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当个散修潇洒。 他向来懒得多管旁人的閑事,此刻却忍不住说道:“以谢争如今的身份,即便他心里还认你这个师父,你们也绝无可能重续师徒的缘分。” 薛镜辞将酒一饮而尽,语气坚定地说道:“可我还有东西没有教会他。我已经想明白了,只要能继续留在他身边,没有名份也无所谓。 “你……”掌柜的捏住酒杯,想说些什麽,却见薛镜辞面颊微微发红,似是醉了。 “罢了,喝酒。” 两人喝着喝着,最后掌柜的将整坛酒都喝光了,醉倒在桌子上。 他足足醉了两日,薛镜辞等不及他醒来,第二日便临时闭了店,留下一张纸条走了。 待薛镜辞走后,掌柜的才爬起来,视线扫过酒肆外新刻的牌匾。 “此处归”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格外引人注目,颇有一股百年名店的气势。 掌柜的正思考是否换回原本那块不惹眼的招牌,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正要起身,余光看见桌子上用酒杯压了张纸。 是薛镜辞留的,上面是用野桃子酿酒的完整方法。 掌柜的摇摇头,将薛镜辞酿好的酒细心藏起,顺手又往其他酒缸里舀了几瓢水。 *** 薛镜辞一路向北,先是坐了一段路程的灵舟,又换了几次传送阵,终于在五日后抵达了淩虚宗的外围地界。 一眼望去,他顿时明白掌柜的为何会说,淩虚宗与别处是不同的。 上界之内,无论是宗门、世家亦或是散修,都是居住在山峰上。 但淩虚宗的大小山峰,却一律浮在空中,底部被人一剑劈开,不再与凡间山脉相连。 山峰之外,大小术法若隐若现,闪耀着金色流光,形成一道气势磅礴的结界。 不愧是第一仙门。 薛镜辞看向系统,越靠近淩虚宗,系统就越是恹恹的,就差痛哭流涕了。 “你怎麽了?”薛镜辞拎起系统,说道。 “呜呜宿主,你是真的觉得没有名份也无所谓吗?”系统只要一想到宿主说出那句话时神情,就心如刀割。 它知道宿主只是看起来脆弱,实则一身傲骨。可事关谢争,他竟也会卑微至此。 火葬场位面,实在太苦了。 “无所谓。”薛镜辞一边向守山弟子递交名帖,一边说道:“虽然在人前他不能叫我师尊,但人后他可以称呼我为薛老。” 系统:“……?” 良久,它才反应过来宿主在想什麽,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喵喵叫:“不可以!这个称呼绝对不可以!” 薛镜辞却没听见系统的声音。 他已经将猫寄放在山门弟子处,独自朝问心阶走去。 各大宗门对于战斗经验丰富的金丹散修,向来是来者不拒。只要通过了问心阶,便可进入外门。 但若想从外门进入内门,却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淩虚宗作为第一宗门,对于内门弟子资质的要求更是极为严苛,七岁筑基在里面都算不上什麽。 薛镜辞收束心神,停在了山门后的问心阶前。 与他同行的还有数十人,都是想要进入外门的散修。一人紧张得手心冒汗,悄悄往身上贴了张禁言符,却被引路弟子喝止:“道友进入幻境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在《问心册》里,供旁人查看。若道友心存畏惧,大可自行离去。” 长阶两侧,不知何时来了好些旁观试炼的外门弟子。闻言低声议论起来:“外门弟子时常要外出杀妖,幸好有这《问心册》,不然谁知晓同队之人是什麽品性……” 那人咬咬牙,还是踏上了问心阶。 薛镜辞没有理会两人的争执,他将神识放出,专心研究长阶上的阵法,很快就发现阵眼藏在两边乱石之中。 这个阵法包含两重子阵,似乎能放大一个人心中的恐惧,令其展露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只见先前踏上长阶的人面色煞白,努力抿着唇,却还是忍不住露出惊慌之态,大声说道:“你是被妖兽杀死的,我想要救你,只是迟了一步……” 又过了片刻,那人半跪下来,大声哭喊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你别过来……” “王从余,失败。”引路弟子名唤钱缜,十岁那年便因资质出衆被选去上界,自幼受内门长老教导,本就对外门这些鱼龙混杂的散修不太喜欢。 如今见第一个应试者就是这等品格败坏之人,他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毫不迟疑判定失败。 此后,又有五人踏上问心阶,一人顺利通过,四人失败。 接连的失败,令试炼者队伍躁动起来。 一人忍不住说道:“这大宗门的内门弟子与我等不同,小小年纪就拥有无数修炼资源,就连外出历练都有高阶修士保护,哪里需要用命去搏,自然不必经历那些丑恶之事。罢了,这宗门我不入便是!” 说罢,他御剑离去。 “我看是自己心虚了吧。” 钱缜面色不虞,说道:“谢争师兄亦是年少坎坷,不知经历多少苦楚,可他渡过这问心阶时寸步未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行至山顶。” “是问心阶上第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听了这话,薛镜辞眸光微动。 这引路弟子出身内门,或许可以向他打探些谢争的消息。 没等他开口,钱缜就颇为不耐地说道:“下一位试炼者,薛镜辞。” 薛镜辞刚一踏上问心阶,就见系统追了过来。 “宿主,有支线任务!稍后系统会强制替换幻境画面,变为与谢争有关的恐惧回忆。你需要在问心阶上喊出谢争的名字,即可完成任务。” 薛镜辞正发愁如何让旁人相信他认识谢争,方便日后打听消息,就来了这麽个及时的任务。 只是,他与谢争之间有过什麽恐惧的回忆麽? 容不得他细想,问心阶上的幻阵便发动了,周遭景物飞速变幻,幻化成一片茂密丛林。 远处坐着一个正在打坐的人。 许是夜色太暗,那人伸手点燃了火折子放在一旁。火光影影绰绰,映照出他的脸来。 那是张极其矜冷尊贵的脸,鼻梁高挺,剑眉入鬓,轮廓如斧刻刀裁,可谓完美至极。若非要挑出个欠缺之处,便是那偏薄的唇,哪怕不言不语,也平添出拒人千里的冷厉。 多年未见,薛镜辞还是一眼认出,这是他徒弟谢争。 他尚未反应,身体就随着幻境而动,朝附近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与徒弟外出猎杀妖兽,去的是一处丛林,里面布满瘴气易进难出。 一旦闯入,没有十天半月是绝对出不去的。 而谢争才筑基不到一个月,尚不能完全辟谷。因此临行前,薛镜辞在储物袋里放了好些肉干、糕点。 可眼下才刚进丛林两日,薛镜辞就将干粮全部吃光了。 薛镜辞捏起储物袋,眼中闪过懊恼之色。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与过去不同,不再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好在这丛林中菌子衆多,薛镜辞凑近闻了闻,挖了些看香甜可口的,然后用灵力生火,替谢争煮了一锅汤。 煮好后,他才朝谢争走过去:“抱歉,带出来的东西都被我吃光了。” “……我以前从未养过活人。” 谢争蓦地睁开眼睛。 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薛镜辞露出这幅微微茫然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 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意瞬间消散无影,火光流转间,他整张脸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这是师尊做的?”谢争立即喝了一口:“我以前从未喝过这般好喝的汤。” 薛镜辞也想尝一口,然而身后忽然传来妖兽急促的呼吸声。他将谢争挡在身后,拔剑跃起,便与偷袭的妖兽缠斗在一处。 等他解决了妖兽,回过头,就见谢争面朝下栽倒在地。 薛镜辞顾不上去收妖丹,飞速跑了回来将谢争扶起,却见他双唇泛着青紫,气息也微弱至极。 菌子有毒! 薛镜辞第一次生出恐惧之感,他急声问系统有没有快速解毒道具。 直到帮谢争解了毒,薛镜辞才缓过气来。 第一次做任务,他就险些把徒弟养死了。 薛镜辞将谢争小心放在地上,转头从野猪妖身上割下几块肉来。 他烤好了肉,却没心思吃,不时担心地触碰谢争的额头。 直到熬过了一夜,谢争才苏醒。 薛镜辞想着他体虚,应该吃点东西补补,就将手中烤好的野猪腿递了过去,问道:“你……还吃吗?” 他不太确定谢争还敢不敢吃。 谢争没有犹豫,接过去就咬了一口。见薛镜辞仍愣在原地不吃,他温声道:“昨日喝了汤后,我看到了极有趣的场面。” “地上的石头一个跳到一个的头上,自己立成一座山来。” “林子里的鸟都飞到我面前,扭着身体大声说道‘恭喜宗主开山立派,广收门徒’。” 说完,谢争自己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下,薛镜辞才信谢争是真的好了。不过他没有笑,而是认真说道:“说不準你日后真的会开山立派。” 幻境至此,便如潮水般后退,又回到了谢争中毒倒地的画面。 那画面远比薛镜辞记忆中的更恐怖,只见谢争口鼻都渗出血来。 薛镜辞握剑的手剧烈颤动起来,画面便又回到谢争準备喝汤的那一刻。 “谢争,别喝……” [支线任务完成。] 薛镜辞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问心阶的尽头。 钱缜正用一种古怪至极的目光看着他,许久才宣布道:“薛镜辞,通过。” 旁观的外门修士窃窃私语:“这人是谁,他的幻境怎麽会和谢师兄有关?” “他说的别喝是何意,话也不说完,真叫人难受。” 薛镜辞安静地等在一旁,直到余下的试炼者都走过问心阶,他才靠进钱缜问道:“你知道谢争住在哪个峰头麽?” “他在内门……”钱缜正要作答,眼中忽然闪过警觉之色,问道:“你与他是什麽关系?” 薛镜辞道:“故友。” 他们的声音很轻,但仍旧被旁人神识捕捉到。 顿时引起一阵喧哗。 钱缜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内门问过谢师兄再说。面前这人虽然通身气质清冽无害,但恐惧的事情却如此奇怪。 若非宗门有规矩,对于幻境所见不可刨根问底,他恨不得让薛镜辞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 通过试炼的弟子被引到宗门“天衣阁”前,很快就有外门弟子出来,替他们量体裁衣。 淩虚宗的弟子服有两种颜色。内门是深蓝,外门是浅蓝。 摆在薛镜辞面前的,就是一件外门弟子服的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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