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妄剑周身落满银辉,森然铮鸣。 锐利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九天星河倒转。 妖兽两眼猩红,挣扎着要扑上来,同时刺眼的金光轰然落下! 宋溪亭没看清他出剑的招式,妖兽已经呼号倒地了。 他讷讷道:“死、死了?” 长剑归鞘,陈争渡淡然点头。 宋溪亭坐在内脏肠堆里,脑子一阵阵发懵,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陈争渡见他呆呆的,和平时机灵的模样相差甚远,微微蹙眉:“怎么?” 宋溪亭两眼发直:“……这是在哪?” “鲲云禁地。” 宋溪亭脸上的空白太过明显,陈争渡继续补充道:“九州封印凶兽之地,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那我怎么在这?” “不知。” “那你怎么在这?” “意外。” 宋溪亭宕机的大脑总算开始运转。 也就是说,他被传送阵传到了九州禁地,恰好陈争渡也意外进了禁地,然后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 这剧情放在鬼界话本里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能不能劳烦搭把手?” 宋溪亭脚步虚浮地站起来,被自己身上七零八落的脂肪肉块恶心得够呛。 滔天臭味弥漫开来。 陈争渡没动。 “……”宋溪亭皮笑肉不笑,“师兄,不会是嫌我身上脏吧?” 虽然宋溪亭有自知之明,他现在的模样多少有点人嫌狗厌,但嫌弃他的对象换成陈争渡,宋溪亭不免觉得些许难堪。 特别是对方清风霁月一尘不染站在那,与他来了个鲜明对比。 宋溪亭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哪里有洗澡的地方?” 其实以他的性格,此时应当说两句骚话转移注意力,但臭臭的他根本骚不起来。 陈争渡没说话,转身就走。 宋溪亭已经可以从他的行为猜出含义,默默跟了上去。 待走出击杀妖兽的山谷,陈争渡忽然停住脚步,递来一个瓷瓶。 “避毒丸,林中有瘴气。” 宋溪亭赶紧吃了。 他当鬼的时候都不知道九州还有「鲲云禁地」这个地方,阴森诡谲的很。 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巨树,树干环绕着手臂粗细的藤蔓,脚下杂草齐膝,行动艰难,不管走到哪里都长得一模一样。 “此地的树木以精气为食。” “……”宋溪亭颤颤巍巍收回手。 什么破地方啊!这么危险!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血腥气息仿佛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方圆数里的妖兽闻着味找来。 无一例外,都被陈争渡砍了。 走了许久,宋溪亭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一条潺潺溪流。 他松了口气,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麻溜脱了衣服跳进小溪里。 水流严寒刺骨,宋溪亭咬紧牙关把自己洗了个干净。 先前那身衣服臭烘烘的,肯定不能穿了。 宋溪亭泡在水里可怜巴巴问:“可不可以借身衣服穿?” 陈争渡在岸上打坐,闭眼解了外袍扔过去。 宋溪亭便裹着外袍上了岸。 “阿嚏!”宋溪亭的喷嚏虽迟但到,他满脸麻木地拱到陈争渡身边,“哥哥,自从遇见你,我不是在受冻,就是在受冻的路上,你说我们俩算不算孽缘啊?” 陈争渡:“……” 见对方不搭话,宋溪亭放弃了继续撩拨的打算。 虽说这是个拉近二人关系的大好机会,但谁让宋溪亭格外惜命! 眼下他能指望的只有陈争渡一个大腿,把他惹急了谁救他出去? “哦对,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差点忘了问正事! 陈争渡淡淡扫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不知。” 宋溪亭:“……” “什么?你不知道?”宋溪亭瞪大双眼,急得语无伦次,“你、你不是来救我的吗?哦对,你说了意外进来的……但你是剑宗首席弟子,怎会不知怎么从禁地出去?” 陈争渡敛目:“禁地之门需从外界打开封印。” 宋溪亭心凉了半截:“你这么厉害,不能从里面强行破除封印吗?” “不可。” 陈争渡掐灭了他的希望。 强行破除封印,无异于打开关押整个禁地妖兽的牢笼,对九州百害而无一利。 宋溪亭盯着杂草丛生的地面发了会呆,又问:“那你进来这里,外面有人知道吗?” 陈争渡沉默。 他原本在鲲云禁地附近调查魔气之事,意外随黑雾进入,接着便察觉到一缕熟悉的气息。 他视线掠过宋溪亭惨白的脸庞,心想也许真如对方所说,是孽缘。 暂时出不去,二人只好在靠近小溪的地方寻了个山洞,勉强当作休憩之所。 宋溪亭从始至终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很快裹着外袍,在火堆很远的地方蜷缩着睡了。 考虑到宋溪亭尚未辟谷,肉体凡胎扛不住饥饿,陈争渡难得体贴去外面摘了点野果。 再回到山洞时,宋溪亭眉头紧紧皱着,脸色显出异样的红润,口中无意识唤着疼。 陈争渡靠近他,俯身探去。 额头温度滚烫。 再翻过少年身体,掀下外袍,露出后背密密麻麻针扎般的伤痕。 虽已止血,但伤口处依旧透着紫黑之色,看着触目惊心。 陈争渡面色冷然。 他身上只带着治疗外伤的灵药,根本无法解毒。 宋溪亭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少年。 小少年擦了擦衣服,将脸抹干净,对着水面照了一下,才起身回家。 他的家在村里最偏僻的位置,外面有一圈篱笆,圈出了半亩地,用来种些瓜果蔬菜自己吃。 他回家的时候,女人正在修缮坏了的篱笆,见到他厉声质问:“阿亭!这么晚回来,又去哪贪玩了?” 他吓得立马站直了,双手背到身后,嗫嚅道:“我没有……” 这话说出来可信度一点不高。 女人打量他片刻,小少年不过比篱笆高出半个头,身上穿着她昨夜新缝制的衣服,绛红色,衣襟处绣了朵栩栩如生的白梨花,今晨出门时还干干净净,这会儿已经一片狼藉,认不出本来的样貌了。 不仅如此,小少年的额头和脖子全是遮掩不住的伤痕,山根青紫,嘴角红肿,显然是挨打了。 女人皱着眉头:“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少年仍是犟嘴,坚持道:“我没打架,我就是路上摔了一跤。” “宋溪亭!”女人抬脚走到少年身边,抱住他瘦小的身体,咬牙道,“你是不是傻?人家打你,你不会还手打回去吗?每天挨打,你不疼娘还疼呢!” 宋溪亭无措地埋头在女人怀中,眼睛眨了两下,刚刚忽冷忽热的身体顿时温暖起来。 他心想这梦还挺真实,忍不住又往对方怀里拱了拱。 “疼啊,娘,阿亭也疼的……” 陈争渡被迫抱着宋溪亭的身体,尽量避开后背受伤的位置。 偏偏某人在怀里半点不安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撒娇:“呜呜真的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第二日,宋溪亭睡到午后才起来。 睁开眼睛,发现山洞里只有他一个人。 陈争渡不会扔下他自己跑了吧?! 宋溪亭霍然坐起身,下一秒又哀哀戚戚地倒了回去。 头好晕…… 宋溪亭揉着脑袋仔细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记得他先睡下,陈争渡好像出去了一趟,然后他就感觉身上忽冷忽热的很难受。 宋溪亭并不奇怪。 任谁前天冻了一晚上又在寒冷的小溪里洗凉水澡都会生病的! 他还只是个凡人啊! 正想着,陈争渡面若冰雕走进山洞,见他醒了投来冷漠的注视,然后一言不发扔了两颗野果。 宋溪亭:“……” 喂狗呢! 但饿了谁也不能饿了自己,宋溪亭很没骨气地捡起来吃了。 山洞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声,只有啃野果的咔嚓声。 宋溪亭垫饱肚子,心情好了点。 刚准备开口撩拨一下对方,余光瞥见陈争渡干净修长的手指,不知怎么后颈某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似乎曾有人的手放在那,带着强硬的、不容反抗的力度。 宋溪亭张着嘴,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第07章 逃离 宋溪亭没多想,很快说服了自己。 像陈争渡这种有分寸涵养的剑修,怎么会掐他脖子呢? 肯定是好心试探体温罢了。 “恩人哥哥,你看现在我们两个都被困在这里,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而且我这个人最闲不住嘴,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宋溪亭仰着头,一脸希冀望着他。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哦,你这个修为大抵是辟谷了!” “不过辟谷也可以稍微吃点吧?你知道糖油酥饼吗?我以前最爱吃这个!” “就是用糖油把面团两面煎透,撒上芝麻,一口咬下去满满的糖汁,外酥内软,甜而不腻……有机会我带你去吃啊!” 宋溪亭喋喋不休。 陈争渡显然没有和他聊天的欲望。 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转身径直离开了山洞。 仿佛只是单纯进来做善事,以免宋溪亭饿死在这。 “唉,这世上怎么会有陈争渡这么难接近的人?” 他擦了擦快淌到嘴角的口水,慢吞吞起身。 心中默念:我是一个品行敦厚善良的男子,我是一个品行敦厚善良的男子……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忽然震动起来,把宋溪亭颠得一个趔趄,两手扶住洞口才勉强站稳没摔。 怎么回事? 他惊惧地看向外面。 难道是他胡说八道遭天谴了?! “走。” 陈争渡适时出现,抓住他的胳膊远离了山洞。 下一秒,整个山体轰然坍塌! 尘土飞扬间,几道振聋发聩的怒吼从阴霾深处响起。 毫无灵力的宋溪亭顿时被震得头晕眼花,胸膛传来压迫感,仿佛五脏六腑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疼得他嘴唇青紫。 陈争渡往他后背轻轻抚了下,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才有所缓解。 宋溪亭缓过一口气,皱眉抬头。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不止一头妖兽包围了他们! 或者说从一开始,鲲云禁地里的妖兽们就对闯入者抱有极大的恶意,宋溪亭原以为是血腥味吸引了它们,实则不然。 眼下这群妖兽不约而同攻击他们,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是不是你们把它们关在禁地关太久了,怎么一个个火气都这么大?”宋溪亭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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