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有股药味?”这是周然的声音。 “谁还没有个跌打损伤,就像许昙天天穿个白衬衫,看起来还挺像那回事,前天他爸回来,把他打的跟狗一样。”孙饶的声音透着股幸灾乐祸。 厕所隔间里的许昙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周然嘀咕:“他最近怎么和于洲走得那么近?” 孙饶冷哼:“谁知道他心里打什么鬼主意,要不是他有点用处,谁天天跟在他屁股后被他呼来喝去。” 周然:“不就是家里有钱臭钱么,踏马的眼珠子都快长到头顶上了。” “上次他被他爸关在家,我给于洲报信,本来指望他爸能收拾于洲,谁知道他爸谈生意,然后就出国了。” 孙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不屑:“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跟许昙这样的人做朋友,要不然怎么说于洲是学神呢,人家不光会学习,这么早就开始给自己的未来铺路了。” 周然啧了一声:“人家这波站在大气层,真是高瞻远瞩。” 许昙咬牙切齿地冷笑。 孙饶和周然走出洗手间,许昙狠狠地呸了一声,骂道:“晦气!” 于洲说道:“你这都是什么朋友,怎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许昙翻了个白眼,那种深入骨髓的傲慢劲又回来了,话里话外都是深深的鄙夷:“他们才不是我的朋友呢,人和人的交往本来就是利益交换,我在我爸面前像条狗,他们在我面前也像条狗,我在你面前......” 许昙卡壳了。 于洲对答如流:“是只不怎么听话,还经常尿床的小狗。”
第25章 校园25 许昙脸上的热度就没有退下来过。 于洲那句“是只不怎么听话,还爱尿床的小狗’在许昙脑中3d立体循环播放,他哆哆嗦嗦地跟着于洲走出厕所隔间,腿都是软的。 再一想到于洲还拿着小狗的专用尿垫给他用,再一想就连王叔家的小白狗撒尿都知道乖乖地尿在小尿垫上,再一想他都十六岁了,去于洲家还尿了人家的床,再一想他不只尿了一次,而是尿了整整两次,再一想于洲凌晨两点还要起床收拾尿湿的床褥和睡裤。 再一想...... 再一想...... 在原有的基础上,他的羞耻心放大了千百倍,泛滥成汪洋大海,化身成灭顶巨浪兜头劈来。 连眼珠都湿润了,眼神湿漉漉地,连看都不敢看于洲。 于洲哪里懂许昙那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他压根意识到刚刚那句玩笑话对许昙产生多么大的心理影响,正一脸淡然地在水池旁洗手,他打开许昙的肥皂花盒,往手上洒了两片。 水龙头哗啦啦往下流水,肥皂花变成了绵密的泡沫,散发着清新的草木香气。 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体育馆,体育馆靠着树林,旁边还有两架秋千椅,树荫笼罩着秋千,阳光从叶片的缝隙中洒下来,在于洲的脸庞上投下了斑驳的树影。 他长得真好看,顶级的容貌和顶级的气质随随便便就能营造出极强的氛围感,似乎是从一个神秘古老的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神明。 秋千长椅摇了起来,于洲看着体育馆上方的云,轻声说道:“其实我小的时候总觉得命运很不公平,我总是在想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偏偏我。” “后来我想明白了,上天已经把最好的给了我,就是我的爷爷。” 于洲继续说道:“你爸留给你的阴影你现在走不出来,不代表以后走不出去,我们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上了大学之后离开家,人生中会有很多可能。” 他抬起手,按住了许昙的肩膀:“考上理想的大学,拥有自己的生活,你总会遇到想要珍惜的人,你应该在一个更好的地方和他相遇,而不是在监狱里唱铁窗泪。” 许昙双手捧脸,弱弱地说道:“那天在你家尿床,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许昙的声音难过了起来:“我梦见我爸拿着手术刀,肢解我的身体,他把我切成好多片,把我的脑袋割了下去,塞在了我床头的抱枕里。” “我爸以前是学临床的,后来被我爷爷打断了一条腿,送到国外读金融,走上了经商的路。” 他挑眉:“我总觉得的我们家里的人基因有问题。” 于洲思索了一会,开口:“环境也有一部分原因,可能你的太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是这样。” 许昙低着头,闭着眼睛晃动着秋千椅:“但是我不想做像他们那样的人,我以后也不会生孩子养孩子,因为我没法做一个好父亲。” 于洲说道:“也不一定,总是会比你的父亲的强上一点吧。” 许昙笑了。 一片树叶打着旋落在他的头顶上,许昙伸手拿下叶子,扇了两下后说道:“你知道么,我之前确实有一个很糟糕的想法,大概是我一直太缺乏安全感,所以总是很焦虑,那个梦让我的焦虑和不安达到了顶峰。” 于洲静静地听着,安抚地拍了拍许昙的后背。 许昙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况且我现在还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 他顿了顿,轻咳一声,脸上有些羞赧:“还有,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眼中就会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就是我想做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为了和我珍惜的人在更好的地方相遇。” 于洲点头,赞许道:“这样想才对。” “还有,如果你觉得你家里的环境让你感到焦虑不安没有办法忍受,你可以搬到我家住一段时间。” 许昙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神开始飘移:“这......会不会太打扰你呢?” 于洲忍俊不禁:“你打扰的还少么?” 筒子楼这个地方虽然贫穷,但是这个地方人多眼杂,街西头放个屁,街东头立马就能听见。 而且这一年里,柳树街这块没少因为各种奇葩事情上新闻,其中就包括那个中了800万大奖后抛妻弃子的狗男人。 “你别担心,我有自己的办法,你知道我爸这人最拒绝不了什么东西么?” 于洲摇头。 许昙勾唇一笑,像只成了精的狐狸,洋洋得意地说道:“美色。” 过了一个星期,许昙找了一个青春靓丽风情万种的家教老师补习语文作文。 又过了一个星期,许昙的爸爸在外面买了一个房子用来金屋藏娇,开始彻夜不归,沉迷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许昙的妈妈早已经见怪不怪,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之天天拿着卡和一群贵妇出席各种晚宴、会所、高级美容院,每天晚上都都不回家,她还在小紫薯上注册了一个账号天天炫富,要晒她那奢靡的生活,对儿子不闻不问。 许昙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家里搬了出来。 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哭天抢地,茶饭不思,把事情闹到他爷爷那里,他父亲许挚觉得理亏,给许昙的账户上打了好大一笔钱。 周六那天搬家公司开始装箱,两个小时后这些箱子就被送到了柳树街的于洲家里。 两人蹲在地上拆箱子,搬家公司的人开始安装许昙带来的家具,于洲把次卧腾出来,搬到了主卧那里。 爷爷的骨灰还放在主卧的床头柜上,想起爷爷生前最喜欢晒太阳,于洲就把骨灰盒和爷爷细心浇灌的仙人掌一起放在了窗台上。 次卧已经是许昙的天地了,许昙喜欢把东西放满,地上铺满了地毯,书架上范满了书和人体模型,书桌上放满了各种文具和小摆件,墙上贴满了各种日程表计划表和风景画,就连紫灰色的窗帘上都要挂满小星星。 他和奉行极简主义的于洲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那花里胡哨的卧室让于洲目瞪口呆,眨了一下发晕的眼睛,于洲赞叹道:“你这个卧室发到平台上估计能有不少赞。” 许昙环视一圈,非常满意:“我就喜欢小卧室,小空间能给人安全感,我家的卧室太大了,床也大,每次睡觉我都要把抱枕堆满床的另一边,这样我才能睡得着。” 两人一天二十小时都在一起,这给周思淼造成了很大困扰。 他不太敢让于洲给他讲题,因为许昙冷不丁地就会冷嘲热讽一下。 “这么简单的题你要让于洲给你讲几遍,我和于洲还要出去买奶茶呢!” “不就是两道辅助线的事么,你有完没完了,怎么净给别人找麻烦?” 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周思淼涨红脸,然后难过好几天。 许昙是一个非常缺乏同理心的人,他很难和人共情。 他是一只野兽,对弱者不屑一顾,只会臣服于强者脚下,一旦他变成更强的人,就会把昔日里乖顺的面具撕掉,露出他的獠牙。 后来于洲想了个办法,他买了一盒粘糕,就是那种很黏很黏,会把人的牙齿黏住的粘糕。 每次给周思淼讲题的时候他都会手疾眼快地往许昙嘴里塞一个,黏住许昙的牙,让他说不了话。 许昙只能鼓着腮帮子,愤怒地和嘴里的粘糕做斗争。 周思淼的妈妈在菜市场卖鱼,许昙每次闻到周思淼身上沾到的鱼腥味都会和于洲抱怨半天,并不遗余力地试图让许昙远离像“周思淼这么没有任何用处的人”。 大概某一次,周思淼终于憋红了脸,面红耳赤地反驳道:“我才没给于洲添麻烦,你那次刷光了于洲的饭卡,让他吃了五天的土豆丝,还是我给他夹的肉。” 许昙愣住了。 他一整天闷闷不乐,晚上回家拆快递,拆开箱子一看,里面居然是一盒卖相很好看的年糕。 时不时被于洲往嘴里塞一块粘糕,许昙已经把粘糕当成了零嘴,这东西黏是黏了一点,但是并不难吃。 最近的商家还改良了粘糕的口味,许昙是个好奇宝宝,想尝尝新推出的粘糕,买的是花果味的。 许昙一如既往地把最大最好看的那块粘糕给了于洲,就像狼群里的狼总会把最好的那块肉留给头狼。 于洲的牙都差点被这块粘糕粘掉。 许昙不信邪,也吃了一块。 事后他发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差评。 “也是醉了,这粘糕是胶水做成的么?!牙齿全被黏住了,还得让人拖着我的下巴用手指一点一点抠出来,口水流的人家满手都是,嘴巴也酸死了,真是让我丢脸死了!差评!差评!差评!!!”
第26章 校园26 那款粘糕底下的差评非常多,过了几天,商家把那款粘糕下架了。 于洲还觉得怪可惜的。 被于洲喂了那么多粘糕,许昙总算会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了,一个星期后,周思淼的爸爸因为阑尾炎住院,他家里卖鱼的摊子只能由他妈妈一个人管着。 他妈妈两头忙,兼顾不过来,周思淼只好撂下一堆试卷看鱼摊。他是个深度社恐,和陌生说一句话能咬了他的命,无奈之下只好向于洲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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