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看他。 陆眠一激灵:O.O。 他是不是表现得太聪明了。 垂目思索片刻,陆眠振奋道:“我是东海龙王,v我50,封你为东海龙王座下第一大弟子!”他还记得自己是收了陆凛为徒的。 陆凛听着他胡言乱语,“东海龙王也会被石头绊倒?”至于后面的话他只当没听见。 说那话的时候不觉得,可每当陆凛在他面前重新提起来,陆眠都觉得活着好难。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发出电子机械的嗓音,“对不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请扣1,不行就抠眼珠子。” 说完,他悄悄瞥一眼陆凛,见后者一脸无语似乎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陆眠松了口气。 他在位置上独自神游了一会就坐不住了,来的时候就憋了一路,所以马车一停他就迫不及待溜下去捕蝴蝶了,虽然最后什么都没有捕到。 车厢中静得可怕,陆眠觉得陆凛以后要是不当首辅,还能出家去修闭口禅,这人好像不需要和人交流一样,他却忍不了。 陆眠挪到了窗户边,撑起了一点,外面碧草蓝天,鼻端可以清晰闻见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芬芳。他闭着眼晒了晒日光,深深嗅闻空气中的气息,须臾陆眠睁开眼,眸子闪了闪,“啊!鸽鸽!” 陆眠眼睛瞪得溜圆,“鸽鸽鸽鸽!” 车内,陆凛在他发出第一道声音时就看向他,陆眠亦转头想把发现分享给车内的另一个人。 “什么哥?” 陆眠把窗户撑开,指着外面天际滑翔的灰色乳鸽,“看!鸽鸽!是活的!”乳鸽也是哥。 陆凛掀起眼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撇去,凝滞俄顷,他道:“不是活的,难道是死的?” “死的也不能飞那么高啊,”陆眠超级有条理地嘟嘟囔囔,“我没见过死的。” 在陆凛幽幽的凝望下,他补充:“不过我喝过乳鸽汤。” 陆凛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几秒,阖目,路上没再跟陆眠说一句话。 陆眠也扭头继续看窗外,自得其乐。 “嘬嘬嘬——”陆眠做出捧碗的动作,开始逗鸟,唇角弯弯,酒窝露了出来。 可惜最后鸽子也没飞进他的‘汤锅’里。 晚膳倒是出乎意料的出现了一盅鸽子汤,陆眠美美地喝了两大碗,肚子圆滚滚地在窗户边的矮榻上躺了许久。 兴许是吃太多了,陆眠躺到后面,感觉肚子难受起来,一阵一阵地绞着疼。他咬着嘴巴,脸色渐渐苍白,额间不知不觉覆上一层冷汗。 陆凛读完一册书回来,便觉得今日的屋子静得出奇。 他现今同陆眠一起住在宇临阁,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白日里陆凛要去书院,晚间会回到自己之前住的小院读书。 因着后者的关系,陶柔绚对他的态度改变,连带着陆府中的下人们在面对他时也都纷纷变得恭敬。而那些曾经怠慢过,甚至欺辱过他的,全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陆凛想起来找他们报复回来。 陆凛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至少现在不会。 他并非是那种会一笑泯恩仇的性子,只待时机成熟,届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陆凛清楚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如何坦荡,甚至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构想过那些人的死状,无不凄惨,皆是由他亲手赐予。 只不过在他将脑中的阴暗想法付诸行动前,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而这改变全都来自于一人。 陆眠…… 因为对方的失忆,陆凛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可饶是如此,对方曾做下的那些事,陆凛亦从不敢忘。 母亲逝世后他在陆府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但自从陆眠来了后,真正的悲惨就此降临到了陆凛身上,几乎毫无尊严可言。 近来与对方的接触,让陆凛的心绪产生了些许变化,可也只是些许而已。 - 房间里没有点灯,两个小厮守在外面没有进来,约莫陆眠已经睡下了。 陆凛悄声走入房内,正打算借着稀薄的月光往里间行去。结果刚踏出几步,耳旁便传入一声低低的,带着隐忍的低哼,软绵绵的,透着虚弱。 他脚步一顿。 “陆眠?” 陆眠肚子疼得不行,身上力气仿佛顷刻被抽干,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刚才吃完饭陆眠便让阿青阿平下去了,没事不要打扰他摊饼饼,没想到就这么随口一提,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好不容易熬到门边响起动静,陆眠吭哧吭哧地哼了声,猜测应该是陆凛回来了。 果不其然,冷淡的嗓音徐徐钻入他耳中,陆眠快哭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牙:“终于等到你!” 陆凛没有去点灯,旋身行至墙边的博古架上,打开了一个盒子。刹那间耀眼到刺目的光芒映入眼帘,夜明珠发出的莹莹白光一瞬将房间照得雪亮,陆凛转过脸,看清了躺在矮榻上的人影。 陆眠半趴在小桌上,身前的衣襟透出深色,整个人犹如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般,发丝濡湿,粘在雪白的面庞上。乌黑的眸子此刻雾蒙蒙一片,沁着水色望过来,显出十分脆弱。 陆凛一顿,很快上前去扶起人,“哪里难受?” 本来就怕疼的陆眠早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张开口就‘呜’了声。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水汪汪的眼底朝人望来时仿似埋怨对方为什么才来,陆凛喉头动了下,“抱歉。” 陆眠快痛死了,“不抱歉,痛!” 他要看医生! - 因为小公子身体突发不适,整个陆府这一夜灯火通明。 陶柔绚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大夫也很快赶到,倒没有诊出什么疑难杂症,只是今日的吃食太补,陆眠的身体虚弱受不住。 “怎会?”陶柔绚一怔,“眠眠身体向来好。”跟个小牛犊子似的,从小身体就没出过什么大毛病。 老大夫捋着胡须,“可老夫从脉象看,小公子身体亏损严重……” “会不会是之前磕碰到头?”陶柔绚急急追问。 老大夫一顿,谁都知道太常寺少卿陆大人现在的夫人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同胞姊妹,这陆小公子的身份同样不简单。为了明哲保身,老大夫眼神几经变化,遂顺着她的话点头,“对,应该是…应该是这样。” 陶柔绚:“那便有劳大夫开药。” 看着儿子喝完药,陶柔绚坐在床边守了许久,陆宏志亦守在一旁,“夫人,夜深了,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陆凛,“这里交给凛儿就好。” 陶柔绚顿了顿,“那就辛苦凛儿了。” 陆凛摇摇头,站在屏风后目送两人离开。他视线落在陆宏志身上,眼底神色幽暗,宛若凝聚着风暴,随时会将接近之人卷入,并搅碎。 这时,含着哭腔的嗓音悠悠传来,“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 陆眠缩在被子里呜呜哭泣。 陆凛眼中晦暗的情绪骤然尽去,他转头。 陆眠朝人伸出手。 陆凛停顿了下,走上前。 陆眠抓着他的手,“我死后,一切从简,遗产全都由你继承……” 陆凛眸光微闪,一瞬动容。 紧接着,就听陆眠继续:“我这东海龙王之位,就交给你了。已传位,莫辜负。”
第10章 五龟龟 陆凛抽回手,面无表情地回了另一边的小榻,躺了下去。 不再管对方死活。 陆眠:OvO。 喝完药,肚子不疼了,稍微恢复了些许思考能力的陆眠蓦地想到什么。 陆凛是不是…… 没洗手。 洁癖严重的反派碰了他居然没擦手! 陆眠恍恍惚惚,他果然是疼迷糊了吧。 想罢,陆眠眼睛一闭:zzzZZZ。 他睡得很快,另一侧,陆凛闭目,却久久无法入睡。轻浅的呼吸声萦绕耳畔,脑子里是少年抽泣着发出的哭腔,被水汽氤氲的眸子委屈又无助的模样。 先前那样嚣张跋扈的人,一朝失忆,可怜……可爱。 陆凛倏地睁眼,黑暗中,他面色沉得骇人。 尖锐的疼痛从指缝中传来,丝丝渗血,陆凛尤觉得不够,眸底晦涩,面庞在夜色掩盖下有些扭曲。 他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脑海里被各种各样的血腥想法交织,陆凛呵着气,发出近乎低吼的声音。他抬手,死死扣住了自己的脸。 倘若此时有人能够看见他的表情,必然会被这副扭曲到近乎疯狂的神色骇住。 这时,隔壁床榻间传出一声:“v我50看看实力!封你做东海神龟!” 陆凛一滞,疯狂尽数敛去,他微微侧身往旁边看了眼,旋即缓慢合上眸子,一夜好眠。 陆眠第二天起来就满血复活了,醒来陆凛照例已经去了书院。阿青阿平伺候他洗漱完没多久,陶柔绚便来看他,确定他身体恢复过来后方才离开。 待她一走,阿平就有些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又合。 阿青注意到了,陆眠亦察觉他似是有话要说,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听阿青道:“夫人不告诉公子今日伍公子递了拜帖,定是知晓了上次公子受伤的原因,既然夫人不说,你也莫要再提。” “阿青……”阿平表情更加难言,他道:“你方才说什么?”让他不要再提,结果却在公子面前直接说了出来。 阿青猛地滞住,去看陆眠,但见后者表情飘忽地盯着跟前的空气,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他才缓缓松了口气,“没事,公子现今听不懂。” 听懂了的陆眠:→v→。 到底谁才是小傻子? 思忖片刻,他还是很好心的没有戳穿。我可真善,陆眠美滋滋地想。 不过伍兴文怎么现在才来找他。 应该说,来找他做什么? 想到上回要不是伍兴文横叉一脚,陆凛也不会挨鞭子被罚跪祠堂,他亦不会为了捞人,把自己搭进去,现在不得不和陆凛睡一间屋子。 结果这人现在才找来,陆眠便忍不住生了一小会气,真的想去见见对方了。但奈何陶柔绚有心不让伍兴文见他,陆眠也无法。 陆眠没办法,不代表伍兴文没有,他虽别的本事没有,招猫遛狗的本事却是一顶一。 - 刚用罢午膳,陆眠躺在院中的小亭子里消食,正在因古代这没有手机电脑的日子感到无聊。他仰着脑袋靠在长椅上,头探出亭外,眼中忽然划过一抹灰色的小影子。 陆眠眼前霎时一亮,“鸽鸽!” 不多时,一只灰色的大肥乳鸽被陆眠揪在手里逗弄:“嘬嘬嘬——” “这鸽子……”阿平反应了下,阿青上前将鸽子腿上的东西取下。 阿平凑过去,“城北寻乐楼见。” 他话才刚说完,阿青便连忙开口:“噓!公子还在呢!”两人一见这鸽子就知道是谁送来的,毕竟他们时常跟在公子左右,对伍兴文亦很是熟悉,这是对方养在后院的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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