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潇澜起身跟着那秀才出了门,秀才忍不住提醒他:“谢兄,方才在山长那里听了几句,杨夫子和陈文他们都在里面,好像在商量赶你离开的事,你……” “多谢告知。”他故作沉吟,微微一笑。 带路的人也跟着挠头笑了笑,知道他定然不想说话便没有再多说。 山长房间里。 “杨夫子,潇澜可是梧桐书院最有希望的学生,怎么能把他赶出去?”山长难以理解,“你平日不是最看中潇澜吗?” 杨夫子冷笑:“这样德行有亏的人,即便日后中举也是为书院抹黑!必须赶走他!” “那谢潇澜在镇上酒楼对我拳打脚踢,还得罪了县令之子,他的夫郎也无德行,勾引于我,这样的人考中举人也会被剥夺功名,何况我梧桐书院有能者人才济济,何止他一个谢潇澜!” 陈文见山长犹犹豫豫,直接开始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一剂猛药下去,再加上和陈文交好的秀才们附和,山长很明显动摇的更加厉害了。 话音刚落,谢潇澜应声而进。 他打量着屋内的人,笑的云淡风轻:“确实不止,不过我前日有提醒过陈秀才,当街调戏拐带我夫郎,你是想死吗?” “谢潇澜!你太狂妄了!”杨夫子拍案而起,愤慨指责,“你羞辱我儿,又不顾及同窗情谊,你就该退出书院!” 谢潇澜微蹙眉心,状似不解:“梧桐书院引进的夫子和书生一年不如一年,确实有碍我读书,山长意下如何?” “……潇澜,不如你就……” 山长话未说完,但谢潇澜已经知晓对方的意思。 尽管他早就知道结果,还是不免觉得讽刺,这些人在从前对他多有追捧,如今这般作为实在让人讥讽不已。 也罢,他谢潇澜只是个体,哪里比得过对方人多势众,何况他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在书院里学习,这里书生和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日日都见到陈文实在人让人厌烦疲倦。 他淡声:“我会离开。” “山长!我们夫子不在,若是他回来得知自己的得意门生被赶出书院,定然会不悦!潇澜兄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赶他离开!” “潇澜兄学富五车极有可能中举!书院这般作为,岂不是把人才往外推!” 甲班的学生们忍不住冲进来,实在难以接受山长居然愿意听他们的把谢潇澜赶出去。 看着为首的翟子桥和其他同窗,谢潇澜心中有些暖意,他不甚在意:“无事,在何处都能读书。” 其他学生还想让平时和谢潇澜走的最近的翟子桥劝劝,但翟子桥却看着对方一句话都不愿再说,他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于是,当何意几人采药回家就看见谢潇澜也在家时,不免有些震惊。 何意微微蹙眉,看到还没来得及搬进屋内的书心中有了猜想,他微抬下巴:“快来帮忙,今日采摘了很多,要晒好一会儿。” “……好。”谢潇澜莫名松了口气,他不想被何意知道这事,虽说他本身也是要回家读书,可到底有所不同。 谢潇澜帮忙将药草晾到房顶,何意他们则是在下面忙活,他起身往下看,就见何意瘦小的身材穿梭在许多簸箕之间,心里的烦躁消减,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忙碌。 何意有所察觉,抬头的片刻愣住,未到晌午的阳光柔和不刺眼,谢潇澜曲起腿坐在房顶,日光从他身后倾泻,周身都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他像是一株在盛夏里生长的墨莲,开在他心头,经久不衰。 谢潇澜也缓过神,唇边露出笑意:“你有些像在花丛里忙着采蜜的蜜蜂。” “我还能像看到懒人就蛰的野蜂王,你想试试吗?”何意也跟着笑。 “恕我直言,并不想。” “下来,娘说要给你煲鱼汤。”何意朝他招招手,“我给你扶着梯子。” 谢潇澜快速起身,利索下了房顶,十分自然的牵着何意往屋内走去,何意自觉帮他将那些书本和行李都搬进去。 盯着他背影,谢潇澜开了口:“我离开书院了——” “英雄都不问出处,读书也一样,有心者身处闹市依旧能泰然自若。”何意扭头朝他浅笑,“在家也一样。” 谢潇澜勾唇:“你说的对。” 他也是这般想的,再者,如今看来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但科考不会变,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也依旧能考中,他只是不想让何意担心。 尽管回了家中,谢潇澜也没有一刻惫懒,依旧按照在书院时的时辰根据自己的计划读书练字做文章,闲暇之余则是抄誉在书斋领的活计,也算是进项,何况,这只是一时之急。 夜晚。 两人像往常一般盖着两床被子同塌而眠,何意到底是现代人,不习惯早睡,可翻来覆去也没有合适的话题能说,不禁有些埋怨自己。 他又翻了个身,背对着谢潇澜,想到白日里的事,嘴唇微动:“谢潇——” 下一秒,被身后的男人连带被子给拉进怀里。 谢潇澜语带倦意,呼吸喷洒在何意耳畔:“乖些,白日累的厉害,明日再陪你聊天。” “好、好吧。” 何意缓缓闭上眼,不消片刻便睡了过去。 谢潇澜却是心如鹿撞,他想着白日在房顶看到的何意,小哥儿迎着光,面带笑容,容颜清冷褪去只剩艳绝。 那样鲜活的模样深深印在心中,长在缝隙里的药草破土而出,长成嫩芽模样。 “退出书院?” 南灵微听着山长所说只觉讽刺,他狐疑:“当真是自愿?” “……是!他说要回家静心读书。”山长硬着头皮回答,南灵微来时面带笑意,绝不是要找谢潇澜的麻烦,若不说谎,把谢潇澜赶出去的他们,怕是要不知道被如何看待。 南灵微对他说的话一句都不信,如今临近秋闱,人人都知道谢潇澜有望拔得头筹,他会在此时回家? 这梧桐书院总有些不安分的人,待他和谢潇澜聊过,再想想如何给这些人个提醒! 谢潇澜不在书院,南灵微自然也不会多留,吩咐车夫带他去杏桃村。 精致漂亮的马车停在杏桃村村口,小厮笑问老人:“老太太,可知谢潇澜家在何处?” “谢家?往前走到底,右转,做什么啊?” 小厮只笑了笑没有答话,车夫按照路线走去,就瞧见一处稍显落败的宅子,尽管如此和村子里其他户人家比起来还是稍显华贵。 他下马车站在敞开的门前敲门:“谢秀才可在?” 谢潇潇应声跑出来,微微瞪大眼睛:“灵微哥?” “潇潇还记得我,你大哥和嫂夫郎可在?” “在的,您随我进来吧。”谢潇潇微微退后示意他进来。 何意和谢潇澜听着动静出来,谢潇澜蹙眉:“有事?” 何意微微挑眉,说来上次谢潇澜见这人时情绪也不高,难不成从前有过节? “你背信弃义,我可记着你夫郎救了我,特意来表示感谢。”南灵微咬牙,从前说好在一处书院,这人竟偷偷跑去了梧桐书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小红包嗷~宝子们可以积极评论呀!
第12章 背信弃义? 谢潇澜? 再怎么看他也不会是那种人,何意有些狐疑,这人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他上前站了站,微蹙眉心:“这位公子,心意收到了,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南灵微一愣:“我真是来道谢的!” 说罢就看见谢潇澜唇边遮掩不住的笑意,他急得跺脚:“你快解释啊!你这人当初欺骗我也就算了,如今还要看着你夫郎赶我出去?” 何意扭头就瞧见谢潇澜眼底的笑意,自觉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的往后退了退,两人这模样也不像是闹僵关系的样子……哈。 谢潇澜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对南灵微笑:“家中夫郎做主,就是南大人来了,我夫郎不想见也可以关门,你就是把地跺穿都无用。” 算是给足了何意面子,也递了台阶下。 谢潇澜自然不会真让南灵微在外面站着,把人带到厅里,小厮将带来的礼物以及小木盒都递给何意。 虽说是谢礼,但何意确实拿不准要不要收,他下意识去看谢潇澜,收到对方肯定的眼神才将东西一一接过。 上手的瞬间,他抬眼看了看那小厮,对方朝他微微一笑,何意就知道,这南少爷是真的和谢潇澜关系好,以至于用这样的方式急着来雪中送炭。 他把东西都收进里屋,给这两人留了空间叙旧,去厨房帮谢母准备午食了。 见他过来,谢母想起谢潇澜的叮嘱,笑道:“你别动手了,去把米粥搅搅,潇澜说你的手比他的还金贵,咱们谢家,日后怕是要出个大夫了!” “娘…您别听他说这些,日子是一家人过得,哪能分这些。”何意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他本也不是什么矫情的性子,有需要他的做就是了。 “那你就帮我搅米粥。”谢母没坚持说那些,却也不准备真让何意做这些。 何意不会做饭,打工吃餐,在校吃食堂,每天忙的要死,没时间去给自己做饭陶冶情操,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想到里面聊天的两人,何意不知道该不该问几句,他知道自己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对方是谢潇澜。 他想了解对方发生过的一切。 谢母抬头:“意哥儿,把肉——想问我潇澜的事儿?” 何意忙帮她把肉放进锅里,而后点了点头,语气有些郁闷:“有些好奇。” “那你回头问他,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何况……”就算你不问,他也会如实相告,谢母笑笑没再多说。 虽是旧相识,可南灵微到底是客人,谢母做了好些吃食招待他,还让谢潇潇去打了几斤酒给他们喝。 好歹曾经是挚友,这两年虽然不对付也很少联系,可“忆往昔”总有许多话说,南灵微褪去“县令之子”的外裳,也就是个普通秀才郎。 酒肉上头,南灵微那股子劲儿收不住了,他一磕酒杯,气愤填膺:“梧桐书院是什么狗屁!山长无用,夫子横行,就连书生的学识都参差不齐,哪里比得过我们华庭书院,你来我们书院!跟我混!” 谢潇澜一手扶着额头,笑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微蹙眉心眯了眯眼,看见了在门口踱步的身影。 他清了清嗓子,吃了块点心压味儿往外走去。 “何事?”他轻声问。 “喝好久了,那个、是娘!是娘担心,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何意没敢看他眼睛,微垂着眉眼,耳朵已经红透。 谢母从来不会随意干涉谢潇澜的事,遑论是和旧友吃几杯酒,也不是头回这样,他怎会看不出是何意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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