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爹在旁边一直一声不吭,听见这话掷地有声的附和:“你家那点地,不费力气的,我随便理理的事。” “那麻烦叔婶了,地里的东西靠叔婶看顾着,吃得着用得着的叔婶也当自家的不用客气。” “那是,以后我们就跟一家人似的,要什么就开口,我家二狗就劳你多看着了。” 二狗娘叮嘱了又叮嘱,客气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二狗爹在旁边闷着不说话,三人颇拉扯了一会,二狗娘让二狗爹把东西全都担进了小院子,进了院子见着沈鸿在吃饭,又是一通夸奖。 进了院子后二婶子站起身擦了擦手:“妹子,大哥,快来吃饭。” 林飘果断往旁边一闪,把战场让给了二婶子,缩进角落里继续吃自己还没吃完的饭,时不时抬头观摩学习一下这拉扯战术。 “妹子快来吃饭。”“不吃不吃,吃过了。”“怎么不吃,饭菜多着呢,快坐下尝尝。”“不坐了不坐了,家里还有花生没剥呢。”…… 林飘听了一会,抬起头看向一旁端着碗沉静如处子的沈鸿,小声:“我们明天煮点盐水花生吃?” 沈鸿:“……” 二柱凑过来:“好啊好啊,盐煮花生能好吃吗?我娘都炒着吃。” “好吃,又好消化,可有滋味了。” 二狗娘眼看已经转身走了,此刻耳朵竖起,在门槛边回过头来:“飘儿,新花生最好吃!明天让二狗提一篮子过来你们煮着吃啊!” 林飘顿时小脸如花绽放:“谢谢婶子!” 不要白不要。
第11章 天蒙蒙亮,林飘起了个大早,支起窗户外面凉丝丝的空气就沁了进来,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奈何古代的夜晚没有娱乐,夜里睡得太早,膛着眼睛抱着被子好一会,也没能睡着,只能撑个懒腰起床。 中午再睡吧。 走出房门踏进院子,一扭头就看见另一边房门已经打开,沈鸿坐在石阶上,手里执着竹简,另一手握着刻刀,微垂双眼,正一笔一划刻着字。 林飘第一次早上起这么早,还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没想到沈鸿已经借着天光开始了一天的学习,于是轻手轻脚走过去,绕到沈鸿身侧,看他在刻写什么。 沈鸿平日不做农活,常年读书没晒过什么太阳,皮肤白皙,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格外的白,脸上细小的绒毛在晨雾中立了起来,看得林飘想上手揉揉他的脸。 沈鸿察觉他靠近,抬起头来,眼眸明亮而内敛:“嫂嫂起这么早。” 林飘差点脸红:“还好还好,你什么时辰起的?不要起太早了,睡饱重要,对眼睛好。” “天光亮了才起,不伤眼睛。”说完沈鸿又垂下眼,继续刻着手中的竹简。 林飘凑过去看了一眼,虽然只大致认识几个字,但看得出是三字经,暗暗咋舌,沈鸿这一手刻字莫非是练过,刻得相当有型有款,之前没细看,现在细看下来颇有点瘦金意思,既不废力气,又十分的漂亮。 “你练过刻字?” “在先生私塾时,有时先生也用竹简誊抄。”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 沈鸿握着刀笔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还好,并不辛苦。” 林飘心想难怪一开始他提出用竹简的时候沈鸿看起来没有一点抗拒,原来也不算稀奇事,看来这年头的读书人都很穷,就算是考上了童生的老王,也要靠压榨小学徒刻竹简来省经费。 天光一亮,二柱就被他娘催着起了床,麻利的梳洗挽起发髻打开了破旧的院门。 林飘看二婶子起床了,一路寻摸过去,进了院子就看见二婶子正站在土灶架着的大锅前开始烧水,两瓢井水倒进去,轻手轻脚的卧了四个鸡蛋进去。 她看见林飘进了院门,在晨雾和土灶的烟火气中一路小跑进来,停在她身旁的十分乖觉的模样,看得她满心怜爱,她原还有个大儿子,和林飘现在差不多的年纪,虽然不是哥儿,但她看林飘就像自己生了个乖巧伶俐的哥儿似的。 “婶子起这么早。” “这还早啊,一会还得去山上摘菌子,晚点好货色都要被别人摘走了,对了飘儿,咱们的鸡蛋可经不起一天两个的吃,我算了算,一人一个,一天四个,不碍事吧?” “不碍事,二柱脑袋聪明着呢,不缺一个半个的鸡蛋。” 二婶子手脚麻利,煮四个鸡蛋又蒸了半屉南瓜红薯,干巴巴的吃过早饭喝上一大碗水,在篮子里踹上一个大红薯就提着篮子出门去了,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叮嘱。 “飘儿,可得盯好我家那猴儿!” 林飘在南瓜里抬起头来:“好的婶子,不听话我揍他。” 二婶子满意离去,一旁啃红薯的二柱暗暗扁嘴。 沈鸿坐在一旁,听着这样的拉家常,神情很平静,他有种过于早熟的气质,让年纪小小的他显得十分沉稳。 三人吃完早饭,就听见一叠声美滋滋的叫唤:“小嫂子,小嫂子。” 啪啪啪的脚步声,二狗提着一个半旧的大藤编篮子探进头来:“大家都在呢?” 他大摇大摆走进来,把篮子往灶角上一放:“小嫂子,我娘让我带来的花生,咱现在煮着吃吗。” 说着又看向沈鸿:“沈鸿,我今天也跟你来学认字了。” 沈鸿点了点头,不做其他表示,垂下头端起碗默默喝水。 二狗长了个机灵又赖皮的长相,细鼻梁,薄嘴唇,晒得糙黑,和二柱比起来,他才是真猴子样。 林飘站起身:“你吃东西了吗?” “没呢。” “那先来吃点,吃过了去学认字。” 二狗一脸高兴的跟着他凑近炉灶,一揭开盖,一阵水蒙蒙的气四散开,他定睛一看,顿时苦了脸:“怎么也是苕啊。” 还以为小嫂子这里有好吃的东西呢。 林飘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吃货无疑了:“先垫点,中午弄好吃的。” “还是小嫂子好。” 二柱看他这个熟络劲,在旁边听得老大不高兴:“小嫂子小嫂子的叫,是你小嫂子吗?” “怎么不是了,我娘让我这么叫的,小嫂子不也没说什么吗,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二柱不爽的看着他:“哼,你一个后来的,叫得再亲也没用。” 林飘拍了拍篮子:“欸欸,我这里可不兴比这个啊,什么先来后来的,谁书读得好谁就是最厉害的。” 二狗满脸得意:“就是,我可比你聪明多了,看谁比得过谁。” 二柱憋气,但想到昨天那几个字自己都还没认清,顿时有些泄了气。 林飘揭开篮子上的麻布一角,里面是满满一篮子的花生又看向二狗:“都淘洗过了?真是辛苦你娘了。” 二狗满脸骄傲:“那是,我娘可爱干净了,给小嫂子的肯定更加用心,这花生都不用淘洗,直接下锅就行。” 林飘看了看,确实很干净,转身去拿大瓷碗:“先把锅里东西腾出来。”几人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收拾好,二狗把花生倒锅里,二柱往灶膛里填了根粗柴火,把灶火捅得旺起来。 “火不用太大,慢慢煮着就行。” “行。”二柱一听就把柴火往外抽了点。 林飘抱来盐罐,往锅里撒上盐,又叫二狗添上三大勺水。 “行了,就这样这样煮着,只要火候到了,煮得软糯入味,味道就准没有错。” 两人就这么一会功夫也不忘互相内涵,二柱说二狗水是不是倒多了,二狗说二柱火烧得太旺了,挖空心思要把对方比下去。 两人斗了一会嘴,沈鸿吃完东西放下碗,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跟我去那边院子吧。” 二柱,忙着斗嘴,早饭都没吃完,二狗见缝插针的啃红薯也才啃了一半,一听沈鸿发话了,两人立马停下战争,露出要步入试炼的警惕,快速应声跟在沈鸿身后出了院门。 村外大榕树下,一早农忙的人已经做完了早上的活计,现下不是春耕秋种,如果不是上山捡菌子摘野果,他们每日也就理理地,看看地里的东西有没有少,水田的水位合适不,一早的活计完事后便坐在大榕树下休息闲聊。 “要说小沈家那个小狐狸精就是有本事,你猜我去理地看见了啥?老李家的地和他家的地不是挨着的吗?老李在给他理地呢,你们说稀奇不稀奇?” “不能吧,老李虽然闷不吭声的,但和他家那口子可没话说,家里的事都是他家那口子拿主意呢。” “什么不能啊,不能他怎么给人理地去了?是给他闲得慌了?” 旁边的人连连摆手:“赵家哥夫,这可就是你不知道了,现在老李的二狗在跟着沈鸿学认字呢。” 这话一出顿时像雷一样落了地,四周的人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去的,怎么都没听见人家说。 “肯定是真的,我家那旮达不是在老李家和小沈家中间吗?昨天晚上我看着他家两口子挑着两大箩筐的东西过去的,我问他家那口子是去做什么,她就满脸笑的不肯说,说等回来告诉我,我没往心上去,后来就进屋里吃饭了,也没遇见他们回来,今早上就看见二狗提着个大篮子又往那边跑,我问他大清早的干什么呢,他就说是要去找沈鸿学认字,这还能有假?” “怎么都去学劳什子认字去了?又是担箩筐,又是提篮子,真是有粮食烧得慌。”杨老大站在人群中嗤鼻。 他婆娘就在旁边,一声不吭的。 旁边的人一听他叫嚷就起哄:“你家大盛不和二柱差不多的年纪吗?也让他去学认字呗,反正他家还有两亩水田,就交给你来耕了!” “去去,我闲得慌去投河也不给个小哥儿使唤,真是丢掉我八辈子的脸。”杨老大大声嚷嚷撇清干系。 众人听他这样说,又是一阵嬉笑,他俩才从水田里出来,虽然用水田里的水洗了一下,但裤管下的小腿还浆着一层泥水,急着回家洗脚,呆了一会就离开了唠嗑群众。 两人回到自家,杨老大在院子里打井水,他媳妇径直往一旁的牲口棚子里一坐,抄起刀开始剁猪菜。 杨老大冲完脚一扭头看她坐在棚子里:“不洗脚了?你不是爱干净吗,不洗脚还不让我上炕呢。” “不洗了。” “你咋了,从大榕树下你就不说话,又别着什么劲呢?” 杨老大媳妇用力一剁,菜刀扔进猪菜堆里,扭头看他:“我问你,二柱去认字了,二狗也去认字了,你就没啥想的?” “我想啥啊?难不成你也想让大盛去认字啊,你这婆娘昏头了吧你,沈家那小哥儿是好东西吗?他仗着沈鸿能认几个字,他就想咱们供着他,你别上了他的当。” “我想着心里难受。”杨老大媳妇气得抹脸,虽然并没有泪水。 “你难受啥啊,你要是为这事难受,那你还是憋着别说了,让别人知道了多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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