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将这事记在心上:“女儿省得。” 她想了想,主动夹了一块肉放在口中,王旭欣慰点头,若想出仕,就该有吃肉的气魄了。 王壑则起身,从柜子里摸出一个透明的、装着黄桃果肉的玻璃罐子,他试着敲了敲瓶底,涨红着脸使劲把瓶盖扭开。 “姐姐,来吃果子,这是近些日子秋家椰子炖鸡的店里卖的一种水果罐头,里头都是最南边的泽国种的果子,泡糖水里,密密封在这瓶子里带到北边来的,吃起来还是新鲜果味,特别甜。” 小伙子殷勤地给家人们分了果肉,糖水则要加了开水稀释一下,不然就会齁得嗓子疼啦。 王壑说:“这还是我一起在先生家念书的齐麻子送的,他说京里有些大夫,甚至会把这玩意当药开,说是能治嘴里流血、腰酸背痛的毛病,可惜贵,从南边走海路运过来得要20文一罐。” 王夫人笑道:“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了,来,咱们一家四口碰一个。” 王旭、王乐、王壑纷纷举起碗,随着碗沿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四人都笑着说吉利话。 “前程似锦。” “万事顺心。” “身体康泰。” 而许多人都会谈论的“告死前夫一家的妖女”徐静则正在京郊大营不远处的村子里上夜课。 她领的俸禄不多,工作则是每日去军营教书,总共四堂课,上午下午各两节,每节课有五十个军士来上,徐静则是这儿唯一的女先生。 最初自然是听了些风言风语的,更过分些的直接就说些污言秽语,徐静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外柔内刚,就是要说些荤笑话,她在浙王府里被侮辱时也被迫学会了。 可尊严既然重新捡起来,就没有自己丢掉的道理,徐静也不激进,只是在军士们训练辛苦时多多关怀,又格外关注班上那些家中缺乏女性长辈的小孩,如同母亲和姐姐般照顾他们。 徐静会做一种包了豆沙的糯米粑粑,都是嫡母传给她的手艺,原本是想着学一两道简单的小点心,嫁人后讨好丈夫用的,但她从没讨好过浙王世子。 没别的缘由,浙王世子干瘪得像一条瘦狗,当他脱下衣物时,徐静有时会产生作呕的冲动,她嫌对方丑。 可对于那些逐渐被她折服的小兵,徐静就温柔亲切得仿佛那些人的亲姐姐。 她说:“别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做你们的父亲,却可以做你们的姐姐,日后有事了,也可以来找阿姐商量。” 说着,她将那豆沙糯米粑粑递过去,粑粑拿平底锅煎过,吃起来有着带着浓郁油脂和粮食结合过后产生的焦香,咬一口,又有甜糯的豆沙馅淌进嘴里,带来含着烟火油盐气味的满足。 那些出身贫困家中,几乎没怎么享受过女性温情照顾的小兵,就没有不被折服的。 徐静充分利用了自己作为女性强大的一面,用一种近乎温情的方式,看似无意地笼络了一批学生,且所有人都对徐静有了“徐先生学问极好、心地善良但似乎有点柔弱”的印象。 男子刚硬,世道也告诉他们不要依靠他人,要成为让人依靠的存在,不可以软弱,不可以流泪,徐静有时会羡慕世人如此要求男儿,这会让他们近乎没有后路的必须往前走,不像女子……有了嫁人这条路走后,她们就会逐渐失去其他的路。 可是谁又能说柔不能克刚呢? 徐静不要荣华富贵,她对吃穿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想抓住太子给她的改变命运的机会,爬到所有人头上,让所有人都不敢欺她、辱她。 最好是……日后她可以轻易地欺辱那些男人。 一股难言的戾气在她的胸口翻腾着,却又被徐静完美地掩饰住了,她垂下眼眸,心知自己在太子面前立足的凭依,是《禹律》,是她告死了浙王一家重新树立《禹律》尊严,所以她自带一种范本的作用,这是她的资本。 一旦她行违法之事的话,想必最后的结果,就是悄无声息的“病逝”了。 徐静摆着温柔的笑脸,抱起一个只穿了破烂裤子的小孩,细细教着他与许多少年少女们写自己的名字。 金虹珠倒是看出一些什么来,作为禹国大京之中现存的品阶最高的女官,也是两国第一个一品的女性大员,她有权限请刘紫妍、吴眉、徐静等走上女官之路的女子到自己暂居的别院中一叙。 在开会的时候,她就敏锐察觉刘紫妍有点理想主义者,为了理想,刘紫妍可以暂时舍弃自己的利益,比如为了瑛哥许诺的女官未来,而放弃自己在湖湘道的经营。 只能说,刘紫妍投靠瑛哥太早了,她从还是七八岁的小姑娘开始就给瑛哥做马仔,这世道对女子的压迫很少落在她头上,这让刘紫妍性格较之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更加明媚、坚定、勇敢和爽朗。 刘大人属于那种灌着汤药养身,都能让人感觉此姐正能量十足的类型,金虹珠判断,虽然刘紫妍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但只要事儿办好了,她其实就很好说话,和太子爷有点点像。 金虹珠年纪小,又与刘大人同为女官集团成员,两人亲近起来很容易。 与刘紫妍相反的就是徐静了,这位大禹知名“告死前夫姐”看起来温婉文静,饱读诗书,但那眼睛瞧过来,就让人觉得凉飕飕的,那身气质与一部古早邪典影片《恐怖鸡》的杀人魔女主角有微妙的相似。 那部电影是金虹珠的童年噩梦。 金虹珠偷偷看了周围人对徐静的评价,都是说好,可她还是觉得不安。 思及秦湛瑛到底是吕警官的崽,另一位穿越同伴秋瑜也提过,秦湛瑛恐怕猜出了他们的来历,才十岁的、孤苦无依的小女孩便理所当然地找上了秦湛瑛。 “你说徐静?她的确戾气很重,平日里总抄经送到寺庙去的,”太子只听金虹珠提了几句,便明了她的来意,他笑道,“我在这,秋瑜和我娘也都在,你不用怕她,平日里把她当普通同僚看就行了。” “你一个一品大员,怕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教书先生做什么?” 秦湛瑛不以为意:“她就算努力一辈子,那点戾气能带走的生命也赶不上我的零头,你却不怕我。” 包包头小姑娘立刻滑下椅子,讪笑:“微臣怕您的,挺怕的,只是知道您对不犯法的平民百姓很好,微臣遵纪守法,就觉得比起怕您,将您视作大靠山更合适。” 秦湛瑛轻轻一笑:“虹珠。” 金虹珠:“嗯呐。” 秦湛瑛:“孤日后也会发动战争,杀更多的人。” 金虹珠一时无言。 “还有,你头发扎歪了。”太子提醒了一句。 金虹珠呀了一声,赶紧到侧殿去梳头发,对着镜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左边的包子是有点歪,处于应该和右边对称但换个角度立刻不对了的阶段,对强迫症相当不友好。 想起太子时不时瞅她头顶一下的目光,还有今日打交道的官吏中,也有那么几个一直盯着她的头看,这些都是疑似强迫症患者啊。 此时距离承安帝和秋瑜出征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这些日子,前线的战报一个接一个的往大京送,秦湛瑛一一批复。 本月的粮草已经让卫龙营送了过去,秦湛瑛向泽国采买了大批水果罐头,虽然送到前线,也不过是每个小旗开一罐,和下头十个小兵分着吃,但秦湛瑛是在军营吃过军士灶的,知道这些在军士眼里,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 边军也不辜负后方送去的这些前所未有丰富的补给,战绩很是漂亮。 在最新的战报中,开龙帝的老家,山鲁道被打回来了。 据北边探子传来的消息,北边今年闹了蝗灾,因而有省份全年无收,百姓不得不四处逃荒,造反开官仓抢粮的流民更是汇聚成一支不小的力量,承安帝瞅准时机,果断对山鲁道重要的城池进行强攻,又联络了吕家水军,在山鲁道的沿海城市进行登陆战。 一个月的战事下来,就有了可喜的战果。 秦湛瑛翻阅着战报,传信的乌鸦低着头。 “北方快要入冬了。” 小太子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
第134章 信件 对秦湛瑛来说,琼崖岛以外的冬天一直冷得让他无法理解。 原本以为吐蕃的冬季已经冷到了极点,谁知到了大京也没好到哪里去,去年他就被冻得不行,每天走出宸庆宫大门干活靠的是一身正气吗?不!是靠他那八十多年的内力!不然小伙子真能被困在烧了地龙的屋里,抖得走不出屋去。 被冻出经验后,秦湛瑛身边的仆从今年冬天前就提前开始为太子过冬做准备。 秦湛瑛则负责给边军过冬做准备。 越往北越冷,日后要再打仗的话,越是靠近北边,就越要注意气候,不仅要避开秋收,最好是挑着夏日出去,春耕完了把事丢给家眷,将士们出去打几个月,趁着秋收前回来。 吕晓璇就曾经在信中写过,吕家军占领九州岛后就开始准备继续往北,但到了冬季就必须停下,因为泽国军士实在不耐寒,可能打完四国就不成了,本州岛和北海道说不定要靠禹国这边努力一下。 【瑛瑛加油,争取早日把那天皇一家子拖去游街!】老母亲的殷殷期盼。 【娘,我是全家最怕冷的。】您让全家耐寒能力最差的去打本州和北海道? 秦湛瑛有时会觉得奇怪,因为作为吕家人仇视倭寇很正常,毕竟有血仇摆在那里,可是娘对倭寇的厌恶好像不单纯是因为血仇。 秋瑜也挺讨厌倭寇的,虽然他说得一口好倭话,还偶尔化名“宇智波柱间”和倭人做生意,但秦湛瑛手握秋瑜的账本,很清楚东瀛那边战乱不断,秋瑜同时给多个军阀卖东西并收购粮米导致那边民不聊生也是一重原因。 总不会是后世倭寇做了什么很不做人的事吧?那事肯定特别坏,不然后人们不会这么惦记。 秦湛瑛神情严肃起来,哪怕他很嫌弃东瀛那边的地儿天灾不断,不适合种田产粮,但还是郑重将征服那儿的事记在了心上。 好歹还有个大银矿呢,真要打还是能说服朝臣的。 根据承安帝离开前下的旨意,秦湛瑛的办公地点就是皇帝的御书房。 作为起床困难户,每天清晨,秦湛瑛都要被梅沙或者祝大午披盔戴甲地叫起,灌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再练半个时辰剑法,练得浑身冒热汗后再乘坐盖得严严实实的八抬轿子去隆和宫御书房上班,怀里抱着个精致的小暖炉,热乎气掉一点都要立刻添碳。 进了烧了地龙的御书房,他才会把厚实的熊皮大氅脱了,露出里面镶毛边的厚实冬装,也不梳发髻了,就扎一个粗粗的鱼骨辫,然后戴那种可以捂耳朵的皮帽子,还有一条吕女皇从遥远的南洋寄来的羊毛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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