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宋溪亭想撤回灵力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被它牢牢牵制住,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汲取灵力。 纵使宋溪亭如今修为大涨,也遭不住这么个吞噬法,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宋溪亭没有强行停止,冷静下来后不再和魔煞之气硬碰硬,四两拨千斤地绕开魔气的围追堵截,总算在自己被吸干前抽回了手。 胸口剧烈起伏,宋溪亭额头遍布汗水,气喘吁吁睁开眼睛。 冷不丁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陈争渡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宋溪亭身上,似在细细端详眼前之人。 宋溪亭下意识屏住呼吸,轻声唤道:“大师兄?” 陈争渡垂着眼,长睫毛覆下一片墨色阴影,从宋溪亭这个角度看,可以窥见他瞳孔深处潜藏的一缕暗红色幽光。 他心里咯噔一声,张开五指在陈争渡面前晃了晃,然而就在这时,陈争渡却突然发难——他原本和宋溪亭各靠一边,此刻骤然倾身向前,宋溪亭对他毫不设防,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陈争渡不费吹灰之力按在浴桶边缘,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扼住他的脖子,一寸寸收紧。 随着力道增加,宋溪亭愈发难以呼吸。 他涨红了脸,指尖竭力运起一抹灵力没入陈争渡眉心,可脖间的那只手依然没有松开的迹象,他只得无力搭在陈争渡的手腕上,艰难吐字:“……哥、哥哥……” 不知是先前那抹灵力起了作用,还是那声“哥哥”让陈争渡稍有松懈,总之对方不再继续施加力道,勉强给了宋溪亭一点得以喘息的空间。 他开始剧烈咳嗽,眸中带着水汽,颤动的睫毛微微湿润,眼角也染成了红彤彤的颜色,靡丽又鲜艳。 还没等他彻底缓过气来,一抹轻柔的触感扫过眼尾。 连带着对方灼热的体温,从皮肤烫进骨骼深处,酥酥麻麻,最后涌入沸腾的血液中。 宋溪亭眨动眼睛,犹在思考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陈争渡又在他另一边落下一吻,声线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抱歉,别哭了。” 陈争渡说完这句话,眉头便又深深拧起,目光专注看着宋溪亭,指腹缓慢擦过他的脸颊,抹去上面溅到的水珠。 宋溪亭愣了愣,盯着陈争渡看了许久,察觉他瞳孔深处的那抹暗红不见了,只剩下如墨般的黑色,和曾经那个清冷寡言的陈道君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瞬,千言万语也道不出宋溪亭的复杂情绪,他哇一声把脸埋进陈争渡胸口,整个人可怜又委屈。 陈争渡不在时他尚能独自设计耍玄门修士团团转,陈争渡昏迷时他也能冷静下来替他运转周身灵力,如今陈争渡醒来了,他反倒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遇事只知道哭和撒娇,不哄不行。 陈争渡无奈地叹气,才说让他别哭,没想到道完歉哭得更凶了。 他手掌扶着宋溪亭的后颈,揉了揉自己刚才掐出的红痕,语气不甚熟练地安慰:“还疼么?是我的错,你要如何补偿都可以。” 宋溪亭其实压根没在意他掐自己的事。 他知道陈争渡刚刚是被魔煞之气操控,失去了神智,他哭只是因为后怕。 宋溪亭无论如何想想不到,在他下山的两年,陈争渡非但没有飞升,甚至还入了魔。他吃了多少苦,两年里受了多重的刑罚,宋溪亭全都不知道。 他该死的竟然全都不知道!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宋溪亭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我应该早点把你救出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有脸埋怨你为什么不理我……” “阿亭。”陈争渡强行把他脑袋扶起来,捧着宋溪亭哭得泪流满面的脸庞,温声道,“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宋溪亭嘴唇颤抖,白着脸问:“哥哥,你体内的魔煞之气是不是……是不是……” 他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他怕自己今后不知如何面对陈争渡。 “不是。”陈争渡笃定地给了他回答,随后咳嗽几声,虚弱道,“阿亭,可否为我运功护法?” 在热水里泡了半个时辰,陈争渡的体温总算没那么冰凉,可脸色依然难看至极。 毕竟他身上带着雷刑,又遭魔煞之气反噬,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宋溪亭连忙点头,用灵力重新升高水温,见陈争渡合上双眼运气打坐,一动不敢动地在旁边护法,期间浴桶的水一直保持着热气腾腾的温度。 过了许久,窗外天色由暗转明,陈争渡才慢慢睁开眼睛。 宋溪亭担忧道:“哥哥,感觉怎么样?” 陈争渡点点头:“没事……” 两人离开浴桶,宋溪亭捏了个净衣诀,身上便又恢复清爽,他小心扶着陈争渡回到床榻,正想起身去找王衡让他去买点灵药给陈争渡养伤,手就被牵住了没能动弹。 宋溪亭顺从地坐在床榻边沿,视线从陈争渡立体的眉骨一路往下,掠过鼻梁和薄唇,扫过线条锐利的下颌,最后又回到四目相对。 两年时间,宋溪亭没有哪一刻真正忘记陈争渡,他总是在梦里回到长水镇,一遍遍重复自己和陈争渡相遇的场景,再到两人下山游历。 那些暧昧的、亲密的拥抱和吻,让他魂牵梦萦,每每醒来望着身边空无一人的房间,都倍感怅然若失。 这是宋溪亭生前死后都不曾感受到的情愫,让他措手不及的同时,也感到无穷无尽的思念和牵挂。 难怪红尘中人大都贪嗔痴恨爱恶欲,尝过情的滋味,试问有谁能逃过这一劫? 而两年前宋溪亭曾庸人自扰的问题,如今也用最惨烈的方式得到了结果。 他抓紧陈争渡的手,这一刻他终于不再自欺欺人,也不再临阵逃脱。 宋溪亭深吸一口气,和陈争渡坦白道:“在恶歧道的时候,我和方昊宁他们遇到了旭尧……当时旭尧意在鲛珠,我为了拖延时间等救兵前来,就、就和他过了几招……” 宋溪亭垂着眼皮,看不见陈争渡的表情,继续说道:“二师兄都不是旭尧的对手,我就更别提了,但在旭尧动手杀我前,他意外发现我能操控腐蜣……也是那时,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魔骨……” 宋溪亭一字一句,语气缓慢地将他藏了许久的秘密和盘托出。 说到最后,他的脑袋都快低到胸口去了,直到陈争渡开口:“你匿名传到剑宗的信函我看到了,也把此事告知了长老,但那日你离开仙狱后,他就不见了踪影。” 闻言,宋溪亭疑惑地皱眉:“什么意思?他逃走了?” 陈争渡摇摇头:“剑宗上下,除了我与二位长老,没有人记得宗门内有一个名唤‘顾小七’的弟子。” 这下宋溪亭是真的震惊了。 他瞪大眼睛道:“那长老们怎么说?” 陈争渡:“他们也闻所未闻。” 宋溪亭眉宇间的折痕更深了,他想不到此人修为居然如此高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剑宗,甚至能在无声无息间篡改那么多人的记忆。 他到底是谁? 究竟有何目的? 宋溪亭一开始以为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他除了旭尧和赫连翊,在外面也没有其他仇家,而且旭尧和赫连翊师徒早在恶歧道就与白无忧同归于尽了,放在他们活蹦乱跳的时候,也没有那个能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潜入剑宗。 他沉思着想了半天,后知后觉意识到话题似乎歪了。 宋溪亭眨了眨眼睛,犹豫看向陈争渡,心虚道:“魔骨的事,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陈争渡不料他还能转回来,悄悄叹了口气,随即把宋溪亭拉到身边躺着,声音平静道:“嗯,没什么要问的,我知道你没有骗我。”
第73章 合籍 话音刚落,陈争渡就感觉到宋溪亭的脑袋在自己怀里一拱一拱的。 他不由得低眸去看。 宋溪亭调整完姿势,以一个小鸟依人的模样贴着陈争渡,还小心避开了陈争渡身上有伤的地方。 雷刑留下的伤痕不容易消除。 即便用灵力治疗,也只能止血,不能彻底愈合。 在寒潭深处倒是能快速治愈伤口,在每一道雷刑落下之前,确保受刑人不会一命呜呼。 陈争渡仿佛已经习惯身上的痛楚,并没有放在心上,手揽着宋溪亭后腰将人彻底抱在怀中,两人贴在一起,密不透风。 他将下颚抵着宋溪亭的头顶,用拥抱确认怀中人的存在。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温暖了。 第一日尚且有惊无险地度过。 之后几天宋溪亭都在房中替陈争渡护法,如今他无情道破,修为大减,从原来的化神境一下退至元婴后期,需要宋溪亭从旁协助才能勉强压制住体内的魔煞之气。 宋溪亭预估的时间大差不差,第六日早上,陈争渡情况终于好转,王衡也在外面敲了敲门——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只有修士往这个方向来他才会敲门警示。 宋溪亭二话没说,过去打开房门,对王衡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你是回镇上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和我们一起走会遇到很多危险,你自己想好。” 经此一遭,宋溪亭觉得王衡此人确实靠得住,虽然有时候二缺了点,但交代他的事他都完成得很好,也不会乱说乱问,乃至让宋溪亭真的动了收徒的心思。 不过那也等他解决了陈争渡体内的魔煞之气,他们还能活着回酒肆的时候——宋溪亭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王衡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说道:“我要跟着师父师娘!” “好,那就现在动身。” 王衡:“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就在客栈后院,要扶师娘下楼吗?” 宋溪亭颇为讶异地挑了挑眉,神色满是赞许。 马车晃晃悠悠往城门口去,此时天光尚未亮堂,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贩夫,肩上挑着扁担,竹篓里放着热气腾腾的蒸饼。 王衡买了些递进车厢,宋溪亭也没客气,拿起一个吹了吹,喂到陈争渡嘴边。 陈争渡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半是疑惑半是无奈地问:“师娘?” “啊。”宋溪亭看陈争渡丰神俊朗的五官,凑过去在他嘴角偷了个香,继而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 陈争渡思考片刻,一本正经说:“合过籍,才算名正言顺。” “什么?”宋溪亭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懵懵地抬起头。 见状,陈争渡淡淡道:“与你说笑的。”他伸手擦去宋溪亭嘴角沾着的两粒亮晶晶的糖粉,“别再皱着眉头了。” 宋溪亭一把抓住他的手,眸光清亮,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郑重地问:“师兄,你要与我合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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