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梦。 他确实无意中听见了伯父和靳总参通讯,而通讯的内容,令他无比骇然。 他动作僵硬地拿开裹在身上的防尘布,脑子如同浆糊般乱成一团。 该怎么办?他想,无数个念头浪潮般卷起,又平息下去,毫无头绪……得找个人商量商量,可是小林不在…… 他烦躁地抓了几下头发,打开终端尝试给楚辞通讯,结果不出所料的无法连接,还能找谁——柚子?可算了吧,那家伙还不如他。 认识的朋友被他一一排除,到最后,他悲哀的发现,没有人。 没有谁能和他商量这种事情的解决办法。 这太奇怪了,谁会遇见母亲杀了父亲、伯父因此而去刺杀总统这种事啊? 奥兰多苦笑,决定先离开储物间再说。他扶着墙壁站起来,扒拉了几下头发,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今天的行踪——中午去了首都星二十三研究所面试,这是很早就和家里人说好的,现在是下午十八点左右,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 他打开终端快速修改了大门基因锁打开的时间,然后将皱巴巴防尘布叠好放回原处,环顾四周,从墙角拎了一个扳手,假装若无其事地,打开了储物间的门。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奥兰多被吓了一跳。 他愕然抬起头,见自己的伯父李政元帅就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盯着自己。 “你伯母喊你吃饭,找了你半天,怎么躲在那里面去了?” 一刹那里,奥兰多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揪着,提在了嗓子眼。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声音仿佛在梦游天外:“我在组装一个航母模型,谁把扳手放在那么里面的地方啊,害得我找了半天。”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扳手。 “怎么脸色这么差?”李元帅关切的问道,“身体不舒服?” 奥兰多露出如丧考妣的神情,哀嚎了一声,道:“别提了,下午的面试一塌糊涂,我还挺想去那个研究所来着。” “没有准备好吗?”李元帅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楼吃饭。 “不是,”奥兰多垂头丧气地道,“本来说没有笔试的,但是初面结束后面试官忽然告诉我有笔试,而且还是在不同的考场,害得我一路狂奔过去,差点赶不上,题目写的也乱七八糟,肯定考不过去了。” “怪不得你衣服上都是汗渍。”李元帅淡淡道,“怎么回来也不换衣服,反而想着玩模型?” “啊?”奥兰多惊讶地扭头往背后看了一眼,“我都没注意……肯定是考试的时候太紧张了。我先去换件衣服。” 他说着又转身上楼,往房间走去。 李元帅在楼梯上站了一会,迈步走下楼梯,李夫人见他一个人下来,埋怨道:“奥兰多呢,我刚都听见你和说话,怎么,这孩子又不吃饭?” “不是,”李元帅说道,“他衣服脏了,结果面试太紧张自己都没发现,去换衣服了。” “不就是一个面试,紧张什么?”李夫人摇头,“他成绩那么优秀,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李元帅随口问:“他下午什么时候回来的?” “哎哟,我还真不知道,你问问他好了。” “好像是十七点多,”这时候,奥兰多从楼上慢悠悠地晃下来,他已经换过了衣服,头发似乎也洗过了,看上去还有些湿润,“我看看去。” 他说着,跑到了大门口的记忆屏幕上看了一眼,大声道:“十七时三十二分!” 李元帅锋利的眉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又问:“你回来的时候,你哥在不在?” 奥兰多回想了一下:“这我还真的不知道,我一回来就上楼了。” 李元帅“嗯”了一声:“吃饭吧。” 晚饭一如寻常,吃完饭后奥兰多回房间拆了一个航母模型做样子,却丝毫没有组装的心思。他在书房外时不小心碰到了栏杆,伯父肯定听见了,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问他下午几点回来,虽然修改了基因锁的记录,但是奥兰多不确定伯父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再求证,他以前可是联合舰队特别安全组的首席调查官,要是他怀疑谁了,那肯定逃不了…… 怎么办?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心想,小林啊小林,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如果他直接去告诉伯父,我下午不小心听见了你和靳总的通讯……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他就立刻脸色惨白。 他不会相信的。 可是,难道就这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以,不可以,他做不到。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蜷缩在地上,因为挤压到了胸口而感觉肺部的空气正在一点一点排出去,就像一个破了的气球,到最后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 就这么自虐般的屏息了半晌,他忽然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开终端。通讯瞬间连接成功,陈柚看见他的脸,错愕道:“你这是怎么了?” “柚子,”奥兰多即刻问,“你有没有靳总的通讯ID?” “啊?”陈柚一脸懵逼,“我怎么可能会有靳总的通讯ID,你没有吗?” 奥兰多苦笑。虽然他从小就认识靳昀初,甚至他去北斗星读书的时候他伯父还拜托了靳昀初照看他,但很不凑巧的是,他真的没有靳昀初的通讯ID。 “那暮元帅……穆赫兰参谋长?”奥兰多眼前一亮,“小林他哥的通讯ID你有——哦,这个我也有,我还有事先断了。” 这条通讯来的莫名其妙,断得也不可捉摸,而同样接到此般奇怪通讯的,除了陈柚之外还有西泽尔·穆赫兰。 彼时他告别沈昼回到家。 “奥兰多?”西泽尔诧异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您好。我想找靳总参,”奥兰多还有些气喘吁吁,“但是我没有她通讯方式。” “你找靳总参,”西泽尔觉得奇怪,“直接找李元帅不是更方便,为什么要找我?” 奥兰多被他审视的目光打量得有些犯怵,吭哧了半天,憋得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不能,不能让我伯父知道。” 西泽尔依旧觉得奇怪,但还是将靳昀初的通讯转给了他,同时分出去另一个通讯命令,,连接靳昀初。 奥兰多说了句“谢谢”就匆匆断掉了通讯,几秒钟后靳昀初的通讯连接成功。 “靳总,”西泽尔道,“刚才李元帅的侄子通讯我,要了您的联系方式,但他没说是因为什么事。” “奥兰多?”靳昀初讶然,“他找我有事?那为什么不让老李通讯——” 她的话语倏然顿时,下午时她刚和李政元帅大吵了一架……可是奥兰多又不知道她和李政争吵的事情。 “我收到他的通讯请求了,”靳昀初低头去操作终端,“稍等。” 她似乎在向奥兰多问什么,窗户开着,外面的风很大,风声凛然,她的声音被风刮得飘忽不定,一会大一会小,像是装进了罐头里从高处滚落,倒置、翻滚,最后“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这条通讯结束后,通讯屏幕一闪消失之际,另外一条通讯请求分毫不差的跳出来,仿佛是严丝合缝的机械链条,拨转到了下一个轮齿。 “沈昼……”西泽尔看着终端屏幕自言自语,他按下了接听键,“怎么了,有什么事下午没说完?” “不是。” 沈昼的身后也是扇窗户,那一块四四方方的窗扇犹如画框一般,将夜色圈禁起来。远处的霓虹仿佛凝固的血色宝石,而近处的街灯却像怪物的眼睛,连接成长长的一串,泛着灰冷冷白光。 沈昼半边侧脸就浸在那白光里,显得轮廓僵硬,犹如石膏,他问: “你对爱德华·贝尔弗特这个名字有多少了解?” “没什么了解……别说我,连我父母都对贝尔弗特知之甚少,他们只知道杰奎琳和这个人结了婚,但这段婚姻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对了,你不是说,这个名字是一个伪造的假身份么?” “Neo刚刚找到,爱德华·贝尔弗特是某个人的曾用名。” “谁?” “拜厄·穆什。” 又是这个名字。 西泽尔的心脏骤然一跳。 他几乎不可控制地回想起上一条通讯。奥兰多之所以要绕过李政去找靳昀初,是因为他说自己下午在书房外不小心听见了靳昀初和李政的通讯,由此也就知道了,自己的伯父参与谋划刺杀前总统,而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另一个人,拜厄·穆什。 接着,他讲了一个听起来有些离奇的故事。 “……对不起。但我,我不知道应该找谁,有可能我只是在胡说八道,但我真的很害怕那是真的,万一是真的,我,我伯父怎么办?” “拜厄·穆什?!”西泽尔反问,声音抬高。 “对,这是他在大学之前的名字,”在西泽尔极度诧异的目光中,沈昼继续道:“他在大学毕业后就改掉了名字,但他改了新名字之后,爱德华·贝尔弗特的档案却并没有被注销,包括他的户籍、身份ID、学籍、都还原模原样的保留着。” “……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 西泽尔疑惑:“他为什么要改名字?” “具体原因不详,”沈昼斟酌道,“但可能是和他去丛林之心工作有关,这已经很难查证,Neo说她也没有办法再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是什么时候进入丛林之心工作的?” “……梦里我妈妈带着我穿过一条走廊,那走廊很长,两边都是晶体墙壁,能看见的里面有很多柜子、台子,还有很多仪器,好像是实验室一类的地方。” 沈昼从旁边划过来另外一个对话框:“他的官方履历是宪历元年,这时候他大学毕业刚好五年,但是Neo说,他可能进去得更早,因为宪历元年的门禁日志上就有过他的基因录入。” “……我从来没有在现实里见过那么大的实验室。我一直在走廊上跑,手里拿着一个玩具相机,我妈妈在后面追,她叫我不要跑那么快,小心摔倒,也不要去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西泽尔皱着眉,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如果是因为要去丛林之心工作,出于工作性质保密而改用新名字很正常,可是一般这种情况下,原来的身份档案就会被宣告死亡或者修改,但是穆什的原本的身份信息却纹丝不动的保存着?” “……我拍了很多张相片,然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忽然出来了一个人。应该是个女人,穿着白衣服,但我没看见他的脸。这时候我妈妈忽然很大声地叫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相机掉在地上摔坏了,开始不停地自己拍照,相纸一张一张被吐出来,全都散在地上。” “而且这个身份还被用来和杰奎琳·穆赫兰登记婚姻,”沈昼揶揄道,“所以从这种角度出发,穆什倒是没有骗桐垣,因为他确实是桐垣和Neo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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