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呢?我的东西呢?我值钱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尖锐的斥责吼叫的声音,在万秋的耳膜中响彻。 万秋呆呆的看着,原本放着首饰盒的地方空荡荡的。 是被爸爸拿走的。 “是爸爸……”万秋刚刚说完,就被狠狠的掼在地面上,然而柔软的地毯减缓了疼痛感。 万秋下意识的抱住了脑袋,身体蜷缩,等待着疼痛降临。 宁巧珍在‘不高兴’,她的不高兴已经带来了整个房子被砸碎破坏的后果,他也会成为被破坏的对象。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他听到了宁巧珍的哭声。 “呜呜呜……混账,混蛋呜呜呜呜,男人……男人都是混蛋呜呜呜……” 万秋将偷偷的看了一眼宁巧珍,宁巧珍已经泣不成声。 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动力,软到在地毯上,哭的绝望的难以自持。 她连发泄怒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万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着宁巧珍,依稀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模模糊糊的。 万秋从地面上爬起来,望着宁巧珍,宁巧珍的哭声很不好听,高低起伏又很绝望。 万秋靠近了宁巧珍:“妈妈……” 宁巧珍只是哭,对万秋的声音无动于衷。 万秋感觉很难过,宁巧珍的哭声让他的心很疼。 “妈妈?”万秋想要安抚宁巧珍,想要想办法,可是他不知道这么做,“妈妈,爸爸……” 然而爸爸两个字刚刚出口,万秋突然被宁巧珍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 万秋只感觉到大脑嗡的一声,脸颊的疼痛连带着鼻子都很痛苦,万秋直接被扇到床铺上。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宁巧珍很少打他。 大部分都是宁海在动手,而宁巧珍在万秋被打的时候,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宁巧珍从来不阻止宁海打他。 宁巧珍动手,只喜欢往脸上打,会留印子,所以很少打。 宁巧珍的手厚实,比起普通女性略大,打起来很疼。 万秋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被宁巧珍堵在卧室的梳妆台前,出不去,也什么都做不了。 万秋的一只眼睛的视线因为脸颊肿起受到了阻碍。 “混账,混账,呜呜呜呜呜呜宁海,宁海你个不要脸的混账,啊啊呜呜呜……” 宁巧珍不压抑的哭声十分凄惨,她瘫软在地面上,看上去脆弱极了。 “不哭。”万秋的声线中带着颤抖的哭音,“不哭,妈妈,不哭。” 万秋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万秋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滚开。”宁巧珍坐在地面上,却一脚踹开了万秋,“你有什么用,废物、拖油瓶、傻子、蠢货!天天吃我的,穿我的,你连看家都做不到,要你有什么用,你还不如一条狗!” 万秋倒退了两步,腿骨被踹的有些疼痛,可已经哭道力竭的宁巧珍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 浓烈的哭腔让宁巧珍的声音不那么清晰,可万秋却将内容听的真切。 “我的身边为什么都是废物,为什么都是废物,我过不上好日子,都是你们的错啊,宁海,宁海,你这个混账,你居然自己跑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爸爸怎么了? 万秋不懂,万秋理解不了。 什么叫做跑了呢? 宁巧珍一直在哭泣,一直在抱怨,断断续续的,都是万秋听不懂的话。 万秋跪坐在宁巧珍的面前,忘记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眼睛里就只有宁巧珍。 妈妈,不哭。 妈妈,不要哭。 万秋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妈妈不想听他说话。 妈妈,我能做什么? 万秋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宁巧珍拿着手机,一个一个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她的电话。 无论怎么拨通,最终得到的只有被挂断的忙音。 “这就是朋友,这就是朋友啊!去他的朋友!” 宁巧珍带着愤恨,带着哭腔,带着绝望。 万秋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 宁巧珍狠狠的将手机摔在了墙壁上,在墙壁上落下一个凹槽,最终掉落下来,屏幕碎裂了。 宁巧珍折腾了到了深夜,在房间中甚至没有打开灯。 夜晚,万家灯火通明,万秋却隐没在黑暗中。 宁巧珍最终疲惫的在床边的地毯上睡着了。 她的脸上满是狼藉,不擦鼻涕,不擦眼泪,仿佛连活动的欲望都消失了,通红着眼睛,张开嘴呼吸,与其说是熟睡,倒更像是昏迷。 万秋站起身,一直跪坐到现在,双腿的疼痛差点没支撑起身体。 找到了摔碎的手机,悄悄的放在了妈妈的手边。 万秋就着窗外的灯光,一点一点的将乱七八糟的卧室中的东西抹黑着叠好,重新归位到大衣柜内。 整理了床铺,却不敢挪动宁巧珍。 万秋将一条薄毯子盖在了宁巧珍的腹部,好在夏夜不会着凉。 万秋到了客厅,只敢打开一盏白色的夜灯,就着灯光打扫客厅,做他唯一能做的事。 腿很疼,脸颊也很疼,口中仿佛还有血腥气。 万秋在收拾,到了深夜,窗外的灯火关闭,只剩下零星的灯光。 万秋打开了卧室的门,他不敢进入到妈妈的卧室里面去。 躺在了玄关的冰凉的地板上,万秋只拿了一个枕头,靠在妈妈附近的地方。 妈妈很不高兴。 妈妈或许会需要他。 宁巧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长期的哭泣缺氧让她反应了半天。 眼睛红肿,疼痛。 她抬起眼睛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万秋。 “妈妈。”万秋少年的音色,在看到她醒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安心,“妈妈,醒了吗?我煮了粥,我去热一下端过来。” 记忆回笼,宁海的背叛、朋友的断联、原老板的打压,一切的一切又重新涌上心头。 宁巧珍看到了已经被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房间。 她走出门,也看到了同样干净的客厅。 但是干干净净的一切并没有让宁巧珍的心情好转。 收拾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她的房子,下个月她连房租都交不上。 这些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东西,简直就是在嘲讽她。 连房子都能干干净净,只有她是乱七八糟的。 万秋此时端着碗走出来。 “妈妈,我哪里没打扫干净吗?”万秋见到宁巧珍的脸色阴沉,问道。 “谁让你打扫的?打扫难道有用吗?尽做些没用的事情,你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吗?”宁巧珍只是沉睡,并不是忘记了生气。 万秋将手中的小碗想放到桌面上:“妈妈,你昨晚没吃,今天吃。” “吃吃吃,傻子就他么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宁巧珍突然推翻了万秋手中碗。 万秋没拿稳,下意识的想要去捞,却直接握住了滚烫的稀饭。 高温灼烧皮肤的痛感强烈,万秋却只是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痛音,藏在背后的手,疼的止不住的颤抖。 碗被摔碎到地面的激烈的声音,再一次刺激到了宁巧珍的神经。 “你是不是一天不给我找麻烦你就心里不痛快,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领过来养,忘恩负义的家伙,你难道就不能给我讨点好?!” 突然宁巧珍直接抓住了万秋的后脖颈,直接将万秋狠狠的推到了他的房间中。 “不要出来碍我的眼,我不想看到你!” 万秋愣了一下,突然回头,同时听到了宁巧珍反锁的声音。 万秋的心脏骤然收紧,下意识的扑到了门口,想要拧开门,却做不到。 他被关起来了。 被……关起来了。 万秋靠在门上,迷惘的看着夏日的早晨的窗外。 白天的光芒,让万秋的心脏跳动的没有那么快。 万秋不敢出声,安静的坐在房间内。 万秋乖乖的爬起来,找到草稿纸擦干净稀饭烫伤的手,疼,火辣辣的,却只是红。 万秋握笔,想要写作业,只是他没办法专注精神。 外面传来妈妈絮絮叨叨的打电话的声音。 “你知道宁海去哪里了吗?喂,喂?” “是我,我出事了,我男人拿了我所有的钱跑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能不能借我点钱……”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妈妈一直在打电话。 然而最后却还是呜呜的哭出了声。 万秋没办法写作业,他靠在门上。 隐约之间,万秋仿佛明白了什么。 爸爸走了。 爸爸不会再回来了,他抛弃了他们。 妈妈,别哭。 妈妈,还有我。 妈妈,我可以捡垃圾养你。 断断续续的哭声让万秋难受极了,蜷缩在门边,万秋将自己埋在手臂之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重新回到了黑夜。 整整一天,万秋都在房间里,没有任何被放出去的可能。 而万秋终于,敲了门。 “妈妈,妈妈,放我出去好不好?”万秋小声的敲着门,小声的请求。 “妈妈,放我出去好不好,妈妈,我想尿尿。” 整整一天,到现在不知道多久。 从一开始有尿意,到现在忍耐着,万秋自己都不知道忍耐了多久。 身体冒着虚汗,很疼,万秋几乎都已经流出泪来。 “妈妈,求求你。”万秋知道宁巧珍没有走。 可是宁巧珍却并不打开他的门。 “妈妈。” 万秋听到自己模糊的祈求宁巧珍的声音,但是他得不到任何回应。 “妈妈,求求你。”万秋带着哭腔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他得不到任何回应。 忍耐到达了极限,一切终究是会破碎。 这一瞬间,那些从窗外透过的明亮的光芒,都在万秋的视野中一点点退去。 神经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脑袋中似乎有什么在被灼烧,甚至连疼痛都灼烧的化作了灰烬。 黑暗的空间,无法打开的门,弥漫在鼻尖挥之不去的气味。 炎炎夏日的夜晚,万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却仿佛有冬日寒冷的冰凌刺入他的皮肤,深入他的骨髓。 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野兽,蠢蠢欲动的露出了狰狞的深渊巨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万秋,将他带回了他最不敢回忆起的时间。 他被迫回到了那里。 那个狭窄的只有一个衣柜大小的地方。
第31章 万秋曾经最漫长, 最单调的记忆,基本都是在那狭窄的空间中度过的。 黑暗的,张开双手, 就能触碰到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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