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安保人员不确定地看着沈明翊,言闻嘉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他真的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去喝一杯咖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笑容发挥了作用,那位安保人员看了他的脸好一会儿,言闻嘉收回目光,示意沈明翊和他一起离开。 两人沉默地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又转了个弯,完全消失在了那些安保人员的视线里。 这似乎让沈明翊放松了一点,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言闻嘉,说:“你现在真的变得我不认识了。” 言闻嘉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何况是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老朋友? 他没回沈明翊的话,挑了一间人少的咖啡店,推门走进去。 随便点了咖啡,等服务员离开,言闻嘉没碰咖啡,直接看着沈明翊,淡淡道:“我和盛砚的事,你知道多少?” 言闻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话,但是潜意识告诉他,他需要这样做,仿佛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 果然,沈明翊听到言闻嘉的问题,顿时脸色极其难看:“你还要我说什么?我不知道基地那边会出问题,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每个人都怕死好吗?是你自己非要去修那架机甲,我只能……坐着救生舱走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吞吞吐吐,颇为没有底气。 啊,原来真的是弃他逃命,把救生舱开走了,只留他一个人等死。言闻嘉下意识抿紧嘴唇,他继续问道,“后来呢?” 沈明翊靠坐在椅背上,没有再看言闻嘉,不耐烦地说:“后来?后来你不就和盛砚在一起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着急地和你结婚,你还没毕业呢……而且都大四了,就差半个学期,我们都以为你怀孕了。” 他说着,瞥了一眼言闻嘉:“那个孩子……没留住吗?” 言闻嘉不知道。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尹既白,你还有印象吗?” “尹既白?”沈明翊惊讶地看着他,“你不记得他了?” 但是转而沈明翊就理解似的点点头:“对啊,你一向对这些都不关心,当时很多人都说,如果学校里有谁能配得上盛砚,那就非尹既白莫属。他长得漂亮,又是Omega,还是指挥系的,家里有军方背景……不过,最后盛砚没和他在一起,选了你。” 言闻嘉疑惑:“他们不是情侣?” 那为什么,盛砚会说他喜欢尹既白,我还知道? 沈明翊想了一下,摇摇头:“尹既白那会儿很多Alpha追求,但是没听说盛砚也在追他,尹既白毕业后就嫁给了一个议员。” 沈明翊说完,也察觉到了言闻嘉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地说:“难道他们真有什么?” 言闻嘉怎么知道,他转而道:“乔——凌乔还好吗?” 沈明翊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凌乔那样的人,怎么会过得不好?不过——”他很快嗤笑了一下,看着言闻嘉道:“你过得比她好,她就没那么好了。” 原来凌乔也并非自己认识的那样?言闻嘉有一种荒诞的感觉,他低声道:“为什么你们会和我做朋友,为什么选择我?” 这句话让沈明翊沉默了下来,他低着头看着咖啡杯里的浓稠液体,好一会儿才哑声说:“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们可能还是好朋友吧?” 是吗?言闻嘉不确定了。 没等到言闻嘉的回答,沈明翊尴尬地清清嗓子接着道:“凌乔,她……你不知道吗?一点也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言闻嘉这次不用刻意掩饰情绪,目光已经不再带有任何旧情,平静的、冷淡地看着沈明翊。 沈明翊做了一个“饶了我吧”的手势,似乎受不了言闻嘉的目光,他微微低着头道:“她一开始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所以才和你交的朋友。因为你很受关注,不管是Beta,Alpha还是Omega,只不过你总是不搭理别人,而凌乔很有韧性,我一开始都提醒你了,你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以为你知道的,所以不介意她利用你——” 提醒了吗?言闻嘉仔细回忆他进入大学后的生活,以及遇到凌乔时的记忆。好像一开始他们三个人确实有些相处不融洽,但是很快,似乎是沈明翊妥协了,他们终于能形影不离了。 那其实是言闻嘉入学后,觉得很美好的时间段,他专注学业,有着两位无话不谈的好友…… 沈明翊看出言闻嘉在回忆以前的日子,再次提醒细节道:“你没注意到,有些对你表示过好感的Beta或者Alpha最后都和凌乔在一起了吗,她还在你面前炫耀过。” 那是炫耀?言闻嘉再次惊讶不已,那原来不是凌乔喜欢对方的表现吗?自己交了新的男朋友、女朋友,然后介绍给自己的好朋友? 沈明翊的话,打破了太多言闻嘉的认知,印象中的朋友,居然一个见死不救,一个嫉妒他、利用他,见沈明翊没什么可说的了,言闻嘉对他道:“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安夫人那里,我会联系她的,你等着她的电话吧。” 沈明翊欲言又止,但是对着言闻嘉送客的眼神,他只能交出联系方式,咬牙离开咖啡厅。 言闻嘉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出了大门,都没有收回。 沈明翊的话能相信吗?言闻嘉问着自己,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对自己憎恶至极的盛砚,居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难道盛砚说的才是事实?自己发现了好朋友的真面目,一时接受不了,于是选择了极端的做法,将盛砚这个恩人绑死? 这样想的话,难怪他会说愿意成为尹既白的替身,难怪他在婚后将盛砚视为全部的生活重心。 那他要怎么面对盛砚? 他毕竟没有那段被背叛和被救的经历,无法感受到当时自己的绝望,还有被救时的感激,以至于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盛砚。 所以,他为什么要突然失忆呢? 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更缺失了长达六年的记忆,他怎么处理目前的一切? 还有,他和盛砚应该没有过孩子吧?……盛砚都说了,他是被自己设计才滚了床单,没有提到过孩子。 言闻嘉头痛地皱眉,想弄清楚事情真相,最应该去找另一位当事人,但是盛砚又摆明了不愿意合作。 他易感期还跑出去了……不知道现在和哪个Omega上床呢。 思考不出结果,言闻嘉打道回府,路上他从通讯器里翻出安太太的联系方式,说自己有个朋友有事找她,不知道能不能请她帮个忙。 安太太回复很迅速,说:“是你的朋友,我当然没问题啦。” 人很爽快。言闻嘉对她说了谢谢,安太太道:“谢什么,下次聚会你可不能提前走了!” 言闻嘉回了个好,这才把沈明翊的联系方式发过去。 也不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对吧?言闻嘉给自己打气。回家的路上,路上多了一些贴地飞行的飞行器,形状各异,彰显着每个购买者的审美与财力。早上收拾花园的佣人们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出来散步的小区住户们。 作为盛太太的他大概真的很受欢迎,每个看到他的住户都朝他挥手致意,言闻嘉到了家门口,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回到家,言闻嘉立刻脱掉衣服洗了澡。 换上了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言闻嘉才算重新活了过来。他打开了家里的播放设备,调到了平面模式,选了一个介绍社会更迭的纪录片。 不能下次,还要别人提醒才知道,原来现在的化妆品都不会遇水脱妆吧。言闻嘉想。 正看得入神,手边的通讯器响了,言闻嘉暂停了播放,看了一眼来电人。 “宁姨?”言闻嘉愣了一下,才点了接通。 对方的声音传出:“嘉嘉,夫人和将军都明天就到家了,你和小砚一起过来吃饭吧。” 去吃饭?言闻嘉没想到还没调整好状态,又一场挑战接踵而至,完全没个停歇的时候。 他咬牙:“好的,盛砚现在不在家,宁姨你——” “不在家?时间挺晚的了,嘉嘉,你赶紧打个电话过去,叫他回来,他要是不听,明天你们回来,我来帮你跟夫人说!”宁姨说。 不是,我是希望你去通知盛砚……言闻嘉暗暗叹了口气,只好道:“好,谢谢宁姨,我待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见言闻嘉听话乖巧,宁姨笑道:“不要待会儿,现在就打,好,我这边不和你说了,你赶紧的!” 宁姨唯恐耽误了言闻嘉时间,立马就掐断了通讯。言闻嘉的手指慢慢滑到通讯录上,其实也不用翻,联系人第一个就是盛砚。 他在言闻嘉这里,有着第一等的特权,永远是优先。 言闻嘉盯着盛砚的名字许久,才心一狠点了连接键。 信号连接好一会儿,那边都没有人接通,言闻嘉不由有些欣喜,不是我不打,是你不接,这可不怪我。 正待欲挂断,信号却一变,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传了过来:“喂?言闻嘉?”
第7章 家宴 言闻嘉隔了两秒才想起来回话:“是我。” 他心道,盛砚这家伙怎么还接他的电话啊,不应该看到就无视吗? 不过,他既然接了,言闻嘉眼睛一闭,像朗读说明书一样声音平直、毫无感情道:“宁姨打电话过来,说爸妈明天回来,让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说完,言闻嘉就立即收了声,等着盛砚的回复。 盛砚那边却迟迟没给回复,言闻嘉微微蹙眉,点开了通讯信号,发现信号极其良好,他抬起脸,微不可见的吸了一口气,心说盛砚是不是有病啊,去不去给个回复很难吗? 他清了一下嗓子,确认道:“盛砚?你知道了吧?那我挂了。” 正要掐断信号,没想到对方又出声了,“盛砚?你在和说话啊?” 声音甜软,仿佛只听声音就能联想到对方的柔软身段,跟盛砚那又低又浑的声音截然不同。 言闻嘉一怔,没待他回神,盛砚已经开了口:“不关你的事,”然后声音放大,对着言闻嘉道:“我知道了。”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自我辩解,理所当然般率先挂断了通讯信号。 言闻嘉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重新点开了纪录片看起来。 其实也不意外,为什么还要惊讶?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易感期,自己不愿意,肯定要找别人。 但是这一次,言闻嘉盯着画面的注意力却集中不起来。 言闻嘉好笑,哪怕失忆了,所以身体本能的还在关心盛砚?他咬住嘴唇,将平面模式换到了沉浸模式。 眼前的画面倏然变化,他一下子置身于纪录片里,除了嗅觉和触觉没有之外,视觉上已经和亲眼看到别无二致。 这种沉浸式的学习,果然将他的注意力迅速抓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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