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也不欲与铎夏王打机锋。”姬未湫一手微抬,示意铎夏王可以与他一并散散步,姬未湫直白地说:“铎夏王,可愿合作,各取所需?” 铎夏王听罢嗤笑道:“怎么,南朱师打算插手突厥内政?” “算不上。”姬未湫双手拢在袖中,厚实的雪白皮毛将他的眉眼衬托得愈发精致,他道:“只是比起乌尔王,铎夏王更适合成为可汗。” “乌尔那狼崽子?”铎夏王听见这个名字就冷哼了一声:“既然是各取所需,王爷又要什么?总不会是高天给了王爷启示,让王爷奉我为主的吧?” 铎夏王的汉话不算太好,可用着他那古怪的强调说出这句话来时却表达得异常清晰。一个青玄卫骤然发力,一脚踹在了他的膝弯,铎夏王闷哼了一声,单膝跪地。 姬未湫微笑了起来,他停下了脚步,不看铎夏王,而去欣赏着城门外的风景,因着昨日不曾下雪,又是艳阳高照,银装褪去,露出无边荒凉来。荒凉之上,却又有一座白骨山,风自骷髅的缝隙中穿过,呜呜咽咽,如同厉鬼哀嚎。 他轻描淡写地道:“铎夏王玩笑了。” 铎夏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神情骤然一僵,铎夏王并非未曾见过尸体,只是任谁看见自己的子民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敌国的门前都会有克制不住的愤怒与仇恨,相反,姬未湫神情淡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什么美景。 这就是威慑! 他就是在威慑他! 铎夏王明确的知道这一点,却又掩不住的愤怒。 姬未湫没有说话,他和姬溯相处的时间太久,太明白怎么应对这种场面,铎夏王不吭声,他也懒得主动挑起话茬。沉默很快被铎夏王打破:“瑞王,你要什么?痛快些!” “不是王爷一直在顾左言他吗?”姬未湫反问道。 铎夏王本以为这南朱王爷总该扔出正题了,哪想到他说了这一句后又不再言语,他心中一顿,犹如百爪挠心,他想了许多:这瑞王要支持他做可汗?为什么?他能有什么好处?他想借此得到什么好处?为什么选他而不选乌尔那头狼崽子? 终于,他忍不住道:“是小王有错,王爷可否告知小王了?” 姬未湫方颔首道:“两国交战,苦得终究是百姓,铎夏王,本王要一个五十年内不起兵戈,两国共进退的盟约。” 铎夏王听了猖狂大笑,他指向那座恐怖的京观:“你以为我会信吗?这就是王爷说的交好?!” 姬未湫含蓄的笑了笑,道:“本王觉得铎夏王会信。” 铎夏王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看向姬未湫:“你这是在威胁小王?” 姬未湫干脆地说:“是。” “本王并非只有铎夏王一个选择。”姬未湫缓步而行:“活着的有用,死了的,也一样有用。” 铎夏王本想跟上,却被青玄卫压得动弹不得:“可其它人没有小王好用,不是吗?” 姬未湫头也不回地道:“故而铎夏王如今在城墙上,而非是在城墙下。” 草原上的勇士鲜少有眼力不好的,铎夏王清晰地看见京观的最上方是空着的,如同宝塔失去了塔尖,他瞬间明白过来,如果今日他不能如瑞王所愿,最迟明天早上,他的人头就会成为那个塔尖。 他挣扎了一下,一个青玄卫对着同伴点了点头,放他起身,铎夏王扬声道:“如果小王同意,又有什么好处?单单一个可汗的位置,王爷就想让小王出卖整个草原?” 谁要你出卖草原? 姬未湫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说:“两国交好,开通互市,互通有无,难道不够?” “区区一个互市……”铎夏王不屑地说:“你们南朱的商人,早已在草原中穿梭,难道小王还差这些?” 姬未湫微微一笑:“商人走私,最大的利益在哪里?铎夏王难道不知道吗?” 铎夏王不屑的表情僵住了,他的目光认真了起来:“王爷的意思是?” 姬未湫深恨为了装逼没有带个嘴替上来,这个时候就该有个狗头军师帮着敲敲边鼓,将国家贸易的好处一一告知铎夏王,把他忽悠得迷迷瞪瞪,这事儿也就算成了,如今总不能让他自己去解释吧? 但显然,只能他自己去解释了。 姬未湫道:“国与国之间贸易,以更低的价格获取更多的资源,比如说盐。铎夏王应该明白?” 铎夏王揣摩道:“严禁走私……?” 一旦南朱严禁走私,商人便不能轻松抵达草原,便是顺利抵达,价格也要翻上数倍。如果能以国与国的地位做贸易,大批量从南朱获得盐,他再以一个比商人更低的价格出售给草原各族,将获得一笔巨大的财富不说,还能获得各部落的忠心,他的统治将牢不可破。 铎夏王看向这个年轻王爷,这一步风险极大,如今的南朱皇帝显然更倾向于让突厥亡国,而非贸易往来,养肥突厥,又对南朱造成威胁。 ——怪不得这瑞王要的是五十年不起兵戈的盟约。 瑞王做这样的事情又能从中获得什么? 真如他所说一般是因为怜悯百姓?还是为了更大的金钱与权力? 姬未湫见铎夏王目光微变,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含笑以对:“铎夏王以为如何?” 天呐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铎夏王道:“小王怎么知道王爷是不是缓兵之计?” 姬未湫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本王对你,有何可图?”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得就是这么一回事。铎夏王憋屈地没有说话,其实他早就清楚,这一次的商谈的主动权根本不在他的手上,他只要还想活命,无论这瑞王说什么,他都只能相信。 铎夏深深地道:“那就看未来了。” 这笔买卖成不成,还要看后续。 姬未湫抬了抬手:“送客。” 铎夏王还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两个侍卫押着离开,他回头看向姬未湫,大声道:“这就是王爷的待客之道吗?” 姬未湫笑着说:“本王手无缚鸡之力,也得防着铎夏王一命换一命不是?” 啧,真够谨慎的! 铎夏王在心中骂娘,这南朱人一个个怎么都精明得像是狐狸一样。 跟着姬未湫的其中一个青玄卫摘下了面具,正是周如晦。周如晦道:“殿下当真是这般想的?” “真的。”姬未湫带着周如晦远离了其他人:“两国交好,贸易往来,并非是一件坏事。” “怎么说?”周如晦微微皱眉,眼中若有寒冰。 姬未湫耐心地与周如晦道:“二哥,可知前朝有个夏国?” 周如晦道:“知道,现云夏府。” “是了。”姬未湫道:“突厥便如同当年的云夏,地广人稀,偏偏云夏族战力高强……此地争与不争,皆如附骨之蛆。若两国交好,我们只要有耐心,他们自然明白我南朱的好,能有几代通婚,便也识得汉字,习得汉文,数代之后,便是汉民。” “那时,突厥还需要我们去打吗?”姬未湫笑了起来:“突厥人又不是傻子,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谁就是他们爹。” 姬溯也是这么想的,原著里姬溯也是这么做的——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周如晦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只是如此?” “殿下,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 狂风忽起,扬起了姬未湫厚实的披风,他的鬓发被风吹得乱舞,他笑道:“这对周二哥来说重要吗?” “重要。”周如晦骤然握住了姬未湫的手腕,道:“殿下往日,不是这般的人。” “发生了什么?”
第118章 发生了什么? ——指哪方面? 姬未湫看着周如晦, 目光中透露出一点茫然之色,周二哥该不会是问他和姬溯之间的事情吧?其实告诉周二哥也无妨……不过周二哥应该不太关心这些感情上的问题? 不过不论是什么,城墙上都不是什么好谈话的地方, 姬未湫道:“二哥,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不等周如晦回答, 他又问道:“是不是要从铎夏身上拿点什么?威慑他一番?看着他不像是个老实的。” 周如晦沉默了一瞬:“……嗯。” 姬未湫点了点头, 周二哥应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 周二哥会去办的。不得不说, 姬溯的眼光是极好的,凡是他的心腹,几乎都是举一反三的人物,事无巨细,周全无比。 周如晦带着姬未湫回营帐, 一路上不少士兵向两人打招呼, 对着周如晦敬重那是理所当然,对姬未湫也格外敬重就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一进营帐, 周如晦便屏退左右,连值守都被遣退, 连墨剑都不例外。 “说。”周如晦言简意骇地说。 姬未湫坐了下来,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顺手给周如晦倒了一杯, 他捧着茶盏呻了一口,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城墙上风太大, 吹得他人都快麻了。他道:“周二哥是指哪方面?” 姬未湫决定再确定一下,周二哥一个鳏夫, 他搁他面前洒狗粮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周如晦看着喝一口茶都能喝得眉开眼笑的姬未湫,眼眸微沉,却不说话,直到姬未湫手里的茶都喝了半盏,方道:“为何这次是殿下来?” 姬未湫自小就不喜欢这些朝堂政务,铎夏一事,要派就应该派顾相,而不是姬未湫。姬未湫的身份太敏感了——无论换到哪一朝哪一代,太子出京都是一件极其敏感的事情……这件事从根本上就透露出一丝诡异。 姬未湫道:“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奇怪,皇兄一开始叫我来,大过年的,让我往边关跑,我是不想来的,但是看着皇兄开了口,我就想同意,哪想到他又反口让我别来……” 周如晦陡然打断道:“当真如此?” 他年幼时就陪伴圣上左右,深知圣上禀性,圣上深谋远虑,谋定后动,话不出口便算了,出了口便是一言九鼎,哪有朝令夕改一说? 姬未湫点了点头,只当是没看见周如晦眼底的愕然:“不过最后我掷了爻,上天叫我来,我就来了。” “你……”周如晦迟疑了一瞬:“殿下与铎夏所言,是圣上的意思吗?” 姬未湫笑道:“二哥放心,皇兄说让我放手去做,不成也不怪我……” 周如晦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骤然起身,抓住了姬未湫的手腕就要将他往外扯:“我送你回京!” 姬未湫的笑容纹丝未变,他手腕一动,想要撇开了周如晦的手,周如晦这等腕力哪里是姬未湫能轻易撇开的?他无奈地道:“二哥,我与皇兄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合了。” “不行。”周如晦的语气罕见的带上了一丝情绪:“他事不必再说,我送你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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