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意识的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摆,因为漂亮的女人掀开他的衣服,不能被人看到身上有伤的命令被打破了,万秋难免紧张。 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万秋转过身,不对男生表示任何好奇,要离开。 “你好。”男生的声音传来,温柔的,无害的,平静的,“可以和你做个朋友吗?” 万秋的脚步停下,眨了眨眼睛,这里是安静的巷子,在巷子的尽头有一个垃圾桶,他无意之中寻找了自己最熟悉的路线逃跑。 狭窄的巷子内没有第三个人,男生只能是在和他说话,万秋这才回过头。 “我叫楚忆归,想和你交朋友。”那人没有再维持着那张让万秋觉得陌生又无法探测的表情,和煦的微笑,“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万秋仰着头,看着比他高了很多的少年。 曾经尚且年幼的万秋,看到过邻家的孩子交朋友的全过程,只用‘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我们能做朋友吗?’,就能完成交朋友的一大壮举。 可是在之后,万秋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或者说,只有自己不能这样。 他曾经鼓起最大的勇气,带着笃定和希望,认真的说出‘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不能和傻子做朋友。 万秋眨了下眼睛,望着楚忆归的眼神中却有着细碎的迷惑。 万秋却不会说出拒绝的话:“好啊。” 楚忆归拨打了杨潇雨的电话,然后将电话放在了口袋中,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万秋。”万秋应道。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 万秋有些木讷的点点头。 “那我能跟着你,和你一起玩吗?”楚忆归微微弯腰,眼睛和万秋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恩。”万秋应道。 “需要我帮你拉这个东西吗?”楚忆归指着是在万秋手中的已经装了不少纸壳的小拉车,“可以帮帮你。” 万秋的一只手是用来翻找垃圾更方便的长钳子,一只手则是提着装着瓶子的塑料袋,而小拉车则是随手就能拉住,所有的东西并不重,只是比较繁琐。 万秋看了一眼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东西,又试探性的看了一眼楚忆归。 这已经是在发出不愿意的信号,楚忆归开口:“当然我不强迫……” 话音未落,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那只手细弱瘦小,有着些许脏污,甚至连骨节都过于细小,宛若能被轻易折断的儿童筷子。 楚忆归有些诧异的抬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是空荡荡的没有承载任何感情和事物。 万秋说道:“给。” 楚忆归接过了那并不怎么顺手的塑料绳,几乎没能掩盖自己此时略显茫然的神色。 “为什么给我了?”楚忆归不知道这个只是装满纸壳的拉车能有多重要,可他知道万秋不愿意。 万秋眼睛中也有迷惑:“你不是问我要吗?” 万秋的顺从让楚忆归察觉到了违和感。 “我要你就给我吗?”楚忆归问道。 万秋迟疑的点点头。 “那我拿走了?”楚忆归将小拉车试探性的向自己身边拉了一下,万秋的眼珠都在跟着小拉车的动向转动,即便依依不舍了,却没有任何拒绝的表达。 楚忆归的笑容底层,浮现出了一丝复杂和怪异。 “我不会拿走,只是帮你拿着。”楚忆归上前了两步,将小拉车拉到距离万秋更近的地方,“我跟着你,我们去哪里?” “前方的下一个垃圾桶。”万秋指着巷子尽头,那个垃圾桶。 楚忆归跟在万秋的身边,万秋却仿佛对身边跟着的人并不好奇。 可这破旧的,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的小拉车,却获得了万秋时不时的回眸观察,昭示着它的重要性。 万秋过于沉默,楚忆归不问,万秋就不会主动寻找话题。 楚忆归看着万秋很熟练的翻找每一个垃圾桶,有了收获没有表现出开心,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失落。 好像能接受一切结果,不论好坏。 楚忆归跟在万秋的身后,身边擦肩而过了一个人,往他的手中塞了一个充电宝和充电器,以及一副耳机。 楚忆归明白了什么,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将充电宝和充电器连接好,楚忆归一直挂着的笑容短暂的沉下,打开手机看到上面发来的询问的信息后,神色平静。 突然察觉到有视线在看自己,楚忆归突然盯去,直接对上了万秋的眼睛。 楚忆归重新恢复笑容。 可刚刚楚忆归的神色,万秋看到了。 是‘不高兴’的意思。 爸爸经常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有这样的表情。 可是在看到自己之后,那样明显表露出的不高兴,却突然换做了另外一个表情。 楚忆归笑了,可万秋却依旧没有在笑容中读出‘高兴’。 偶尔妈妈也会这样。 心情不好,可还是会笑,在爸爸的面前露出‘高兴’的表情,可妈妈并不高兴。 这个人不高兴。 如果是平时,遇到出现‘不高兴’的人,万秋会躲开。 比如今天的漂亮女人,在明显的露出‘不高兴’的眼神之后,万秋选择了逃跑。 可是现在他和楚忆归是朋友了,朋友不高兴,不能躲开,朋友是要在一起的。 要在一起,就要承受朋友的‘不高兴’。 万秋有了朋友的小小的喜悦,足以让他愿意承受一些事。 万秋双手虚虚捂住了小腹部那片牵连着腿部都疼痛的严重青紫处:“可以不打这里吗?”
第10章 瘦弱的发育不良的少年,垂眸之间那双眼睛全部被遮挡,他被笼罩在一片树影之中,破碎的阳光照耀的斑驳,他安静的站在楚忆归的面前,仿佛是一块可以随意被踢踹的不起眼的碎石。 坐在车里,楚忆归一直将万秋和杨潇雨的动态看在眼中,万秋腹部的狰狞青紫也没有错过。 而现在纤细的手臂虚虚的遮挡了小腹部,是少年最后的自我保护,他微微闭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万秋说的话,让楚忆归满是错愕。 万秋在暗示,他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他准备接受可能到来的疼痛。 可没有人知道碎石是否愿意被踢踹,人类更不是石头,疼痛是身体的预警,是被拒绝的存在。 “对不起,我没有理解你的意思,什么叫‘不打这里’?”楚忆归认为他们之间的沟通出现了偏差。 万秋抿唇:“打这里,比平时疼。” 万秋眨了眨眼睛,会错了意,连最后虚浮的抵抗都放弃了,他放下了保护自己的双手,毫无防备。 楚忆归半弯下腰,平视万秋的眼睛。 “我为什么要打你?”楚忆归声线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诱导,想要寻求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我的哪一句话,什么行为,让你产生了我要打你的感觉?” 万秋凝视着楚忆归的眼睛,张了张嘴:“你不高兴。” 对万秋而言,很难用更复杂的词汇去形容楚忆归展现出来的情绪。 在这个瞬间,楚忆归仿佛明白了什么。 此时楚忆归的笑容即便还残留在嘴角,可看向万秋的视线却已经有些复杂。 楚忆归很聪明,立刻明白了刚刚那一闪即逝没能隐藏的情绪,被万秋捕捉到了。 楚忆归掩住对万秋敏锐的诧异,声线比起之前要略低:“为什么我不高兴,就要打你?” 万秋垂下了双眼,肩膀比起之前要瑟缩,身体紧绷,低下头,仿佛在人群中被踩踏淹没至尘埃都不会被发觉。 楚忆归看不到万秋的眼睛,或许是万秋并不想自己看到,直起身体,低头看着万秋略长的头发的发旋。 万秋在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即便同岁,楚忆归却看到一个弱小的,和实际年龄不符的孩子,试图用沉默,去保护恶人。 “不高兴,就会被打。”楚忆归仔细思量,试图理解这个逻辑,“是有人对你这么做吗?” 万秋的身体僵硬,手指下意识的握住衣摆,大概是过于瘦弱,任何一点点肢体语言都会被放大。 楚忆归皱起眉头,万秋的瑟缩让楚忆归明白,不高兴就会被打这个逻辑很可能已经刻入万秋的本能中。 “可以抬头看看我吗?”楚忆归找到了更方便问话的方法,一个不善于隐藏,或者说不懂得隐藏的孩子,应该交流的方法。 万秋很听话,抬起头,明澈的双眼中还弥漫着浅色的惶恐,将楚忆归框在其中。 “是谁在这么做?谁生气就会打你?”楚忆归问道。 万秋眼神看向别处。 可一只手触碰了万秋的脸颊,让万秋的瞳孔重新倒影出楚忆归的影子。 楚忆归将万秋的视线重新捕捉,认认真真的凝视着万秋的双眼:“是谁在这儿么做?爸爸?妈妈?奶奶?亲戚?长辈?同学?朋友?邻居?” 每念出一个称呼,楚忆归就会停顿一下,而从万秋不能掩饰的神色之中,至少肯定了前三者。 楚忆归深吸了口,抚摸万秋脸颊的指尖仿佛有微微的刺痛。 并不凉爽的夏日中,指尖却全是冰凉的触感。 “难道你就任由人打你吗?”有手有脚,不是残疾,跑也能跑得动,不能还手但至少得会跑。 万秋却摇了摇头:“我会跑。” “那你怎么不跑?”楚忆归听到了这个答案,逐渐弥漫上迷雾的心情却不曾消散,如果会跑,那为什么在认为他不高兴,却还站在这里? “我们是朋友。”万秋说道。 楚忆归张了张口,却只是问道:“是朋友就不跑吗?” 万秋点点头:“朋友是要在一起的。” 楚忆归眉头轻皱:“你对你的朋友都这样吗?” 万秋摇摇头。 “只有我?”今天是万秋第一次见到楚忆归,现在是只是万秋和他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恩。”万秋应道。 “为什么?” “只有你是我的朋友。”万秋看着楚忆归的眼睛澄澈、明亮,在这一句话出口之时,楚忆归这才第一次看到了万秋的情绪。 仿佛目睹了平静无波的透明澄澈的湖面,突然跃起一尾名为喜悦的红色小鱼。 楚忆归突然哑声。 心脏仿佛被摇摆的鱼尾扎到,刺挠的,很难受。 楚忆归感觉到有什么掐住了他的脖颈,阻断他的声音。 楚忆归思索、迟疑、试探,才重新开口。 “没有不高兴,我也不会打你,只是有想做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什么事?”万秋突然全身都放松了,没有任何怀疑和防备的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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