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城水患,百姓苦不堪言,诸位爱卿就没一点法子?户部的人呢,不出来说说吗!” 户部尚书是位才提拔起来的新官,身胖体宽,山羊胡挂在脸上显得有些喜人。 他挪着步子从队伍中走出,由于太胖,行礼都显得格外困难,“回陛下,近年来战事不断,国库中早已没有多余的银两用来赈灾了。” “啪”奏章被景帝扔到了户部尚书面前,“没钱?每年的岁收白银都跑哪里去了,你们吃了!” 说罢,景帝冷眼打量着这位身材圆润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跪捡起奏折,捻起袖子擦擦额间冷汗,“回……回禀陛下,去年战事不断、灾害不断,收上来的税银也只能勉强今年,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几十个脑子想不出一个对策,朕养你们为何?来来来,你们说说,是要朕看着老百姓们活活饿死吗!” 说罢,殿内不禁安静下来。 “陛下。”聂相杵着拐杖,迈着颤微的步伐从队伍中走出。 景帝摆摆手,“聂相就不必多礼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聂相捂着嘴,咳嗽两声,“陛下,我朝前年的税银是一亿四千万两,去年的税银却只有一亿万两,老臣看过了,各州税银虽有不同程度的跌幅,可唯独商州,整整少了二千五百七十三万两税银。” “商州,朕记得,商州历来富饶,去年朕还调整那里的税政,怎会少这么多税银?” “陛下,依老臣看,何不寻位巡守前去看看呢,若是真有人贪赃枉法,这赈灾的银子不就有了吗。” “聂相所言甚是,那聂相觉得派谁去调查这件事最合适?” “依老臣看,太子殿下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朝中所有目光纷纷投向一旁从未发言的孟璟弋,就连刚回来的孟北尘也不由一惊,赶忙上前,“父皇,皇兄从未出任过巡守,商州山高路远,还是臣弟去吧!”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体察民情是必须修得的一课,二殿下还是不必抢工的好。”聂相摸了摸胡子说道。 “可是!” “回父皇,儿臣愿意前往。”孟璟弋躬身回道。 待退朝,孟北尘连同他打招呼的官吏都没回应,小跑着追上孟璟弋,一把拉住他的衣袍。 “皇兄,商州位处东海,常年有海寇侵袭,你又不会武功,独自前去太危险了!” 孟璟弋莞尔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今日丞相说得对,我是太子,这便是我肩上的责任。” 见孟璟弋表情坚定,孟北尘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感叹。 此次回来,自己这位一直闲云野鹤的皇兄,当真是改变了不少。 孟北尘将手扶在孟北尘肩上,“皇兄,未来我也一定会帮你一起守护景国江山。” 贵妃华苑中,宫女领着聂相来到花园。 “臣参见贵妃娘娘。” 贵妃赶忙起身扶住,“父亲,您这是为何呀,和您说多少次了,不用行礼不用行礼。” 贵妃将聂相搀扶到石凳上坐下,眼神示意宫人们纷纷退下。 “父亲,女儿听闻,今日父亲在朝堂上举荐太子去调查商州之事……” “怎么,娘娘觉得此事,老臣做错了?” “女儿不敢,只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怕太子殿下此次立功,从此在朝堂内名声大振,影响尘儿的声望。” “您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举荐太子去啊!” “这些事儿,那也得在他有命回来才行。”聂相阴冷的眼神落在叶间的螳螂身上,眼看着那树上的蝉被收入腹中。 护国侯府的后院,余瑶将手中的棋子丢在地上,“你说什么!” “听说陛下已经命太子殿下为巡守使,不日便要离开京都前往商州。”玥儿弯腰捡起地上的棋子。 “商州,这一去得多久呀?”余瑶在亭中来回踱步。 “短则三月,长则一年吧。” 三月、一年,莫不是等孟璟弋回来,都能带两孩子了,那我的皇位怎么办,我的任务怎么办! 许久不曾出现的系统再次在余瑶识海中发出声音,“那你就只能凉凉,不过我们这边倒是可以给你个建议。” “?” “跟着太子殿下,一同前往,说不定期间还能增长你们的甜蜜值哦。” “你说得倒是轻松,我现在在禁足耶,我跑了,父亲能不把我给抓回来吗!” “这可不是我一个系统要担心的事,你得自己想办法。”说完,又散成点点星光。 余瑶伸手去抓,扑了空,“就知道你这破系统不靠谱,除了出来警告我,啥用没有!” 不过系统说的确实不错,跟去商州是个好办法。 对于现在的余瑶来说,只要能增加甜蜜值,就算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愿意。 想罢,余瑶二话不说返回屋子,翻箱倒柜地将值钱的东西找出来。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去商州。” “去商州!”玥儿吓得赶忙跪在地上,继续道,“小姐,万万不可呀,您现在还在禁足,若是侯爷知道了……” 玥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余瑶伸来的手捂住嘴,“嘘,赶紧的,收拾东西。” “小姐……” “你再不去收拾,我真把你一个人留府上了。” “玥儿这就去。” 翌日,晏子领着丫鬟前来伺候余瑶梳洗,轻叩房门,“小姐,侯爷唤你过去。” 屋内没有响动。 晏子耳朵微动,一手推开房门,房间空荡荡,只有那床榻乱成一团。 “走,随我去通知侯爷。” 侯府书房外,晏子还没敲响房门,屋内已传来声音,“进来吧。” 晏子向护国侯行礼,“侯爷,小姐偷跑了。” 护国侯放下手中的笔,神情未变,仿佛早就知道此事,“你带几个暗卫跟着就是,不到迫不得已,不用出手。” 见晏子离开,兰姨才从一旁屏风后走出,“侯爷。” “我知道你担心她,可她毕竟还是要长大的,我们不可能护她一辈子。” 离开京都,余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为了不被发现,她带着玥儿连夜出发,连马车都不敢坐。 “不行了不行了,我腿已经没知觉了。”余瑶手撑在崖壁上,望着绵延不绝的山路。 不会真要走去商州吧,孟璟弋你在哪儿啊,你是想英年丧偶吗! 玥儿背着行礼,拿着绢帕提余瑶擦去泪水,“小姐,您要不坐下来歇歇吧,玥儿去给您找点水来。” 余瑶一把握住玥儿的手,“能找辆车来吗,本小姐的腿都要废了,” 谁知话音刚落,一辆铃铃作响的牛车从不远处赶来,老汉坐在板车上,一条腿踩着车板,一条腿耷着,嘴里叼着麦穗哼着小曲儿。 “大爷!” “嗯?”老大爷似乎有些耳背,眯着眼望着两人。 “我说大爷您这是去哪儿啊!”余瑶扯着嗓子。 “我这是牛车,这是我家耕地的老黄牛。”大爷露着几颗缺落的牙齿笑道。 余瑶清清嗓子,又将声音提了提,“我说,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啊,老头子我回家,翻过前面几座山就是宁州城,我去那儿。” 宁州是商州的必经之地,余瑶和老爷子费劲地交涉一番,总算是上了车。 一路上,老黄牛走得慢慢吞吞,老爷子也不催它,因此,原本一天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两天时间,等到了宁州,余瑶总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 下车时,老爷子叫住余瑶。 “小姑娘,独自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啊。”说着,老爷子将一袋竹叶包好的馒头放在余瑶手中。 余瑶赶忙摇手,“老爷子,我不能要。” “拿着吧,这是我家老婆自己做的,看你这一身,是去投奔亲戚吧,若是没找到人还是早些回家的好,这年头,外面可是一点不安全。” 这一路,余瑶为了不引人注目,出门时便换了府中杂工的衣服,没想到,到头来被人误让成了前来投靠的穷亲戚。 同老爷子道别,余瑶带着玥儿进入了宁州城。 宁州地处景国交通枢纽,不仅经商贸易远胜其他州城,就连文化也是格外丰富,在这里,随处可见起来经商的外族商客,那些别样华丽的服饰,看得余瑶眼花缭乱。 “小姐,这还是咱们景国吗,他们的衣服都好奇怪。” 余瑶一手把玩着谷草,一手背在身后,“宁州不限经商,前来的商客来自许多国家,这些,你在京都城没见过也是正常。” “小姐不也没出过京都吗?” 余瑶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是自己在资料中看见的,原主怎会知道这些。 于是赶紧打圆场道,“书上说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不远处茶坊,一位面容清秀的公子身穿异族服饰,端坐在篷下喝茶。 身旁下人提醒道,“太……公子,那姑娘看着好像是余姑娘。” 公子掀起眼帘,顺着下人视线看去。 小姑娘蓬头垢面,衣服上还沾着碎草,嘴里叼着麦穗,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倒是演够七分,若不是那张脸面容姣美,看着还真像是个哪里跑来的小乞丐。 她怎么跑来了? ----
第20章 牵情处(二十) ======= 见余瑶视线转过来,孟璟弋立马拉下帷帽,轻声道,“弈白,我们走。” “可是公子,我们真不上去和余姑娘打个招呼吗?”弈白一边跟上孟璟弋,一边问道。 “那些人还跟着我们,她和我们在一起反倒不安全。” 说完,一主一仆,两人身影消失在那人烟熙攘的巷尾。 余瑶转过头来,指着方才孟璟弋去过的茶铺,“玥儿,走,我们去哪儿歇歇。” 见两衣衫破烂的小姑娘走到店前,卖茶的婆婆热情端上茶水,慈眉善目笑道,“小姑娘,你们是逃难过来的吗?” 余瑶上下看看自己穿着,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牛车上的谷草。 她掸掸衣裙,笑道,“婆婆不是的,我们是要去商州投靠亲戚。” “原来是这样,唉,这世道不自由啊。” 说完,那婆婆放下茶,正要转身离开。 余瑶忽然伸手拉住老人家,“婆婆,您方才说逃难,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姑娘你不知道?北境打仗,年年战事不休,我听说啊,那沧州城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现在除了那守城的将士,那城可以说是空城了。” 沧州,孟北尘不就是从那边回来的吗!可若是沧州战事不断,景帝为何要唤他回京? 余瑶思忖着,就连茶水溢出杯盏都未察觉。 “小姐。” “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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