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无形的精神压迫又重了些:“他说那是什么?” 而抬起头的郑太太也被傅临渊衣服上大片的血迹吓破了胆,哆哆嗦嗦道:“他说、他说那是可以救仁义命的药,说只要我给他打了针,他就能立刻好起来……” “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大概……大概在一个多月前……” 在强势的精神压迫下,这个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女人几乎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大约在一个多月前,郑仁义的战友忽然找上了门,说是有事要和郑仁义商量。 当时陈蕊还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自己的丈夫已经去世多年,举行葬礼时请了他生前的战友,按理说,他的死讯应该已经通知到了所有亲友。 可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战友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郑仁义还活着,并且就被关在了一家疗养院里。 郑太太得知消息后很是震惊,于是便询问对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的丈夫不在帝国陵园里,而是躺在某家不知名的疗养院里。 于是对方给她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瘦得不成人形的郑仁义被绑在固定架上,不断地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给他注射一种浅绿色的药物,他有时候会痛得哀嚎,但那些人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有条不紊地在他身上进行实验。 “实验?”傅临渊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 六神无主的陈蕊老实答道:“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说帝国的研究所正在我丈夫身上做实验,现在我丈夫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了,他们准备……准备销毁他……但因为他给研究所提供了很大的价值,所以研究所的人会在……会在销毁我丈夫之前联系我。” 没有接受过反审问训练的郑太太毫无隐瞒地把自己这一个月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包括如何和那名‘战友’见面,如何联系对方,以及拿到注射器的前因后果。 那个人对陈蕊说,她丈夫的身体会格外虚弱,而这管药剂,可以让他短暂地恢复力气。 她就可以趁这个时候带他走。 听完陈蕊说的前因后果,傅临渊思索了片刻,在智脑上调出了沈之初的照片。 “你说的那名战友,是他么?” “不是。”仔细看了看之后,陈蕊摇摇头,“他的眉毛更粗点,眼睛更小点,嘴唇更厚点……整个人看上去很憨厚。”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说的这个战友的身份,因此还特意去翻了丈夫入伍时的照片。 确实有这个人。 加上后来这个男人透露了太多只有‘战友’才知道的信息,郑仁义的身体状况又似乎真的很糟糕,她最终还是打消了那点疑虑。 陈蕊没上过学,之前是农民,管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农场。在丈夫前几年‘去世’后才用军部补贴的钱带着尚且年幼的儿子搬来了环境更好的子星生活。 而和她联系的那个男人不但提供了许多和郑仁义相关的信息,还拿出了自己的入伍证明,以及一张两个人的合照,这些信息都和陈蕊自己在家里翻找的结果相同。 在这种情况下,她才相信了对方。 见陈蕊摇头,傅临渊又调出了沈之初的另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上,他戴着他哥哥的易容器,整个人确实看上去要更加憨厚可靠。 “对对对……就是他!他还给我看了入伍证明,上面写着他姓沈,和当初仁义的队长是一个姓,叫沈近善。” 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续审问细节的工作就交给杜克了。 回到休息室,没有看见郁白,傅临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前者出去吃饭了。 鳞片,沈昱,沈之初。 脱下满是血污的衬衣,从肩膀到腰侧的疤痕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里。 这样那样的细节终于拼凑出了一个不太完整的真相。 当初跃迁点因为研究基地的爆炸而发生了塌缩,是他的逃生舱由于塌缩的缘故意外落到了郁白居住的地方。 和小人鱼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是自己。 后来沈昱带领的搜救队穿过塌缩的裂缝,找到了自己的同时,发现了郁白。 只不过不知道当初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没有立刻对郁白下手,而是带着自己先回到了福特斯基地。 再后来,他就因为精神风暴而失去了那段记忆。 几年后,假死的沈昱陆续出手解决了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随后联系上沈之初,利用沈近善的病情作为交换条件,让沈近善开始帮他做事。 其中一件,就是戴上易容器,伪装成自己,骗小人鱼上了岸。 透明的水从花洒流出,顺着那道疤痕蜿蜒而下,最终噼里啪啦地砸在卫生间的地上。 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比较模糊,但大致的前因后果应该就是这样。 淡淡的水汽蒸腾而上,模糊了男人眼底的情绪。 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他看向镜子里的那道疤痕。 傅临渊记得,郁白说过,那时候他的视力不太好。 ……他们骗他用的是鳞片。 双拳紧握,他想。 用的是他送给自己的鳞片。 哗啦啦的水声还在继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忽地模糊地响起了清脆的嗓音。 “傅临渊?你受伤了吗?” 傅临渊一愣。 而在他反应过来前,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地逐渐靠近,紧接着卫生间的门把手被拧动 。 尚未聚集的热气就这样随着门开而散了出去。 “那件衬衫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严重吗?怎么流了那么多……” 焦急的问询忽地一顿。 海蓝色的眼睛盯着男人的后背看了几秒,郁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清亮的音色里多了点藏不住的不敢置信。 “你……你背上怎么会有这道疤?”
第113章 氤氲的水汽还在缓缓上升。 常年驻扎于前线, 男人的肩背肌肉线条很是分明,所以小麦色的皮肤上,那道深褐色的疤痕就更加引人注意。 水声停了下来。 那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不知道是过了一瞬, 还是过了很久, 小人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我……你……” 无措的视线落在尚未完全冲掉的泡沫上。 “不……不是你的血啊……” 慌乱的目光飘移着避开某些部位, 顿了顿, 郁白才想起来捂眼睛。 抬起胳膊遮住眼,他急吼吼地向后退,脚跟却撞了一下门角。 但小人鱼只是龇牙咧嘴地抽了抽气, 手忙脚乱地退出了卫生间:“嘶嘶——我没事我没事……你你你你继续……” 砰—— 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 ……我刚刚看到了…… 呸! 银色的小脑瓜赶紧用力甩了甩,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甩出去一样。 ……傅临渊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长的一道疤? 常年驻扎在巡航的前线,男人偶尔挽起的袖口下其实有许多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 小人鱼记得很清楚, 因为之前被关在实验室的后期,自己的视力衰退得非常严重,只能靠触觉来分辨。 他在那时候摸过傅临渊的胳膊,结实的肌肉上会有不符合纹路走向的小小凸起。 那个时候小人鱼已经明白了,研究所里的这些两脚兽在这一点上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受伤之后, 两脚兽的身上就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并不会像自己那样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不过也有的两脚兽会把有疤痕的地方伸到一个机器里, 再拿出来的时候,疤痕就被修复了。 所以郁白一直以为,沈之初的后背干干净净, 是因为他接受过除疤手术。 所以鲤鱼不是沈之初。 而是……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小人鱼的思绪宕机了一瞬。 可是……可是…… 郁白就这样愣愣地呆了几秒, 然后猛地点开终端, 抖着手在上面搜了搜。 ……狮子小时候的鬃毛确实不厚啊。 小人鱼就这样愣愣地盯着搜索栏弹出来的照片看, 连身后卫生间的门再次被打开都没发现。 可以看出来,男人出来的很急, 身上只围了条围巾,发梢还在滴着水。 “郁白,我……” 傅临渊很慌。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郁白。 他甚至还没能拼凑出完整的过去。 但所有预想过的话都在和那双蓝眼睛对视的那一刻跑到了九霄云外。 年轻的元帅第一次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有逻辑通顺的解释都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是一盏灯,将他的心虚暴露的无所遁形。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死寂。 “……我还没有完全查清楚,但当年负责救援的搜救队队长沈昱是沈之初的叔叔,我现在怀疑他是假死,而队员里只有郑仁义还活着。” 半晌,还是傅临渊先开口。 他视线微垂,似乎将情绪掩藏地很好。 “郑仁义是当年搜救队的驾驶员,只要他恢复意识,就能确定当年救援的真相。但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当初在海边和你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是我。” 年轻的元帅从来没有和任何人长篇大论地解释过,但此时他却在笨拙而努力地解释着。 “郁白,对不起,我应该在找到郑仁义之前就告诉你的。我就是……” “我就是恨我自己为什么想不起来。” 话音落地,四周在一次沉到安静之中。 听着对方的解释,郁白不自觉地张大了嘴。 他只记得霍斯之前和他提过,傅临渊少年时期受过很严重的伤,导致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他完全不知道沈昱…… 等等! 遥远的记忆里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 那张脸总是跟在那个疯子科学家身边,在没有人的时候那个人总会用一种让他惧怕的眼神盯着他看。 再后来,他的视力也不行了,就再也没见过他。 而郁白之所以会记得他,是因为当初鲤鱼不告而别的时候,他在树林里感受到了对方的精神波动。 种种细节串联,小人鱼忽然明白了自己当时去指认沈之初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后者看上去有点眼熟了。 他和沈昱的长得有几分相似。 原来是这样啊。 郁白眨眨眼,视线回到了傅临渊身上。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低着头,头发还湿着,像是只犯了错的大狗,心虚地等着主人的审判。 就这样盯着对方看了许久,郁白忽然试探性地开口:“……鲤鱼?” 男人下意识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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