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无疾一笑,道:“正是,无疾觉得这其中蹊跷,便去查了查这个小卒子,奇怪的是……” 小卒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卒子,因为家境贫苦才去充军,没有姓名,军中都管他叫阿蛮。 公孙无疾道:“除此之外,甚么也没有查到,这个小卒子,仿佛只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卒子。” 叶攸宁摸着下巴道:“如此……攸宁倒是有些子兴趣,会一会这个阿蛮了。” 叶攸宁当即与公孙无疾一同出了寝殿,往圄犴而去。 喻隐舟昨夜并未提审小卒子本人,似乎是想要晾一晾他。 小卒子被换了牢房,严加看守,师彦带着虎贲军,亲自守在门外。 “太子?”师彦道:“您怎么来了?” 叶攸宁看了一眼牢房里面,道:“孤想进去看一看。” 师彦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道:“太子,这小卒子不知是何来头,还请太子小心。” 叶攸宁微笑:“多谢师将军提醒,开门罢。” 师彦将门打开,眼看着叶攸宁和公孙无疾进入了牢房,仔细想了想,招手叫来一个虎贲军,道:“去通知君上,太子来圄犴了。” “是,将军。” 牢房换了,枷锁换了,牢房更加森严,枷锁更加厚重,除了枷锁,还有许多的绳索与锁链捆绑在那个叫做阿蛮的小卒子身上。 小卒子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年纪的话,大抵在十六七岁的模样,别看他结实壮硕,一身腱子肉,但还是个少年,面容上充斥着稚嫩的气息。 小卒子听到牢房打开的声音,有些子害怕,但看到来人之后,眼眸瞬间亮堂起来,仿佛一只大狗。 哗啦! 小卒子站起身来,向叶攸宁的方向跨了两步,锁链被拉直,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只有两步。 “嗬!” 锁链拉住枷锁,枷锁扼住脖颈,小卒子被拉得向后踉跄了一步,险些窒息。 但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叶攸宁,两眼放光,仿佛有话要说。 叶攸宁的感官十足敏锐,温和的道:“你是不是有甚么话,想对我说?” 小卒子听了,先是侧头,像是在琢磨,然后使劲点头,好似听懂了叶攸宁说辞。 公孙无疾蹙眉:“他能听懂中原话?” “中……原……”小卒子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而沙哑,磕磕绊绊,并不怎么利索:“中原话……说、会!” 叶攸宁挑眉:“既然你可以说中原话,可是有甚么要与我说的?” 小卒子又是使劲点头,张了张嘴,冥想,张了张嘴,又冥想:“你……救我。” 叶攸宁昨日救了这个小卒子,如不是叶攸宁出其不意,小卒子早就被刺客砍死了。 小卒子一双眼睛更是又圆又亮,好似一只活力四射的大型犬,指着叶攸宁道:“哥哥……你、好看。” “哼!” 一抹黑影快速进入牢房,横在叶攸宁面前,挡住了小卒子狗子一般的视线,冷笑道:“狄人果然都是如此,油嘴滑舌,狡诈油滑!” 是喻隐舟。 方才师彦令虎贲军去通知喻隐舟,就是怕叶攸宁在牢中出现个意外。 喻隐舟昨夜一直留在圄犴,堪堪离开去洗漱,听到虎贲军的禀报,马不停蹄的便赶了回来。 小卒子使劲摇头,着急的道:“不不……嘴……不油……哥哥,好看的!” 叶攸宁微笑:“你生得也很好看。” 喻隐舟:“……” 喻隐舟心窍,哗啦一盆苦酒泼下来,酸得直蹙眉。 叶攸宁拉住喻隐舟,低声道:“王叔昨夜辛苦了一晚上,都没有审问出关于小卒子的丝毫,不如……攸宁帮王叔问一问?” 喻隐舟知晓叶攸宁是想要帮忙,可听着叶攸宁夸赞旁人好看,他的心窍便不是滋味儿。 喻隐舟耐着性子没说话。 叶攸宁继续对那小卒子道:“你叫甚么名字?” “名……”小卒子思考了一阵,恍然大悟:“哦……蛮!蛮!” 果然如同公孙无疾查到的,小卒子名唤蛮。 叶攸宁亲和的道:“那我唤你阿蛮可好?” “蛮!”小卒子笑起来,笑容十足阳光灿烂,与阴鸷多疑的喻隐舟,完全是背道而驰的类型。 阿蛮使劲点头:“哥哥唤得……好听,阿蛮!阿蛮!” 喻隐舟酸得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竟没有一刀宰了那个一口一个哥哥的孟浪登徒子,若按照往日里的脾性,这个阿蛮已然死了七八次、九十回还由余! “阿蛮,”叶攸宁温声道:“告诉哥哥,昨夜那些人,为甚么要杀你?” 阿蛮瞪大眼睛,一脸惊恐,摇头犹如拨浪鼓:“不不、不知!” “他们……”阿蛮又道:“可怕!可怕……哥哥救我,嘿嘿……” 喻隐舟冷笑:“是个痴子。” 阿蛮没听懂痴子是甚么,还冲着喻隐舟嘿嘿傻笑。 喻隐舟嘲讽:“孤看他就是个痴子,这样问下去,甚么也问不出来,攸宁,你身子弱,早晨朝气寒凉,圄犴阴湿,还是快些回去罢,这里交给孤来处置。” 叶攸宁并没有问出甚么,便不打算在圄犴多留。 柳羡之突然上前,道:“太子,君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羡之只是一个寺人,身份地位,卑贱犹如蝼蚁,不过叶攸宁并不在意他的身世,点点头道:“出去说罢。” 众人移步来到圄犴之外。 柳羡之拱手道:“小臣曾在大行署供职,习得一些北狄的习俗与方言。” 柳羡之曾是大行署吃香的书译,他习得四方语言,精通北狄、西戎、东夷和南蛮的各种习俗,每次派遣使团出使,柳羡之都是最抢手的。 柳羡之随同使团,一共出使过四次北狄,阅历十足丰富。 “北狄也有不少分支,而与大行令勾连的,乃是白支国。”柳羡之道:“白支国以白木为图腾,小臣在典籍之上见过,凡是白支国的贵胄,都有纹身的习俗。” “纹身?”喻隐舟蹙眉,一脸的不屑。 在古代,纹身的除了蛮夷,一般是罪徒,乃是不入流的行径,喻隐舟这等天生高人一等的君主,自然看不得纹身。 柳羡之点点头:“但凡贵胄,都会在身上纹墨白木,以表达对白支国的忠心。” 叶攸宁眯起眼目,道:“柳书吏的意思是……” 柳羡之道:“太子,君上,刺客宁肯提前服用毒药,亦要刺杀之人,除了知晓不该知道的事情,便恐怕是身份大有文章。” 叶攸宁道:“你怀疑那个阿蛮,是白支国的贵胄,混成了小兵的模样?” “正是,”柳羡之道:“倘或他真的是白支国的贵胄,身份尊贵,知晓的机密之事必然不在少数,狄人派遣这么多刺客前来刺杀,也能说得通了。” 喻隐舟追问:“纹墨在何处?” “这……”柳羡之却迟疑了。 “不瞒太子与君上,这纹墨之处,有人在肩上,有人在背上,有人在腿上,典籍中记载的,各不相同。” “哼……”喻隐舟冷笑一声,道:“那好啊,便将这个唤作阿蛮的小卒子,扒干净了,剥得赤条条的,看个清楚!有无纹墨,一目了然。” 叶攸宁却道:“王叔,倘或如此,恐怕打草惊蛇。” 柳羡之也道:“这一切都是小臣的猜测,白支国只有公族可以纹墨,卿族是不配纹墨的,倘或那个小卒子,只是卿族要员,身上必然也没有纹墨,届时打草惊蛇,将会更难提审。” 白支国虽然是北狄,但是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影响,国中也有卿族和公族那一套。 所谓公族,便是公爵之后,这些人要么是太子,要么是公孙,出身显贵,天生高人一等。至于卿族,便是与公侯没有任何血缘干系的臣子。 自古以来,公族都以身份高贵自持,看不起卿族,而卿族又觉得公族是朝廷蛀虫,只是会投胎罢了。 在白支国,只有公族可以纹墨,卿族是没有资格纹墨的。 叶攸宁挑唇,笑盈盈的道:“诸位别急,孤到是想到了一个法子,既可以看看这个阿蛮身上有无纹墨,又不打草惊蛇。” 喻隐舟眼皮一跳,叶攸宁这笑盈盈的表情,竟有些瘆人,令人背后发凉? 喻隐舟硬着头皮道:“甚么法子?” 叶攸宁一笑:“还请王叔准许,将阿蛮……分给攸宁做侍卫。” “侍、卫?”阿蛮眨着狗子一样的大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叶攸宁。 叶攸宁微笑,点点头,道:“阿蛮,你可愿意给哥哥做侍卫?” 阿蛮一脸迷惑:“哥哥……侍卫?是甚?”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母鸡下蛋呢。 喻隐舟黑着脸,一言不发,抱臂在旁边,只是用一双鹰目,狠狠的凌迟着阿蛮。 “侍卫啊,”叶攸宁耐心的解释道:“便是不再关着你,让你离开牢狱,跟在哥哥身边,保护哥哥,你可愿意?” “愿!愿意!”阿满点头入捣蒜:“哥哥……救我,阿蛮也……护哥哥!” 叶攸宁道:“甚好,那从今日开始,你便是孤的护卫了。” “嗯嗯!”阿蛮点头:“保护、哥哥!” 喻隐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冷声道:“既然太子看得上你,提拔你为侍卫,从今日开始,你便是太子寝殿的虎贲,必然要严于律己,谨慎言行,甚么哥哥?要唤太子。” 阿蛮受教的张大眼睛,使劲点头:“太……太子哥哥!” 喻隐舟:“……” 叶攸宁随和的道:“无妨,阿蛮天真烂漫,也是好的,至于规矩,以后慢慢学便是,只是……” 叶攸宁蹙起眉头,上下打量着阿蛮,用袖袍扇了扇风:“你在圄犴中关得时日不短,脏成这幅模样,好生洗洗才是……柳书吏。” 柳羡之垂头道:“小臣在,请太子吩咐。” 叶攸宁挑眉道:“准备热汤,再准备一套虎贲军的侍卫衣裳,让阿蛮沐浴更衣。” 柳羡之应声。 阿蛮嘿嘿傻笑:“洗!洗!” 师彦亲自解开阿蛮的枷锁,将他释放。 阿蛮立刻便要凑到叶攸宁身边,喻隐舟“嗤——”一声拔出佩剑,呵斥道:“后退!” 阿蛮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了好几步,咕咚坐在地上,摔了一个大屁墩儿。 叶攸宁道:“君上,无妨的,阿蛮应是没有恶意。” 阿蛮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道:“阿蛮……没有、没有恶意。” 叶攸宁走过去,亲自扶起阿蛮,给他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土,道:“没有摔伤罢?” 阿蛮摇头,阳刚灿烂的脸面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羞赧,红着脸道:“太子、哥哥……手,好软……” 喻隐舟:“……”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0 首页 上一页 8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