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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早晨，赵存和他一起在食堂的时候，的确有所怀疑。但是后面因为机械神兽的亲近，赵存就没有在继续试探。 舒雁一直以为，赵存是相信了他的说辞，可现在这份报告却明确的告诉了舒雁，赵存在第三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全部底细。可接下来这么长时间，赵存始终保持着友好。仿佛他从来没有发现舒雁的不对劲儿。 舒雁的背后陡然窜起一层寒意。 他之前的权宜之计有两个巨大的漏洞，其一就是他神明审判所成员的身份并不能站住脚。舒雁也是回到现实世界才意识到这件事，神明审判所所有的核心成员必须是高阶分化者，像舒雁这种普通人，是绝不可能接近神明审判所的核心。 除非他有上线。 可舒雁的上线，也就是当初资助他的高层早在五年前就死在了一个1级诡异物的销毁战斗中，这个调查卷宗里也写的十分明白。 “五年前就没了的人，是托梦叫你来这的吗？”陈商归的语气越发嘲弄。 “那赵存为什么没有发作？”舒雁不懂，他现在就是笼中之鸟，赵存却仍旧按兵不动，这根本没意义。 陈商归沉默了一秒，才继续说道：“因为赵存是一个比你还要愚蠢，却自认聪明的蠢货！” 然后，他调整光屏，一段段录像快速的从光屏上闪过。 是舒雁这七天来，在这个诡异物研究所所有的动向。 平行世界的科技远比舒雁记忆中的要更加高超，就比如这些监控画面，放大来看，每一帧里，舒雁的面部表情变化，瞳孔放大缩小，甚至连他身上的一个毛孔都清清楚楚。 而这些视频被陈商归重新排序之后，舒雁这七天看似散漫且没有规律的行踪也变得清晰起来。 甚至不用过多思考，就能明白舒雁在做什么。 他在准备逃跑。 纵使赵存没有拿到舒雁的生平数据，但只要他怀疑舒雁，严密的跟踪舒雁的动向，也一样能看出端倪。 舒雁在两个世界的确都有一些反侦查的能力，但在真正的科技面前，这些手段浅薄得可笑。 陈商归看向舒雁：“知道哪里做错了吗？” 舒雁：“知道了。” 陈商归：“你既然选择铤而走险，用身份当底牌，就要8想办法把自己的身份坐实。而不是整整七天都在策划逃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生怕赵存看不出你在耍他！” 陈尚言辞犀利，一阵见血的指出舒雁的疏漏之处，舒雁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打透。 他的确融合了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却仍旧不够警醒。 他把这个世界当成机缘，却忘记了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比现实世界更危险百倍的地方。 在赵存面前，舒雁自认伪装得很好，可实际上，陈商归不过用几段监控的整合，还有一张身份调查的报告，就揭穿了他劣质的计谋。 不过等等，舒雁突然反应过来，他已经漏洞百出，那赵存却始终没有动他，就包括他今天被抓到这个监控室里，也不是遭到逃犯的待遇，反而被照顾的很好，三餐都很准时，味道也是他喜欢的。 再加突然过来的陈商归…… 舒雁抬起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这会与其说是东窗事发，不如说是陈商归看不下去他的愚蠢，把他扔到了这里反省。否则，就像陈商归说的，赵存动怒，舒雁根本活不到现在。 心思一动，舒雁试探的喊了陈商归一声，“小舅舅？” 陈商归：“……” 不是反驳，就代表了默认。虽然素不相识，可陈商归的确在初见的时候就认出了他。 舒雁的语气顿时又多了热切，“小舅舅！” 陈商归皱起眉。 舒雁索性打了个直球：“小舅舅一早就帮我了对吗？” 这一次，舒雁的称呼带着亲昵，陈商归终于冷声道：“因为你太蠢。” 语气仍旧嘲讽，甚至还很嫌弃，但他承认替舒雁弥补错漏，就已经暴露了他一早就认出舒雁的事实。 从第一面开始，他就认出了舒雁。 所以那次，舒雁被其他几个小队的小队长推出去送死，他才能获得和赵队长私聊的机会。 不仅如此，下令将其他小队长抓去研究的人也是陈商归。 还有机械神兽莫名的友好，同样不是因为舒雁身上神明审判所的纹身，而是陈商归作为3级诡异物研究所最高指挥的命令。 至于赵公子默认他蹭饭的行为，一开始是因为神明审判所，后面全都是看在陈商归的面上才刻意纵容。 舒雁看着陈商归的脸，下意识问，“小舅舅，赵存看过你的样子？” 陈商归没说话。 舒雁点点头，“外甥似舅，怪不得他没来找我的麻烦。” 赵存不是蠢货，自然能从他和陈商归相似的五官明白许多事情。至于那几个小队长，原本就是炮灰，就算他们根本不是诡异物，但那又如何？赵存原本就不在乎他们的生死，索性顺水推舟，把他们当成交好陈商归的礼物。 所谓的暂时安全，并不是靠着夹缝生存，而是因为陈商归的暗中庇佑。 至于舒雁那些漏洞，也被他在悄无声息中，完美的弥补了。 而这种来自于亲人的保护，却是现实世界里的舒雁，再也得不到的了。 舒雁的眼睛骤然红了，过去五年在老城区被仇恨和绝望浸透得几乎没有温度的心脏，仿佛被泡在温水里。舒适得让他想要逃离。 然而陈商归却没有半点动容，而是抬起手，捏起舒雁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看来还没那么蠢。那么现在，我回答了你两个问题，你也应该回答我一个。” “你，到底是谁？” “原来的那个舒雁呢？” “什么原来的舒雁？” “不肯说吗？”陈商归捏着舒雁的手骤然用力，“一模一样的脸，相同的记忆，但你的的确确不是七天前的那个舒雁。” 陈商归背后，视频定格在两个画面上。 第一个画面，舒雁第一次穿越到平行世界时，坐在椅子上融合记忆，并且下意识掀开假皮观看纹身的场景。 而第二个画面，就在刚刚，舒雁第二次穿越过来，抬起头看陈商归的脸时的神色变化。 对于陈商归来说，他不过是用了几秒走向舒雁。但是对于舒雁来说，平行时间定格的瞬间，他却返回到了现实世界，并且在那边度过了异常煎熬的七天。 因此，从陈商归的角度来看，从未消失过的舒雁，却出现了情绪上无法衔接的瞬间变化，这就是一个十分违和的表现。 至于第一个画面，那就更加漏洞百出。因为，没有一个需要隐藏身份的人，会在到达一个危险之地后，突然把已经隐藏好的秘密，特意翻出来重新看一次。 这两个细节上的失误，足矣将舒雁打成死刑。 陈商归垂在身侧的手里多了一把枪，枪口顶在舒雁的心脏处。 敏锐且精明，陈商归的质问没有给舒雁任何保留的余地。 舒雁和陈商归对视，短暂的沉默后，他选择全盘托出。 “小舅舅，或许你听过平行世界这个说法……” 陈商归收起枪，坐在了舒雁的对面。 舒雁的讲述很精炼，前后就用了半个多小时就说完了他现实世界的十八年。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我所在的世界和你来的世界进行了融合，以人为锚点？”陈商归盯着舒雁，似乎是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实性。 舒雁指了指后面屏幕上的两个画面，“这是我刚刚和这个世界的我进行融合，我在对证两段记忆。至于这里，也就是刚刚，我的神情有明显变化，是因为在你走向我这个短暂的几秒中，平行世界的时间暂停，而我回到了现实世界度过了七天。” 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纵使是拥有诡异物和分化者的平行世界，仍旧十分神奇。 陈商归再次伸手，把舒雁拽到面前仔细观察。 修长的手指没入舒雁的发丝间慢慢摸索，果然在靠近后脑的位置有一到凸起的伤痕，大概有三厘米那么长。 现实世界里，舒雁十三岁被大伯算计用药时，挣扎留下的伤口。其实伤口并不算深，如果得到有效治疗，即便是缝针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疤痕。但可惜，那时候的舒雁连活着都费劲，更别提这些细节了。 顺着后脑往下，是最脆弱的脖子，舒雁垂下的手抓住了武装腰带，强行控制住想要反抗的条件反射。 而陈商归却顺势扯开他的衣领，露出舒雁的锁骨，再往下靠近心脏偏右的位置，有另外一道伤痕。 这是平行世界的舒雁受过的伤害。那一次，他差点死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义无反顾，才让舒雁获得了那位神明审判所救助人的认可，得到了手腕上的雀鸟纹身。 然后是背后…… 靠近肩胛骨的旧伤是现实世界里，舒雁参与一场暴力调节时留下的。而靠近腰侧的，却是平行世界的舒雁被徐家强行带走忠诚洗脑时，为了保持神智的清醒，自己亲手一刀一刀留下的。 现实和平行两个世界的舒雁融合的不仅仅是灵魂，还有身体，还有成长中的……艰难。 十八岁，正是需要好好被保护的时候，可舒雁却已经被推到台前。 “知道仇人是谁吗？”陈商归垂下眼，指尖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但很快，他就回复了平静。 松开舒雁坐回了椅子里，陈商归周身的警惕终于逐渐消融。 他没有对舒雁的来历进行评价，但舒雁明白，陈商归已经相信了他。 舒雁也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将松散的上衣穿好，他才斟酌着回答了陈商归的问题。 “具体还有谁不知道，但徐家一定是罪魁祸首之一。” “说说理由。” “因为时间。”其实之前在论坛，看见预言家说分羊的时候，他就隐约有猜测。但这次回来，重新对应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履历表，舒雁就更加肯定。 “五年前，这个世界的徐家找到我，把我带回徐家进行忠诚洗脑。” “而同样是五年前的同一天，现实世界里，父亲打给我的最后一个电话，让我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 “两个世界的融合规则已经完全明了，所以我可以确定，爸和妈应该就是之前的融合者。” “平行世界里的徐家能够在他们现实世界死亡的当天，就敏锐的找到我，只能说明，他们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可偏偏平行世界里，我从小就是孤儿。甚至连爸妈都没来得及把我找到。” “而我来到这个诡异物研究所的时间也很巧合。正好是大规模现实世界的人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融合的时间。” “父亲曾经教过我，所谓的巧合，都是精密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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