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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应该比我明白。”乔已拿着保温杯，指腹轻轻摩挲杯面，按下情绪，重新看向白少峥：“你们很讨厌他吗？” 没人做声。 “同性恋嘛。”乔已勾着嘴角，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很恶心对吧？你们反应这么激烈，甚至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到底是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跟你们不一样的人？” “还是哪条律法规定了，同性恋就得被钉在耻辱架上？既然没有，那你们今天又是哪里来的底气！” “你装什么……”人群里有声音低声道：“之前跟他闹得不可开交捅出他同性恋身份的不就是你吗？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就是。” 啪！ 乔已将保温杯放在窗台上，架着一只手臂，说：“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他之所以会退学，也是因为我。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也懒得装，他得罪我，我容不下他，所以他退学了。他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但我想你们需要明白，这个代价不是由你们来给的。” “你们觉得自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完人，可以随意评判指责他人？暴力就是暴力，不会因为你们人多或者轻飘飘的辩白而轻易改变。” “谁都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他退学了，那你们呢？”这次乔已第二次反过来质问他们，他没指望有人站出来回答，只说：“你们这么做真的是因为讨厌他吗？还是因为别人都那么做了，自己不做就显得很不够意思，不够有正义感不够合群？” 就像过去的许多人。班长、体委、韩旭乃至后来的赵明君。 他们真的对乔已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吗？他们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因为害怕成为下一个乔已而参与进去的。 他们不在意真相，不在意乔已是否无辜，只要这个人不是自己就好。 恨吗？当然。他平等的憎恨他们每一个人，不管是参与霸凌还是冷言冷语袖手旁观的，都让乔已恨透了。 而当有人和他们持有不同意见，那么这个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排挤，失去结交朋友的权利。没人愿意那样，不管他们想不想，最终也会为了融入群体，将自己变成和普通而庸俗。这就是这些人的真面目。 可恨、可悲。 有人轻轻哼了一声，低声嘟囔：“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此话一出，人群里便传来各种声音，七嘴八舌。 “说得这么严重，好像我们怎么着他了一样。” “不就是说了两句，至于吗。” 乔已扫过众人，这些人的脸和记忆中的那些相互重叠。今天站在这里刻薄白少峥的和当初为难他的那些是同一批人，过去他们为了白少峥出头，现在，他们为了自己的行为辩驳。 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乔已看向人堆叫嚣最厉害的那个，忽然一指，说：“你们不是想知道seven me究竟是什么样的吗，问他。” 矮个子躲在人群里，笃定乔已不会把那天的事说出去，这才敢煽动人群，不想乔已直接指向他，当下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反驳：“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明白。”乔已拿起保温杯，声音又冷又淡：“不是你带他去的吗？哦，你忘了。不过没关系，酒吧监控十五天覆盖一次，你要是想不起来。”乔已拿出手机，当着众人的面摇了摇：“我倒是可以替你回忆回忆。” “你……”矮个子脸色一变，潜意识里先认定乔已敢这么干肯定是已经拿到了酒吧监控，恼羞成怒，只一心要把乔已也拖下水，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个耳朵听着多少双眼睛看着，指着乔已张口就说：“那你呢！难道你也是我带去的吗？” 此话一出，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各种目光落在乔已脸上，打量、探究、怀疑，就连白少峥都忍不住抬眸看了过来。 “你放屁！”赵明君两手叉腰，气势十足，看着像是要冲上去撕了他的嘴。 矮个子也不怵他，冷笑一声，说：“是不是你问问他啊，我们好歹是几个人一起去的，他可是一个人，我看见他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个混混，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给赵明君气得够呛，撸起袖子就冲，被乔已拎着领子拽回来，气得直跳脚：“你拦我干什么！我今天非要让这个胡说八道的矮冬瓜知道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他妈骂谁呢！你矮冬瓜，你全家都矮冬瓜！”身高是矮个子心里的一个刺，他之所以那么对白少峥，一部分是因为反感，另一部分是因为邵霖曾在球场上羞辱他的身高。他满腔怨气，在邵霖走后全部撒在了白少峥身上。 赵明君这话简直戳进他脆弱的心窝里去了，他什么都不顾了，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冲上来撕打赵明君。 那架势，好像要跟他同归于尽似的。 好在乔已眼疾手快，在他冲过来那刻拽着赵明君的领子往后一退，不仅躲开了拳头，还让他因为来不及收力，一头撞在了窗户上。 啪一声，玻璃起了好几条裂纹。 “卧槽！”赵明君直接懵了，心说这玩意疯起来怎么连自己都打。 有几个人跟着矮个子冲上来，美名其曰，拉架。其实就是怕乔已把那天酒吧里的事说出去，过来拉偏架，抢手机的。 人群乱起来，推拉间还撞倒了几个人。 刘周刚刚趴着睡了一会儿，准备去洗把脸提提神，刚一扭头，就看见对面走廊上的大阵仗，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还伸手往大腿上拧了一下。 “什么情况这是？”他拉开窗户，叫住走廊上看热闹的一个男生，问：“那边干嘛呢？” 男生摇摇头：“不知道啊，好像打起来了。” “卧槽！谁啊，这么猛！敢在校内公然打群架。”刘周一溜烟跑出去，踮着脚尖看过去：“谁跟谁啊？” “没看清。” 刘周咂咂嘴，对男生说：“你还不去找老师？” “你怎么不去？”男生反问。 “我这不是……操！那不是乔已吗？？？”刘周猛地一定，接着从头皮处炸开，他一把拽住男生：“你快，帮我看看，那人，就那个，是不是乔已？” “我看不清啊。”男生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睛说：“真看不清，我近视。” “去去去！要有你有什么用！”他把人扒到一旁，探着身子又看见了赵明君，他一秒没停，扭头就喊：“郑休，郑休！” 十分钟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排队走进教导处。 “这么多人？”教导主任先是愣了愣，接着将脸一垮，黑了足足两天。 校领导也没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对白少峥。但他既然已经退学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给他半小时去收拾东西，之后就不要再踏进宿阳一步。 白少峥没有异议，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这次的集体斗殴事件恶劣至极，但由于牵扯的人太多，又都是高三的学生，学校没办法罚得太重，怕耽误他们复习，更怕他们心态上出什么问题。 再加上…… 熊霸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好几圈，叹气的次数加起来都能绕地球两圈了。 他挨个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郑休脸上。可惜、失望！恨铁不成钢！ “每个人，给我写三千字检讨，晚自习之前交上来！” 只要有郑休在，熊霸就不会重罚他们。 乔已揣着保温杯，偷偷去拽郑休的袖子。后者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出了教导处，矮个子故意撞了赵明君，要不是乔已拉的及时，赵明君已经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站住！” “乔已。”赵明君剜了矮个子一眼，扭头拦住乔已：“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矮个子发出一声冷笑，扭头要走，就听乔已说：“让你站住，你聋了吗？发育不足不仅限制你的身高，连听力都受到影响了？” “你！”矮个子愤然回头：“别太嚣张了！” 乔已推开赵明君，下了两节台阶，微微俯身，几乎怼到了矮个子脸上，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直起身子，抬脚一踹。 好在他劲使得不大，矮个子后面也有人挡着，不至于摔下去。 “你干什么？”其余人都有些震惊，这才离教导处多远，他怎么敢！ 乔已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你们看到了，我记仇，十分记仇，有仇必报。所以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千万小心了，以后看见我记得绕着走，否则明天从这儿滚下去的，就不知道会是谁了。” “你他妈……”有人气不过，想冲上来动手，却被转角处走来的人一个眼神给唬住了。 乔已察觉异样，回头一看，气势顿时弱了。 矮个子一看见郑休就难受，全身上下哪哪都难受。毫无气势地瞪了几人一眼，留下一句“你们等着”便转身走了。 “嘁！垃圾！”赵明君这会儿忽然又行了，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通威风，越骂越气，于是又追出几步。 乔已舔了舔唇，趁着四下无人，去勾郑休的手：“你别生气。” 郑休低头看他。 乔已：“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 “不该打架。” 郑休手腕一动，甩开乔已，越过他下楼。 乔已啧了一声，追上去：“我真知道错了！郑休，郑休！”他揣着保温杯，一边追赶一边张望，忽然压低嗓音：“宝宝，宝宝——” 郑休的心仿佛是铁打的。乔已觉得自己认错态度都这么诚恳了，他怎么也不心疼自己。 他摸摸额头，拿出手机打量脸上的擦伤。 这种程度，一个不小心就破相了。 郑休果然不爱了。 ---- 第 107 章 === 那能怎么办呢，还能离不成。 乔已叹了口气，凑合过吧，谁让他鬼迷心窍，非郑休不嫁了呢。 他靠在墙上，卸载了贴吧。操场上空无一人，清风拂面，送来阵阵槐花香。 真安静。 乔已揉了揉太阳穴，还没能太适应。 忽然，余光瞥见了什么。白少峥抱着一摞书，站在楼梯口的廊荫下，不知开了多久：“刚才，谢谢你。” 乔已挪开目光：“不必，我也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白少峥略微垂眼，忽然抬脚，走进几步：“我知道你跟郑休——” 乔已刷地转头，眼睛带着警惕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你别误会。”白少峥说：“我已经不奢望什么了，他……”他勾出一抹自嘲的笑：“说得很明白，我才知道，这么久以来，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笑话。” 乔已皱了皱眉。 “一直以来，我怨天尤人，觉得全天下都亏待我，后来……”他看向乔已，看出他不太想听，忽然一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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