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透了。”陆氏气道,“平时鬼主意一个一个往外冒,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犯蠢。” “女人将来老了,能依靠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陆氏不明白温叶怎么会在这种事上犯浑,还有二弟,她居然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等事来。 简直太令她失望了。 这和温叶预想的不太一样,她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勉强成了一句:“其实我和郎君有宣儿就够了。” “你对宣儿什么态度,我心里都明白。”陆氏感动之余,仍保持理智道,“可他终究不是你的亲生孩儿,你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留后路的?” 陆氏见温叶一副‘傻样’,顿时又急又气,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们都不要自己的孩子,二弟将来还有后悔的余地,你可是一点也无了。” 男人老了还能纳妾生子,女人走的却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陆氏希望温叶能够清醒些。 而温叶关注的点是,“嫂嫂为何说是‘我们’?” 陆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第90章 身世 如果陆氏当即否认, 说是一时口误,温叶还不会多想。 可她迟疑了。 哪怕并不明显。 这就有意思了,温叶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陆氏, 等着对方先开口。 气氛僵持许久, 陆氏叹了口气,终是打破道:“宣儿,的确不是二弟的亲生孩儿。” 当亲耳听到陆氏吐露后,温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 这事徐月嘉知道么?如果他不知道, 那岂不是...... 温叶没法不多想。 陆氏瞥见温叶不小心泄露的神色,原本刚涌起的忧伤被冲散大半。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陆氏有些无语道。 温叶赶紧收敛道:“嫂嫂。”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目前这个局面, 也没什么好瞒下去的必要。 陆氏认真看向温叶, 心里同时在想,好在嫁进来的是她。 “齐氏也并非宣儿的亲生母亲。”陆氏艰难开口道, “宣儿的亲生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了。” 温叶完全没想到徐玉宣还有这般曲折的身世背景。 “那宣儿的亲生父母是?”徐月嘉总不会无缘无故领一个孩子回来养。 “宣儿的父亲姓齐, 祖籍梧州,在当地是一名仁医。”陆氏缓缓道来, “名唤,广白。” 温叶微诧:“也姓齐?” 陆氏看向她, 轻声道:“是, 云芩就是他的亲妹妹。” 齐云芩就是齐氏的全名。 温叶顿了顿。 陆氏继续道:“其实在这国公府里, 景容他们本该还有一位姑姑才是。” 温叶了解一些,老国公除了徐国公和徐月嘉两个儿子外,还有一位女儿,与徐国公是一对龙凤胎,只可惜年幼夭折, 未能长大成人。 陆氏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所以只可能是...... 温叶目光询向陆氏。 陆氏颔首:“你想的没错, 她就是宣儿的亲生母亲。” “不幸夭折只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景容他们的姑姑是在一场灯会上意外走失。”陆氏当时年幼,这些事还是她嫁过来好几年后,才渐渐知晓全貌。 “父亲母亲当年暗中苦寻了两年,然未果,为了景容姑姑的声誉,没办法只能对外宣称景容的姑姑已染病夭折。”陆氏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本想着若将来找回,就以徐家旁支的身份过继到父亲和母亲名下,只可惜世事无常,他们没能等到。” 温叶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后来呢?” 陆氏叹道:“后来,母亲日益思念,以致身子每况愈下,可就在景容姑姑走丢的第二个月,母亲被诊出有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母亲只好强忍悲意,可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孩子早产了。” “这个孩子就是二弟,二弟出生后,虽身子有些孱弱,但并不严重,倒是母亲,身子愈来愈虚。” “母亲坚持了几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这些都是陆氏嫁进国公府后,徐国公陆续与她说的。 陆氏其实只见过老国公夫人一面,还是在二十年前。 记忆早已模糊了,她只依稀记得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 “你们大哥说,他和景容姑姑的名字都是母亲取的,明则明月,一听就是一对兄妹。”陆氏感慨万分,“若不是二弟当年被贬去梧州,宣儿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受苦。” “梧州?”温叶突然想起,徐月嘉好像就是在梧州结识的许柏礼。 陆氏:“具体情况我只知七八,涉及到当地的一起谋杀案,宣儿生父牵涉其中,前县令昏庸贪财收了富商的银子,在二弟上任之前,使了暗手,让宣儿父亲病逝牢中。” “在二弟上任之后,景容姑姑前去府衙为夫伸冤。” 说到这儿,陆氏停顿了片刻,“她和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二弟当场便心生了疑,于是一边查宣儿父亲的案子,一边顺着景容姑姑提供的背景,往回摸查,最终确定她就是。” “原来景容姑姑当初是被南边来的人贩子悄悄掳走,一直养在他们的老巢,一座大院子里,里面几乎都是十岁下的幼童,有男有女,据说每日都会有青楼妓馆或富商前来挑选,挑剩下的一般就卖给下九流地方的牙人,景容姑姑在那座院子里被养到十二岁,出落得水灵,很快被一名富商看中。 为了不被卖给富商,景容姑姑一直表现得都很顺从,在被富商看中后,那些人对她的看管就没像往常那般严格,景容姑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逃出生天。” “后来为了不被那些人抓回去,景容姑姑找了个机会,进了官宦人家做丫鬟,攒了几年银钱,再改名换姓赎身出来,再之后就认识了宣儿的生父。” “那座院子直至二弟查到前都还一直在。” “一家人能团聚本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二弟在寻到景容姑姑时,她已经怀有身孕近四个月,且怀相极其不好,又历经丧夫之痛,身子孱弱无比,孩子来得根本不是时候。” 温叶听到这儿,几乎清楚了事实真相的十之八九。 “大夫说,在胎儿还小时用药流掉,大人还能活,若非要强撑,必然难产,到时候不仅孩子,连大人都不一定能保住。” 陆氏道:“结果你也能想得到,景容姑姑坚持要保孩子,才有了宣儿。” 她看向温叶,“原本我是想将宣儿记在我和你们大哥名下,是二弟坚持,再加上云芩那孩子命也实在苦,如果不是她以身试药赚取银子,景容姑姑也保不住宣儿,在征求她的意见后,二弟就娶了她,让她做宣儿的母亲。 正好父亲曾经有名旧将也姓齐,明面上她就是那位旧部的女儿。” 陆氏最后道:“云芩当年入府后,因为试药的缘故身子一直不好,勉强坚持了几个月,还是走了。” 话罢后,她又对温叶说,“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不要因为宣儿身世的原因心生过多怜悯进而牺牲你自己。” “舅父也是父,可他与你却无半分血缘,大嫂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陆氏说得语重心长。 她虽疼惜宣儿,但还没糊涂。 温叶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复杂。 如果徐玉宣不是徐月嘉的亲生儿子,那他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同意不要孩子? 在没与徐月嘉论清楚前,温叶留有余地道:“嫂嫂,我需要回去缓一缓。” 陆氏本想着召她前来问清子嗣的事,根本没料到自己会说漏嘴,也罢,她道:“你回去再与二弟好好商量,宣儿的事,我和你们大哥,都依你们的想法。” 温叶颔首,而后带着一肚子的秘密回到西院。 温叶回来时,徐玉宣正在院子用火化雪,玩得很高兴。 他穿得厚实,又有纪嬷嬷忍冬荷香她们陪同,看到温叶回来,也没要跟上来的意思。 徐月嘉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脚步声近前,他抬起头,见温叶眉目间萦绕一丝愁绪,顷刻了然道:“大嫂都与你说了?” 温叶讶异:“你怎知晓?” 徐月嘉闻言道:“猜的。” 温叶坐近,眸光透着认真:“所以,宣儿真不是你亲生儿子?” 徐月嘉望向窗外那一团移动的身影道:“他本应唤我一声舅父。” 温叶也望过去,道:“那当初为什么又选择让他喊郎君父亲呢?” 徐月嘉顿息后,平声解释:“绵延子嗣于我来说,并不是多紧要的事,这般选择多是为堵外人之口。” 温叶顿住,道:“郎君此言倒是新奇。” 她好像遇到了个怪胎。 徐月嘉却言:“世人追求各不相同,我并不是其中唯一。” 温叶瞅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儿,又道:“那郎君后来为何又要再娶?” 徐月嘉:“......因为圣上。” “宣儿的事,我并未对圣上隐瞒,是以在宣儿‘母亲’去世一年后,圣上便想为我赐婚。” “赐婚?”温叶扭头看向他,“所以圣上选定了谁家?” 徐月嘉顿道:“太子殿下的表姐。” 温叶好奇:“那怎么没娶?” 徐月嘉回道:“在圣上提出要为我赐婚前,对方或从皇后那边得了消息,私下来找过我,表明了她的不愿。” “我本无‘娶妻’之心,只是看圣上的意思,若我一日不续娶,像这样的事还会再有。” 温叶大概弄懂了,所以她和徐月嘉能凑到一块,其中还有皇帝的原因。 “不过,最后为何是我?” 她一直躺在犄角旮旯里,国公府谁眼神这么好,把她揪了出来。 “机缘巧合。”徐月嘉很多时候在想,‘缘分’一词的意义竟真存在,他道,“当初圣上命我查九王遗党一案,我查到你那位庶姐曾与九王有过些许牵扯。” 温叶闻言,心神一敛道:“我们温家是清白的。” 徐月嘉:“......我知道。” 温叶微松口气道:“郎君果然是位严谨公明的好官。” 徐月嘉:“......” 温叶继续:“那后来呢?” 徐月嘉默了一瞬道:“后来的事,你不都清楚了?” 温叶:“郎君不怕我也不愿意吗?” 徐月嘉坦言:“一开始的确有,好在你嫁进来后很快就解了我这份忧。” 不过在那之前,他已做好了要成为一名女子郎君的准备。 除了夫妻间的情谊外,其他方面他会尽力给到对方最好。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 最后需要那份情谊的人,变成了他。 温叶听到这儿,连忙阻道:“郎君,往事不可追忆,我们应该朝前看。” 徐月嘉却道:“你今日脸皮怎薄了起来?” “我明明是顾及郎君的脸面,毕竟当初郎君的表现——” 温叶反击:“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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