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如此相信他们?”喻隐舟不敢置信。 叶攸宁微微一笑,道:“自然相信,他们是攸宁的亲人啊。” 喻隐舟一阵沉默。 叶攸宁安抚道:“王叔放心便好,攸宁相信哥哥与舅舅,王叔可相信攸宁?若是相信,便不用这般提心吊胆。” 喻隐舟又是一阵沉默。 叶攸宁挑眉:“怎么,王叔不相信攸宁?” “这倒不是。”喻隐舟叹了口气:“攸宁,孤吃味儿了,面对如此大事,你都能无条件相信长王子与公孙,难道孤不吃味儿么?” “呵呵……”叶攸宁笑了一声。 喻隐舟道:“还笑?你也该夸夸孤。” 叶攸宁想了想,笑容扩大,分明是温柔的笑意,却充斥着一股灵动的狡黠,道:“王叔……吃味儿的样子……真好看。” 喻隐舟自动忽略了“吃味儿的样子”,变成了——王叔真好看。 喻隐舟炫耀的笑道:“攸宁说孤好看。” 白偃站在一边,搓了搓手臂上掉下来的鸡皮疙瘩,道:“幼不幼稚?” 叶攸宁拉住喻隐舟的手,道:“王叔,好冷,咱们回帐去歇息罢。” 轻飘飘的嗓音,好像撒娇一般,瞬间将喻隐舟拿捏的妥妥当当、结结实实。 喻隐舟臂力惊人,一把将叶攸宁打横抱起来,道:“大半夜的跑出来,身子不要了?走,孤抱你回去歇息。” 叶攸宁靠在喻隐舟怀中,乖巧又顺从,放软了身子,真暖和…… 喻隐舟又是炫耀的看了一眼白偃,这才抱着叶攸宁大步离开。 白偃:“……” 全军整顿之后,又开始恢复了脚程,平稳的往雒师而去。 虽叶攸宁保证,叶云霆在雒师绝对不会做乱,但其实喻隐舟还是有些多疑的,一路上让师彦和白偃多次探查雒师。 雒师安安静静,平稳异常,并没有动兵的前兆。 这一日,日头高悬,扈行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雒师城门。 雒师门前,黑压压的一片,远远看过去聚集了许多人,仿佛兵马一般。 喻隐舟戒备的道:“前面怎么回事?快去探一探!” 不等师彦领命,惊讶道:“君上快看!动了!动了!” 人群动了,朝着他们逼近。 喻隐舟伸手按在自己腰间的佩剑之上,浑身戒备用力。 哗啦—— 车帘子被打起,叶攸宁探头出来:“王叔,怎么了?” 喻隐舟拦住叶攸宁,道:“攸宁,先别下车……” 黑压压的人群已经逼近,定眼一看,竟是雒师的羣臣百官。 长王子叶云霆,率领着一众臣子,在雒师城门之下等候叶攸宁的归来。 “宁宁!”叶云霆的嗓音十足惊喜。 但他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突然一撩衣摆屈膝跪下,与此同时,身后的羣臣也跟着跪下来。 “恭迎新天子凯旋!” “恭迎新天子凯旋——” “恭迎新天子凯旋——” 山呼的浪潮,一层盖过一层。 新天子…… 叶攸宁离开雒师之时,还是太子,但如今,他已经从储君,变成了天子…… 喻隐舟的手还压在佩剑之上,微微放松一些,看了一眼叶攸宁,攸宁果然没有看错人,长王子并没有背叛攸宁。 叶攸宁从车上步下来,走到叶云霆面前,双手扶起:“哥哥,你我兄弟之间,怎么还如此多礼?” 叶云霆却道:“天子,礼数还是需要的。” 他站起身来,这才仔细的打量着叶攸宁,上下左右的看,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叶攸宁的面颊,又将他被寒风吹散的鬓发整理整齐,别在耳后。 感叹道:“宁宁,你没事……太好了。” “哥哥。”叶攸宁突然手一张,抱住叶云霆的腰身,道:“哥哥,你知道攸宁有多想你么?” 喻隐舟:“……” 叶攸宁突然与叶云霆抱起来了,喻隐舟心头醋溜溜的,仿佛糖醋心肝儿一般,忍耐着没动弹,不能幼稚,不能幼稚,叶云霆那可是大舅兄,以后孤与攸宁在一起,少不得需要讨好他。 叶云霆也抱住叶攸宁,道:“傻弟弟,哥哥也很想你。” “宁儿!” 此时有人跑过来,正是公孙无疾。 公孙无疾同样一把抱住叶攸宁,仔细的查看,道:“宁儿,快给舅舅看看!受伤没有?生病没有?你是不是瘦了?脸色也不好看,这一路当真太辛苦了。” 叶攸宁笑起来,道:“舅舅,攸宁无事。” 公孙无疾感叹良多,最后眼圈子竟然红了,将叶攸宁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意撒手。 喻隐舟:“……” 不能吃味儿,抱一抱而已,反正一个是攸宁的哥哥,一个是攸宁的舅舅,孤也……也不吃亏的。 喻隐舟忍耐再三,见他们三个人叙旧没完没了,终于走过去,一脸假笑的插在中间,将人分开,道:“新天子堪堪归朝,还是早些让天子进宫歇息,好准备即位大典。” “也是。”公孙无疾道:“喻公说的在理儿。” 喻隐舟点头,是了,终于轮到自己与攸宁亲近了。 “嗷呜——!!” “嗷呜嗷呜——嗷——” 一连串儿的大叫,仿佛是甚么野兽,天摇地动,城门外的羣臣被撞得歪歪扭扭,连忙排开一条道路。 只见一头灰色的庞然大物,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路大吼,冲着叶攸宁冲过来。 喻隐舟立刻戒备,“嗤——”抽出佩剑,雒师城门竟然有野兽出没? “灰灰?” 叶攸宁一脸惊喜。 “甚么?”喻隐舟后知后觉。 叶攸宁笑道:“是叶灰灰啊,出门一趟,它窜个子了。” 喻隐舟盯着叶攸宁的“弟弟”——叶灰灰。 明明离开雒师之时,叶灰灰还是个小狼崽子,只有两只巴掌那么大,而现在…… 的确是灰色的,灰色的背,白色的肚皮,毛色好像没有改变,但…… 这个头也太大了一些。 站起来可比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量,脊背宽阔,四肢有力,长长的筒子嘴,獠牙锋利,一双蓝幽幽的眼睛,闪烁着威严的光芒,很难想象,这是呆头呆脑的叶灰灰! “嗷呜!!” 叶灰灰张嘴一叫,冲着叶攸宁撒欢儿一般跑来。 它似乎有些灵性,知道叶攸宁身子弱,禁不住撞,到了跟前一个急刹车,围着叶攸宁跑圈,左三圈,右三圈,然后又三圈,转得仿佛陀螺一般。 “别转了,别转,哥哥要晕了。”叶攸宁笑着去捞叶灰灰。 叶灰灰撒娇的靠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完全和它的大块头一点子也不一样,拱着脑袋,在叶攸宁的怀里蹭啊蹭,还舔叶攸宁的脖颈。 喻隐舟:“……” 喻隐舟又吃味儿了,和一条狗,不,一头狼争风吃醋。 “竟然是灰灰。”喻隐舟装作很是惊喜,再次横插在叶灰灰和叶攸宁中间,握住叶灰灰的爪子,道:“灰灰,还认得孤么?” “嗷呜嗷呜!”叶灰灰狂叫。 甩开喻隐舟的手,又在叶攸宁身边摇头摆尾。 喻隐舟:“……”臭狗! 进了雒师,还有一段距离才会入宫,叶攸宁重新上了辎车,叶灰灰立刻蹦上来,蹦得辎车天摇地动,吓得马匹差点尥蹶子。 喻隐舟无奈的道:“攸宁,你就惯着它罢。” “嗷呜!嗷呜!”叶灰灰抗议! 叶攸宁抚摸着叶灰灰光泽的毛皮,道:“灰灰是攸宁的弟弟,攸宁自然要惯着它。” “嗷呜——”叶灰灰美滋滋。 喻隐舟:“……” 周天子驾崩,但整个朝堂并没有一点子伤心,仿佛这一天,是他们期盼已久的。 朝廷上下沉浸在讨伐白支国,震慑四夷的喜悦之中,还有…… 新天子即位的喜悦之中。 叶云霆亲自安排了新天子的即位大殿。 这一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发亮,叶云霆已经来到了太子寝殿,敲了敲门,道:“宁宁,起了么?” “唔……”叶攸宁的嗓音传出来,道:“起了……” 叶云霆推门进去,定眼一看,不由笑出声来,甚么起了?叶攸宁答应了一声之后,抱着被子,竟然坐在软榻上又睡着了。 是了,坐着。 叶云霆无奈的走过去,道:“宁宁,醒一醒,时辰快到了,今日是你即位成为天子的大日子,可不能误了吉时。” “嗯……”叶攸宁答应了一声,身子一歪,软绵绵的靠在叶云霆怀中,撒娇道:“哥哥……好困,再睡一下。” 叶云霆刮了刮他的鼻梁,道:“哥哥不困,哥哥早就醒了,已然去了朝堂,将今日的流程全部查看了一遍。” 叶攸宁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哥哥好辛苦哦。” “不辛苦,”叶云霆道:“今日是我弟弟的大日子,自然要准备周全一些。” 他顿了顿,深沉的道:“宁宁,你决定好了么?” 叶攸宁终于睁开了双眼,抬头看着叶云霆,点点头道:“攸宁已然决定了。” “好。”叶云霆抚摸着叶攸宁的头发,道:“只要是宁宁你的决定,哥哥都会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一面。” “谢谢哥哥!”叶攸宁搂着他的腰撒娇。 “说甚么谢。”叶云霆道:“好了,别趁着撒娇想耍赖,乖乖起来穿衣裳,别迟到。” “唔——”叶攸宁埋头在叶云霆的怀中一顿乱蹭,仿佛一只撒娇的小猫咪。 “攸宁,孤……”喻隐舟推门进来,便看到哥哥弟弟亲密的场面,果然温馨得叫人…… 吃味儿! 喻隐舟面满干笑:“长王子……也在啊。” 叶云霆回头看了一眼喻隐舟,似乎很了然他的吃味儿,对叶攸宁道:“那哥哥先出去等你了,快些起身,不可再懒床了。” 喻隐舟连忙道:“长王子放心,孤来伏侍新天子更衣。” 叶云霆多看了一眼喻隐舟,从他身边走过去,顿了一下脚步,幽幽的道:“宁宁……便交给你了。” 喻隐舟道:“自然。” 喻隐舟虽然应承下来,不过有一些不解,交给自己?难道说的是更衣? 叶云霆带门离开,喻隐舟坐在榻牙子上,道:“臣伏侍天子更衣。” 叶攸宁挑眉,抬起纤细的食指,轻轻的勾住喻隐舟的下巴,挑眉道:“哦?喻公打算如何伏侍寡人?” 叶攸宁身为储君,自称都是孤,而如今,他成为了新天子,自然更改了自称。 不得不说,这个自称从叶攸宁的口中吐露出来,十足的有味道,喻隐舟心窍一紧,一股冲动席卷而来。 “攸宁……” 不等喻隐舟说罢,叶攸宁突然欺身而上,一下将喻隐舟压倒在软榻上,微笑道:“喻公可知晓,甚么叫做职场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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