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原已修身养息,盛世将至,你那些东西流出去,你知道会死多少忠勇之辈?届时生灵涂炭,家国四分五裂,你指望谁去救?我去救吗?”姬未湫道:“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救?我能不能救?” 如果真有那一日,他大概是会救的,但人性善变,谁能言说未来?万一他哪天发现救不了,就把地这么一割,安居一隅,只管自己享乐,不管百姓死活了呢? 先帝也曾励精图治,谁知道晚年会求长生求到疯魔,处女血为汤,寿者筋为面,幼子心为缀,吃那么一碗长生面?——谁能料得到! 他自己都不敢保证的事情,醒波是怎么敢的? “我皇兄是有千般万般不好,我承认。”姬未湫道:“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将南朱治得很好,他是个合格的皇帝。” “我是有怨怼,那又如何?我不在乎。”姬未湫道:“我与你不同,你可以将双亲族人惨剧怨怪到他的身上,我与他之间,没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未来还有漫长的一生,难道就要我活在这怨怼与不满之中吗?” 姬溯数次将他推到险境,他不是没有不满,只是他失去了,但是他也获得了,这是一场人心的交易,他满意现在所获得的,自然不会计较过程的得失。 计较了又如何?他和姬溯反目?最坏的结果不提,他们两个估计都干不出来,毕竟百姓何辜?要卷进他们两的恩怨情仇里? 那么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呢? 两人和平分手?他远走天涯?要不然要死要活?再不然让姬溯捅自己几刀来道歉,呕几口血来说后悔?两人分分合合,最后两不相见,含恨而终? 何必呢? “……人生苦短。”姬未湫道:“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未来,姬溯那疑心病发不发作谁也不知道——那又如何呢?按现在来看,姬溯是不舍对他如何的,那就只能让姬溯自己受着。哪日舍得了,要对他发作了,那就发作,大不了分呗。 情热时说一生一世的比比皆是,可除了到双双盖棺的那一日,谁能定论一生一世! 醒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殿下,您这样信任姬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就让我看看,我的下场如何。”姬未湫道:“你去吧。” 醒波骤然睁开双眼,入目却是姬未湫的平静到了几乎冷漠的目光。 姬未湫向后退了两步,道:“瑞王府长随张醒波,忠勇护主,遇刺而亡,赐葬于云鹤园。” 青玄卫们低低地应了一声是,手起刀落,热血喷涌而出。 姬未湫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青玄卫在各处要害补了刀,探了心脉,摸了呼吸,禀告他:“王爷,张大人去了。” “嗯。”姬未湫转身欲走,方走两步就又停下了脚步:“方才听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兄若问,如实回禀便是。” 青玄卫本就是姬溯的死士,就算今日没听着,日后必然也是要知道的——说不定他们早就知道了。 这道理不光他知道,姬溯也知道。 他们死不了。 姬未湫推开门出去,方才的血腥又为冷宫增添了一分诡秘之色,他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睛,不禁一哂:算了,反正冷宫近几年也用不到了。 说不定近几十年都用不到了——管他呢! 他回了清宁殿,沐浴更衣,这才去见了姬溯。 姬溯一如往常一般在看折子,顾相也在,似乎正在禀告什么,见他进来,还有些异色,姬溯淡淡地说:“回来了?” “皇兄,我回来了。”姬未湫轻轻笑了笑。 “边关近日太平了不少,皆是殿下之功……”顾相在一旁絮絮叨叨,顺便拍了一下姬未湫马屁。姬未湫坐在下首,抬眼看向姬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座皇宫困住了他的身体,也困住了他的心。 只要姬溯还在这里,只要他们还相爱,那就可以继续。
第127章 “王爷!” 姬未湫骤然回神, 就看见顾相道:“王爷以为该如何?” 他不知道啊?顾相说什么来着?他光顾欣赏他美貌的哥哥去了,谁有功夫听顾相说了什么?! 姬未湫那一脸懵逼的样子连掩饰都懒得掩饰,顾相抬头看看平静如初的圣上, 含泪认清楚了一个事实——做为一个深得圣心的臣子,这时候应该知情识趣的再重复一遍。 毕竟圣上都不以为意, 他这个当人臣子的发什么难, 活腻歪了吗?!……啧,圣上都在看他了! 顾相重复了一遍, 显得又温和又有耐心:“王爷, 关于与突厥那头……王爷是如何打算的呢?” 姬未湫瞬间看向了姬溯——他就想先整点盐和茶换牛羊和好马,让铎夏和乌尔各自交好几个部落,但是具体给多少,怎么换,还多少还得指着姬溯给他人来算。 毕竟这种东西不可能依靠一个人两个人去算出结果的, 中间还得商议。 姬溯看向了顾相:“内阁安稳太久了。” 这样的大事合该由内阁提出各项方针——什么事情都要上位者自己做, 那么养这么多臣子作甚?吃空饷么? 也就是觉得姬未湫好欺负罢了。 顾相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即躬身道:“臣等懈怠, 请圣上恕罪。” 姬溯挥退了顾相,抬起一手, 姬未湫笑嘻嘻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坐在了他的身边,还未来得及说话呢, 就听姬溯道:“往日不是很伶牙俐齿?” 姬未湫:“……?” 姬溯把玩着他的手,淡淡地说:“你是君, 内阁是臣, 不必太过客气。” “哦。”姬未湫乖乖地应了一声:“我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才对各位阁老客气一些罢了。” “人心皆有贪欲。”姬溯虽然神情不曾改变,却隐隐透露出温和的意味:“一步退, 步步退,退到极致,便是外臣摄政,进到极致,便是独断专行——其中有度,慢慢把量。” 姬未湫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低眉浅笑地问他:“那对着皇兄也是这样吗?” 他喜欢姬溯的手,修长漂亮,骨节莹润,像是一杆玉做的竹子,芳华内敛,清洁明净。 姬溯任他握着,道:“……是。” 姬未湫歪着头说:“看来我得提些要求来进一步。” 姬溯眉目间流露出了松泛的笑意,浅的几乎看不见,却确实存在:“说说看。” 姬未湫想了想:“过年的时候,皇兄与我去甘泉别苑吧——自从赐了我,都没去过几趟,委实是浪费。” “好。”姬溯没有犹豫,姬未湫想了想:“把母后也带过去?” 甘泉别苑足够大,不妨碍什么。 “嗯。” 姬未湫无意识地摩挲着姬溯的掌心,忽然道:“醒波去了,皇兄得再安排一个长随给我了,要靠得住的。” 眠鲤不是这块料,因为他久在宫中的缘故,这小子在外乐翻了天,有事没事就去讨好讨好胡老太医学点东西,让他管王府他肯定不乐意。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什么人了——他总不能把狐朋狗友拉过来给他管家当吧? 姬溯道:“嗯。” 话音还未落下,姬未湫已经碰住了姬溯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皇兄,你嗓子没事吧?” 言下之意,你哑巴了? 姬溯一顿,姬未湫已经趁机松开了双手,麻溜地就要跑,开玩笑,现在可没有母后在一旁给他撑腰,不跑留着挨训吗?刚走一步,腰上便一紧,他回头望去,便见姬溯两指勾着他的腰带,姬未湫:“……” 他咽了一口口水,被姬溯拖了回去,他苦着脸说:“我现在求饶,皇兄能不教训我吗?” “你说呢?”姬溯反问。 “可以的。”姬未湫回首在姬溯脸上亲了一口,啾得一声,姬溯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清晰的水光,姬未湫也没想到,竟然一时呆住了,与姬溯面面相觑。 半晌,他笑了起来,从袖中摸了帕子给他擦:“这可真是……会嫌弃吗?” 姬溯微微扬首,任由姬未湫擦拭着,眼眸沉黑,莫名就让姬未湫想起了在猎场里遇到的豹子,仿佛他抚摸的不是姬溯,而是一头危险的野兽。 “不会。” 话音方落,姬未湫把帕子一扔,俯身吻了上去,这种微妙的吸引直白而粗暴,却令人难以拒绝。姬溯的指尖落在了他的下颌上,轻轻地抚摸着,带来了轻微的痒意,舌尖与舌尖的碰撞之间仿佛有电流在攒动。 姬未湫很少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姬溯——虽然距离上一次还不到两天,但不妨碍姬未湫依旧觉得很稀少,他甚至觉得此刻的姬溯温顺得能让人逆着薅他的毛。 什么奇怪的比喻。 他分开了与姬溯胶合的嘴唇,侧过脸去笑:“我想拆了皇兄的发冠。” 姬溯搭在姬未湫腰下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不要胡闹。” 御案上积累了许多奏折。 话音尚未落下,姬未湫顺手就将玉簪抽了去,紫金冠冕滚落于地,凝聚着这个世界最顶尖工匠心血的宝物就此毁于一旦,宝石、金纱与黑发一并迸散,姬未湫的五指探入姬溯的发间,感受细密如丝的长发在他指间流淌而过。 姬未湫垂首在姬溯颈项上亲吻,坏心眼的留下了一枚吻痕。 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这个动作姬未湫很熟悉,如无意外,下一个动作就是把他抱到腿上、御案上、亦或者是其他地方。 姬未湫忽然抽身而走,他退后了一步,看着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狈的姬溯,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皇兄还有好多折子没批,我就不打扰皇兄了。” “我去文渊阁。”他摇头叹息道:“……没想到我还有心甘情愿去文渊阁的一天。” 折子真实存在,虽说是快要过年,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但总不能不看,早点解决早点休息。 说罢,他转身走了。 姬溯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好笑,庆喜公公见姬未湫出来,凑了个脑袋来看,一看姬溯披头散发,衣襟散乱,不禁有些愕然,他回头看了看姬未湫的背影:“哎呦……这是怎么了?圣上……殿下……这?” 姬溯屈指在案上叩了叩:“更衣。” 庆喜公公连忙招呼了宫人进来,姬溯起身去了碧纱橱。庆喜公公跟着一道进了去,更衣时见姬溯颈边一枚鲜红的吻痕暗暗咋舌。 这……他是信了小殿下的自愿的。 不然啃不出来这样的。 姬未湫也觉得自己摆烂摆得时间太长了,令人为文渊阁上下准备了一份午歇茶点,他跟着茶点一并到了文渊阁,理所当然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毕竟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嘴过不去。 奏折很好的被分为了三大堆,三位阁老一人一堆,显然他在不在文渊阁没有半点影响到这个机构的运作。刘相吃得胡子一颠一颠的,邹相(邹赋流)则是夸赞茶点美味,顾相也捏着一块八宝糕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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