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莫要冲动。”一道女声柔柔传来,随即一袭蓝色长袍的女子自天而落,微上前半步,拦在中年男子身前,低声劝道:“此人来得突然,要小心处理。” 星栾见来人,先是朝中年男人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太微尊者。”后才转向女子,又一礼,“见过师尊。” 女子笑了笑,神态一片轻松,“星栾,此事交予我们,你带小弟子们先下去。观星室今日该是来不了了,带弟子们上术法课去吧,莫耽误了功课。” “是,师尊。”星栾带着几个弟子正要离开,临时之际还是不放心,把方才在观星室内所见一一细说,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后离开时,仍不掩眉间担忧,“师尊,师伯,你们……注意安全。” “啰嗦!”太微尊者斥了一句。 星栾点头行了一礼,到底走了。 蓝衣女子一改方才轻松之色,望着已隐隐现出行迹的金红茧,神色忧虑,道:“师兄,这……” 她略略停顿了一下,见那茧在空中慢悠悠旋转,那能销骨的茧丝愈发透明,随时可能破裂开来—— 这茧,可从来不是凡物。 便是他们进去了,也绝无从内中活着出来的机会,这可是当年鼎鼎大名的方乐生赠与宗门的。 方乐生出身方家,又自小在星宗长大,他有什么本领,宗门之人又如何不知,是以,宗门中人心知肚明,此物最初的主人,必不是方乐生,而是他那来历成谜却又神秘莫测的好友。 那是星宗历史以来,见过的最强者。 便是后来本有希望化凡成仙的方乐生在他面前,也只能称一句“微微萤火、又岂敢与天争光”。 那人像水,柔得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让他变换成任何形状,所有人提起他,都如沐春风。 他从来没有脾气,你看见他的任何时候,他也总是笑着,与你说话时,你似乎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天地间一草一木似乎都与他一同,在静静听你诉说,他眼里没有地位之差、没有修为高低,没有男女之别,也没有你我之差,你甚至可以向他索要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包括他的性命。 这样一个人,本不该会让人有危险的感觉。 可当时星宗修为越高的人,越发不敢出现在他身边,他们所有人都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像是一种先天就有的卑微与恐惧,好似对方一呼一吸之间就能轻易毁灭他们。 而这,正是让星宗最为恐惧之处。 他无欲无求,但却能满足每个人向他提出的请求,不论这请求是对是错,是正义还是邪恶—— 彼时星宗宗主亲见,为了完成一个凡人对他的请求,他毫不迟疑、也毫不在乎地亲手灭了一座城池,而城中,有数千万人常住。 宗主见此,算了一卦。 天方将有灭世之劫,破劫之人却是方家新生之子方乐生。 是以才有后来方乐生加入星宗一说,彼时方乐生尚且不知自己使命,后来方乐生卜天之术大成,为破此劫难,结识了那人,又一番算计,与那人成了好友,以自身行监督之责,自此二人形影不离,也时常来到星宗,彻底断绝那人与“邪魔外道”相交的机会。 本以为天地大劫就此化解,可未曾想到,血魔横空出世,星宗这才知晓,原来那灭世之劫并非指那人,而是血魔。 原以为依靠此人见所未见的强悍,他们本能仰赖对方清除血魔,却未曾想到,当他们朝对方提起血魔一事时,对方轻描淡写委婉拒绝:“我答应过不对他出手,我应他在前,便不能再答应你们了。” 后来,天方浮尸千里,不知死了多少人,可那人眉间不见悲怜,亦不见万千生灵之痛。 无数人死在了他面前,他无动于衷。 每每想到此,柯之玉便是一阵胆寒,一种自四肢百骸生出的畏惧—— 你永远无法战胜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因为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可偏生,他又有着人所不能的强悍。 星宗畏惧他,可星宗却又不能不倚靠他。 若没有他,当年的星宗如今也不过是方家和宁家的下场。 “师妹?怎么满头大汗?” 一道声音将她遥遥远去的神智唤回,柯之玉才发觉,不过一个“他可能回来了”的念头就能让她神魂不稳,那是一种根植于灵魂最深处、再也洗刷不掉的恐惧。 柯之玉稳住声线,却还是没忍住抓住了太微的衣袖,紧着嗓子问:“师兄、是不是……是不是他又回来了?” 太微尊者侯灵一皱眉:“胡说什么!” 柯之玉略略放松了几分:“但愿是我多虑了。现在怎么办?” 侯灵看着那将破未破的茧,眉宇间也不见乐观:“不见拜帖便擅闯,此人不似良善之辈。且他视星宗护宗大法如无物,修为亦难估量,如今紫薇垣不在,二十八宿又多年幼,仅凭你我之力,恐难对付。” 柯之玉点点头:“我亦如是想,这才阻拦师兄出手,以茧相缚尚能说因他擅闯宗门之故,门内弟子只能依规矩将人缚了,但方才师兄若直接与对方起了干戈,可就再无商谈空间了。” “商谈?!呵!师妹呀,只怕对方来者不善!”侯灵捏法诀于胸前,道:“我星宗千百年来从不出世,近来唯一一次行动,便是那小崽子的事,我虽不知此人是谁,可他因何而来无需多言!” “那小崽子关乎天方命运,哪怕今日星宗满门尽灭,也绝无可能放他离开!任何想带走他的人,须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师兄……” “好了,此地留我看守 。你去通知宗主,此事绝无可能善了。” “此地危险,我断不会留师兄一人。方才过来之际,我早已传讯于宗主。”柯之玉苍白着脸道,“现在应也快到了……” 而茧中。 方觉正经端坐,听着外头两人叽叽歪歪,耐心等候着最佳的破茧时机—— 方才他恍恍惚惚的,体内那股力量蓦然间又涌了出来,大约是察觉到这茧的破坏和危害性,导致体内反击那股力量同样充满“杀”意,好在他及时清醒拦了一手,不然那几个小弟子怕是要没活命机会了。 之后他体内的力量就开始不听使唤地自我运转起来了,比他自己用得都娴熟,歘歘歘地就开始自动抵抗起那来自茧的力量,顺便正一点点将此茧融化,他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便只好坐地看戏。 一看发现在场的都是些小人物,为了省事,就弄了点动静出来,紧接着这两人就来了,听了下对方身份,估摸着也差不多,他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就听这两人话家常似的说起来了,正好,他可以听点信息。 好巧,他又听见那女子说什么“他”。 这他他他的,他在主系统那可听了不少,不知道这个他又是哪个他。 可惜两人根本没说什么,他正要出去,又听见他们好像说起小崽子,听这言语像在说许棠,他当然又得听两句。 听着听着,听到说宗主要来了。 那当然更省事了,他等着宗主来不是更好。 思绪飘转间,便听茧外传来一道温润平静的声音道:“阁下既为见我而来,便请现身相见吧。”
第178章 薄如蝉翼的茧霎时被片片火羽灼烧,散往天地间,金红火焰中,一道身影似在浴火重生。 那身影隐绰在火羽后,看不清模样,却愈发让柯之玉心惊。 便是一直还算冷静的太微垣侯灵,在直面火羽后的人时,都不免心惊—— 此人之修为,竟与宗主不相上下。 星宗虽避世,却并非不通外界讯息,什么时候,天方竟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修者容貌虽有欺骗性,可若是修为到了,大致也能看穿一个人的年纪,此子年岁,不超百年。 百年的大乘期,别说他们星宗,便是天方记史以来,也从未听过,怕不是……夺舍重生。 这般一想,侯灵的眼神倏然不善起来。 “师兄,莫要胡思乱想。”宗主那如万年古潭般平静无波的声音自他耳畔划过,侯灵当即冷静了不少。 这宗主一身紫色长袍,以金色点缀其间,倒像是将漫天星辰穿在了身上,面容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但那眼神却是静谧,像沉淀了万千年时光,“来者是客,阁下来意丹深了然于胸,此非说话之地,阁下请随我来。” “宗主!”侯灵与柯之玉急急唤道,面色焦灼,忧形于色。 “无事。”古丹深看向侯灵柯之玉,略垂了眸,似有什么顾虑,最终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事与星宗数千年前之机密有关……师兄师姐若是想知道,便也一同来吧。” 方觉紧随这似叫古丹深的年轻宗主,而他身后,是防贼般防着他的侯灵柯之玉—— 讲实在的,方觉听见丹深叫这俩师兄师姐还挺震惊,这宗主一现身他就发现了,对方修为比他高得多,估摸应是渡劫期了。 到了渡劫期的修者,说白了此生就只等一件事了——天雷。 天雷降下,通过了便能化凡成仙,失败后若能侥幸存活又有肉身,倒还能修个散仙,若肉身毁坏仅余元婴,便只能当个鬼仙了。可要是能在雷劫活下来,便能成就真仙,若是修为实打实,且实力强悍,便是金仙天仙也绝非不可能。 方觉很有自知之明,就他这种水货,就算成仙了,差不离也就是个真仙,可眼前这人不一样,方觉能感受到他很强,若是能成功渡过天劫,直接应该就是金仙天仙了。这是方觉来到天方后见过最强的修者,他身上有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缥缈之感,似是要羽化飞仙一般,却不知为何,许是心有挂碍,以至于面前的人还未迎来飞升的雷劫。 而此人的年纪,不过区区千岁。 方觉心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不到两千岁就能靠自己修到飞升,就是传说中那个疑似他老祖宗的方乐生都没这本事好吧! 他就是个水货,得多想不开才会和对方动手! 当然,大概因为点美好的误会,对方好像对他有点错误的认知,正好方便他行事。 来这一趟不容易,方觉趁机研究了一下星宗,发现这宗门很是怪异,虽有山水地貌,可并未坐落在地面,倒像一座空中城池,却又不仅仅如此,凭他的修为,隐约能看见,星宗悬浮在一片荒漠绿洲中。 就在刚才他其实搞了几个玩家过来,但玩家并未直接进入星宗,反而出现在了绿洲之上,奇怪的就是—— 玩家似乎看不见天上有一座空中城池。 方觉想了想又觉得不奇怪,若这样轻易就能进入,那数千年来,星宗早暴露在世人面前了。 星宗景色奇丽,行走间常见河图洛书数阵散发着不刺眼的金光,又因星宗坐落之处多是水与高山,漫山林野中,皆是星华,星辉漫溢水中,星光粼粼,更显天地之妙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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