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岑风找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终于在一片碎裂的砖瓦下方翻找到一个破旧的木盒。他盘膝坐在地上,轻轻拂去上面脏污的泥土,连周遭的空气都静了下来。 许岑风盯着这个木盒看了几秒,似乎在做什么心理建设,片刻后才用指尖摸索着找到旁边的暗扣,微微用力打开了盖子—— “咔哒!” 盖子弹起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那一瞬间溅起的不止是烟尘,仿佛还有数万年前的时光。 一轮红月悬在上空,倾洒下柔和的光芒,将盒子里面的东西照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见一部黑色的旧手机静静躺在里面,旁边还放着一朵馥郁的红玫瑰,花瓣柔软鲜活,仿佛这个木盒曾经凝固过时间,在它刚刚被摘下的时候就给光阴按下了暂停键。 许岑风拿起那部手机,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浮灰,轻轻按下开机键,几秒后屏幕竟是忽的亮起,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界面。 这部手机在现代应该属于最新款,但在科技高速发展的虫族,已经变成了被时代抛弃的旧物。 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芒,桌面是一个帅气男明星的写真,笑起来眼睛弯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因为这部手机的密码被主人取消了,所以许岑风很轻易就进入了界面,只见桌面上几乎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外部应用,仅存放着几个录音文件夹,按照时间和日期排序,颇有条理。 许岑风随便点开一条,闭目倾听,耳畔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外音,随即是一名年轻男子的说话声,絮絮叨叨像个话痨: 【没想到这个手机还能挖出来,它还怪结实的,神殿塌了都没砸坏……】 这应该是男子摆弄录音功能的时候不小心录下来的,因为话说到一半就忽然断了,后面几条录音内容明显正式很多,甚至还有自我介绍。 【咳,虽然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很奇怪,但说不定有一天子孙后代能发现这部手机呢,多酷,我给你们讲述讲述历史好啦。】 男子清了清嗓子,隐约还能听出几分正经:【本人林空,男,在现代曾经从事过娱乐行业,在行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他只字不提自己数学考过14分导致学霸人设翻车的事儿。 【我挺帅的,屏保就是我的照片,如果技术允许的话,你们复原复原应该能看见,到时候万一写进教科书记得给我弄帅一点。】 【那天,我进山旅游,报了一个挨千刀的旅游团,结果不小心穿越到了原始森林。那个旅游团叫……叫什么来着,小黄鸡?】
第233章 团聚番外(四) 林空是一个很乐观的人,那些录音零零碎碎记录着他的生活琐事,大到整个虫族一起推翻旧任虫王的统治,小到他在密林里意外发现了一颗玫瑰花种,眼看它一天天破土发芽。 晚风吹过旷野,山脉在黑夜中起伏不绝,苍老的古树轻颤枝叶,仿佛它们也曾是历史的见证者。 许岑风盘膝坐在泥地里,闭目将手机贴近耳畔,认真聆听这段属于林空的故事。 【上一任虫王死后,赫勒弥斯就成为了新一任的虫王,那些低等级的虫族每天餐风露宿,我想教他们盖房子、做饭、种地……】 伴随着林空的碎碎低语,许岑风仿佛看见了当初的原始虫族是如何发展的。 【他们终于学会盖房子了,而且比我聪明得多,一开始只能盖茅草屋,后面甚至能盖一座像样的木屋了,我想了想,这些虫族数量不少,都够一个小国家了,是不是也该有一个称号?】 林空拍板定案: 【就叫他们虫族好了,从今年开始,就是虫星元年。】 这段录音之后,中间隔了两年,林空才再次留下几段录音。他似乎生了一场大病,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期间还伴随着压抑的咳嗽声。 【真倒霉,我被一条毒蛇咬了。】 【咳咳咳……但是我没死,只是一直在发烧……我想我的体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世界改变了,起码还能活很久……】 【但赫勒弥斯好像听不懂我的话,也听不懂发烧的含义,他以为我快死了,每天都守着我、给我输送很多很多的生命力……】 【他以前说过,如果我死了,就吃掉我。几年过去了,我忽然有些好奇他的答案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结果他摇了摇头,说不吃我了。】 【他说如果我死了,他就陪我一起死。】 听的出来,林空当时一定很讶异,他捏着手机沉默了很久,才终于低声吐出一句话: 【其实我也很舍不得他。】 【赫勒弥斯虽然厉害,但很好骗,有时候就像小孩儿一样单纯,我如果死了,他肯定会跟着一起的。】 【我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当初重生到大巴车上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只能庆幸当初司机没让我下车,否则我就真的遇不到赫勒弥斯了……】 【他如果知道我当初想下车的话,会不会怪我?】 【但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觉得,我应该会留下来的……】 又是时隔了两个月的一段录音,也是属于林空的最后一段录音,许岑风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才终于点击播放,一阵嘈杂的风声过后,响起了林空清晰的声音: 【这部手机太旧了,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用它了。】 【那些虫族原本是不吃食物的,像吸血鬼一样靠吸食生命力存活,但他们现在已经学会了生火、烤肉、捕猎、建造。】 【他们越来越像人类……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地球……】 林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满怀憧憬: 【不知道虫族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像人类一样拥有了自己的文明,建造起无数的高楼大厦?他们的后代会不会发现我和赫勒弥斯的存在?】 【可人类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我想,我应该看不见那一天了,只能……】 只能什么? 后面的话未放完,林空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原来是手机的电量耗尽。许岑风低头一看,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随即悄无声息黑了下去,再也没亮过。 像是终结了一个时代。 许岑风不知道林空后来的结局如何,但万万年过去了,对方与赫勒弥斯早就消亡,尸骨也许就埋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之下,看尽四季变幻。 尽管上辈子就听过这段录音,但他的心中还是难掩唏嘘沉重。 “呼……” 许岑风低头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泥土,将那部手机塞进口袋,然后捡起木盒里的玫瑰花,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跃上了地面。 夜色沉沉,许岑风原本想折返回营地,但没想到一抬头就见树下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在帐篷里睡觉的法厄斯不知何时跟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一言不发站在树下,衬着夜幕星辰,周身多了几分随意慵懒。 法厄斯眯眼盯着许岑风,声音带着情欲未褪的沙哑:“你刚才在做什么?” 许岑风不答,迈步走到了他面前,声音清朗温润,丝毫没有被抓住的恐慌:“你不是在帐篷里睡觉吗?怎么出来了?” 法厄斯皱眉,不满意他的狡猾:“是我先问你的。” 许岑风无奈笑笑,指着自己身上的泥土道:“我刚才想看看那座神庙挖得怎么样了,结果不小心掉进去了,你呢?什么时候过来的?” 法厄斯见他一脸无辜,身上的泥土不似作伪,面无表情活动了一下脖颈,语气不善道:“你出帐篷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他等了几分钟也没见许岑风回来,这才担心跟上,没想到对方居然掉坑里了。 许岑风闻言似乎是愣了一瞬,大抵没想到法厄斯的警觉性这么高:“可你……” 他顿了顿才道:“可你不是睡了吗?” 法厄斯眉梢微挑:“睡了就不能醒吗?如果军雌都睡得那么死,在战场上还怎么打仗?” 许岑风没说话:“……” 法厄斯见状用两根指头捻起许岑风的衣服下摆,颇为嫌弃的看了眼上面的泥土:“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换衣服。” 法厄斯语罢率先转身朝着营地走去,他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一回头却见许岑风还站在原地,对方清瘦修长的身形几欲融进夜色,看起来怔愣失魂,仿佛法厄斯刚才无心的话语是一颗慢半拍的子弹,经年隔世,在某个夜晚忽然“砰”一声击中了许岑风的心脏—— 那颗心被炸得血肉模糊,麻木得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许岑风当初逃跑的时候,其实无数次想过一个问题,他在想,法厄斯明明是S级王虫,周围又有那么多护卫,那个夜晚偏偏让他逃得轻巧,堪称毫无阻碍。 对方真的没发现吗? 对方真的睡着了吗? 许岑风不知道,他当初逃跑的时候但凡肯回头看一看,就能看见身后那抹久久伫立的身影。但他不敢,他怕自己一时心软错过了得到自由的机会,于是跑得头也不回。 然后就是一辈子的错过。 “……你怎么了?” 法厄斯不明白许岑风为什么看起来傻呆呆的,走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想到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许岑风抱进了怀里。这只温柔的雄虫罕少如此失态,对方控制不住收紧双臂,细看连指尖都在颤抖。 法厄斯愕然:“许岑风?” 他在想许岑风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许岑风闭目,紧紧抱着法厄斯,许久都没能吐出一句话。他重重喘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法厄斯艰难偏头看向他,目光狐疑:“不用找医生?” 许岑风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与法厄斯额头挨着额头,鼻尖挨着鼻尖,说话时热气喷洒在脸上,引起一阵细微的痒意:“不用。” 许岑风将那朵红艳的玫瑰花轻轻塞进了法厄斯的白色衬衫口袋:“送给你。” 法厄斯低头看了眼:“玫瑰花,什么意思?” 许岑风笑了笑:“喜欢你的意思。” 法厄斯莫名闹了个大红脸,同时又控制不住的喜悦起来,毕竟许岑风罕少说这种直白的情话,嘀嘀咕咕道:“废话。” 说得好像他不喜欢许岑风一样。 他们一起回了帐篷,这次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天边的红月在黎明之际就隐去了身形,取而代之的是一轮从地平线上跃出的红日,天光乍亮,驱散了无尽暮色。 阿绥昨天睡得很香,但架不住太过耳聪目明,他早起伸了个懒腰,小眼神总是控制不住的往许岑风那里飘:“岑风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了?” 许岑风刚刚洗漱完毕,他面不改色用毛巾擦了擦手:“你听错了,赶紧刷牙吧,等会儿坐车出发带你们去看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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