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仇家报复的事情被叶静潭按下,大事化小,甚至因为承接项目需要没有叫凶手付出代价,郑秋白依旧眼盲心瞎,接纳了一切。 这压根就不是叶聿风认识的那个苦心钻营睚眦必报的郑秋白,小叶总更想不通自己小叔到底何德何能。 当时叶聿风也指着郑爷的鼻子骂:“你真是疯了!郑秋白,你碰上叶静潭就像个神经病!” 时过境迁,郑秋白也这么想,这是他少有赞同叶聿风想法的时候。 站在叶宅清冷疏寒的庭院里,郑秋白暂且恢复十年前的冷漠,“叶聿风,你还在读书?什么时候能毕业?不会要延毕吧?” 确实在为学业焦头烂额的叶聿风恼了,“你才延毕!” “我早毕业了。”京华大学建筑系城市规划学士学位证,郑秋白拿到手很多年了。 “你大学毕业很牛吗?” “京华大学优秀毕业生,你说呢。” 叶聿风脸绿了。 这个年代,学历还不到废纸一张的地步。 郑秋白这样高等学府的本科大学生已经是足以在燕城当人才引入的香饽饽,不比叶聿风在国外混了四年本科为了镀金申请了港湾两年制研究生,结果只知道混迹夜场娱乐城的学历差。 叶聿风快气炸了,“你别看不起人了!” “我只是要提醒你,只有顺利毕业,你才能进入立人集团行使股权。” 郑秋白提到的,是叶家一贯的家规,小辈只有完成学业,具备最起码的智商和能力才能进入立人集团任职,否则哪怕手上有股份,也无法进入高层。 叶聿风当年因为这延毕的一年,硬生生和本该同时期进公司的叶静潭拉开了不小的差距,事后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 眼下的叶聿风丝毫不紧张,他甚至还不知道叶静潭的存在,仰着下巴冲郑秋白得意,“这有什么要紧的,公司迟早是我的。” “你确定吗?” “这怎么不确定。”叶聿风笑起来,这笑简直不要太嘚瑟,“现在的董事长是我爷爷,我爷爷只有我爸一个孩子,我爸更没有别的儿子,郑秋白,你别忘了,你姓郑。” “那如果爷爷有了新儿子呢?你还是上点心吧。” 叶聿风眉梢一挑,“你胡说什么呢?” 郑秋白偏头看向面前的男孩,上辈子时他就打心眼里羡慕叶聿风,这人被叶长流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单纯到发蠢。 只要有心便能发现的东西倘若不揭露在他眼前,始终是瞎子一个。 叶静潭的存在并不是秘密,叶家的长辈们一直知晓,郑秋白从舒澜那里听到过些许八卦,知道这个私生子几乎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但叶长流还在时,叶老太太有所依仗,叶老爷子为了在子孙面前保持威严,如何都没敢叫私生子进门,一直用钱打发。 偏偏叶长流前年突遭车祸,送到医院已经是回天乏术,这叶家的独子死了,叶聿风又只是个养子没有半点叶家血,重新执掌大权的叶老爷子早就坐不住了。 叶老太太懂叶老爷子的算盘,但她就算站在自己的孙子这边也踌躇,踌躇叶聿风实在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 叶家三代从商,这些年立人集团正飞速发展,说不定就要做成燕津的地产龙头,万贯家财如日中天。 叶老太太也是个女商人,她无法因为个人恩怨,就拿立人集团上万名员工的生计做自己的筹码。 点头叫叶静潭进门,大约就是这段日子的事了。 郑秋白不方便把话说的太直白,否则以叶聿风的性格,一定会在今天这个大好日子冲进屋子指着叶老爷子的鼻子质问。 但偏偏他说的不直白,叶聿风就觉得他在害自己,换成指着郑秋白的鼻子,“我还当你真来给我庆生!你这人就是见不得我好!” 亏他听说金玉庭最近高价搜刮洋酒,还想介绍个港湾结识的烟酒倒爷给郑秋白,现在看,都是他一厢情愿!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叶聿风临走前狠狠踢了脚冬青,却差点整个人都跌进去,背影好不狼狈。 郑秋白轻轻‘啧’了一声,“小心点。” 这次虽然是家宴,但叶家的亲戚却一向很多,郑秋白往喧闹的会客厅一站,那些堂亲表亲便一瞬静默,继而视线绕着他打量。 估摸着他身体上残缺,今天又要被翻出来做众人的话匣子。 郑秋白环视一周,下人说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还没从津海市回来,叶伯便主动上来带他去从前卧房了,“这处时常叫人打扫,干净的,今天少爷就留在这住吧,聿风少爷放春假,还得有半月才回港湾,正好做伴。” 郑秋白摇头,“叶伯,我现在的工作半夜少不了要出门,赶白天才折腾回来,住在这里比市里远太多,不方便。” 鬓角斑白的叶伯叹气,“是我考虑的不周,聿风少爷知道您回来可开心了,我好久都没见过少爷那般高兴过了。” 郑秋白嘴角抽抽,他不信老人没看见叶聿风刚刚在庭院里撒野的样子。 卧室是郑秋白从前用过的,但坦白来讲,这地方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时间太久,他脑子记不清,也没什么触景生情。 简单环顾后,郑秋白自顾自从书柜上摘了本外文书,靠坐在飘窗前打发时间。 几近傍晚,庭院里的铁门嗡嗡开启,一辆板正的黑色轿车开了进来,这是叶老爷子的车。 出于礼貌郑秋白要下去打个招呼,他轻轻将书合上,却见副驾驶下来一个清瘦高挑的年轻人。 那是一张化成灰郑秋白都认得出的脸。 那是叶静潭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郑爷(心虚版):这么一看我上辈子是真的神金。 叶少爷(寿星公版):我说什么来着?
第12章 仇人见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话用在叶聿风身上,再合适不过。 今儿是他的生日,一大早上他就被这些年的老冤家郑秋白气了个趔趄,在卧室里生了一下午的闷气等郑秋白上门道歉,谁承想等到天快黑了,那冤家都没来。 叶聿风气得抱着座机摇了三五好友,约好去四环山路骑摩托,他一向是随心所欲的主,哪怕今天是他的生日,楼下的亲友都是为他生日而来,也是一点礼貌和德行都没有,说走就走。 只是刚抱起头盔,叶伯就敲响了房门,“聿风少爷,老爷回来了,现在正在楼下,叫您和秋白少爷一起下去,说有事宣布。” “什么事?”叶聿风不明所以,但他才不要和郑秋白一起下去,恰巧,正对面的房门打开了,裹着黑色高领羊毛衫的郑秋白从里面走出来。 这巧合简直让叶聿风怀疑,“你不会一直躲在这门口偷听我动静吧?” 郑秋白懒得理他,自顾自下楼,心底里盘算着如今的突发状况。 上辈子郑秋白和叶静潭的碰面应当是在两年后的金玉庭,那时郑爷事业发展状况不错,会所出入的名流绅贵多如牛毛,连带着郑秋白这个老板的身价都水涨船高。 他一贯有不少人脉,燕津两地从只手遮天的权贵到市坊间的灵通百晓生,没有郑秋白不认得的。 许多人想先攀上郑秋白这条线,再去攀他们真正想见的贵客。 叶静潭也是如此。 当时的叶静潭在叶家养了两年,靠着二环一套别墅区开发的项目,摆脱了周身私生子的有色眼镜,出门都是一副清冷贵公子似的德行,以至于后来连自己是叶家最后的嫡子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根据阿良的可靠回答,郑秋白见他第一眼就开始瞎、阿不,着迷了。 这部分内容郑秋白很怀疑,但他坠楼伤了脑子记不得,自然阿良说什么是什么。 好在重来一次,郑秋白终于不是瞎子了,更不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工具人。 虽然从前一直觉得叶静潭是个坚韧的人,表面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内心同样强大至极,但事到最后,才发现这份荣辱不惊,其实是过分的自私。 如今的叶静潭就是这幅样子,或许也是知道叶长流已经死了,他被认祖归宗,不是他求着要来的,是命运使然,造化弄人,合该是他。 因而他可以心安理得坐在会客厅里叶董事长的身边,无视叶老太太隐忍的表情,面上清冷又淡然,疏离且高高在上看着叶家一众亲戚。 郑秋白和叶聿风一前一后进到会客厅里,正好对上叶静潭这张年轻的‘老脸’上一贯目空一切的表情,足够装模作样,足够叫郑秋白倒牙。 剥离他从前为叶静潭施加的层层光环,现如今清瘦单薄看着还没大葱有韧劲的叶静潭只让郑秋白无感,多看两眼,想起上辈子的事,郑秋白甚至想趁身体健康冲上去给他几拳头。 真是好讨嫌的一张脸。 半点余情都没有的郑秋白找了把沙发坐下,偏开了头,充当一个对面不识的路人,静等叶聿风发作。 叶聿风进来后,自然逃不过对这位陌生男性的身份的疑问,叶家一众人都猜到了叶静潭是谁,不知情不识趣问出来的,叶聿风是独一个。 大约今天就是叶董事长要在叶家公开承认叶静潭的日子,他回答了孙子的问题,“他是我的小儿子,聿风,你得叫他小叔。” 郑秋白就坐在叶聿风身旁,他清楚看到叶聿风的脸上如调色盘般千变万化,最终定格在勃然与震悚之间,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不可置信道:“小叔?!爷爷,您在和我开玩笑吧?您和奶奶什么时候给我爸生了个弟弟?!他又是一直养在哪里?!” 叶老太太冷淡至极,“聿风,我也刚知道不久。” 听到这句话,郑爷便能明白叶聿风未来十几年都如草包一般一事无成,立人集团里拥护他的人却还是火烧不绝的原因了。 叶老太太,站在孙子这边。 “所以他是个下贱私生子?我爸刚死就要把他接回家来挣家产了?!”叶聿风愤怒非常,这份愤怒与他的家产无关,而是叶静潭的出现使叶长流蒙羞了。 但他不会表达,说的单薄,却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叶聿风!你爸死了,我还没死呢!”叶董事长恼火拍桌,“家产不是你们小辈现在该惦记的事!” “我知道我的存在会让很多人不满,”叶静潭开腔了,“但闹的这样难堪,也不是我希望的,我可以走。”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叶静潭眼神凉薄,好像真有几分骨气在身上。 郑秋白只觉得好笑。 走? 一个私生子走到哪里靠的不是叶家的花销。 倘若真要走,真这么云淡风轻,真这么有骨气有气节,一早就该不来,何必专挑一场家宴出席,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他是叶家新‘独子’,目的已经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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