投海外,抢占先机,将每个不可能变成可能,化腐朽为神奇,家业经过他的手,愈发庞大兴盛。 在这块令人羡艳的胜利场上,他是最大的赢家。 易轻舟笑容满面,他的眉眼变得深邃起来,往成熟男人的方向转变,举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矜贵,又独有一份清澈干净。 此时的易轻舟才是真正的耀眼万丈,稚气脱去,少年成为男人,他在自己的路上一往直前,意气飞扬。
第104章 易轻舟过得很好,和曲延他们的相聚很多,孟卓也有,父母把家业交给他之后,清闲了很多,经常去过甜蜜的二人世界。 学业上没有止步,拿到了双博士学位,同时学会四门小语种,他本身会六国语言,现在加起来已经是十种。 他的生活是惬意的,还去环游了一趟世界,去阿拉斯加看极光,去瑞典滑雪,去新西兰跳伞,去荷兰感受建筑艺术,去巴西看球赛,去法国漫步薰衣花海,去马尔代夫赏海,各种各样的地方与国家,丰富而多彩,充实且愉悦。 他眼里有山河万物,有日月星辰,有世间美好,什么都有。 热爱着世间的一切,热情且开朗,只是总会在一些时候,眼神发怔,怅然若失。 而这种时候,鲜艳的万物也失去了颜色,不复活力,只余乏味无趣。 身边总有很多人,关心他喜欢他,只是他总觉忘了什么,缺少了最重要的那一个,可就是想不起来。 他询问曲延几人,询问爸妈,询问孟卓他们,询问每一个人,得到的答案只有胡思乱想,或许是公司太忙导致精神有些恍惚,让他多休息休息。 易轻舟知道不是的,他无法解释身上这些奇怪的地方,试图去寻找生活中的蛛丝马迹,只要存在过,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痕迹。 他找遍每个可能的地方,家里的每一个房间都看过,网络上没有半分痕迹,手机里同样很干净。 甚至去过医院检查,询问医生自己是否失忆过,医生说他很健康,并没有受到创伤的病史。 怎么也找不到任何一丝存在的痕迹,甚至连他自己,完全没有记忆,只是一股直觉,提醒着他,忘了什么。 但摆在面前的所有事实都在证明,一切只是恍惚,他的生活中并没有少过任何人。 尹弛同样如此,令人寻找过,用各种方法试图找到痕迹,得到的答案同样是没有。 他站在殿外抬头望月,天空明月高悬,皎洁无暇,清辉万里。 易轻舟亦站在阳台,皓月当空,皎皎迢迢,他目之所及,只有清白。 如果一切存在都消失,我又该用什么来证明你的存在呢。 陛下越来越忙,他的生活似乎只剩下国事与雕刻两件事,所有臣子都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陛下手边总有一块深红的玉,不准任何人碰,他亲手一刀一刀地雕琢着。 无人知晓陛下要刻什么,只知道陛下的速度很慢,因为他实在太忙,整天整夜的忙于政事,群臣很是担忧,陛下太过劳累,身子会撑不住。 陛下同时越来越不似凡世间之人,他身上总泛着冰封万里的寒气,一双如月的眼里不曾有过片刻的波澜,即使是一直跟随在侧的十一,也感到主子仿佛不属于这世间。 做着福泽天下的事,眼里却没有万民,不仅没有万民,也没有忠心侍君的臣子,更没有属于他的千里江山,什么都没有。 大家越来越畏惧陛下,陛下的权力越来越大,快达到说一不二的地步,臣子不敢进谏,只能听令,过往每朝臣子,从无这般无力,分明他们每个人极其卓越,才能与忠心远超以前的臣子。 陛下始终不肯纳妃立后,臣子们感到无奈惶恐,又无法坐视不理,哪怕恐惧天威,仍要冒死请求,这是身为臣子的职责。 这件事被提了一次又一次,都被置之不理,群臣苦不堪言,一国不可无后无嗣,江山不可后继无人,同时也很心疼陛下。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他们一边畏惧着陛下,一边真诚地心疼着陛下。 陛下拥有一切,又仿若什么也没有,他身处至高无上的高台,身侧一人也无,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甚至没有丝毫的享乐,臣子们固然辛苦,却无人比陛下辛苦,他永远忙着国事,再就是雕玉,雕玉的时间极少,只在稍许有空的时候才刻,不给自己片刻停歇喘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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