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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魔法世界，但学高数
时间：2024-10-15 14:00:07  状态：完结  作者：雾林迢
　　书名：穿进魔法世界，但学高数 　　作者：雾林迢 　　文案： 　　林斯好不容易卷到医学博士毕业，结果还没有享受一天美好生活，就穿越到了魔法世界，成为一个吸血鬼。 　　小吸血鬼家境优渥，刚刚成年，正准备与父母挥手告别，前往道格拉斯魔法学院，开启属于他的学医生涯。 　　林斯“……” 　　所以这辈子还得学医是吧。 　　到了报道的那一天，林斯领来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教材，想看看自己都要学些什么。 　　结果就看到一本又熟悉又绿的东西。 　　仔细一看，《高等数学》。 　　林斯“！” 　　救命！ 　　*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林斯发现，虽然依旧存在高数，但这个世界的医学和他原本世界的有很大区别。 　　在这个魔法世界里，治疗主要依靠咒语和符纸，什么时候治好全依靠于咒语或符纸什么时候生效，而两者的生效时间又是个玄学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医生就是法师的一个分支，还是学艺不精的那种。 　　而且，由于所学咒语并不包含攻击性咒语，医生们的战斗力普遍很低，在战斗中就显得很脆皮。 　　林斯觉得这样不太行。 　　医生的限制太多，影响他之后的就业。 　　于是在某一次的模拟训练里，林斯顶着同学们迷茫又惊恐的目光，淡定地拿出了自己的柳叶刀魔法棒和中药包符纸。 　　“或许，你听说过中西医结合？” 　　疲惫卷王吸血鬼受x切片天使神明攻。 　　小甜文，非典型西幻背景。 　　内容标签：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爽文 升级流 西幻 轻松 　　主角：林斯，沈喻时 ┃ 配角：高数 ┃ 其它：专业课 　　一句话简介：从零开始的医学生生活。 　　立意：好好学习 第1章 魔法世界 　　阳光好刺眼，林斯想。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宽大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和有些凌乱的黑发。 　　他伸出一只手，又将帽子往下拉了拉，试图挡住更多的阳光。 　　身为一只吸血鬼，林斯虽然不惧怕阳光，但也对这种天气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要报名，他根本不会出门。 　　林斯想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有点怀念自己上辈子的人类身体了。 　　谁能想到呢，半个月前，他还在读医学博士，在实验室里卷生卷死，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结果在某天熬夜的时候，他一不小心猝死了，再睁眼，就已经到了这个魔法世界。 　　这个世界用魔力取代了电力，绝大多数事物都是用咒语或符纸来驱动的。 　　无数不同的种族在这里生活着，他们遵守着同一套法律，说着通用语，也都可以使用魔力。 　　林斯并没有接收到原主完全的记忆，大多数东西只能靠自己摸索。 　　所以，直到现在，他对一些事情都不是太了解。 　　“你好，”一道活泼的声音在林斯身边响起，“请问你是来报名的新生吗？” 　　“是的。”林斯回过神来，看向对方。 　　那人长得高高壮壮的，比林斯要高出不少，麦色的面孔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是一个狼人。 　　林斯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下意识想退后一步。 　　“别躲啊，”那个狼人理解错了林斯的动作的含义，“都什么年代了，我又不会打你。” 　　几百年前，狼人和吸血鬼确实是死对头，不过现在，法律的制约让双方握手言和。 　　“你是不是迷路了？”狼人用力拍了拍林斯的肩，“走吧，我带你去报名。” 　　林斯身体素质一般，猛然被这么一拍，差点撞上旁边的树干。 　　“没事吧？”狼人赶紧收了手，担心地看着扶着树干的林斯。 　　“没事，”林斯站直身体，自然垂下的衣袖遮住了手腕处苍白的皮肤，“我们先去报名吧。” 　　这位狼人真的很能说，他们走了多久，狼人就说了多久。 　　林斯也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塞缪尔，魔动机工程二年级学生。 　　林斯点点头。 　　懂了，学机械工程的。 　　塞缪尔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学校里的猫猫分布状况，一边带着林斯往报名处走。 　　中途遇到了湖里一群小鸭子，还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等到了报名处，塞缪尔跟林斯挥挥手，潇洒离开。 　　“我先走了哈，”塞缪尔说，“我还得继续做志愿者呢。” 　　林斯已经快被晒化了，有气无力地跟塞缪尔挥挥手，表示他可以走完剩下的流程，让他安心地走吧。 　　林斯：“加油。” 　　为了你的志愿时长，加油。 　　报名的队伍很长，林斯目测了一下，自己大概还需要等一段时间，但还好，顶上有棚，就算站在那里也不太晒。 　　林斯也终于可以将帽子放下。 　　他的皮肤苍白柔软，与黑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五官出挑，唇色浅淡，暗红色的眼睛如黑夜中的红宝石，带着些许冷淡的光泽。 　　或许是长期熬夜的原因，他看上去就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站在兴奋的报名队伍里，有种诡异的格格不入感。 　　林斯一边低头看着小说，一边听着旁边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聊天。 　　“据说医学很卷，也不知道我们的课要有多满。” 　　“我怀疑我们能每天满课，周末都会有课的那种。” 　　“不行了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林斯漫不经心地听着，心想这能有多卷。 　　治疗全靠咒语，药剂是符纸冲泡的。 　　连手术刀和麻醉都用不到，手术室更是没有，这医学怎么卷都不会有他上辈子的卷。 　　作为曾经的医学博士生，林斯无所畏惧。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终于轮到林斯报名。 　　“麻烦交一下个人信息表。”报名的老师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此时也已经有气无力起来。 　　林斯非常懂这种感觉。 　　他上辈子做过助教，每次改卷子的时候都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报名表之前就发到了每个人手上，林斯早就填好了，现在可以直接交给老师。 　　“交流群加了吗？学费交了吗？”老师熟练地走着流程，“知道自己住哪个宿舍吗？” 　　“加了，交了，知道。”林斯回答得很快。 　　“那行，”老师点点头，“把教材搬回宿舍，然后去录个人脸。” 　　林斯拿着报名指南，跟着上面的学校地图找到了图书馆。 　　“来拿书的吧，”整理教材的精灵学姐看到林斯，露出一个笑容，“校园卡在那边刷一下，然后就可以领书了。” 　　微妙地顿了一下，学姐又补充一句：“如果会相关咒语的话，尽量用咒语搬运。” 　　“谢谢学姐，”林斯刷了卡，转身去搬书，“我……” 　　林斯突然说不出话了。 　　在他面前，一摞摞教科书放置整齐，每个人拿一摞就行。 　　问题就在这里。 　　为什么每一摞教科书，都和他差不多高？ 　　“学姐，”林斯艰难地开口，“请问我们的教科书是一次发完五年的吗？” 　　学姐看着林斯，笑容中带着怜悯。 　　“不是，”她残忍地打破了林斯的幻想，“这只是大一上的教科书。” 　　“……这么多的吗？”林斯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 　　“正常啦，”学姐看多了这样的新生，波澜不惊地安慰道，“毕竟有这么多种病嘛。” 　　林斯看着自己的教材，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又看到了熟悉的小蓝本。 　　“那我就先走了。”林斯闭了闭眼，念出一段咒语，教材飘在空中，跟着他往前走。 　　这个咒语差不多是林斯使用最熟练的一个，主要用于看网络小说时拿魔法书。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摸鱼，在这个世界里，手机被做成了魔法书的样子。 　　而且，如果需要，它甚至可以跟课本长得一模一样。 　　堪称摸鱼神器。 　　带着这一堆书，林斯开始寻找自己的宿舍。 　　他比较幸运，宿舍抽到了两人间，但他跟着地图转了一圈，还是没能看到宿舍楼在哪。 　　“不好意思，”没有办法，林斯拦住一位志愿者，“请问十五号宿舍楼在哪儿？” 　　“就在你头顶上，”志愿者指了指林斯的正上方，“就在那朵不动的云上。” 　　林斯“……” 　　这么硬核的吗。 　　“习惯就好，”志愿者擦了把汗，给自己套了个清凉咒语，“宿舍楼都在天上。” 　　林斯仰头，果然发现，天上有几朵形状特别规则的云：“那我该怎么上去？” 　　“飞啊，”志愿者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林斯一眼，“你之前没有学过飞行咒语吗？” 　　原主确实学过这个咒语。 　　而且根据林斯接受到的记忆，原主学这个咒语的时候，应该只有三岁。 　　但问题就在于，林斯没有关于这段咒语具体内容的记忆。 　　他只记得原主学过，但对咒语具体内容一无所知。 　　“学过，”林斯冷静地回答道，“但魔力值用完了。” 　　使用咒语需要魔力值，跟游戏里的蓝条差不多，一但魔力值用完，短期内就无法再次使用咒语，只能等魔力值恢复。 　　新生魔力值基本都不算高，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志愿者理解地点点头，拿出自己的魔法棒：“那我先送你上去吧。” 　　大部分小魔法用不到魔法棒，但对于一些范围比较大或比较复杂的魔法来说，魔法棒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志愿者快速念出一段咒语，魔法棒顶端的宝石微微发亮，一股强风在两人身旁出现。 　　林斯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强大的气流裹挟着林斯向上飞行，黑袍被风吹气，猎猎作响。 　　“抱歉啊学弟，”志愿者在风里大声喊着，“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没关系。”林斯有些虚弱地回答道。 　　“但你看上去不太好，”志愿者关切地问道，“你没有事吧？” 　　“没事，”林斯在咒语召唤的小型龙卷风中稳住身形，“我只是有点晕风。” 　　他有种自己正在滚筒洗衣机里的感觉。 　　这位志愿者召唤的风虽然过于刺激，但基本功能还是在的，两分钟后，林斯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口，默默扶住了墙。 　　“那学弟我就先走了，”志愿者冲林斯挥挥手，“有需要你再找其他志愿者。” 　　志愿者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从走廊上的落地窗跳了出去，乘着风又飞下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宿舍楼还挺方便的。 　　连爬楼都不用，直接从落地窗飞下去。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林斯推开宿舍门，走了进去。 　　听到声响，宿舍里的人转过头，看向林斯的方向。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卫衣，淡金色的纹路在卫衣上若隐若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少年感十足的面容，干净又有活力，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 　　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漂亮。 　　“你好，”那人站起身，笑着向林斯伸出手，“我叫沈喻时，很高兴认识你。” 　　他比林斯高出大半个头，站起来之后，林斯需要稍微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林斯，”林斯握住沈喻时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吸血鬼吗？”沈喻时有些好奇地问林斯，“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是，”林斯看着沈喻时衣服上的淡金色纹路，“你是天使？” 　　就像红色眼睛是吸血鬼标配一样，天使的标配就是那双白色羽翼和衣服上的金色纹路。 　　金色纹路是他们魔力的的具象化提现，不只出现在衣服上，也会出现在他们的身体 　　而且，随着魔力值的提升，金色纹路也会变得更加繁复。 　　大部分天使会隐藏住面部的纹路，沈喻时也不例外，淡金色纹路从他的颈部延伸而下，一直蔓延到衣服里。 　　不得不说，这些纹路确实好看，即使是林斯，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看了你的生日，你好像比我大几岁，”沈喻时声音活泼，眼睛带笑。 　　“那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林斯抬眼，看向沈喻时的脸。 　　对方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中含着期待，像一只摇尾巴的大型犬。 　　一点都没有印象中天使的矜持高冷，反而有种令人心软的感觉。 　　林斯看了一眼，就抵抗不住同意了：“好，那我叫你喻时。” 　　由于各种族成年时间的不同，入学年龄也是不一样的，沈喻时叫林斯一声哥哥，倒也没什么问题。 　　“那就这样说定了！”沈喻时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那我们去吃午饭吧。” 　　林斯被沈喻时的笑容感染，心情也好了几分：“好，我们走吧。” 　　林斯站起身，想，有这么一个室友，好像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第2章 高数 　　作为一只吸血鬼，林斯虽然以血液为主食，但其他菜也会吃，只是不能给他提供营养和饱腹感而已。 　　对此，林斯表示非常开心。 　　能够一直吃美食还不长胖，这也算他上辈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在他吃食堂的第一口就烟消云散。 　　怎么说呢，倒也不难吃。 　　只是带给人一种过于健康的清心寡欲感。 　　沈喻时倒是没什么表示，他似乎吃得很愉悦，眼中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 　　“你觉得食堂好吃吗？”斟酌许久，林斯还是选择问沈喻时。 　　“你说食堂吗，”沈喻时放下筷子，回答得毫不犹豫。 　　“不好吃。” 　　……果然，不能要求学校食堂好吃。 　　虽然不好吃，但林斯还是一边喝着羊血袋，一边把饭吃完了。 　　林斯不由庆幸，自己没打多少饭。 　　吃完饭，林斯也终于有空回宿舍休息一会儿，顺便把东西都收拾好。 　　他和沈喻时商量好，储物空间一人一半，洗漱用品放在一起。 　　把大部分东西收拾好后，林斯终于看向那一堆教科书。 　　虽然只需要把它们都放在书架上就可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有种不想收拾它们的感觉。 　　无论如何，东西还是要收拾好的，林斯深吸一口气，将书一本本拿起放好。 　　《符纸绘制学》《生物体构造学》《医学导论》《医学咒语上册》《高等数学上册》…… 　　等等。 　　《高等数学》？ 　　林斯颤抖着翻开书的第一章 。 　　函数。 　　林斯“！” 　　都魔法世界了，为什么还要学数学？ 　　救命，这个世界有宋老师吗？ 　　作为一个卷王，林斯上辈子高数成绩自然不差，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统计，他都是高分通过。 　　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擅长数学。 　　他数学的高分，主要是他卷出来的结果，还有来自宋老师和汤老师的帮助。 　　而且，由于他是本硕博连读，他上一次学数学，还是大一的时候。 　　再次面对数学，林斯仿佛回到了那个自己疯狂刷题的时候。 　　没想到，在魔法世界，他还能再次体验一把数学那惊心动魄的魅力。 　　认命般地将《高等数学》上下册放到书架上，林斯试着用魔法铺好床单被套，决定用午睡来挽救自己复杂的心情。 　　虽然报名过程有些忙乱，但接下来的一周里，林斯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没有课，没有作业，没有怎么都得不到的数据，只有偶尔会开的一两场会。 　　林斯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光，他坐在会场的后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台上的人讲话，一边用魔法书学习一些基础咒语。 　　“接下来由我们的优秀学姐伊丽莎白致辞发言……” 　　林斯在备忘录里记下几个咒语。 　　“目前发表过七篇b等论文……” 　　林斯翻译了一下，七篇sci二区论文。 　　看来又是个卷王。 　　“在魔网赛以及预星杯中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互联网+和大小挑成绩优秀。 　　“参与到其导师艾略特先生的实验项目中……” 　　参与导师实验室。 　　“将在今年寒假去往斯图尔特魔法学院交流学习……” 　　参加名校冬列营项目，竞争保研名额。 　　林斯听完这位伊丽莎白学姐的介绍，再次深刻意识到，无论是哪个世界，医学都是同样的卷。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林斯感叹一番，继续投入基础魔法的学习之中。 　　他的沈喻时没有坐在林斯的身边，对方学的是魔网语言专业，换算一下，就是学的计算机。 　　一个同样很费头发的专业。 　　但会开到一半，林斯就收到了沈喻时发过来的消息。 　　“哥哥开会好无聊。” 　　“开完会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林斯想了一下，自己接下来也没什么安排。 　　“可以，”他回复沈喻时，“去吃哪一家？” 　　学院门口小饭馆众多，他们刚来没多久，还没吃过几家。 　　“去吃海鲜好吗？”沈喻时很快便又发来了消息，“听别的同学说附近有一家很不错。” 　　“好，”林斯没什么忌口，只要好吃就行，“那我们开完会在南门见面。” 　　沈喻时：“那我们到时候见。” 　　“小人偶比心.jpg” 　　林斯看着最后那个小木偶表情包，都能想象到沈喻时开开心心给他发消息的样子。 　　莫名有点可爱。 　　一个小时后，会终于开完，林斯一边往南门赶，一边给自己套了个加速咒语，算是对自己学习成果的检验。 　　事实证明，他的学习还是有效果的，五分钟后，林斯便跨越了三公里，来到南门门口。 　　沈喻时已经在等他了。 　　看到林斯的那一刻，沈喻时瞬间笑了起来：“哥哥，你来了。” 　　“抱歉，”林斯走到他的身旁，“我来晚了。” 　　沈喻时摇摇头：“我也才刚到。” 　　他们要去的那家海鲜小饭馆离学校很近，走两步路就到了。 　　“哥哥想吃什么？”沈喻时扫了一下桌子上的二维码。 　　“要不然就点一些推荐菜？”林斯提议道。 　　林斯一直认为，推荐菜之所以能成为推荐菜，一定有它的道理。 　　沈喻时也没有意见。 　　点完菜，两人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边等待着菜上桌。 　　“你知道这个空间实践课是什么吗？”林斯问沈喻时，“它好像没有写上课时间和地点。” 　　这门课甚至都没有被放进课表里。 　　“这个啊，”沈喻时回答得很快，“这是学院里的一门特色课，学生们会以宿舍为单位，进入学院构造的特殊空间里，用所学知识解决一些问题。” 　　“大概理解了。”林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简单来说，就是考试版无限流。 　　正常无限流费命，这个费分。 　　他们说话期间，菜已经被端上来了，两人也就不再多言，默契地开始吃饭。 　　这家海鲜做得确实不错，口感爽滑，层次丰富，林斯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 　　沈喻时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筷子，只是含笑看着林斯吃。 　　“你怎么不吃了？”林斯察觉到了对面的安静，抬起头问沈喻时。 　　“哥哥猜一猜，”沈喻时示意林斯靠近一点，小声说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温热的呼吸落在林斯的脖颈上，带来些许细微的痒意。 　　林斯无意识地向后躲了躲，却被沈喻时扣住了手腕。 　　“哥哥往旁边看。”还没有等林斯反应过来，沈喻时就开了口。 　　林斯顺着沈喻时的指示看过去。 　　他们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小男孩正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地吃着饭。 　　他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衣服也已破旧。毛茸茸的兔耳脏兮兮的，垂落小男孩的脑袋两侧。 　　是一只小折耳兔。 　　从林斯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小男孩瘦弱的身影，却看不到他的脸。 　　这样一个小男孩在这里格格不入，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学生的主意。 　　就林斯前面那一桌，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已经讨论半天要不要过去看看了。 　　最终，还是一位恶魔小姐走了过去。 　　她路过林斯这一桌的时候，林斯皱了皱眉，有一刻想要拉住对方。 　　他总觉得这个小男孩不太对劲。 　　“小朋友，”恶魔小姐走到小男孩身边，声音轻柔，“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需要的，”小男孩轻声说道，“我找不到我的妈妈了。” 　　“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恶魔小姐一愣。 　　小男孩抬起头，看向小饭馆里的学生们。 　　当他看向某个方向时，那个方向就会安静下来。 　　小男孩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平滑一片。 　　死寂之中，林斯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咔嚓。” 　　小饭馆的场景突然碎裂，如玻璃碎片一般坠落。林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手腕上沈喻时的温度。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沈喻时原来一直没有松手。 　　“欢迎各位来到道格拉斯魔法学院的特殊空间引导版。” 　　“在这里，你们需要以宿舍为单位，使用所学知识来解决一些实际问题，然后提交答案，便可以离开特殊空间。” 　　“特殊空间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不同，在特殊世界受伤或死亡也不会带入到现实世界中，如果无法解决问题，学生会也会将你们带出特殊空间。” 　　“在特殊空间里的表现会影响空间实践课的得分，请各位认真对待。” 　　规则播报完毕，林斯也终于可以动了。 　　他站起身，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他现在正在一个森林里，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一片绿意葱茏。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面前有个小箭头。 　　仿佛察觉到了林斯的目光，小箭头还晃了晃，示意林斯跟着它的方向走。 　　林斯“……” 　　不愧是引导版。 　　跟打游戏做新手任务似的。 　　林斯一路跟着小箭头，来到了一座小木屋的面前。 　　然后，隔着窗户，他和沈喻时四目相对。 　　“哥哥，”沈喻时站在小木屋里，冲林斯甜甜一笑：“你找到我了。” 　　阳关透过窗户，照在沈喻时的头发上，让的头发看上去很好摸。 　　“我被关在小木屋里了，”不等林斯说话，沈喻时便叭叭地交代完了情况，“门上好像有个锁，从外面才能打开。” 　　小箭头上也适时刷出来一条任务：“打开小木屋的门，救出同伴。” 　　确认了这应该是个单人任务，林斯看向沈喻时：“你再等等，我想办法把门打开。” 　　“好，”沈喻时乖巧点头，“我等哥哥把我救出来。” 　　林斯没忍住，还是薅了把沈喻时的头发。 　　“等着，”林斯转身走向小木屋的门，黑色长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很快，我就能把你救出来。” 第3章 睡美人 　　林斯向小木屋的门。 　　虽然这是个小木屋，但它的门看上去倒是很高级，合金做的大门上，一块棋盘一样的黑白格子尤为显眼。 　　“象棋吗？”林斯一边走一边想。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格子里面还有数字。 　　是数独。 　　虽然知道这个特殊空间是什么性质，林斯还是有点无语。 　　谁家大门是用数独操控的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有几个实际应用题的题干是合理的。 　　小明都可以匀速直线运动了，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林斯心里吐槽得厉害，面上却一点不显，很快便完成了数独。 　　最后一个数字填上去，大门也终于打开，沈喻时从小木屋里走出来，一把抱住了林斯。 　　“终于出来了，”沈喻时将头搁在林斯的肩上，小声抱怨道，“那里面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你先站直。”林斯被沈喻时压着，感觉这不是自己能承受的重量。 　　沈喻时听话地放了手，“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林斯示意沈喻时去看那个小箭头：“跟着它走吧。” 　　小箭头在空中跳了跳，似乎是在和沈喻时打招呼。 　　“你好啊。”沈喻时笑眯眯地冲小箭头挥挥手。 　　小箭头再次工作起来，它指着一个方向，一蹦一跳地移动着。 　　两人跟着小箭头，走了很久。 　　久到林斯都开始怀疑这个特殊空间是不是出了什么bug。 　　倒也不必如此写实。 　　而且，如果只要他和沈喻时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套一个加速咒语，很快就能到目的地。 　　可偏偏前面还有一个指路的小箭头。 　　指路NPC想要慢慢走，玩家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林斯上辈子不玩游戏，没想到在魔法世界反而体会了一把这种有心无力感。 　　实在无聊，他只能和沈喻时聊天。 　　“特殊空间也可能在学校外开启吗？”林斯有些好奇。 　　“正常情况下不会，”沈喻时摇摇头，“只是这一次算是统考，所有学生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都要参加，不管当时他到底是在哪里。” 　　“那所有特殊空间都是在同一时间开启的吗？”林斯对标上辈子自己参加的考试，“但小男孩的被触发时间是不固定的。” 　　“当然是同一时间，”沈喻时语气轻松，“小男孩被触发并不是特殊空间开启的条件。” 　　“晚上七点，特殊空间开启，所有人都会进入。” 　　“晚上七点……”林斯大概将算了一下时间，“所以你才会停下筷子。” 　　“再吃也不会有饱腹感。”沈喻时耸耸肩。 　　他说这话时有些漫不经心，语调从容不迫，漂亮的眼睛微微垂下，睫毛纤长，阳光下闪着淡金色的光泽。 　　长期以来，沈喻时在林斯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乖巧贴心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而且，受以前看过的童话故事影响，林斯对天使这一种族有着极其深厚的刻板印象，觉得他们就是人美心善的典型代表。 　　但这一刻，林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室友大概并不像他表现出的这么无害。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林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现小箭头停住了。 　　“看来我们到了。”沈喻时站在林斯身边，抬头看向面前的城堡。 　　香槟色的城堡静静地矗立在森林的深处，被粉色的蔷薇环绕。糖果色的装饰让它看上去富有童趣，像是小孩子梦境中会出现的场景。 　　此时的城堡大门敞开，衣着华丽的客人们从马车上走下来，一步步向城堡的大厅里走去。 　　林斯只感觉空气中都是香水的味道。 　　小箭头亮了亮，刷出了下一个任务。 　　“混进宴会之中，打听小男孩母亲的线索。” 　　林斯静静地看完了任务，又看了一眼客人进进出出的大门。 　　他的眼神不错，能够看清，每个客人手上都有一张邀请函。 　　而服务的侍者则是统一服装，连厨师都有专门的制服。 　　而他和沈喻时，一个黑袍一个白袍，看起来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更像是来带客人走的。 　　“哥哥有什么想法吗？”沈喻时看着林斯，眼神亮晶晶的。 　　林斯莫名有种看到自家养的大型犬的感觉。 　　有点心软。 　　林斯还在感叹，突然仔细一想，他好像就没养过狗。 　　“你也跟着想，”林斯一下子逻辑清晰起来，熟练地使唤沈喻时，“不能我一个人动脑子。” 　　开玩笑，小组作业这种东西怎么能他一个人做。 　　有那么一瞬间，沈喻时的表情有些微妙。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我刚才试了一下，复制与掩饰两个咒语在这个特殊空间是不能用的，我们只能想其他办法。” 　　“比如？”林斯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 　　他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全然了解，指不准还有什么能用的道具。 　　“符纸和武器都是禁用的，”沈喻时似乎看出了林斯的想法，接着补充道，“连魔法书都能在引导版特殊空间使用。” 　　林斯记下这些信息，试着从其他角度来思考问题。 　　任务上说要他们混进宴会里，但并没有说是什么身份。 　　有一个比较常见的办法是弄昏两个侍者，然后穿他们的衣服进入宴会厅。 　　但实际操作起来，问题可就太大了。 　　先不说能不能弄昏侍者，这种级别的宴会，不可能出现莫名其妙多出两张生面孔，还没有人发现的情况。 　　林斯想着，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黑泡上。 　　“你听过一个故事吗？”他突然问沈喻时，“一个公主与纺织机的故事。” 　　“没有。”沈喻时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没关系，”林斯整理了一下黑袍，把宽大的兜帽戴上，“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 　　“公主与纺织机不能共存。”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林斯向沈喻时详细地讲述了他的计划。 　　“你觉得什么样？”说完计划，林斯喝了口水，问沈喻时。 　　沈喻时沉思片刻，给了肯定答复：“我觉得这是可行的。” 　　“只是，”沈喻时有些好笑地说道，“哥哥的想法似乎总是这么的出乎意料。” 　　很奇怪，但很有趣，而且意外得可行。 　　“那咱们就开始吧。”林斯也不说废话，直接走向大门口。 　　门口的侍者照例拦住了他：“先生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我要见罗伯茨女士，”林斯可以将兜帽拉低，看不清面容，“如果我无法见到她，那么我也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听到林斯的话，侍者明显犹豫了，他向旁边的另一个侍者交代了几句，然后快步走进了城堡里。 　　门口的客人们也都停住了脚步，他们打量着林斯，不时轻声讨论几句。 　　林斯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很快，一位老先生便走了过来。 　　“罗伯茨女士现在有些忙碌，”老先生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林斯，“我是罗伯茨女士的管家，有什么事请允许我代为转告。” 　　“事关罗伯茨少爷的性命，”林斯可以让声音低哑，“我必须亲自告诉罗伯茨女士。” 　　一阵风起，材质精良的黑袍在风中飞舞着，如同展翅的黑色飞鸟。 　　看上去神秘至极。 　　“……那还请这位先生稍等，”管家神色沉郁，“我要去禀报女士。” 　　“还请快一点。”林斯缓缓点头。 　　侍者将林斯带到休息室，为他沏上一杯茶。 　　林斯还没有把茶喝完，罗伯茨女士便来到了房间。 　　“先生，”罗伯茨女士坐在林斯对面，礼貌又不失威严，“可以请您详细说一说吗？” 　　她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时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给予她岁月沉淀后的从容。 　　根据林斯得到的消息，虽然大家都叫她罗伯茨女士，但实际上，她拥有伯爵爵位。 　　面对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士，林斯自然不能露怯，他点点头：“自然。” 　　“邪恶的巫师已做出诅咒，罗伯茨少爷将在十五岁生日那天被纺织机刺伤手指，从此长眠不醒。” 　　罗伯茨女士抿紧了唇。 　　“抱歉，”良久，她终于开了口，“请您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我会向您展示的，”林斯优雅地站起身，“在众人面前。” 　　“请允许我到宴会厅里准备一下，”林斯说，“放心，我会向您证明的。” 　　“……请便。”最终，罗伯茨女士低声说道。 　　林斯径直走向宴会厅。 　　直到第一个拐弯口，他消失在了罗伯茨女士的视线范围内。 　　林斯终于可以松口气。 　　不容易啊，他想，总算是混进来了。 　　在城堡外面的时候，林斯突发奇想，既然自己穿了这一身黑袍，那为什么不能扮成一个巫师呢？ 　　所以，他借用了睡美人这个故事作为基础，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诅咒，以此来混进宴会厅里。 　　他知道罗伯茨女士不可能完全信他，不过他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如果说在见到罗伯茨女士之前，林斯还有些怀疑，在见到对方之后，他就能完全确定了。 　　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所谓的罗伯茨少爷。 　　而罗伯茨女士，并不是他的母亲。 　　而罗伯茨女士之所以会答应见他，也不是出于所谓的骨肉之情，而是因为，她还需要小男孩来达成某种目的。 　　大概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林斯心里也有了数，他加快脚步，来到了宴会厅。 　　即使在门口时出了些许波折，宴会依旧没有受到影响。客人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优雅的小提琴声在宴会厅里回荡。 　　一曲舞毕，客人们离开舞池，一边说笑，一边随意食用些甜点。 　　林斯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他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过在这之前，他倒是可以先完成一下任务的后半段。 　　打听小男孩母亲的线索。 第4章 神明降临 　　从进入宴会厅的那一刻起，小箭头就分裂成了三个。 　　小小箭头落在三个不同的人身上，努力发着白色的光。 　　像极了某些游戏里的指路系统，生怕玩家找不到任务对象。 　　再次感叹了一下新手教程的用心良苦，林斯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主动与对方搭话。 　　“您好，”林斯战略性礼貌开口，“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这句话是林斯随口胡诌的，对面的先生看上去面色红润，跟脸色不好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不过套话嘛，本来就是说话半真半假的。 　　对面的先生看了看林斯的装扮，犹豫片刻，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确定有些事，不过还请大人保密。” 　　“自然。”林斯淡定地点点头。 　　“罗伯茨女士有时似乎会在夜晚出门。”沉默片刻，那位先生低声说道。 　　“这听上去有些奇怪，”林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但这似乎不应该是您需要担心的事。” 　　“大人心思缜密，”那位先生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只是每次罗伯茨女士在夜晚出门，城内总是会发生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林斯继续追问道。 　　对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下去。 　　林斯也不纠缠，和对方告别后便去找下一个人问话。 　　剩下两个人分别是这里的女仆和守卫，林斯用了些技巧套话，很快便得到了另外两条线索。 　　守卫说，罗伯茨女士很疼爱罗伯茨少爷，就算罗伯茨少爷只是被纸边割了一个小小的伤口，罗伯茨女士都会很紧张。 　　女仆说，罗伯茨女士每天都要在梳妆台前待很久。 　　这三条信息整合起来，林斯觉得自己已经能猜到真相了。 　　罗伯茨女士很注重自己的外貌，想要通过某些邪恶手段来获得青春永驻，而罗伯茨少爷就是她达成目的的关键所在。 　　就像林斯那天所看到的那样，罗伯茨女士已不再年轻，所以她的行动会更加迫切。 　　一个老套却流行的故事，几乎适用于各个世界观。 　　林斯想明白了这件事的背景，剩下的便是寻找罗伯茨少爷真正的母亲。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先把自己之前撒的谎圆过去。 　　“大人准备好了吗？”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斯身后，低着嗓音问道。 　　林斯点点头，镇定地走向大厅中央：“麻烦你们了。” 　　他走得不快不慢，等他走到大厅中央时，在场的宾客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林斯冲罗伯茨女士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眼，轻声念着一段复杂的咒语。 　　宽大的黑袍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轻轻摆动，洁白的花朵在空中漂浮，宾客们惊讶地看着他，却无人言语。 　　“……以此为祭，盼神明来。”说完最后一句后，林斯睁开眼，抬头望向空中。 　　金色的雾气弥散开来。 　　一张美人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神明含笑而来，材质精良的白袍上覆着一层柔和的金光。金色纹路在他的身体上浮现，从面部到指尖，透着不言而喻的圣洁之感。 　　“我为你而来，”神明垂眸，看向林斯，“唤我何事？” 　　林斯听到周围宾客们压抑的呼喊，也看到了罗伯茨女士蓦然站起的身影。 　　但他丝毫不关心，只是抬眼看着面前的神明：“罗伯茨少爷收到诅咒，他将在十五岁生日那天被纺织机刺伤手指，从此长眠不醒。”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请问您，这句话是否为真。” 　　神明笑了：“确有此事。”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眸中无悲无喜，不染世俗，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明白了，”林斯低下头行礼，“谢谢您的帮助。” 　　“已知因果，送神归去。” 　　神明颔首，金雾再次笼罩住他的身影。 　　神明离去了。 　　洁白的花朵落入林斯的手中。 　　“现在，”林斯起身，看向罗伯茨女士，“您是否能够相信我的话了？” 　　“自然，”罗伯茨女士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她走近林斯，轻声说道。 　　“这里不方便说话，还请大人随我来。” 　　“请给我一些时间，”林斯又将兜帽压低了些，“半个小时后，我将在休息室等您。” 　　罗伯茨女士不敢多言，她看着林斯走过沉默的宾客，一直走到了宴会厅后方的花园中，然后消失不见。 　　林斯走过一个转角，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最终松了口气。 　　“你可以出来了，”他的语调难得轻松，“辛苦了。” 　　沈喻时从花丛中走出来，他有些苦恼地拂去肩上的金粉，头发上却还是亮闪闪的：“看来回去要用清洁咒了。” 　　“这也是必要的牺牲。”林斯很不走心地安慰沈喻时。 　　这次特殊空间的限制很多，瞬移咒语无法使用，飞行限高四米，变形咒语无法让使用者变成可以自由移动的东西，想要靠咒语强行进来肯定是不现实的。 　　于是林斯便让沈喻时变成了一朵花，装在黑袍内侧的袋子里被带进来。 　　而等到林斯所谓“请神”时，他便让花朵飞在空中，沈喻时变回来的同时洒出金粉，达到神明降临的效果，来配合林斯演一出戏。 　　这个特殊空间是一个低魔世界，人们很少能看见非人生物，连巫师都很少，自然也分不清天使与神明的区别。 　　而神明离开时，沈喻时只要变回花就行了。 　　虽然两人是第一次合作，但效果却意外得不错。 　　“你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林斯递给沈喻时一块圆润的石头，“我去找罗伯茨女士，我们保持通话。” 　　这块石头覆了通话咒语，可以保持三个小时的通话，如果时间不够，还可以往里面补充魔力。 　　林斯怀疑这就是魔法世界早期手机的原型。 　　石头也给了，林斯也没打算再停留，他潇洒转身，准备去找罗伯茨女士。 　　“我问个问题，”沈喻时突然开口，“你刚才念的召唤咒语有什么寓意吗？” 　　“没什么寓意，”林斯头也不回，“随便说的，召唤不出东西。” 　　魔法世界有自己的通用语，为了达到唬人的效果，林斯其实说的是中文。 　　而他上辈子并不信神，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随便扯几句。 　　回答完沈喻时的问题，林斯没有再停留，直接去了休息室。 　　沈喻时被林斯留在原地，他看着对方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原本的神色，转身消失不见。 　　另一边，林斯来到休息室，罗伯茨女士已经独自在那里等他了。 　　“大人，”她的神色哀切，似乎是真的在为所谓的罗伯茨少爷担忧，“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他还那么小，还没有长大，还没有好好看这个世界，还没有……” 　　“还没有和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认。”林斯说。 　　罗伯茨女士瞬间不说活了。 　　“你不是他的母亲。”林斯看向罗伯茨女士，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水晶球。 　　“罗伯茨女士，请您想清楚，”林斯的声音在罗伯茨女士的耳边响起，“神明无所不知。” 　　半晌，罗伯茨女士突然笑了。 　　“果然还是骗不过您，”她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绝望，“虽然说出来有些难受，不过既然您已经知道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不过，”泪水浮现在她的眼中，晶莹剔透，“希望当您知晓一切后，您能够帮帮我。” 　　“您说，”林斯点点头，“我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解决您的问题。” 　　“这个故事有些长，”罗伯茨女士说，“还请您耐心一点。” 　　林斯将身体微微前倾：“洗耳恭听。” 　　“这个故事要从哪里开始说呢，”罗伯茨女士神色恍惚，语调和缓，“就从我小时候开始吧。” 　　“我儿时敏感而脆弱，对大多数事物都充满了恐惧……” 　　“抱歉，”林斯突然出声打断了她，“请您说重点。” 　　“我对你儿时的经历不感兴趣。” 　　罗伯茨女士一愣。 　　“您也许有一个不算太好的童年，但这对我解决问题毫无帮助，”林斯的话毫不留情，“我可以听一个长一些的故事，但请保证，它和罗伯茨少爷所要面临的的问题有关。” 　　罗伯茨女士沉默片刻，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与轻松：“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我与这孩子的母亲与年少时相识，后来她生下孩子后选择了离去，而我带着孩子，期待着她的归来。” 　　“我确实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不过只要他在，她就有回来的可能。” 　　林斯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不对。 　　这个剧情……听了有种熟悉的感觉。 　　罗伯茨女士一边笑一边继续说道：“所以这个孩子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她不回来了怎么办。” 　　林斯意识到了什么，他抿了抿唇，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神色。 　　“我确实不是孩子的母亲，”罗伯茨女士看向林斯，随意扯下脖颈上的丝绸项链。 　　“我是他的父亲。” 第5章 找妈妈 　　林斯看着罗伯茨女士突出的喉结，感觉自己还是想得过于单纯了。 　　永葆美貌的冷血夫人固然流行，但男扮女装的偏执男妈妈实在刺激。 　　林斯想，他还是低估这个特殊空间了。 　　不过，作为一个能够请来神明的巫师，林斯维持住了表面的镇静，他喝了口茶，用茶杯掩饰住自己表情的微妙。 　　“很高兴您选择了说实话，”林斯放下茶杯，轻轻一笑，“那我们就可以来解决问题了。” 　　“罗伯茨少爷的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林斯面不改色地扯着谎，“只需要他母亲的血液作为媒介，我便可以帮您破除这一诅咒。” 　　“父亲的不可以吗？”罗伯茨伯爵有些急切地问道，“或者您能否请神明来解决问题？” 　　“必须要是母亲的，”林斯回答得很坚决，“父亲的血液没有用处。” 　　“如果您想请神明也可以，”林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只不过，一切都有代价。” 　　“请神明的代价，您又是否支付得起？” 　　罗伯茨伯爵不说话，林斯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而且对您来说，这件事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您想见见罗伯茨少爷的母亲吗？”林斯刻意放轻了声音，“您说，如果孩子需要她的话，她会不会想来看孩子一眼？” 　　他一直关注着罗伯茨伯爵的状态，并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异动。 　　“至于我的动机，您不用担心，”林斯继续说，“我和那位诅咒的巫师之间存在一些矛盾，我只想让他失败而已。”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罗伯茨伯爵不再犹豫，他点点头，表示认可：“那就麻烦大人您了。” 　　“没关系，”林斯笑了，“我和我的助手都会帮您的。” 　　林斯的效率很高，一天不到，城内就多了一条传言。 　　邪恶的巫师已做出诅咒，罗伯茨少爷将在十五岁生日那天被纺织机刺伤手指，从此长眠不醒。 　　而罗伯茨女士即将下令，销毁全城的纺织机。 　　城内并不依靠纺织生活，所以销毁纺织机到不会对居民们产生太多影响，但这件事过于离奇，一时间，人人都在讨论罗伯茨女士究竟会这么做。 　　这正是林斯想要的效果。 　　“接下来就准备放出第二条消息了。”他转过头，对一旁的沈喻时说。 　　沈喻时点点头，他换上了衬衫与风衣，帽子与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 　　在跟罗伯茨伯爵申请完经费之后，林斯就给沈喻时重新买了身衣服，对外宣称这是他的助手，由于脸部烧伤，所以日常会佩戴帽子和面纱。 　　换了衣服遮了脸，沈喻时终于可以变回来，不用再当弱小的花朵。 　　林斯再确认了一下沈喻时的造型没出什么问题，就让对方传播消息去了。 　　小组作业他已经做了大半，剩下的就靠沈喻时了。 　　作为一个卷王，林斯不排斥小组作业这种东西。 　　但要让他一个人做完所有任务，想都别想。 　　怀着这样的心情，林斯心安理得地吃着下午茶，目送沈喻时离开去传播消息。 　　虽然林斯不知道沈喻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对方的速度真的很快，几乎是在当天，罗伯茨女士准备取血救子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 　　来往的人们都说，只有亲生母亲的血液才能破除如此恶毒的诅咒。 　　偶尔有敏锐的人从传播过快的消息中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可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罗伯茨女士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如今的罗伯茨女士是如此憔悴，秀美的眼睛中满是凄哀，绸缎的裙摆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于是，没有人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她会回来的，”林斯看着对面犹豫的罗伯茨伯爵，语气笃定，“您只要再等等就行。”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罗伯茨伯爵苦笑一声，“我还要再等多久呢？” 　　林斯突然笑了。 　　“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明晚，”他说，“您看着吧，她就要来了。” 　　林斯估计得没错。 　　第二天早上，罗伯茨伯爵找到他，告诉他罗伯茨少爷的房间内多了一瓶血。 　　“她肯定是来过了，”罗伯茨伯爵显得焦躁不安，“但是所有的魔法禁制都没有反应。” 　　由于罗伯茨少爷的母亲是只垂耳兔，罗伯茨伯爵很早便专门找人设下了魔法禁制，防止对方利用魔法逃脱他的视线。 　　这个世界的魔法禁制虽然防不住外来的林斯和沈喻时，但防止原世界一只兔子兽人还是绰绰有余。 　　“您不要着急，“林斯看起来一点都不慌，他甚至还有心情去安抚罗伯茨伯爵，“很快，我就可以告诉您答案。” 　　“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他向罗伯茨伯爵建议道，“当真相来临时，我会告诉您的。” 　　罗伯茨伯爵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走了。 　　客房里只剩下林斯和沈喻时两个人。 　　“你准备怎么办？”沈喻时好奇地问林斯。 　　“准备怎么办？”林斯瞥了沈喻时一眼，“过会儿准备先去罗伯茨少爷那里看看。” 　　他顿了顿，不无遗憾地补充道：“可惜现在没有下雪。” 　　多好的暴雪山庄，怎么能没有雪呢？ 　　“走吧，”想到这里，林斯也没了再休息的打算，“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够久了，争取今天就回去。” 　　沈喻时点点头，乖巧跟上。 　　罗伯茨少爷的房间在二楼向阳的地方，这里采光很好，而且正对花园，从窗口可以看到繁茂的花丛和空中飞舞的蝴蝶。 　　在征得父子两人的同意之后，林斯和沈喻时跟着仆人走进了房间。 　　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房间里，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漂浮，日光下，鲜红的血液在玻璃瓶中闪烁着光泽，仿佛流动的红色宝石。 　　罗伯茨少爷就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林斯和沈喻时。 　　他看起来纤细又脆弱，即使是满身华服，也掩盖不住他身体的瘦削。淡金色的短发中露出两只下垂的兔耳，让他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林斯的目光停留在罗伯茨少爷的衣服上，两秒后移开了目光。 　　“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林斯走到罗伯茨少爷的身旁，“很快的，您不用紧张。” 　　罗伯茨少爷默默点头，他看上去没有半分拒绝的想法。 　　“您见过自己的母亲吗？”林斯选择直接开门见山。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罗伯茨少爷开口道，他的声音柔软，就像他的外表一样。 　　“那您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和罗伯茨伯爵生活在一起，没有遭遇过绑架或者虐待，对吗？”林斯接着问道。 　　“是的。”罗伯茨少爷回答得很快。 　　林斯顿了顿，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您很喜欢这个房间吗？” 　　听了林斯的问题，罗伯茨少爷似乎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给出了答案：“是的，我很喜欢。” 　　“我没有问题了，”林斯向后退一步，“感谢您的慷慨解答。” 　　随后，林斯转头示意沈喻时，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你有什么发现吗？”走到没有人的角落，沈喻时伸了个懒腰，问林斯。 　　“有一个想法，”林斯点头，“罗伯茨少爷的房间里应该有一条密道。” 　　在进入特殊空间之前，他们就见过罗伯茨少爷一次。 　　当时的他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旧的。 　　如果他一直跟着罗伯茨伯爵生活，自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排除绑架虐待之后，再加上当时对方说要“找妈妈”，林斯就可以推断出，罗伯茨少爷大概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接走了，而那时脏兮兮的状态，大概率就是因为在逃离的路上。 　　在魔法禁制之下，能将罗伯茨少爷带出来，常见的方法无非有两种：买通内部人员，或者走密道。 　　考虑到这次突然出现的血液，林斯更倾向于是第二种。 　　所以，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这条密道到底在哪里。 　　仆人们每天都会打扫城堡的各个角落，即使是再隐蔽的密道，也迟早会被发现。 　　所以说，如果想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就需要有一个别人不会去检查的地方。 　　而这，需要有城堡内部人员的配合。 　　几个条件合在一起，结论就很容易得出了。 　　密道在罗伯茨少爷的房间内部，而且，由罗伯茨少爷亲自守护。 　　林斯站在走廊上，静静地望着罗伯茨少爷房间的方向，思考这个密道应该在什么地方。 　　走廊靠窗，林斯可以看到外面漂亮的花园，秀美茂密的花丛与花藤让整个花园看上去赏心悦目至极。 　　林斯不是一个多会欣赏美的人，他只是觉得这个花园不太对劲，好像和他见过的其他花园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呢，林斯想。 　　想着想着，林斯感觉站得有些累，他移开目光，走了几步。 　　沈喻时安安静静地站在他旁边，不说话也不乱动，看上去就是一个乖巧的美貌废物。 　　林斯看到沈喻时，突然想起来之前对方从花变回人，从花丛里走出来的场景。 　　林斯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这里的花丛太高了，甚至可以遮住一个人。 　　在正常情况下，花丛会有这么高吗？ 　　怕不是在搞迷宫。 　　而且，再加上花藤的高度，完全可以到达二楼。 　　林斯快步走下楼，来到花园里罗伯茨少爷房间的正下方。 　　在那里，花丛繁茂，花藤蜿蜒。 　　这座城堡历史悠久，曾充当过防御的堡垒，所以，它的墙体也就很厚，大概有五六十厘米。 　　林斯拨开花丛和花藤，用魔法在墙体上敲来敲去，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有一块墙体内部是空的。 　　找到了，林斯心想。 　　他没有再停留，直接向花园深处走去。 　　如果有这样一个角色，她可以进入城堡之中且不与城堡主人碰面，可以将花丛修剪成想要的样子，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挖出一条密道，而且还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那么她会是谁呢？ 　　林斯走得很快，几乎只是扫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人穿着深绿色的工作服，小小的身体在花丛中若隐若现。 　　感受到林斯的到来，那人并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请不要担心，我没有揭穿您的打算，”林斯停在距离对方几米的位置，语调平和，“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您的身份，这对我来说有些重要。” 　　“您的原型是一只垂耳兔，是罗伯茨少爷的亲生母亲，您为了自己的孩子在花园里找了一份工作，并时不时与他见面。” 　　“我说得对吗，亲爱的园丁小姐？” 第6章 二维码 　　林斯说出这句话之后，周围的一切突然凝固住了。 　　下一刻，如同被打乱的拼图般，特殊空间开始坍塌。 　　林斯站在已经坍塌一半的花园中，看着正走向自己的沈喻时，只来得及说一句话。 　　“说真的，我觉得秘道口藏在房间墙上挂的油画后面。” 　　无边的黑暗铺面而来，等到林斯眼前再次出现光亮时，他已经回到了那家海鲜小饭馆里。 　　食物的香气让他回过神来，林斯环顾四周，其他的同学都趴在桌上，陷入沉睡。 　　林斯知道，他们还在特殊空间里。 　　柔和的白光笼罩着沉睡的同学们，保护他们不受外界的攻击和侵扰。 　　不得不说，学院考虑得还是挺周全的。 　　“终于回来了，”忙碌几天，沈喻时看上去也有些疲惫，他双手撑着头，浅棕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好想休息。” 　　“先把饭吃了。”林斯看上去到没什么变化，毕竟他八百年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沈喻时听了，大概觉得也有道理，他分出一只手，开始吃饭。 　　饭馆里的其他同学还都在沉睡，坐在一堆睡着的人中间，两人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速战速决之后就准备回宿舍。 　　“说起来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走在路上，林斯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沈喻时，“你们天使为什么都要把脸上的纹路隐去？” 　　这些浅金色的纹路其实很好看，就算有些人不太喜欢脸上有纹路，也不至于全族都将脸上纹路隐去。 　　“这个啊，”沈喻时笑着解释，“和好不好看其实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这些纹路一直在变化，人脸识别容易不过。” 　　林斯“……” 　　这个理由确实无法反驳呢。 　　学院实行这个政策多年，也知道学生们结束特殊空间后都是什么状态，接下来的两天，学院没有安排任何活动。 　　林斯正好趁这个时间来好好补了一下基础课。 　　他已经把那些基础魔法什么的补得差不多了，不至于一开学就落下课程。 　　原主平时学习也比较认真，给林斯的补课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毕竟，道格拉斯魔法学院也算这个世界的顶尖院校之一，原主能考进来，还是废了不少功夫的。 　　林斯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原主。 　　和林斯相比，沈喻时这两天就过得很轻松了。 　　他没什么学业上的压力，似乎也没有提前预习的打算。 　　但相比于喜欢到处玩的其他同学，沈喻时更喜欢待在宿舍里，这两天除了出去吃饭，林斯基本上就没看沈喻时出去过。 　　大多数时候，宿舍里都是这样一个场景：林斯在认真补课，沈喻时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看书或者上魔网，不时还给林斯端茶递水果，甜甜地说哥哥辛苦了。 　　林斯住过那么多宿舍，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宿舍氛围，一时有些迷茫。 　　“你不出去玩吗？”终于，他还是没忍住问沈喻时。 　　沈喻时摇头：“外面太热了，我不想出去。” 　　“也行。”林斯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沈喻时又递来一块小蛋糕。 　　“哥哥吃。”他满含期待地看着林斯，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林斯接过小蛋糕和叉子，心里有了打算。 　　沈喻时是学魔网学的，也就是计算机，在上辈子的时候，林斯倒是有几个学计算机的好友。 　　所以他对计算机系的卷王版大学生活模式，确实有一定的了解。 　　以前没有用武之地，现在，似乎可以实行起来了。 　　沈喻时不知道林斯都在想些什么邪恶的东西，他还在冲着林斯笑，为对方接受自己的好意而开心。 　　林斯也向他笑了笑，一时间，场面看上去十分和谐。 　　但不知为何，从林斯的笑容中，沈喻时诡异地感受到了压迫感。 　　结束了两天的轻松生活，两人也要开始上课了。 　　林斯看了一眼自己的课表，要上的第一门课居然是微积分，还是早八。 　　虽然医学对数学没什么过高的要求，但数学作为一门基础学科，基本所有的工科和医科都需要去上。 　　林斯承认这一点，但他只是没想明白，都魔法世界了，为什么还有高数这种东西。 　　以及，早八的微积分，那和睡觉课有什么区别。 　　林斯上辈子其实不是很擅长高数，能拿到一个很好的成绩，全靠课后刷题。 　　他打开手机，准备去找魔法世界里的汤老师习题册替代款。 　　他熟练地打开校园集市，在刷了几个帖子之后，最终选择了一款在帖子里出现频率比较高的。 　　当然，这些帖子说的话都大差不差的。 　　“xx校区，全新未拆，面交可小刀。” 　　买了学习资料，林斯还特地早睡了一会儿，以饱满的精力来面对自己在魔法世界的第一堂高数课。 　　长期与其他种族一起生活，吸血鬼们也早已改变了作息，林斯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的睡眠质量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是闹钟把他吵醒的。 　　简单梳洗了一下，林斯就准备去上课。 　　沈喻时也醒了，不过他看上去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林斯非常理解对方现在的感受。 　　在林斯快要出宿舍的时候，沈喻时突然开了口：“接下来一天都看不到哥哥了。” 　　魔网学和医学的课并不重合，而且以林斯五天满课的水平，上课就和失联了一样，沈喻时怎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林斯沉默片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也不至于，”想了想，林斯还真找到了他们能相遇的时间点，“我中午还要回来睡午觉。” 　　课满归课满，午觉还是要睡的。 　　告别依依不舍的沈喻时，林斯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往教学楼赶。 　　为了防止魔力消耗过快，在日常出行中，大家其实一般还是会采用自行车或者刷卡式魔动车。 　　刚开学的时候，大家的学习热情还是比较高的，林斯提前二十分钟到，还被堵在了路上。 　　根据林斯的经验，这个状态大概会持续两个星期。 　　接下来，大家就会有自己个性化的时间安排。 　　淡定地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林斯跟着大部队缓慢步行到教学楼，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学习生活。 　　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林斯学了微积分，用符咒配了药剂，学习了基础治疗咒语，参与了一项名叫游兰棋的体育项目，还听了个大陆史。 　　不得不说，这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 　　特别是林斯配出一瓶绿蓝分明的药剂的时候。 　　在正常情况下，这东西应该是粉的。 　　无论如何，在晚上十点，林斯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沈喻时虽然也忙，但今天没有晚课，等林斯回去的时候，沈喻时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 　　“哥哥回来了，”上铺探出来一个浅棕色的脑袋，“哥哥看上去有些疲倦。” 　　“还好，”林斯脱了黑袍，只穿着里面黑色的内衬，“我每天都是这个样子。” 　　迅速洗了个澡，林斯施了个咒语弄干头发，然后也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 　　群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辅导员说，神明祭典活动在找志愿者，让同学们积极报名。 　　林斯看着这条消息，皱了皱眉。 　　原主的记忆太多，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理清，有时候只能看到某个事物在进行联想。 　　现在看到这个神明祭典，林斯才想起来，这个世界是有神明信仰存在的。 　　相传有三位神明分别守护着天空、陆地和海洋，祂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无穷的智慧，不时会降临大陆，赐下祝福。 　　这个世界的人们普遍相信神明的存在，所以在春日和秋日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典。 　　林斯没有信仰神明的打算，这个世界也没有所谓的异教徒一说，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这毕竟是个魔法世界，神明什么的大概率真的存在。 　　林斯从来没为这种情况做过准备，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关闭群聊界面，不去报名这个志愿者活动。 　　他可以不信，但不能因此搞砸整个祭典。 　　但这个活动比林斯想象中还要盛大一点。 　　第二天，他才终于搞清楚，神明祭典一共要举行两个星期，包含五到六项活动。 　　虽然全校都需要参与的只有神明祭典，但还有些比赛展览之类的活动，学生也需要参与至少一项，至多两项。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公平。 　　毕竟万一神明真的显灵了，起码全体师生都参与了活动，怎么说都是有点苦劳的。 　　林斯想了想，挑了个留影展览。 　　用留影石记录下与神明相关的瞬间，然后上交主办组织，最后会统一筛选展览。 　　林斯觉得这个似乎容易一些。 　　他没有拿奖的打算，只准备把展览混过去就行。 　　所以他打算拍得意识流一点。 　　林斯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正好是下午一点半，阳光最好的时候。 　　他走到学校人工湖旁，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拍了一张，检查之后，就干脆利落地上传。 　　林斯最后看了一眼照片，对自己的效率很满意。 　　他转过身，突然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个人。 　　那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白皮肤红眼睛，银白色的头发在各种族五颜六色的头发里说不上醒目，但也很有存在感。 　　注意到林斯的视线，那人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对着林斯默契地点点头。 　　“我也拍几张，”他耸耸肩，说道，“放心，我会选另外四个刁钻的角度拍，不会重复的。” 　　林斯看着对方走向人工湖，感觉对方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想，这就是帮助整个宿舍做作业的人所特有的魅力。 　　虽然这位同学孤身一人来拍照片，但在他的背后，还有另外三双翘首以盼的眼睛。 　　不容易啊。 第7章 白歌行 　　林斯看着对方的身影，总感觉有些熟悉。 　　原主的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一个人。 　　他又仔细想了想，终于找到了那人的名字。 　　“白歌行？”他试探性地说道。 　　白歌行听到林斯的声音，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你认识我？” 　　“我们俩好像有一些亲戚关系，”林斯试图理一下那错综复杂的血缘图，但没有成功，“不过关系不是很近。” 　　白歌行仔细看了看林斯的脸，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 　　“不过你的变化真的很大，”白歌行站在树荫下，跟林斯感慨，“上次我见到你时，你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上一次见到林斯，其实也就是在半年前。 　　不过半年而已，林斯就发生了很大变化。 　　他看上去更随性了些，也更冷了些，如果说半年前他还稚气未脱，那么现在，他早已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白歌行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这位遥远的亲戚发生了巨大变化，不过他觉得，这种变化大概不算坏。 　　“我是学魔动机的，今年读大二，”白歌行首先自我介绍，“你是学什么的？” 　　“学临床的，”林斯干脆也走到那片树荫底下，“今年读大一。” 　　两人加了对方好友，又随便聊了几句，白歌行顺便问了问林斯有没有做项目的打算。 　　“如果有的话，你可以找我，”白歌行说，“做项目要组队去外面找材料，队里必须要有医学生。” 　　这个世界比林斯上辈子的世界要危险得多，虽然也有法律的制裁，但由于需要去森林沼泽之类的地方找材料，所以很容易就会出事。 　　在这种情况下，带个医学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药剂符咒总有用完的一天，但只要医学生在，就能不断制造它们。 　　这确实很合理，不过林斯只有一个疑问：“我今年才开始学，你确定我可以帮到你们？” 　　“放心，”白歌行拍了拍林斯的肩膀，“我们大概三个月后才会到找材料的步骤，到那时候，你已经有了足够的知识。” 　　“大问题我们不会让你治疗的，”白歌行说得很坦诚，“顶多是些小问题，大几的都无所谓，带你还放心一点。” 　　到底是亲戚，林斯要真的心怀不轨，白歌行回来后就能杀他家门口去。 　　“谢谢，”林斯想了想，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我很愿意加入你们。” 　　众所周知，大一搞项目，大概率就是去打杂的，而且只要能打上杂，那都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现在机会不用争取就放在林斯眼前，林斯当然不会错过。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白歌行也很直接，“我们到时候再详谈。” 　　两人约定了时间，也没再就留，白歌行去实验室搞数据，林斯去教学楼上课。 　　林斯上辈子大创当过两次项目负责人，他自然知道，一般组队都是个什么流程。 　　白歌行连简历都没问他要，唯一对他的要求就是靠谱一点，这足以看出，医学生在团队里确实用处不大。 　　最大的作用可能就是申报时出现一下。 　　自从林斯开始学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医学成了一个这么不重要的学科。 　　不得不说，有点新奇。 　　做项目的问题以后再说，林斯现在还要面对另一个问题。 　　他要先把神明祭典混过去。 　　于是，在这几天，林斯去图书馆找了几本书，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三位神明。 　　事实上人们对这三位神明的了解很少，更多时候只是在记录他们降临大陆的故事，这种故事里往往描写了一些神迹：濒死之人重获生机，分离之亲再次相遇，愚钝之人拥有智慧。 　　人们之所以相信他们的存在，就是因为这些神迹的出现。 　　而且，林斯发现，几乎没有一本书提到过神明降罚的事。 　　看来神明们还是很大度的。 　　得出了这个结论，林斯安心了很多，不出意外的话，即使不信神，神明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所以说，神明祭典他就可以随便摸鱼了。 　　林斯做好了打算，放下书，开始刷高数习题册。 　　他就这么刷到晚上，最后还是沈喻时发消息给他喊回去的。 　　“哥哥！你快回来！” 　　林斯看着消息里两个感叹号，发过去一个“？” 　　沈喻时秒回：“宿舍里进鸟了！” 　　林斯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到要闭馆的时候了，他快速收好东西，一边套了个加速魔法往宿舍赶，一边给沈喻时发消息：“你把它赶出去就行了。” 　　沈喻时：“赶不出去。” 　　沈喻时：“它有那么大！” 　　林斯关了手机，专心赶路。 　　等到了宿舍，林斯才明白，沈喻时说的“那么大”到底有多大。 　　沈喻时关了宿舍门站在外面，林斯都还能听见鸟在撞门的“砰砰”声。 　　沈喻时还给他展示了刚刚拍的宿舍留影，一米多的黑色大鸟在宿舍上空飞来飞去，甚至还撞倒了沈喻时放在书柜上的两个小蝙蝠玩偶。 　　“……这鸟是怎么进宿舍的？”林斯默默后退一步，问沈喻时。 　　“我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就开了个门，”沈喻时听上去有些崩溃，“谁知道是这只鸟在拿嘴敲门。” 　　他们宿舍的动静太大，甚至楼上一些学长也下来看热闹。 　　“又到了这个季节啊，”一位地精学长穿着拖鞋睡衣，站在林斯身后感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鸟患。” 　　“别担心，”他仰头对林斯说，“学校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处理的。” 　　“毕竟宿舍建在天上嘛，”他拍了拍林斯的后背，安慰他道，“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 　　林斯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点点头，接受了这一说法。 　　不过幸好，宿管很快就带着安保人员过来了，他们进到两人的宿舍，随着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很快，他们就拖着黑色大鸟出来了。 　　“你们记得检查一下物品有没有损坏，”宿管走前不忘叮嘱两人，“坏了记得要报修。” 　　“知道了。”林斯礼貌地送走宿管，关上宿舍门，开始收拾被黑色大鸟撞翻的东西。 　　他的桌面上没什么东西，就是些书和生活用品，上铺也装了帘子，基本上一个清扫咒就可以解决问题。 　　林斯换掉牙刷杯子之类的东西，再施了个咒语，就准备去检查家具有没有损坏。 　　沈喻时那边就要惨很多。 　　沈喻时桌上有很多小东西，特别是有很多毛绒玩偶，被大鸟的翅膀一扫，很多都被扫到了地上，还有些甚至落到了水杯里，被打湿了一半。 　　沈喻时可怜巴巴地收拾着他的玩偶，努力想把它们放回原位。 　　“真的好奇怪，”他疑惑地说道，“明明之前是完全放得下的。” 　　现在再放一遍，架子已经放满了，居然还多出几个。 　　“你去检查卫生间损坏情况，”林斯听了沈喻时的话，回头说道，“一会儿我来摆。” 　　“好的！”沈喻时不再纠结，高高兴兴检查去了。 　　林斯确定了灯罩灯管都没有损坏，然后便走到沈喻时书桌前，帮他摆玩偶。 　　沈喻时的玩偶是真的多，满满当当放了两个架子一个挂壁式收纳盒，林斯大概估计了一下大小，把玩偶放在合适的位置。 　　那两个蝙蝠玩偶也被他放在了书柜上，绒布材质的小翅膀张开，又可爱又傻。 　　“我检查完了，”等林斯摆完玩偶，沈喻时也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没有什么损坏。” 　　“那就好。”林斯看着恢复整洁的房间，感到一阵轻松。 　　等第二天宿管找他的时候，林斯才知道大鸟飞进来的原因。 　　“这种鸟生命力很强，繁殖速度也很快，一不注意就会繁殖很多，”宿管显得也很头疼。 　　“每年这个时候，幼鸟就要学飞行，经常飞到宿舍里来又出不去，然后它的父母就跟着气味来宿舍找。” 　　“但这种鸟的方向感很差，往往幼鸟因为身体小都飞出去了，它父母还没飞出去。” 　　林斯听着，总结出了这种鸟的特性。 　　菜而不自知。 　　“学校有没有想过其他处理这种鸟的方法？”走之前，林斯顺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好方法，”宿管摇摇头，“它们太多了，放飞只会影响周围的生态环境，顶多只能无痛处理掉。” 　　林斯听了，突然有一个想法。 　　“请问下一次捕捉到它们时，我可以申请使用它们吗？”林斯问宿管。 　　宿管看上去不太能理解林斯的想法：“你要拿它们干什么？” 　　林斯笑了笑，暗红色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的欲望：“我想研究它们的结构。” 　　生命力强，繁殖速度快，智商还低。 　　多好的实验材料啊。 　　林斯表面看上去还是一脸淡定，实际上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去创造无菌环境。 　　上辈子创造无菌环境还比较困难，但如果借助魔法，也许可以省去很多功夫。 　　林斯想着，眼中浮现出几分愉悦。 　　“我会管理好它们的，”林斯一本正经地劝说着宿管，“它们不会再危害学校环境。” 　　放心，林斯想。 　　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些实验材料的。 第8章 神明祭典 　　宿管虽然不能理解林斯想干什么，不过还是答应帮他问问。 　　林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情很好地向宿管道谢再见。 　　过了几天，宿管给了林斯肯定答复，说过两天会送一只给他。 　　“学校还是比较鼓励学生自主研究的，”宿管向林斯传达了祝福之情，“祝你研究顺利。” 　　林斯感谢了宿管，带着许可证回到了宿舍。 　　经过他的研究，这种黑色大鸟学名叫亦芷黑尾鸟，原产地在距学院一千八百里的郁兰高地，算是一个常见鸟种。 　　林斯顺便搜了一下关于这种鸟的论文，不多，大多数都是在介绍它的习性和捕捉方法。 　　其中有一篇比较独特，作者详细的介绍了亦芷黑尾鸟的使用方法。 　　作者使用了煎炒蒸煮等多种方法，最后得出结论，这种鸟不好吃。 　　……难怪这鸟这么多。 　　林斯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动物血，一边喝一边思考自己的无菌环境创造计划。 　　首先，他需要一块空地。 　　其次，他还需要能够实现无菌环境的咒语。 　　以原主家庭的财力，第一点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还是要找出他需要的咒语。 　　以林斯的经验，这大概需要几个咒语叠加才能实现。 　　作为一个以魔力为基本能量的世界，这里的科技树发展得非常扭曲，它在机械方面取得了重大进步，甚至发展出了电力，但对化学和生物则是几乎毫无科学性进展。 　　所以，这里自然也没有什么细菌细胞之类的概念。 　　林斯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咒语和这些生物学化学概念整合起来。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工作，要将两套截然不同的体系对照起来，无疑有着极其庞大的工作量。 　　耐心、智慧、知识面、灵感，几乎是缺一不可。 　　林斯倒是不太着急，毕竟吸血鬼作为长生种，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活个几千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理论上来说，这片大陆上其实也没什么短命的智慧种族，要么是种族原本的寿命就很长，要么是通过魔法来实现生命的不断延续。 　　总之，大多数智慧物种的寿命都在千年以上。 　　在如此漫长的时光里，空出一两百年来研究一些东西，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林斯跳过这一点，开始思考下一项计划。 　　有了无菌环境和实验材料，接着就要开始实验了。 　　那么最大的缺项就来了。 　　林斯需要找到那些实验仪器的替代品。 　　比如显微镜，普通的显微镜林斯还能自己做，但如果碰到精度要求特别高的，如果要迅速达成目的，最后还是要借助魔法的力量。 　　林斯喝完一袋血，没有再想下去。 　　眼前的问题已经足够多，没有必要再去思考下面的步骤。 　　将袋子扔进垃圾桶，林斯站起身走了几步，算是饭后消食活动。 　　讲真，成为吸血鬼之前，林斯也没想到，不同物种的血液味道居然真的是不一样的。 　　林斯正散着步，突然感觉手机在振动，他打开看了看，辅导员在群里发了消息，说后天要进行神明祭典的排练活动。 　　作为半年一度的盛大活动，彩排肯定是会有的，只是林斯已经察觉了活动能摸鱼的本质，很久都没有再想起它，一时间忘了彩排这件事。 　　辅导员还在消息中特别提醒，建议穿种族传统服装。 　　林斯的目光落在衣柜上。 　　吸血鬼的传统服装是繁复难穿的礼服，衬衫马甲外套靴子一样不少，还要搭配七八样饰品，别说穿了，林斯看都不太看得明白。 　　林斯突然有些羡慕巫师，毕竟巫师的传统服装也就是那件黑袍。 　　“哥哥也看到消息了吗？”沈喻时坐在书桌前，仰头看林斯，“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见过哥哥穿那套衣服过。” 　　林斯日常就是一件黑袍，偶尔换成卫衣衬衫什么的，怎么方便怎么来。 　　“那一套太麻烦了，”林斯皱皱眉，显得有些无奈，“配饰太多，走在路上还容易掉。” 　　林斯解释完，突然发现，沈喻时一直称呼自己哥哥，但在特殊空间里，他一直用的是“你”。 　　“你准备怎么办？” 　　“你有什么发现？” 　　少了几分依赖和亲近，语气中多了些许好奇与探索。 　　比起是交流，更像是一种观测。 　　不过，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斯将所有思绪抛开，专心致志研究衣服怎么穿的问题。 　　林斯观察片刻，决定上网搜索。 　　在学习了几个视频之后，林斯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 　　所以，他开始上手操作。 　　脱掉黑袍，内衬先不管，然后是马甲…… 　　林斯一样样往上加，最后在怀表那里卡住了。 　　暗金色的怀表看上去沉稳又贵气，无疑是一件出色的配饰。 　　但问题是，林斯真的不知道它该被放在哪里。 　　林斯正在研究，沈喻时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哥哥好笨，”沈喻时帮林斯放好怀表，“怀表要放在这里。” 　　他的神色自然，语调偏软，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暗金色的怀表上，显得格外漂亮。 　　他轻轻一笑，露出脸颊上的两个梨涡。 　　林斯：“……你再说一遍。” 　　沈喻时察觉到林斯语气不对，缓慢地眨眨眼：“？” 　　林斯一巴掌拍在沈喻时头上：“你其实可以不说话的。” 　　作为一个top癌加卷王，别人说他什么都可以。 　　但是，不能说他笨！ 　　沈喻时自然没有办法理解林斯的脑回路，但他可以看出，林斯也没有真的和他生气，更多是在开玩笑。 　　他放了心，又黏在林斯身边说话，顺便帮林斯整理好其他配饰。 　　能打理那么多玩偶，沈喻时的手艺自然不错，十五分钟后，林斯终于穿完了衣服。 　　青年穿着黑金色的昂贵华服，神色冷淡疲倦，锋利出挑的五官让他看上去很有攻击性，又不失美感。 　　林斯扫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我为什么亮闪闪的？” 　　宿舍光线很亮，林斯身上能反射光线的饰品又多，再加上他还站在镜子前，一眼望去，他全身都在发光。 　　沈喻时看了一眼，默默转过身。 　　下一刻，林斯眼睁睁看着沈喻时弯腰笑了出来。 　　林斯：“……你别笑了。” 　　“帮我把这些东西拿下来再笑。” 　　试了衣服也排了练，三天后，神明祭典终于正式开始。 　　当天外面是阴天，林斯看上去也没那么闪，站在人群中也不显突兀。 　　再说了，其实每个种族的传统服装都各有特色。 　　天使的传统服装是复杂的白袍，由五六块布层层叠叠构成，上面还有些金属装饰，只要一层没穿对，就会产生很奇怪的效果。 　　龙族的衣服则和吸血鬼一样，讲究华丽，但他们更喜欢在衣服上镶嵌各种颜色的宝石，风小一点甚至都吹不动他们的衣服。 　　除了这两个种族之外，其他种族的也都正常不到哪里去。 　　但大家上身效果都意外得不错。 　　不得不说，能作为传统服装出场的衣服，都还是能经受得住考验的。 　　林斯看着仿佛换了个人的同学们，心中感叹，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 　　到了时间，神明祭典也就正式开始了。 　　低沉的鼓声从远处响起，白色的浓雾缓缓笼罩住所有人，林斯坐在厚实的兽皮毯子上，闭上了眼睛。 　　年迈的祭司在高台之上起舞，不时吟唱着晦涩难懂的语言，林斯听着，也只能听懂零星几个词语。 　　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厚重的气息在雾气中游荡，林斯试图分辨出这种气息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整个祭典大概要持续一个小时，林斯渐渐习惯了这种氛围，思绪也一点点放空。 　　突然，他感受到了不对。 　　他感觉自己在被注视着。 　　整场祭典强制禁止睁眼，不可能有同学或老师在看他，而唯一可以睁眼的祭司正在高台之上，也不可能看着他。 　　唯一可以做到的，就只有位理应来都不来的神明。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斯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他忍不住在心中低声骂了一句，随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放空思绪，不再思考。 　　他不知道是只有他有这个感觉，还是所有人都有，他能做的，就是尽全力让自己混在人群中，不被神明发现。 　　就算是装，他也要装得像样子一点。 　　林斯什么也不再想，他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不带感情的，既不冰冷也不温柔，如同流过指尖的湖水。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目光终于离去，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林斯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放松了一些。 　　他的心脏依旧跳动平缓，呼吸也并不急促，甚至不需要时间来恢复原样。 　　如果不是刚才那段经历太过令人印象深刻，林斯甚至觉得，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祭典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他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将注意力再次放到祭司吟唱中。 　　大部分的话他依旧听不懂，但只有一句，林斯意外地听懂了。 　　“自繁星来，行于大地；” 　　“万里风雪，千丈寒冰。” 第9章 小测 　　神明祭典之后，林斯再次回归正常学习生活中。 　　医学生的课又多又杂，林斯天天早出晚归，差不多一天也就回一趟宿舍。 　　主要是，林斯突然发现，吸血鬼不午睡也不会困。 　　所以，他愉快地放弃了午睡，改为用这个时间来刷题记知识点。 　　时间过得很快，林斯感觉还没上几天学，第一次小测就来了。 　　首先要考的是符咒医学。 　　这初级阶段，这门课主要考的就是背书，什么样的咒语搭配什么样的附着材料，加起来能有上千种组合。 　　然后还有药剂学。 　　做完了符咒，接下来就需要将符咒融入溶剂之中，配成药剂。符咒的不同组合搭配不同的溶剂，用量也能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除了这些专业课，还有一些基础课程。 　　比如熟悉的高数，还有不熟悉的天使语。 　　学院的每个学生都需要选择一门种族语言当成必修，在沈喻时的倾情推荐下，林斯选择了天使语。 　　天使语整体来说不算一门太过困难的语言，至少对初学者来说是这样。 　　它的发音比较清楚，连音之类的很少，而且音调也偏平和，听起来很舒服。 　　林斯怀疑，就算用天使语骂人，听上去都高雅。 　　在四门小测的压迫下，林斯差点在图书馆安家。 　　闭馆铃声响起，林斯收拾好东西，回宿舍接着学习。 　　“哥哥一定要去图书馆吗？”沈喻时给林斯端过来一碗葡萄，轻声问道：“在宿舍学习也可以的。” 　　“我平时很安静，不会打扰哥哥的。” 　　林斯想了想，也有道理。 　　去图书馆学习是他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主要是当时宿舍很吵，不太适合学习。 　　但现在他住的是双人间，而且沈喻时大多数时候都可以保持一个安静的状态。 　　去不去图书馆，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那我以后会长时间待在宿舍，”林斯决定先提前和沈喻时说好，“可能会对环境要求比较高。” 　　“我没有问题！”沈喻时看上去很开心，“我可以一直不说话。”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林斯在宿舍学习，沈喻时则保证在这期间不说话。 　　虽然林斯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奇奇怪怪。 　　不过再奇怪也不能影响他学习，林斯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接着背天使语单词。 　　晚上一点，林斯复习完药剂学，准备先上床睡觉。 　　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 　　林斯打开，发现白歌行给他发了消息。 　　白歌行：“我们可能要再约个时间聊了。” 　　白歌行：“当天我们有考试，我可能到不了，抱歉。” 　　林斯没什么感觉，他回了个“没事”，然后就将手机放下。 　　晚上一点，白歌行亦未寑。 　　四门小测在两天之内考完，等到林斯终于可以放周末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脑子都要升华了。 　　他难得睡了个懒觉，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 　　林斯起床，等他换完衣服，沈喻时也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 　　“哥哥早安。”沈喻时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 　　“早。”虽然起得晚了点，但林斯还是喝点一小袋血，就当作迟来的早餐。 　　沈喻时看林斯喝完血，就拿上宿舍钥匙准备出门，有些好奇地问道：“哥哥今天是要去哪里吗？” 　　“你愿意出门吗？”林斯最后穿上黑袍，转头对沈喻时说。 　　“愿意的话，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十五分钟后，沈喻时看着透明笼子里的黑色大鸟，无语凝噎。 　　“哥哥？”他惊疑不定地问林斯，“这是你养的宠物吗？” 　　“这是我的实验材料。”林斯倒是心情很好，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正在笼子里扑腾的大鸟，赞许地点点头。 　　很好，生命力足够旺盛。 　　不过沈喻时还在他的身边，林斯首先贴心地安慰了对方：“放心，这不是飞到我们宿舍的那一只。” 　　沈喻时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沈喻时到底是好奇心重，就算完全不能理解林斯想干什么，他也乖乖地跟着对方，认真地看着对方的动作。 　　他眼睁睁看着林斯掏出一个贴了符咒的灯，还有一块连了线的透明玻璃。 　　还顺便弄出了几条绳子把大鸟绑起来。 　　然后，经过一系列位置摆放和线路连接，林斯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摁下了灯上的开关。 　　一道紫光照在了黑色大鸟的身上，同时，玻璃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画面。 　　林斯一边看着这些画面，一边又往灯上贴了几道符咒，终于，玻璃上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鸟的骨骼？”沈喻时辨认了一下玻璃上的画面，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准确来说，是鸟的内部透视图。”林斯简单纠正了一下沈喻时的说法，用手机将玻璃上的画面拍了下来。 　　这就是林斯这么多天的研究成果。 　　魔法版伦琴射线。 　　很遗憾，由于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一个很完善的科学体系，很多科学结论都还没有被发现，就像明明已经有了手机，但手机依靠的却是电力与魔力的混合能量，其背后并不存在那些精密的电路，只有简单的管道。 　　这让它们看上去有点像某些计算机程序——能跑，但不知道为什么能跑。 　　不得不说，这对林斯的研究工作产生了极大的困扰。 　　林斯不认为自己有平地起高楼的能力，于是他选择入乡随俗，将科学与魔法结合起来，达到伦琴射线，也就是X光的效果。 　　现在看来，虽然过程艰辛了一点，但结果还是不错的。 　　“哥哥好厉害。”沈喻时虽然好像没有懂，但他还是真心实意地夸赞林斯。 　　“谢谢，”林斯也说得真情实意，“同时也感谢伦琴先生提供的理论支持。” 　　虽然不能给伦琴先生上个知识产权，但林斯还是坚持编了个自己受伦琴帮助的故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能用得到的一天。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林斯心情越发得好，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于是主动问沈喻时：“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我请客。” 　　“要的！”沈喻时眼睛一亮，语气雀跃，“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自助烤肉，我们可以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喻时真的很好用，哪里有好吃好玩的，该怎么去，大概要多长时间，他都一清二楚。 　　林斯天天和他待在一起，自然知道，沈喻时出门频率其实并不高，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他还真有点好奇，沈喻时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这个不需要特地了解，”听了林斯的问题，沈喻时想了想，说，“它在那里，我迟早会知道的。” 　　林斯听完沈喻时的回答，只能说自叹不如。 　　这是个很有用的技能，可惜他没有掌握。 　　这里盛行的交通工具除了自行车和魔动车，还有的是一种长得有点像马车的大型公共交通工具，只是使用的不是真正的马，叫木马车。它的尺寸不一，小的可以在城市里游走，大的也可以跨越上千里，甚至在海里或空中行驶。 　　两人这次坐的就是小型木马车。 　　在车厢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林斯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深刻感知到，自己已经换了一个世界生活。 　　古典的建筑静静矗立在街道两旁，兽人的孩子们正在店铺旁玩耍；人类巫师围着锅炉念念有词，精灵吟唱咒语，点亮屋檐上的星星挂灯。 　　如果恰逢整点，神殿的钟声会响彻整座城市，告知人们时间的到来与流逝。 　　很好地设计，林斯想，就是晚上有点吵。 　　所以，这里的房子隔音效果都做得特别好，隔音符咒一直埋在墙里，保证大晚上不会被钟声吵醒。 　　“我们到了。”沈喻时的声音让林斯回过神来，他们下了车，没走几步就到了烤肉店。 　　出于对沈喻时的信任，林斯来之前根本没有仔细问，现在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家烤肉店还附赠有乐队表演。 　　林斯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级的东西，特别还是在一家自助烤肉店里。 　　两人付了钱拿好菜，一边烤肉，一边听舞台中央的乐队表演。 　　一个巨大的水池被放置在舞台上，水面波光粼粼，人鱼乐团穿着柔软的各色长袍，歌声温柔而轻盈，漂亮的鱼尾也轻轻摆动着。 　　学院里也存在人鱼种族，但鱼尾的出现需要水的支撑，所以严格来说，这还是林斯第一次真正见到人鱼的样子。 　　以及，人鱼唱歌确实好听。 　　不过林斯的确没什么艺术细胞，欣赏了半分钟，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烤肉上，培根的边缘已经有了焦痕，可以开吃了。 　　感谢自助烤肉机，他只需要将食物放上去就行，不需要花时间在它们身上。 　　培根、口蘑、牛肉、土豆片……林斯愉快地将一样样食物放到烤肉机上，不时与沈喻时聊几句天。 　　“墙上是不是贴了张告示？”林斯远远在墙上看到了一张纸，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大概能看出是一张类似公告的东西。 　　“我看看，”沈喻时转过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给了林斯一个肯定的答复，“是的，是张告示。” 　　“上面写着，如损坏本店财物，需原价赔偿。” 　　“正常啦，”沈喻时点点头，“每个商家都会这么贴的。” 　　“毕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店里打架。” 　　林斯：“？” 　　这里武德如此充沛吗？ 　　“不过不要担心，”沈喻时安慰林斯，“如果真有人打架的话，商家会开保护罩保护大家的。” 　　林斯明白了，这个逻辑是这样的。 　　由于有保护罩，其他路人可以不受伤害，打架成本降低，而饭店由于具有酒精和合适的氛围，就成了大家的高发地点。 　　林斯想明白这一点，突然发现，人鱼的歌唱声好像停了。 　　他向舞台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一只人鱼从水中跃起，橙红色的鱼尾狠狠抽在了一位用手摸她的人身上。 　　保护罩适当升起，为林斯他们遮挡住了两米高的水花。 　　“忘记说了，”沈喻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人鱼的尾巴攻击性很强，可以直接拍碎礁石。” 　　拍完人，人鱼小姐理了理身上乱掉的衣服，继续歌唱。 　　而被拍倒在地上的人则被警察带走，接受审讯和惩罚。 　　林斯不熟悉这里的法律体系，但也能看出，它大概比他想象中更加武德充沛。 　　又安全又危险。 　　人鱼小姐结束表演，她将鱼尾变成双腿，走下台，找了个位置就开始吃饭。 　　正好就坐在林斯旁边桌。 　　潮湿的气息在林斯身边弥散开，林斯礼貌地远离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林斯总感觉旁边的人鱼在看他。 　　吃到一半，人鱼小姐放下手中的餐具，走到林斯沈喻时这一桌，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个问题。” 　　“请问。”林斯转过身，抬头看向对方。 　　人鱼小姐露出一个笑容：“这位先生，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个叫林沉的人？” 　　她虽然在笑，但神色却并不好看。 　　林斯欲言又止。 　　“怎么不说话？”人鱼小姐慢悠悠地问道，“所以您认不认识他？” 　　“确实认识，”林斯点点头，“他是我的堂哥。” 　　“那你犹豫什么？”人鱼小姐干脆坐下，“放心，我没有迁怒的习惯。” 　　林斯倒也不是怕这个，这位小姐虽然打人疼了点，但还不至于伤及无辜。 　　只是情况确实有点特殊。 　　林斯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他真名不叫这个，林沉是他八个化名里的一个。” 　　人鱼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 　　“所以说，”过了一会儿，她咬牙切齿道，“他骗我哥买了那么多保健品。” 　　“结果连个真名都不告诉他？” 　　林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人鱼小姐。 　　“这些保健品也不算没用，”最终，林斯只能说，“它确实对身体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由于保健品行业实在是鱼龙混杂，所以林斯的这位堂哥干脆做了个生意：他提前和被骗者家里人说好，先把保健品卖给被骗者，然后再把大部分钱还给他的家人，自己收个成本费和差价。 　　而这些所谓的保健品没什么坏处，好处也没多少。 　　林斯不知道自己这位堂哥为什么这一次翻车了，看人鱼小姐这个样子，似乎是没和人家家里人谈好。 　　“我知道他做的什么生意，”人鱼小姐一脸悲愤，“但他也不能这样啊。” 　　“你知道我哥买了多少吗？他买了八吨。” 　　“关键是，你堂哥他还卖了。” 　　“那可是八吨！不是八瓶！” 第10章 事已至此 　　林斯承认自己还是太过浅薄了。 　　八吨的保健品，他是真的想象不出来。 　　“抱歉，可不可以先请您等一下，”林斯有点想叹气，“我先去打个电话。” 　　林斯走到一个角落里，在通讯录找到了他堂哥的名字。 　　他的堂哥真名叫德克斯特·傅里叶，由于从事职业风险较高，他给自己取了八个化名，四个姓林，四个姓傅里叶。 　　林斯不止一次动过想劝他堂哥去研究数学的念头。 　　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适合级数。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堂弟好，”傅里叶听上去倒是悠闲，还透着点高兴，“难得遇到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堂哥，”林斯直奔主题，“你前两天是不是卖了八吨保健品给人家？” 　　说完这句话，林斯熟练地将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了些。 　　下一刻，傅里叶发出尖锐爆鸣声。 　　“啊啊啊啊啊堂弟不要怕！”傅里叶有点语无伦次，“我一定会放弃……不对，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堂弟，等我来救你！”傅里叶毅然决然地说道。 　　“你先别急，”林斯冷静地说，“我没事。” 　　“但人家现在找到你了，你大概率要给她一个说法。” 　　八吨保健品，都够把人鱼泡进去了。 　　“这个啊，”傅里叶的声音突然飘忽起来，“我肯定会跟他们谈的，只是要等一等。” 　　“主要是这件事有点复杂。” 　　林斯默默赞同了傅里叶的说法。 　　怎么能不复杂呢，就算是饮用水，要卖给一个人八吨也不容易。 　　“你先把我号码告诉她吧，”傅里叶叹了口气，“我先和她说清楚。” 　　林斯答应一声，挂了电话，回到了座位上。 　　“这位小姐，”林斯诚恳说道，“这样，我把我堂哥号码给你，你们亲自谈。” 　　“谢谢，”人鱼小姐爽快地点头，“麻烦你了。” 　　给了号码，人鱼小姐也没多逗留，回到自己位置上接着吃饭。 　　林斯明显感到旁边沈喻时松了口气。 　　“抱歉，”林斯看向沈喻时，“没想到中途出了点波折。” 　　“没有关系，”沈喻时笑着耸耸肩，“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林斯干脆起身，又拿了一些吃的，放在烤肉机上烤。 　　等肉烤完，傅里叶也发消息来解释了情况。 　　傅里叶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其中，就包括人鱼小姐的哥哥科林·斯图尔特，一个热衷于探索新事物的学者。 　　两人成了好友，不时会互相发发邮件，说一说自己的研究进度。 　　某天，傅里叶告诉科林，自己意外调出了一种药剂，可以溶解黄金。 　　这种药剂通体呈金色，所以他打算叫他金水。 　　要知道，黄金作为这片大陆的通用货币之一，其表面往往会被覆盖有一层咒语，让它不至于被魔法抢夺或毁坏。 　　但现在，黄金却被药剂溶解了。 　　这一现象让傅里叶疑惑不已，他立刻写了邮件，向科林询问原因。 　　科林对此起了极大兴趣，他翻遍了图书馆里的书籍，终于在一本闲谈笔迹里发现了类似的现象。 　　于是，他立即请求傅里叶给他一些药剂，让他可以继续研究。 　　“实验过程中会有损耗，”科林说，“那就先给我八吨吧。” 　　这类药剂在法律里没有特定的名称，傅里叶为了交税，就算进了保健品里。 　　于是，从人鱼小姐的视角来看，就是她哥哥买了八吨保健品。 　　林斯看完了整个故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能溶解黄金的金色液体…… 　　那不就是王水？ 　　王水，由浓盐酸和浓硝酸按体积比混合而成，腐蚀性巨强，甚至可以溶解黄金。 　　林斯没想到，自己堂哥天天鼓捣保健品，居然鼓捣出了王水。 　　他对王水没什么兴趣，但他对配成王水的浓硝酸和浓盐酸比较看重。 　　无论是硝酸还是盐酸，都在医学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他突然有了问傅里叶要王水佩方的冲动。 　　但说到王水…… 　　林斯突然神色一变。 　　他思考片刻，发了条消息给傅里叶。 　　“堂哥，做实验的时候要注意通风，不要随便与不明药剂：接触。” 　　“另外，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说最好用棕色瓶子放药剂。” 　　王水见光分解，林斯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这个世界没有版权专利一说，谁研究出来就是谁的，林斯也不好直接问傅里叶要配方，只能先将这件事搁置下来，之后再拿些别的东西来换。 　　吃完了饭，林斯和沈喻时回到宿舍，继续两人平静的生活。 　　除了平时上课以外，林斯还多了一项工作：研究亦芷黑尾鸟的身体构造。 　　黑色大鸟的身体构造和他印象中鸟的构造不太一样，肌肉更加发达，骨骼却不是中空的。 　　从外形上看，它的翅膀也更加宽大，能够在飞行时支撑起它庞大的身体。 　　但话又说回来，黑色大鸟为了能够起飞，做出如此之大的努力，却忘了把消化系统进化得简单一点。 　　有种进化方向歪了的美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黑色大鸟像是一件不成熟的作品，很有可能会在某一天被其他生物淘汰掉。 　　林斯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内心却没什么波澜。 　　以大鸟的繁殖能力，起码未来五百年，它都没有被淘汰的可能性。 　　他说不定还要和大鸟比命长。 　　林斯不是专门研究生物的，对于这种鸟的进化之路，他没什么发言权。 　　他更在乎大鸟作为实验材料的价值。 　　他扯了两根羽毛，做成临时装片，放在了自制的显微镜下。 　　他终于做好了简易魔法版显微镜，可以研究生物的微观结构。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他成功看到了细胞。 　　可喜可贺，即使加入了魔法这种超自然因素，生物的基本结构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林斯算了算时间，放下手中的切片，用了个清洁咒，然后走出自己的小棚子。 　　这个只有几平的小棚子是他的临时实验室，就在离大鸟不远的地方，方便林斯来做一些小的研究。 　　说实话，林斯当时还思考了一会儿，这算不算违章建筑。 　　根据他的查询，在他现在待的地方，这不算是违章建筑。 　　得到了令人安心的答案，林斯也就放心地在他的小棚子里做研究了。 　　不过他的研究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时断时续的。 　　比如现在，他又要去上高数课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都魔法世界了，数学还发展得如此迅速，这本高数教材和林斯上辈子学的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定理名称发生了些改变。 　　所以，林斯上课时不太听讲，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刷题，还唤起沉睡已久的记忆。 　　这次也不例外。 　　他正在草稿纸上计算，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扔过来一个小纸团。 　　林斯打开小纸团，里面写着一串数字。 　　他本来以为是电话号码或者是某个软件的ID，但看了看，又觉得这个长度不像。 　　他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林斯干脆将小纸条收起来，反正如果这件事重要的话，扔小纸条的人还会来找他。 　　果然，到了下课的时候，一位兽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同学，”那人有些犹豫地对林斯说，“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林斯抬起头，看着对方。 　　对方看上去已经快哭了，头顶上的兽类耳朵都冒了出来，脸也通红。 　　“能不能麻烦你破解一下小纸条上的那串数字，”那人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那是地址和时间，有人想“见你。” 　　听了他的话，林斯微妙地沉默了两秒。 　　“这位同学，”他委婉地说道，“如果遇到校园霸凌，可以选择告诉老师或报警。” 　　所以不一定要来传如此中二的话。 　　“我没事，”那人略显绝望地摇头，“我只是大冒险输了。”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是个好相处的，与人为善；我不知道他居然还能说出如此羞耻的话。” 　　林斯对面前的这位同学产生了一点同情。 　　看把人家逼得，都文学起来了。 　　“没事，你先走吧，”林斯决定放过彼此，“我再看看。” 　　那位同学感激地看了林斯一眼，瞬间跑没了。 　　留下林斯和那一张小纸条在原地。 　　林斯没有管这张小纸条的打算，想见他的人不多也不少，他犯不着为了这么一张意味不明的纸条就去见一个人。 　　所以，直到晚课上完回了寝室，林斯都没有再次打开这张小纸条。 　　他拿出钥匙，打开宿舍门。 　　飞扬的棉花扑了他一脸。 　　“……发生了什么？”林斯顶着一身棉花，问坐在棉花堆里的沈喻时。 　　“我买了一个抱枕玩具，”沈喻时一脸委屈，“商家说多揉揉抱枕，会有惊喜发生。” 　　“所以惊喜就是棉花满天飞？”林斯不太能理解商家的脑回路。 　　“不是，”沈喻时摇头，“后来我看了评价，应该是会随机变成一种动物的样子。”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林斯问沈喻时。 　　“我只是有点好奇抱枕里面装的是什么，”沈喻时试图解释，“但没有想到，它里面棉花装得太多了。” 　　“我一打开，砰的一声就棉花爆炸了。” 　　林斯“……” 　　也不知道沈喻时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这么精力充沛。 　　“把棉花收拾一下，”林斯看着沈喻时，有了主意。 　　“这张小纸条上的数字是一串密码，你可以试图破解一下。” 第11章 见面吧 　　就像养大型犬要注意消耗它的精力，对待沈喻时也要这样。 　　果然，沈喻时拿到小纸条，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 　　林斯满意了，他照常洗漱完，坐到书桌旁接着卷。 　　等他卷完，沈喻时还在研究那串数字。 　　“先睡觉吧，”林斯从沈喻时手上轻轻抽掉纸条，“明天再说。” 　　要是沈喻时今天就解出来了，那明天就没有东西来消耗他的精力了。 　　遵循可持续发展原则，林斯决定强制结束沈喻时今天的研究活动。 　　两天后，沈喻时终于得出了结果。 　　“是这样的，”沈喻时开开心心地跟林斯解释，“他约你在怀星桥上见面。” 　　“真解出来了？”林斯有些意外，没想到沈喻时居然真的能得出结果。 　　既然真的解出来了，林斯想，自己也许可以去见一见那人。 　　毕竟不能辜负了沈喻时的劳动成果。 　　“那时间是？”林斯问沈喻时。 　　“昨天晚上八点。” 　　“……” 　　好的，不用去见了。 　　只能说，确实没这个缘分。 　　不过林斯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见到了那个写小纸条的中二病。 　　同样实在高数课的下课时段，林斯看见一个人气冲冲地向他走来。 　　“你为什么不来见我？”那人看上去气愤又委屈。 　　林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对方眼睛红了。 　　林斯：“！” 　　别哭啊，他还没解释呢。 　　“我就这体质，吵架就哭，”面前的男孩抹了吧眼泪，居然还解释了一句，随后又凶起来，“别光看着，你说话啊！” 　　“是这样的，”林斯语速都加快了，“等解出答案，已经是约定时间的第二天了。” 　　“另外，”林斯想了想，还是说了，“其实你可以换一个正常一点的办法。” 　　约人就约人，不要还顺便折磨别人一回。 　　男孩突然不哭了，他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样不可以吗，”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一直以为约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男孩其实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此时眼中含泪，又有些茫然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多年的学习生活已经让林斯练出了一副钢铁心肠，比起欣赏男孩的美貌，他其实更好奇，对方究竟是个什么脑回路。 　　林斯还想问几句，但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男孩干脆坐在了林斯旁边，准备等课结束了再和林斯继续说。 　　等终于下课，男孩将林斯堵在座位上，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不许走！” 　　“我不走。”林斯今天没有晚课，也不介意今天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男孩满意地点点头，“我叫瑞恩·诺兰，学的是艺术。” 　　“很高兴认识你。”就算认识过程有些波折，林斯依旧保持着礼貌的态度。 　　“请问有什么事找我吗？”虽然好奇心很重要，但林斯还是想知道对方找自己的原因。 　　“我想找一个人，”男孩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姓傅里叶。” 　　“你认识他吗？” 　　林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概是认识的，”他谨慎地回答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他堂哥就买个保健品，为什么能出这么多事？ 　　“我想和他谈恋爱，”瑞恩说得理所当然，“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林斯本来还在转笔的手一抖，笔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们长得有点像，”瑞恩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也许能帮我找到他。” 　　林斯闭了闭眼，有点绝望。 　　他为什么要和傅里叶长得像呢？ 　　“这位同学，是这样的，”林斯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现实，“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瑞恩打断了林斯的话，“我想说的是，他长得很好看。” 　　他歪了歪头，一双杏眼看上去无辜又漂亮。 　　“而我是个魅魔。” 　　林斯有点恍惚。 　　他好像见到传说生物了。 　　魅魔作为恶魔的一个分支，算是恶魔里面最著名的一种，无论世人对他们的评价是好是坏，毫无疑问，他们都给人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在传说中，他们貌美而危险，拥有着能够蛊惑人心的魅力，有时甚至会引发国家间的战争。 　　但面前这一个…… 　　林斯的思绪顿了一下。 　　美貌且愚蠢。 　　“你怎么不说话了？”瑞恩见林斯没回答他，有些着急了，“你说话呀。” 　　他的声音很软，听着就像在撒娇。 　　林斯没感觉到什么撒不撒娇的，他只觉得心都凉了。 　　“你等我打个电话，”林斯说出熟悉的话语，“我帮你问问他。” 　　走到教室的一个角落里，林斯再一次拨通了傅里叶的电话。 　　“堂哥，”林斯的语调波澜不惊，“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哈？”傅里叶发出疑问的声音，“我不是已经告诉你那半吨保健品的事了吗？” 　　“不是这个，”林斯说，“你还记得瑞恩·诺兰吗？” 　　“他现在也在找你，并且也找到了我这里。”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边一片寂静。 　　“这个啊，”傅里叶艰难开口。 　　“我如果说，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干，” 　　“堂弟你能相信我吗？” 　　林斯只回了傅里叶两个字。 　　“你猜？” 　　傅里叶要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就算他长得好看，魅魔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就追过来。 　　傅里叶不是很想猜。 　　“总之求你帮我挡一下，”傅里叶选择了迂回战术，“我真的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挂了电话，林斯再次走到瑞恩的身边：“他还有些事，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再来见你。” 　　“他是怎么说的吗？”瑞恩垂下眼，语气失落，“但我真的很想见到他。” 　　林斯按下想再打电话骂傅里叶一顿的冲动，决定先混过去再说。 　　他张了张口，说出一句非常经典的话。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下一刻，林斯眼睁睁看着瑞恩突然笑了出来。 　　气笑的。 　　比起之前那副标准笨蛋美人的样子，生气的瑞恩多了几分鲜活与灵动，这让他看上去不再像橱窗里精美易碎的项链，而真正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吧我说实话，”瑞恩一脸无奈，举双手投降，“我找他真的有事。” 　　林斯看着面前像换了个人的瑞恩，坐直了身体。 　　他陪着瑞恩演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说正事的时候。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瑞恩之前说的所有话，唯一真的就是那句他是魅魔。 　　“前段时间，德克斯特·傅里叶研究出了一种叫金水的药剂，”瑞恩笑吟吟地说道，“我对它非常感兴趣。” 　　“我有预感，”他的眼神狂热，“它将会成为一把钥匙，开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林斯听着听着，默默点点头。 　　新不新世界不知道，但一定能通往化学的殿堂。 　　“你是说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林斯突然笑了。 　　瑞恩爽快点头。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做个小实验？”林斯主动发出了邀请。 　　“什么实验？”瑞恩眼神怀疑。 　　“在这里就可以做，”林斯站起身。 　　“别紧张，一个很小的实验而已。” 　　“在做实验之前，麻烦帮我买袋盐，随便哪种都可以。” 　　等瑞恩把盐买回来之后，林斯已经从实验室借来了一个电源和两个铁片。 　　他先将盐倒入水中，配成饱和溶液，接着将连接在电源两端的铁片放入饱和溶液中。 　　当他打开电源后，水中就开始出现了气泡。 　　林斯没骗瑞恩，这个实验真的很简单。 　　电解氯化钠溶液，产生氢气和氯.气，只要给材料，这个实验几乎是个人都能做。 　　瑞恩看着水中不断上浮的气泡，眼睛越来越亮。 　　透过玻璃缸去看，他就像一只在吐泡泡的漂亮小鱼。 　　“问你个问题，”林斯再添一把火，“两边铁片周围的气泡大小为什么不一样？” 　　瑞恩自然回答不出来。 　　他看着林斯，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对求知的渴望。 　　要给瑞恩讲懂这一点，林斯要从开天辟地开始将，他暂时没这个时间，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瑞恩的肩膀。 　　“我们可以用一门独特的学科来解释这个现象。” 　　“它叫化学。” 　　“我怎么才能学习这门学科？”林斯话音刚落，瑞恩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等等，”林斯先安抚瑞恩，“我到时候会给你一张表，那是化学的起源。” 　　“这是一位老先生的毕生所学，”林斯半真半假地说道，“他将这张表写在了笔记里，供后人学习。” 　　这个世界多的是那种深居简出的学者，林斯这么说，瑞恩也没办法验证他话语的真假。 　　“它叫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 　　“门捷列夫，”瑞恩喃喃自语道，“听上去就是一个很智慧的名字。” 　　林斯看瑞恩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神秘的化学世界中，心中很是满意。 　　他刚准备开口鼓励瑞恩两句，突然听到了门口传来沈喻时迟疑的声音。 　　“我是不是……打扰到哥哥了？” 　　林斯一怔，身边的瑞恩比他反应更快。 　　林斯就看着瑞恩突然就娇了起来。 　　“你接着说呀，”他拉了拉林斯的黑袍，“我还想听。” 　　他歪歪头，眼角带着些嫣红。 　　“或者说，你想摸一摸我的尾巴？” 第12章 莫名心虚 　　魅魔的尾巴比较特殊。 　　在他们的尾巴尖尖上，有一颗粉色的小桃心。 　　所以，如果一个魅魔让你摸他的尾巴，那他就是在钓你。 　　而想摸魅魔的尾巴，不是骚扰就是调情。 　　林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遭受这种污蔑。 　　他别说想摸了，他见都没见过。 　　“哥哥想摸尾巴？”沈喻时意味不明地问林斯，他看上去依旧温和贴心，脸上还带着一点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林斯莫名有点心虚。 　　这股心虚来得莫名其妙，所以去得也很快，不过几秒，林斯就可以坦然地回答沈喻时：“没这个想法，只是在聊一些事。” 　　至于到底在聊什么，林斯不觉得自己有解释的必要。 　　沈喻时“哦”了一声，贴心地往外退了一步。 　　林斯也转过身，不将注意力放在门口。 　　他还没来得及和瑞恩说话，沈喻时又探进来一个浅棕色的头：“所以哥哥回宿舍吃饭吗？” 　　高数课本来就在下午最后一节，林斯和瑞恩又耽搁了会儿时间，现在饭点都快过去了。 　　林斯想了想，给了肯定答复：“我过会儿去食堂打包，然后会宿舍吃饭。” 　　“那我回宿舍等哥哥。”沈喻时高兴起来，开开心心地回了宿舍。 　　林斯应付完沈喻时，一转头，就看见了瑞恩探究的眼神。 　　“可能是每个种族习惯不太一样，”瑞恩说得委婉而阴阳怪气。 　　“我们那边室友之间是不需要互相报备行程的。” 　　林斯：“……” 　　林斯“没事，我们这边也不用。” 　　天使上学年龄偏小，沈喻时黏人一点，也是正常现象。 　　结束了一番毫无意义的对话，林斯告别瑞恩，去食堂打饭。 　　就算他不靠这些传统食物维持生命，他还是习惯于在饭点吃点东西，哪怕是食堂。 　　随便打包了一份炒面，林斯回到宿舍，发现沈喻时还没有吃饭。 　　看到林斯回来，沈喻时才打开包装盒，和林斯一起吃饭。 　　“哥哥回来了啊。”沈喻时的动作自然流畅，看上去和平时没有半点不一样。 　　林斯“嗯”了一声，吃了口炒面，顺便将手机放在了支架上。 　　他还要看纪录片，也就没注意沈喻时语气中的那一点不对。 　　林斯带了耳机，宿舍里一时十分安静。 　　林斯吃完了炒饭，自觉地把垃圾扔到楼下垃圾桶里，走之前，他还特地去问沈喻时，要不要帮他一起把垃圾带下去。 　　结果刚一转头，面前突然多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仔细一看，是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这条尾巴大概有一米长，还是白色长毛款，看上去蓬松又柔软。 　　林斯：“？” 　　这东西哪来的？ 　　白色毛绒尾巴往下挪了挪，露出沈喻时乖巧的脸。 　　“我新学的魔法，”沈喻时坐在地毯上，抬头看着林斯笑，“送给哥哥！” 　　他本来就长得白净好看，少年感很强，此时穿着睡衣，坐在地毯上看林斯，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狗。 　　林斯没忍住，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 　　“谢谢，”林斯接过那条尾巴，“它很可爱。” 　　“不过我还是想重申一点，”林斯强调，“我真的没有摸尾巴的喜好。” 　　对于沈喻时的礼物，他很感动，但清白也很重要。 　　“真的吗？”听了林斯的话，沈喻时好像很开心，“哥哥不骗我？” 　　“不骗你。”林斯点头。 　　沈喻时的笑容更加灿烂：“那我就开心起来了。” 　　“没有办法，天使真的没有尾巴。” 　　直到沈喻时说出这句话，林斯才迟钝地嗅到了空气中那一点点酸味。 　　……所以之前沈喻时一直在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而且在不开心之后，沈喻时甚至很快哄好了自己，还给他送了长毛尾巴做礼物。 　　林斯难得心软了几分。 　　怀着一点微妙的愧疚感，林斯主动给沈喻时买了杯奶茶。 　　沈喻时喜欢各种甜的东西，奶茶也都是喝全糖。 　　和沈喻时做了这么久的室友，林斯对沈喻时喜欢的奶茶也是十分了解。 　　茉莉奶绿加布蕾加奶油顶，全糖少冰。 　　林斯愿称之为胰岛素的高端局。 　　不过这里有没有胰岛素都不一定，沈喻时喝点甜的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沈喻时不知道林斯的心路历程，他喜滋滋地捧着奶茶，一直喝到了睡觉。 　　于是，当天晚上，林斯虽然没有弄清楚胰岛素存不存在，但得出了其他结论。 　　咖啡因估计是存在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奶茶是超大杯的，沈喻时咖啡因摄入过多，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林斯都怕沈喻时就地昏过去。 　　不过沈喻时倒是很坚强，就算困成这样，还能坚持上早八。 　　“再过几年就好了。”林斯安慰沈喻时。 　　再过几年，等魔条足够长，就可以适当进化掉一些睡眠了。 　　沈喻时一脸困倦，迟缓地点点头。 　　虽然理论上来说，几年后他就不会这么困了。 　　但现在的他依旧会被失眠加早八打倒。 　　林斯其实有些奇怪，沈喻时不是第一次在大晚上喝奶茶，也从没见他失眠过。 　　怎么就这一回，干脆一晚上没睡着。 　　林斯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沈喻时刚刷完牙，正迷迷糊糊地吃早饭。 　　“因为昨天我喝了两杯奶茶，”他打了个哈欠，“都是超大杯。” 　　林斯：“那昨天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沈喻时这时候倒是回答得很快：“因为我想喝。” 　　林斯“……” 　　行吧，自找的。 　　林斯和沈喻时的教室在同一栋楼，两人干脆一起出发。 　　上下宿舍练就了林斯精准的控风能力，他操控着微风，从落地窗将两人带下楼。 　　下了楼，林斯扫了辆魔动车。 　　魔动车是有后座的，沈喻时干脆就坐在了后座上。 　　他现在已经清醒了很多，今天风大，估计一路上能把他完全吹醒。 　　他坐在后座上，额头抵在林斯的肩上。 　　“谢谢哥哥，”沈喻时闭上眼，轻声说道，“还好有哥哥在。” 　　林斯“嗯”了一声，算是回复。 　　他能感受到沈喻时身上的温度，也能感受到对方头发的柔软质地。 　　他难得想，沈喻时其实也挺可爱的。 　　虽然黏人了点，拆家了点，但说到底，还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天使。 　　他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白歌行骑着魔动车，一脸麻木，“我不顺路为什么还要送你去A教？” 　　“昨天晚上打游戏熬了夜，”后座的青年大概是白歌行的室友，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凭什么要送你。” 　　“凭咱们之间的室友情。” 　　“……呵。” 　　白歌行骂骂咧咧地从林斯身旁飞驰而过。 　　“哥哥，”沈喻时用头发蹭了蹭林斯的肩膀，“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林斯面不改色地说，“你再闭会儿眼，马上就到了。” 　　五分钟后，两人在教学楼下分别。 　　林斯去上大陆史，沈喻时去上符文设计基础。 　　大陆史虽然是个必修，但对医科来说，这就是门平时水课，期末疯狂背书的课。 　　林斯也没有听的准备，他还要把实验报告写了。 　　他们上次做的是个符咒实验，测量两种符咒在不同溶剂里的溶解度。 　　这个实验难倒是不太难，就是有点烦。 　　林斯手稳，做得还算顺利，但有些不顺利的同学可能要做五六次才能成功。 　　林斯走的时候，还能听见一些同学的哀嚎。 　　终于，实验是做完了，但还留下了一个叫实验报告的东西。 　　于是，水课就都派上了用场，林斯快速写着计算过程，争取一堂课写完报告。 　　讲台上的老师授课多年，经验极其丰富，早八的大陆史，是卷王们的作业时间，也是正常同学的睡眠黄金期。 　　他淡定地在台上讲着催眠的课，连提问都懒得提。 　　这堂课正好在讲中心地的建立。 　　最开始时，各种族都居住在自己的领地里，互相很少交流。后来，出于通商的需要，他们建立起中心地，各种族在这里混居。 　　直到现在，大规模种族交流混居也依然只发生在中心地，其他地方依旧是各过各的，彼此之间文化风俗完全不同，连信息交流都很少。 　　就像原身就是在吸血鬼领地长大，所以对外界信息了解得很少，直到来位于中心地的学院上学。 　　而沈喻时从小在中心地长大，信息了解也更全面些，但不会深入了解某一种族的文化风俗情况，包括天使，他也会有些不了解的地方。 　　也算是各有利弊。 　　林斯来学院之前也在吸血鬼领地住了几天，在他的印象里，那里比中心地安静很多，灯光也整体偏暗，一些家庭甚至还保留着用棺材当床的习惯。 　　在那里，吸血鬼们学习着传承至今的古老魔法，包括一些诡异而神奇的咒语，比如初拥、赐福、转化。 　　和中心地相比，那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吸血鬼领地如此，其他种族的领地也差不多，都有些特别的地方。 　　老师继续讲着课，林斯也只听了个只言片语，就接着写实验报告。 　　他接下来还有事要做。 　　他和白歌行终于确认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下了这节课，他还要去找白歌行。 第13章 见面 　　两人都是卷王，能同时有空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他们直接约在一家饭馆里，谈完事情就吃饭。 　　白歌行也是不差钱的主，专门找了家价格比较高的餐厅，还选了个包间。 　　林斯去得早一点，就坐下等了一会儿。 　　大概十分钟后，白歌行推开了包间门。 　　比起林斯，白歌行看上去更符合人们对吸血鬼的刻板影响，正红色的眼睛加上白色的短发，仔细看还有两颗尖牙。 　　他是那种整体显得很少年的长相，看上去显小，还带着点婴儿肥。 　　站在林斯旁边，感觉还要比林斯小个几岁。 　　“抱歉我来晚了。”白歌行也坐下，装模作样地客套了一句。 　　“没事，”林斯也跟着走流程，“我也刚到。” 　　两人客套结束，对视一眼。 　　白歌行立马瘫在椅子上，目光无神：“真神奇，我明明还没干什么，就已经累了。” 　　他不是林斯那种天生卷王，这段时间的忙碌已经让他失去了梦想。 　　他给两人都点了杯柠檬茶，两人一边喝，一边聊天。 　　“这次的项目其实对医学没什么要求，”白歌行把一份资料递给林斯，“主要是申报的时候需要有个医学生。” 　　林斯对这一情况早有准备，他简单看了两眼项目内容，就把资料还给了白歌行：“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这个项目和医学没有半点关系，那些机械方面的东西林斯也不会，估计只能打杂。 　　“其实平时没什么事，有空的话去帮帮其他学长学姐就好，”白歌行想了想，“只是这个学期后面你可能要和我们一起出去一趟。” 　　“我们要去雷芙拉森林考察并收集材料，你应该也要跟着去。” 　　“这有点危险，”白歌行说，“你最好考虑一下。” 　　没办法，很多材料都在这种森林里才有，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去一趟。 　　而且，即使林斯现在不去，等到大二的时候，学院也会把他扔进去。 　　这片大陆可从来没有真正太平的时候，就算是学生，也要经历一些考验。 　　林斯思考片刻，就答应了：“我很愿意和你们一起去。” 　　白歌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直接将林斯拉到了他们的群里，简单和其他人介绍了一下林斯。 　　暂时还没人回他，估计这会儿都在忙。 　　两人也不在意，白歌行关上手机，喊林斯一起点菜。 　　林斯也没跟他客气，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这家店支持点半份，两人点了不少，摆了小半张桌子。 　　动物血是装在玻璃杯里的，看似是饮料，实际上是他们的主食。 　　“说起来我见过你的室友，”白歌行一边吃一边和林斯聊天，“我的一个室友和他同专业。” 　　“那天我室友请假，托我把作业带给那一门的老师，”白歌行回忆，“那个时候你的室友正在和老师说话。”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室友？”林斯有些奇怪，毕竟他从来没有和白歌行说过沈喻时。 　　“这个啊，”白歌行说，“只要和他接触，应该都会知道。” 　　“他的手机屏保是你们俩的合照。” 　　林斯听到都快麻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和沈喻时什么时候有的合照。 　　他沉默片刻，发现自己只能问一个问题。 　　“照片拍得怎么样？” 　　“依照我的审美来说，拍得挺不错的。”白歌行给出了肯定答复。 　　林斯只能点头，准备回去再找沈喻时算账。 　　白歌行对沈喻时也没多少印象，说完屏保的事情后，他就转而聊其他去了。 　　林斯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自认为不是个脸皮薄的，但面对这种话题还是有些无力招架。 　　吃完饭，林斯跟白歌行在门口说了再见，骑车回学校。 　　下午上课的老师请了假，他就多出了一块空闲时间。 　　林斯准备利用这个时间把元素周期表交给瑞恩。 　　昨天晚上，他顺便把元素周期表写了出来，还在旁边贴心地配了一些图。 　　如果瑞恩有兴趣，那他说不定真的能弄懂这些东西。 　　林斯打开和瑞恩的聊天框，问他人在哪儿。 　　瑞恩倒是回答得很快。 　　“我在学院旁边的小酒馆，”他回复道，“你是不是要来找我呀？” 　　林斯：“……” 　　这是装多了没能切换过来是吧。 　　他收起手机，转了个方向去小酒馆。 　　他到了门口，没进去，让瑞恩出来拿。 　　和他回消息的速度相反，瑞恩出来得有些慢。 　　“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大庭广众之下，瑞恩装得浑然天成，一副娇娇美人的模样。 　　林斯看瑞恩双颊绯红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少喝。 　　喝这么多的情况下，还记得要伪装，瑞恩的魅魔专业素养还是很到位的。 　　“答应给你的东西。”林斯不说废话，直接把元素周期表递给瑞恩。 　　“这是什么呀？”瑞恩咬咬唇，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不随便收别人东西的。” 　　“……你收着吧。”林斯将东西直接塞给瑞恩。 　　瑞恩抱着元素周期表，冲林斯甜甜一笑：“那我就收下啦。” 　　林斯眼不见心不烦，给了东西，跟瑞恩简单说一声后就转身回去。 　　在路上，瑞恩给他发了消息。 　　“刚才和亲戚一起喝酒，在立人设。” 　　“放心，正常没人的时候我不是这样。” 　　林斯简单回了几句，表示理解。 　　这年头，魅魔都需要立人设了。 　　不过这和林斯也没什么关系，他并不在乎瑞恩想伪装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对方愿意好好学化学，那他的目标也就达成了。 　　林斯虽然是个铁石心肠，但偶尔也会有点小小的恶趣味。 　　看着魔法世界的人们被化学折磨，其实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林斯非常期待瑞恩之后的表现。 　　不过林斯现在没有空去想那么多，这周课表上多了门新的课，他还要赶回去上课。 　　这门课一听就很硬核。 　　野外生存模拟。 　　根据校园集市上所说，这门课其实就是开个特殊空间，然后随机模拟出某一片野外环境，让学生在里面生活一段时间，并完成任务，从而获得相应的积分。 　　而且，到了其中的时候，几个学院会举行联赛，比拼哪个学院的学生能获得更多积分。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门课会在大一下学期开。 　　但医学生不同，他们由于职业的特殊性，这门课会早开一点。 　　白歌行对医学的课程不太了解，不然他可能会更放心林斯一些。 　　林斯不是很关注课程开得早晚，但他还是对这个开课时间很满意。 　　避开大众开课时间，大概率不会考期中考试。 　　而且，今天是星期五，林斯回来之后，还可以休息个周末。 　　他骑得快了些，在十分钟后到达了教室。 　　这是单人课程，他们不会成为队友，但还是有必要认识一下对方的。 　　不然和其他NPC弄混，很容易影响同学之间的关系。 　　这学期刚开始几周，林斯甚至都没认全他同班同学的名字，他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等待课程的开始。 　　坐下没两分钟，周围的一切开始渐渐褪色。 　　特殊空间要开始了。 　　手中的手机也消失不见，林斯垂下眸，不去看那过于刺眼的白光。 　　他嗅到了冰凉的气息。 　　等白光散去，凛冽的寒风吹起林斯宽大的黑袍，发出猎猎声响。 　　林斯抬起眼，看到不远处巨大的冰山。 　　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起来，笑闹声伴随着野蛮粗鲁的话语，从身后的温暖房间里传来。 　　林斯站在巨大破冰船的甲板上，抬起手，拂去肩上飘落的雪。 　　看来他被分到了极地气候。 　　单薄的黑袍显然无法抵御气候的严寒，林斯施了咒语，先让自己暖和起来，然后去船舱里找御寒的衣服。 　　空中也适时出现了发布任务的屏幕。 　　“你是一名跟随破冰船来到极地考察的学者，在接下来的七天里，你将来到一片冰封的土地，进行考察。” 　　“任务：请捕捉尽可能多的极地生物，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 　　“当然，首先请保证自己的存活。” 　　很简单的背景介绍和任务内容，林斯扫了一眼，就关掉了屏幕。 　　虽然他们主要修的是医学，但同时，他们也会学习一些通用攻击魔法。 　　就算攻击力不强，起码在被打的时候，还能有一点还手之力。 　　林斯回忆了几个魔法，认真思考自己到底能捉到些什么。 　　船舱的每个房间都标注了主人姓名，林斯很顺利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的那一刻，林斯有些沉默。 　　铁质的单人床上，放着两条被子，一个枕头，还有一件超级加厚版羽绒服。 　　这就是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别说家具和装饰品了，连墙都没刷，还是光秃秃的水泥。 　　林斯觉得这房间还不如样板房。 　　想归想，林斯动作利落地穿上羽绒服，将自己裹在加长版的温暖里。 　　黑袍被压在羽绒服里，但还露出很长一截在外面。 　　林斯现在也顾不上这个，船舱外的水手已经叫喊起来。 　　他们快要到了。 　　林斯刚准备走出船舱，想了想，用了个悬浮魔法，让两条被子飘在他身后，跟着他走。 　　一人两被子就这么走到了甲板上。 　　到了有人的地方，被子贴在隐蔽的角落，林斯走上前，站在一个水手的身旁。 　　他想先套一套信息。 　　林斯还没开口，水手就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黝黑的脸上露出迟疑神色。 　　“林先生，”他挠了挠头，看上去十分不解，“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我不了解的潮流？” 　　“为什么您要在羽绒服里穿一条黑裙子？” 第14章 极地生物 　　林斯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即使他并不喜欢与人接触，也有不少人夸赞过这一点。 　　林斯其实很少关注这一点，他对自己唯一的外表要求就是干净整洁即可。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关注一下了。 　　起码不能被说是穿黑裙子。 　　“没什么新的潮流，”林斯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我想问您一些事。” 　　“我想问一下，上岸之后我会住在哪里？” 　　作为一个学者，他大概率不需要参加营地建设等体力劳动，也不会没有住的地方。 　　但如果这样的话，他就只能捕捉靠近营地的生物，不能深入极地。 　　众所周知，营地旁边一般是没什么动植物的，有的话也会被火光驱赶。 　　所以，如果林斯一直待在营地，他最后的分数就不会太好看。 　　top癌林斯不准备接受这样的结果。 　　听了林斯的问题，水手一边说一边笔画起来：“在木尔厄平原上，那里有一整片空地。” 　　“放心，”水手误解了林斯的意思，“离那群狼人的营地很远。” 　　极地气候极端，存活在这里的唯一智慧生物就是雪狼狼人，他们建立了自己的营地，逐渐发展成一个并个不庞大的族群。 　　能在这种环境下存活，雪狼狼人们自然有极其强悍的身体素质和高超的捕猎能力，但同时，他们的道德感也会相对薄弱。 　　这让他们成为水手们极其头疼的对象。 　　林斯这次的身份是学者，长得又不像个抗打的，水手有些担心他会成为雪狼觊觎的对象。 　　“总之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水手不放心地叮嘱道，“那群该死的雪狼也许会想把您吃掉。” 　　“谢谢您的关心。”船驶进港口，林斯和水手告别，准备下船。 　　过长的羽绒服限制了他的行动，再加上被压住的黑色长袍，他硬生生走出了刻板印象的贵妇感觉。 　　另一个水手甚至上前，想扶着林斯下船。 　　林斯：“……谢谢，不过不必。” 　　娇弱的林斯尽可能快步走下船，他跟随着水手的指引，乘雪橇离开港口，来到了位于木尔厄平原的营地。 　　虽然极地并没有人类的常驻点，但不时还会有考察队前来考察，所以营地里的设备和日常用品还算齐全，只要简单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林斯也被分到了一个房间，他走进去，把半路变小的被子又变了回来。 　　这个魔法有点耗魔条，他只舍得在路上用了一下。 　　厚厚的两条被子落在床上，虽然并没有带来实际的温度提升，但让人看了就很安心。 　　林斯不能带行李进特殊空间，自然没有换洗衣服，他将身上的黑袍脱掉，只穿里面的衬衫和长裤，再套上羽绒服，活动终于方便了一点。 　　解决了着装问题，林斯开始思考怎么去捕捉生物。 　　不同种类的生物代表的积分不同，林斯没有拿到具体的积分兑换表，只能根据捕捉难度大概算一下。 　　不将昆虫与微生物算进去，那应该是动物大于植物，海洋大于天空大于陆地。 　　林斯做出决定，他先在营地周围转一圈，采一些植物，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环境。 　　他的行动力很强，这么想着，他拿着钥匙就出了房间。 　　他不过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营地内便积了厚厚一层雪，黑色靴子陷入雪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根据林斯目测，离他最近的植物是营地门口的杂草。 　　乱糟糟的几缕，由于缺少阳光的照耀，已经变成半死不活的枯黄色。 　　林斯想，这就是缺少叶绿素的后果。 　　他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将杂草连根拔起。 　　手还没碰到杂草，杂草突然一跃而起。 　　林斯“？” 　　刚刚他好像看到了一些怪东西。 　　枯黄的杂草爆发出意想不到的生命力，它将瘦长杂乱的根部从土中拔出来，然后开始在雪地里狂奔。 　　林斯只是愣了两秒，杂草就已经跑出几米远。 　　恰好一阵风吹过，杂草跃入风中，很快就被吹得没了踪影。 　　留下林斯站在原地，被风带起的雪糊了满脸。 　　……怪不得植物也说的是“捕捉”。 　　这东西居然会跑。 　　林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改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他需要先限制住植物的活动，然后再去抓它们。 　　在植物周围升起围墙，这自然可以，但有点太消耗魔条。 　　林斯觉得应该还有更简便的方法。 　　他思考片刻，手中出现了一个魔法棒。 　　黑色基础款，林斯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他握着魔法棒，黑色的尖端轻巧地在空中画出一个圆。 　　林斯轻声念出一段咒语。 　　原本横冲直撞的寒风突然温顺下来。 　　它跟随着林斯的指挥，将一棵棵植物连根吹起，那些善于逃跑的植物还没有来得及逃走，就因为体重太轻，而被裹挟至风中。 　　五分钟后，林斯拎着一大把植物，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感谢每天的宿舍上下训练。 　　这个魔法其实就是控风魔法的进阶版，需要使用咒语和魔法棒。 　　在魔法世界的神明观里，除了那三大神明，下面还有些小神明。 　　比如风之女神。 　　那段咒语其实就是一段祷告词。 　　仁慈的风之女神啊，请回应我的祈祷，为我带来风的吟唱。 　　林斯觉得风之女神的脾气是真的不错，说送风就送风。 　　手上的植物还在挣扎，林斯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皮筋，将植物都捆在一起。 　　植物抖动几下，老实了。 　　“这才乖。”林斯拎着植物，往房间的方向走。 　　刚刚的魔法让林斯对风格外敏感，所以，在风向改变的瞬间，他便发现了这一点。 　　林斯立刻动用瞬移魔法，让自己往旁边偏了几米。 　　魔法动用得太急，他一下子没有站稳，靴子踏入雪中，留下一道痕迹。 　　林斯抬头，看着还停留在空中的身影。 　　那是一只雪狼，它的体型超过两米，白色的长毛泛着银光，从林斯的视角看去，他甚至可以看到雪狼尖利的犬牙和锋利的爪子。 　　林斯估计了一下高度，雪狼是冲他的脖子来的。 　　如果它成功的话，那完全可以将猎物一击毙命。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林斯并不介意多观察观察这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生物，不过现在，他大概是没有这个心思了。 　　他首先要活下来。 　　“可以听懂我说话吗？”林斯面对着雪狼，先问了一句。 　　雪狼没有回答他，而是吼了一声，似乎是在威慑。 　　很好，听不懂，没办法交流。 　　林斯下了定义，手上也就不再留情面。 　　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的魔条剩余量，两把刀在空中快速成型。 　　刀型狭长弯曲，单侧开刃，轻薄而锋利。 　　这是林斯上辈子最熟悉的刀之一。 　　柳叶刀，常用于心脏手术和胸腔手术。 　　由于需要承担切割工作，柳叶刀极其锋利，而且，轻薄的特性也让它很适合被风操控。 　　林斯上辈子当然没有解剖狼的经验，不过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灵活的微风带着柳叶刀向雪狼刺去，还未诞生智慧的雪狼自然躲不过刀刃的切割，发出尖锐的嘶吼。 　　它不顾疼痛，想要向林斯扑来，另一把刀却插入了它的心脏，彻底摧毁了它的生机。 　　雪狼从空中坠落，鲜血流出他的身体，染红了一片雪。 　　确认雪狼死亡后，林斯干脆用了点魔法，将雪狼尸体搬回房间的储物间里。 　　狭小的储物间原本应该用来放行李，但对贫穷的林斯来说，这就是个空房间。 　　雪狼尸体被放在地上，寒冷的极地气候让他能一直保持着不腐烂的状态，林斯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他早已习惯了鲜血的味道，但这不代表，他会喜欢这种气味。 　　雪狼带来的积分估计不少，他可以腾出点心思来关注一下长久发展。 　　比如，雪狼为什么会出现在营地里。 　　雪狼狼人的领地离这里有段距离，而营地会选在这里，说明附近应该没什么大型危险动物。 　　但雪狼却出现在了这里。 　　林斯不觉得，雪狼跨越千山万里，就是为了来捕捉人类。 　　林斯在营地周围转了一圈，没看到其他动物，但倒是找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 　　脚印已经被雪覆盖掉大半，林斯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怕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辨认了一下，脚印应该来自很多种不同动物。 　　那就有意思了。 　　这里究竟有什么，能让这么多动物都趋之若鹜？ 　　他在周围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魔条几乎消耗见底，林斯也没有在外面多停留，他又往外走了几步，薅了一大把植物，才悠然回到自己的房间。 　　雪狼尸体还躺在储物间的地板上，几乎挤满了整个储物室。 　　林斯有些遗憾的看着鲜血流入玻璃杯，他身上没有试管，也没办法给玻璃杯进行杀菌消毒，只能先这么放着。 　　等鲜血放了一个杯子，林斯将玻璃杯移开，看魔条恢复了一点，就再次把柳叶刀变出来。 　　锋利的刀划开雪狼的皮毛。 　　他想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哺乳生物的构造是否有什么变化。 第15章 深入 　　林斯拿着刀的手很稳。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很快，皮毛便被解剖开，露出肌肉和内脏。 　　林斯扫了一眼，大概和他印象中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许是要抵御严寒气候的缘故，雪狼的脂肪层要厚一些，毛皮也更加厚实。 　　另外，庞大的胃部让雪狼可以一次性吃下大量的食物，从而在捕不到猎的时候生存更久。 　　其他就差不多了。 　　得出这个结论，雪狼对林斯来说也没什么用了，他用了魔法，将尸体再次搬出去。 　　这是个低魔空间，会魔法的人还是少数，林斯还找了个小推车，用小推车将雪狼运走。 　　营地工作人员和学者家属在这里组建了一个小小的聚落，雪狼尸体对林斯没用，但他可以拿出去换一些东西。 　　他找到物资互换的地方，将雪狼尸体交给人高马大的负责人。 　　“雪狼？这是个好东西，”那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雪狼尸体啧啧称赞，“没想到你还能弄死雪狼。” 　　“谢谢，”林斯放下小推车，悄悄撤去魔法，“麻烦帮我换成积分。” 　　积分购物，一种常见的部落物资互换方法。 　　这么重的东西，他当然搬不过来，小推车只是掩饰，本质上还是魔法在移动雪狼尸体。 　　负责人力气很大，也不嫌脏，直接将雪狼尸体从小推车上抱下来，扔到雪地里，拿出把刀就开始进行简单的处理。 　　“刀工不错，”负责人看着林斯的解剖痕迹，吹了声口哨，“没怎么伤到值钱东西。” 　　他的动作麻利，很快便将狼皮剥了下来，然后提在手上向林斯展示一番，露出满意的神色。 　　“是张好皮，”他指了指毛皮靠后的位置，“就是上面有些伤痕，应该是不久前才受过伤。” 　　林斯低下头看了看，雪白的毛皮上有些交错纵横的伤疤，看上去像刀伤。 　　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毛皮的价格，不过林斯不太在意这个，他只在这里待七天，积分能保证他活着就行。 　　他更关注这样的刀伤是怎么来的。 　　负责人帮他算好积分，给了他几张积分卡，林斯道了声谢，往基地外围走。 　　魔条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该开始探索了。 　　风雪越来越大，林斯却不受影响，他稳稳地走着，黑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那双平淡无波的黑色眼睛。 　　林斯当然走得稳。 　　在他离开之前，负责人帮他换了件装备。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负责人一边将装备穿在林斯身上，一边爽朗笑道，“这东西在极地可以必需品。” 　　林斯这辈子没见过这东西，但上辈子见过。 　　简单来说，就是电动车的冬季挡风被，裁成了人能穿的样式。 　　还是紫色印花版本。 　　当年赶早八的时候，林斯倒也用过，冬日的寒风里，他就骑着二手电瓶车，前面放着挡风被，驰骋在寒冷的校园里。 　　没想到在魔法世界，他还能穿上它深入极地。 　　当然，如果是上辈子，极地的温度自然不支持这么简单的着装，但在这里，气温似乎还能接受。 　　林斯怀疑是魔法世界众人体质问题。 　　就算丑了点，但这件装备也确实好用，很快，营地就被抛在了林斯身后。 　　极地没有森林，只有雪山冰川，在营地的不远处，巍峨的雪山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阻碍了林斯前进的脚步。 　　林斯没有爬山的打算，虽然他也可以控风飞上去，但这难度太大，而且在风雪干扰下，他很有可能飞到一半就坠机。 　　他选择先停在这里。 　　而且这一趟，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在山脚下，他看到了不少动物。 　　雪狐、雪兔、雪豹……极地有一套完整的生态系统，林斯终于在这里窥见一角。 　　靴子上传来异样的触感，林斯低头，发现是一个弯弯曲曲的长条东西。 　　……雪蛇？ 　　林斯对生物种类研究不深，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物种。 　　他面不改色地敲死了雪蛇，将蛇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林斯的生物知识储备不多，但他也知道，在正常情况下，生物的生存环境没有这么重叠。 　　雪兔雪狐雪豹生活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正常情况。 　　但不管怎样，林斯觉得自己还能再刷点分数。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罐子。 　　一罐经过林斯提纯的酒精。 　　这也算林斯来之后的一个成果，很庆幸，这个世界的酿酒业很发达。 　　无论是水手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偏向于饮用烈酒，林斯也因此获得了本来就纯度不低的酒精。 　　唯一的遗憾是，林斯还没有弄到傅里叶的王水配方。 　　不然浓硫酸加上乙醇，他说不能能弄出乙.醚，一种常见的麻醉药品。 　　林斯冷静地想，在限制生物行动方面，酒精其实也不错。 　　酒精罐子被打开，林斯再次请求风之女神的帮助。 　　林斯觉得等自己回去了，有必要拎点祭品去感谢一下风之女神。 　　定下一个迷信的计划，林斯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正在随风扩散的酒精上。 　　十五秒后，大量的酒精落在动物们的身上。 　　刺鼻的气味让动物们骚动起来，一些抵抗力强的已经警惕地逃走，只剩下一些体型较小的动物，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这种浓度的酒精，不只是能让它们昏着，对它们的身体也有一定的伤害。 　　林斯快步向东倒西歪的动物们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收货了三只雪兔，两只雪狐，还有几只大老鼠。 　　以及另一条雪蛇。 　　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于是，负责人刚处理完雪狼没多久，就又见到林斯和他的猎物们了。 　　“有两把刷子，”营地多了猎物，负责人也很高兴，他接过猎物，用力拍了拍林斯的肩膀，“不错不错，你适合这里。” 　　林斯感觉自己差点被拍雪里去。 　　他站稳身体，有些艰难地向负责人道谢，然后被打趣身体素质不行，要多多锻炼。 　　他拿了积分卡，去旁边买了晚餐，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作为学者，营地其实会为他提供一日三餐，只是不太好吃，林斯没有委屈自己的胃，干脆去买了一份。 　　他并没有办法从中获得需要的能量，就是过个嘴瘾。 　　林斯之前接了一杯雪狼的血，那才是他的主食。 　　当然，是要在魔法版杀菌消毒之后。 　　漫长的严寒浇不灭基因中对食物的热情，这里的人们很擅长烹饪，特别是炖汤。 　　林斯吃了很满足的一顿饭，又在房间里走动了一会儿，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法术，就上床睡觉了。 　　这里没有闹钟，林斯一觉睡到上午十点。 　　准确来说，林斯还不是自然醒的。 　　一声巨响强行把他弄醒。 　　他没什么起床气，一旦睡醒就会很快清醒，听到响声，林斯套上羽绒服，快步走出房间。 　　营地里两群人正在对峙。 　　其中的一方他很熟悉，是这个营地里的人，包括物资互换的负责人和昨天卖他晚餐的厨师。 　　而另一方，林斯毫无印象。 　　他们看上去并不高大，比平均身高要矮一些，猛兽的皮毛覆盖住他们瘦削的身体，只露出少部分有着黑色刺青的皮肤。 　　林斯看了一眼他们的武器，冷兵器为主，没看到有什么热武器。 　　再加上他们的衣服与饰品，林斯猜测，这应该是原本就生活在极地的原住民。 　　“该死！”林斯听到旁边的人低声骂道，“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是雪狼狼人，林斯判断道，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林斯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询问，冲突已彻底爆发。 　　原住民突然吼叫着向他们冲来，无差别地攻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而营地的众人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的热武器已经失去了意义，他们不能去赌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同伴。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林斯没有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的记忆，但原主有。 　　昏暗的灯光下，年迈的吸血鬼老师声音嘶哑低沉，目光混浊。 　　“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说，“无论是飓风、暴雨，还是人祸。” 　　“世界上有太多的变数，即使是善于占卜的亡灵族，也无法知其全貌。” 　　“当你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张开你的蝠翼，答案便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还过于年轻的原主并没有认真听老师的话，如果真的按血统来算，他比这位老师要高出好几代，在他看来，他没有必要听这样一个老师的喋喋不休。 　　但对林斯来说，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灵感。 　　除了每天都要喝点血，林斯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吸血鬼。 　　而吸血鬼，都是有蝠翼的。 　　巨大的蝠翼在林斯身后展开，黑色的翼面上流淌着红色的纹路，如同鲜血铸成的岩浆。 　　在惊恐的叫喊声中，林斯伸展开蝠翼，向空中飞去。 　　他停留在半空中，羽绒服早在升空之前就被他扔在了地上，此时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色长裤，神色冷淡，暗红色的眼睛如同最为珍贵的红色宝石。 　　他漠然地向下方扫视一眼。 　　“你们很吵。”他说。 第16章 吸血鬼 　　黑色的蝠翼遮住光线，投下了一片阴影。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无论是原住民还是营地人员，在这一刻都选择了沉默。 　　林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笑了笑，隐隐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 　　“很好，”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保持这个状态。” 　　蝠翼被微微收拢，林斯缓缓落到地上。 　　他看向原住民的首领，示意对方看向地面。 　　然后，他走到营地口，用魔法在那里划出一条线。 　　他相信对方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退到线之外，一旦越过线，那就是在对他宣战。 　　果然，首领深深看了林斯一眼，带着其他人退出了营地。 　　直到人走远了，林斯将蝠翼收回去，面色如常地面对着众人异样的目光，从地上捡起了羽绒服。 　　“这衣服能帮我补一下吗？”他礼貌地问负责人，“刚刚伸翅膀的时候不小心扯坏了。” 　　负责人看着林斯，目光复杂。 　　他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要积分。”他说。 　　最终，林斯花积分请别人帮自己补了个羽绒服。 　　负责人还偷偷问他，需不需要每天为他准备一点动物血。 　　同时委婉告诉他随便喝人血犯法。 　　“不用了，”林斯说，“我有自己的食物来源，不会伤害到别人的。” 　　吸人血，这个听起来既违法又不干净，还有感染的风险。 　　杀菌消毒真的很重要。 　　林斯穿上羽绒服，转身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过着简单重复的生活。 　　吃饭，睡觉，捕捉猎物。 　　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 　　除了杂草越薅越少之外，林斯觉得没什么问题。 　　直到第六天。 　　林斯照常走出营地，还没走几步，发现自己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原住民。 　　他们拿着尖锐的长矛，目光警惕而残忍。 　　林斯没准备用一条线来防他们多久，不如说，第六天才找过来，已经好过了他的预期。 　　他干脆没有抵抗，顺从地跟着原住民往极地深处走。 　　在路上，他还见到了远远见到了雪狼狼人，他们身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白色毛皮，在雪山上灵活地攀登。 　　林斯看了两眼，移开视线。 　　原住民们的领地比林斯想象中要远一点，一路上，林斯就看着他们用武器驱赶着各种动物，将它们都驱赶到同一个方向。 　　林斯辨认了一下，大概就是他们营地的方向。 　　……怎么说呢，感谢原住民们的馈赠。 　　怪不得会出现那么奇怪的生物混居现象，原来都是被驱赶过去的。 　　不过这也说明，这群原始人的战斗力确实强，连雪狼都能被赶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领地，林斯被安置在一间土质房子里，门口派了两个人来守着他，大概是怕他跑了。 　　林斯没有跑，他在安静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首领走了进来。 　　他们俩语言不通，但首领似乎也没有跟他废话的打算，只是用手势不断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把蝠翼伸出来。 　　林斯没动，他看着首领不断挥舞手臂的样子，觉得倒是挺好玩。 　　蝠翼这种东西非常耗魔条，林斯照做的话，就基本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首领努力了一会儿，结果看到林斯那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终于选择放弃。 　　他挥了挥手，两个原住民就将林斯架起来，往外面带。 　　林斯又往领地里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全貌。 　　在低矮的房屋中央，一个高台显得格格不入。 　　高台之上，大量的木材组成尖塔，铁质的长钉遍布在尖塔的表面。 　　原住民推搡着林斯，让他站在高台上。 　　在看到高台的那一刻，林斯就有了猜测。 　　这里即将举行一场祭司。 　　而他将是那唯一的祭品。 　　林斯不知道在这片大陆上是怎么样的，不过以他的经验，吸血鬼这种黑暗生物确实很容易遭到厌弃和放逐。 　　他们经常会被宣扬成魔鬼的化身，即使这俩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但对这群原住民来说，这大概没什么区别。 　　都是黑暗生物，吸血鬼还有一双一看就很邪恶的蝠翼。 　　林斯还在想，原住民已经把他捆上了尖塔。 　　林斯偏过头，看到旁边闪着寒光的铁钉，有点想笑。 　　这些铁钉原本应该钉在他的蝠翼上，让他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但由于祭品的不配合，它们现在只能做一个难以燃烧的装饰品。 　　林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有这个待遇。 　　被绑在火刑架之上，接受烈火的燃烧，看着高台下的众人匍匐着祈祷，希望能够用他平息神明的怒潮。 　　林斯认为自己没这个本事。 　　动物的油脂被放在了尖塔旁，有人举着火把，靠近了林斯。 　　“不必了，”林斯操控刀片划开绳子，缓步走下高台。 　　“我暂时还没有成为烧烤的打算。” 　　火烤就火烤，放什么动物油脂。 　　又不是果木炭火烧烤。 　　首领高声尖叫着什么，林斯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 　　他看到了，一些原住民已经产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的腿部逐渐黏在一起，舌头也变得细长。 　　是雪蛇。 　　林斯来这里，一方面是想弄清原住民的身份，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极地深处。 　　现在看来，他还能再干些事。 　　既然是战斗力很强的雪蛇，那么应该会储存很多食物吧？ 　　林斯觉得，自己还能再临走前刷一大波分。 　　林斯想，这一次就不麻烦风之女神了。 　　该麻烦麻烦雪之女神了。 　　寒冰顺着原住民们的蛇尾蔓延上去，将他们囚禁在原地，无论这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林斯没有再继续攻击下去，他选择趁着这个时间偷家。 　　没宰的野猪，来两个；刚捉到的雪兔，来五个。 　　林斯挑挑拣拣，最后用绳子将动物都困在一起，用魔法拖回了营地。 　　于是，原本还在到处找林斯的营地众人，看着满地的猎物，陷入了沉默。 　　“今天是个好天气，”林斯笑着说。 　　“或许我们可以来一顿烧烤？” 　　营地的人们忙碌起来。 　　他们忙着杀猪宰羊，还要生火烤肉，善于酿酒的人拿出了他珍藏的美酒，分给了喜气洋洋的人们。 　　作为最大的功臣，林斯不需要帮忙，只需要等着吃就行。 　　“要来一杯酒吗？”负责人坐道林斯身旁，大口喝着酒，“那小子把酒藏到今天，好不容易才舍得拿出来。” 　　“谢谢，”林斯摇摇头，“我不喝酒。” 　　“那真是遗憾。”负责人耸耸肩，也没再劝，又喝了口手上的酒。 　　拿回来了这么多猎物，这位吸血鬼看上去似乎也轻松了些，眉目舒朗，眼中带着隐隐的笑意，如同春日草地上的风。 　　连红色的瞳孔看上去似乎都鲜亮了些。 　　到底还是个孩子，负责人想。 　　烧烤结束后，特殊空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林斯在现实中醒来时，还是恍惚了一瞬间。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看向正在朝他走来的老师。 　　“你的成绩很不错，”年轻的兽人老师笑着夸赞到，“分数很高，看来你度过了很充实的一段时间。” 　　林斯点点头：“确实很充实。” 　　连火刑架都上过了。 　　这堂课才过去一半，大部分同学都还没醒，林斯也没有接着留在这里的必要，干脆跟老师说了一声，提前离开了教室。 　　离开前，老师特地叮嘱林斯，有任何心理方面的问题最好都去心理辅导室看看。 　　林斯自认为心理很健康，但还是接受了老师的好意。 　　林斯刚走出门，突然被抱了个满怀。 　　“哥哥！”沈喻时抱住林斯，语气开心，“祝贺哥哥胜利归来！” 　　林斯没有防备，全靠沈喻时抱得紧，才没摔在地上。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笑了。 　　“谢谢。”他说。 　　林斯在特殊空间的经历比较跌宕起伏，即使言简意赅，也要讲一会儿。 　　在林斯讲述的过程中，沈喻时一直保持着认真听讲的状态，不时还点点头，发出“哇”的感叹。 　　林斯有时都怀疑，沈喻时是不是下一刻就会掏出个笔记本，开始记笔记。 　　沈喻时毕竟还有点脑子，也没做出这种事。 　　他只是兴高采烈地邀请林斯一起出去玩。 　　“明天去海洋馆？”林斯想了想，答应了。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偶尔出去玩一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喻时更加开心了，他打开手机，和林斯一起研究明天的安排。 　　去海洋馆玩，中途去海鲜餐厅吃饭，下午要看虎鲸表演，还要去喂鱼。 　　林斯一一答应，一手撑着头，不时纠正沈喻时在计划时犯下的错误。 　　“这个时间段你已经安排过事情了。” 　　“这两个地方距离太远，车程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沈喻时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林斯这次答应陪他出去玩，他恨不得把这些地方都去一 遍。 　　像一只叼着玩具来找主人玩的小狗。 　　林斯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 　　“这样安排会很累，”他握住沈喻时的手腕，不让对方再写下去，“我觉得你应该没有把我累死的打算。” 　　“所以说，”林斯干脆利落地在计划表上写写画画。 　　“你有没有考虑过将计划分成两天？” 　　“一起好好玩两天，怎么样？” 第17章 海洋馆 　　听了林斯的话，沈喻时看上去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当他消化完了林斯话中的意思后，整个人开心得像鱼吐泡泡。 　　林斯看着沈喻时越来越亮的眼睛，忍不住偏过头，轻轻笑了一下。 　　笑完之后，林斯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把沈喻时赶回自己的位置。 　　他坐在宿舍书桌前，打开了高等数学习题册。 　　毕竟要玩两天，有些作业还是要提前写完。 　　比如这个鬼高数。 　　即使再学一遍，林斯还是不明白，一个学科为什么能同时具备简洁和繁琐两个特性。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林斯被闹钟闹醒，从床上爬起来。 　　他刚坐起来，就看到了已经穿好衣服在照镜子的沈喻时。 　　“哥哥早上好，”沈喻时转过头，冲林斯甜甜一笑，“哥哥帮我看看，我选哪个项链好？” 　　林斯刚醒，眼前还有点模糊：“你这么早就醒了？” 　　“生物钟嘛。”沈喻时一边试着项链，一边对林斯说。 　　林斯沉默片刻，昧着良心点点头。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沈喻时，当然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作息。 　　只要早上没课，十点能醒就不错了。 　　哪来这么早的生物钟。 　　林斯下床，看了看沈喻时的两条项链。 　　一条黑色的，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银色月亮；一条银色的，吊坠是浅黄色的小星星。 　　林斯想了想，选了第二条：“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 　　“我也觉得，”沈喻时欢天喜地地将项链带好，“我们的眼光很像。” 　　林斯看着沈喻时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突然就有了上学时出去春游的感觉。 　　林斯快速收拾好东西，带着春游的沈喻时小朋友出了门。 　　海洋馆离学院有点远，两人坐了木马车，摇摇晃晃大半个小时才到了海洋馆。 　　海洋馆很大，慢慢逛的话也要花不少时间，林斯还在看门票后面附的地图，就被沈喻时拉进馆里。 　　一进海洋馆，灯光便昏暗下来，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在海水中缓缓游动，幽蓝的灯光整个海洋馆如同被海洋包裹。 　　林斯干脆不再看地图，走到哪里就看到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沈喻时特别喜欢看水母，林斯也就陪着对方多看了会儿。 　　半透明的水母舒展着长长的触手，在灯光下不断变幻着颜色，像是一朵小小的烟花。 　　林斯在旁边看着看着，倒也看出了几分水母的美感。 　　他上辈子父母去世得早，又一直都在卷，还是第一次来海洋馆。 　　说实话，海洋生物他只在饭桌上和解剖台上见过。 　　时隔多年，林斯终于理解了海洋馆的有趣之处。 　　和朋友一起看看这些平时不常见的漂亮水母，不时点评两句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买几件纪念品，大吃一顿海鲜，看一场表演，似乎确实是很有意思的事。 　　这个想法在林斯看虎鲸表演的时候戛然而止。 　　灵活的虎鲸跃出水面，将黄色的皮球再次顶向空中，然后便落回水池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水花拍向观众席，浇了坐在第一排的两人一身。 　　林斯毫无防备，直接全身湿透。 　　林斯：“……” 　　旁边的沈喻时笑得开心，林斯没办法，只好给两个人都用魔法慢慢烘干。 　　等表演结束了，两人也都再次恢复原本的状态。 　　“哥哥我们去买纪念品吧。”沈喻时兴奋劲还没过，拉着林斯去纪念品商店。 　　纪念品商店就在海洋馆里面，从林斯的角度来看，那个溢价程度基本等于抢钱。 　　当然，纪念品商店的主要目标人群也不是林斯。 　　而是他旁边兴致勃勃的沈喻时小朋友。 　　“哥哥这个标本好好看，”沈喻时拉了拉林斯的袖子，跟林斯讨论道。 　　林斯全程只说了三个字。 　　“给你买。” 　　最后，沈喻时捧着个海星标本，和林斯一起去拍照片。 　　两人站在海底隧道里，头顶着悠然飘过的鲨鱼，拍了好几张照片。 　　除了这几张特地拍的，还有些游玩时随机抓拍的照片。 　　林斯被水泼一身然后狼狈烘干的样子也拍下来了。 　　直到这是林斯才发现，无论是沈喻时还是自己，当时都是笑着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这么都没明白，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海洋馆旁边有个小吃城，两人逛完海洋馆，就直接到小吃城里吃东西。 　　这会儿不是饭点，小吃城里人不多，两人找了张桌子，准备去买吃的。 　　所有的食物都可以扫码查看，但需要自己去买，沈喻时自告奋勇去买，林斯就留在位置上看着东西。 　　小吃城装饰成了童话风格，糖果色的墙纸配上白色的桌椅，轻快明亮；墙上还挂着小盆栽和彩色气球，气球上有两个兔耳朵，不时摇摇晃晃。 　　林斯还在看手机，突然感觉面前站了一个人。 　　“你好，”那人轻轻一笑，笑得光风霁月。 　　“你的东西掉了，”那人说，“我把它放在桌子上。” 　　那人容貌清隽，气质干净，浅棕色短发看上去柔软又温柔，白色衬衫上隐隐流淌着金色纹路。 　　林斯说了声谢谢，往桌面上看了一眼。 　　掉的是他和沈喻时在海洋馆的照片。 　　好巧不巧，就是他被虎鲸泼水的那张。 　　林斯面不改色地收起照片，将照片塞进了黑袍内侧的口袋里。 　　果然，这种东西还是要放好。 　　林斯收好照片，发现面前的人还没走。 　　“请问还有有什么事吗？”林斯问道。 　　那人笑了笑，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叫谢知，”他说，“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林斯云淡风轻地回过去，“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他没有说自己的姓名，只是收起了名片，随意放在外侧的口袋里。 　　谢知没有再说什么，他向林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林斯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他低下头，继续看手机，直到沈喻时回来。 　　“千丝万缕虾、红糖糍粑、烤面筋……”沈喻时一样样数过去，确认没有遗漏的，然后将小吃都放在桌上，“可以开始吃了。” 　　他也是浅棕色头发，只是看上去比谢知的更浅一点，明亮的日光下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 　　林斯看着看着，还是没忍住，揉了把沈喻时的头发。 　　沈喻时也不躲，还往林斯手里蹭了蹭。 　　林斯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开始认真吃饭。 　　能占据这么大一块地方，小吃城自然是有点本事的，两人吃得开心，不知不觉就吃掉了大半桌子的小吃。 　　还剩下一些用打包盒打包好，明天还能再吃一顿。 　　第二天，林斯和沈喻时接着出去玩。 　　这次他们选择了游乐园。 　　大摆锤、摩天轮、旋转木马、激流勇进……两人一个个项目玩过去，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等最后回宿舍，林斯难得有几分不舍的情绪。 　　星期一综合征虽然会迟到，但一定会来。 　　这样的情绪也导致了，等到星期一时，林斯才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天使语pre还没做。 　　林斯：“……” 　　果然，玩乐误事。 　　他认命地打开电脑，开始做PPT。 　　星期一刚做完的PPT，星期二就要讲。 　　虽然时间有点紧张，但是出于卷王的基本素养，林斯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pre。 　　甚至得到了老师的赞扬。 　　“发音很标准，”老师说，“语法上也几乎没有错误，看来平常没少练习。” 　　林斯默默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沈喻时。 　　其他同学的pre他也没听，打开手机，发现傅里叶给他发了新消息。 　　傅里叶：“堂弟，救我。” 　　林斯打了个问号过去：“？” 　　傅里叶：“瑞恩在到处找我，我要找个地方躲躲。” 　　林斯：“我住在宿舍。” 　　再怎么说他也不能把傅里叶带回宿舍啊。 　　傅里叶：“你对这一块儿熟，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傅里叶：“我想通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斯也没想到瑞恩这么执着。 　　虽然办法不可取，但那颗热爱化学的心确实值得赞扬，林斯准备过两天再给瑞恩带点东西去。 　　有空去堵傅里叶，说明还是学习压力不够重。 　　不过现在，他首先要解决傅里叶的问题。 　　林斯：“你研究出来的金水给我一点，我帮你找地方。” 　　“成交，”傅里叶答应得毫不犹豫，“不许反悔。” 　　根据林斯的时间安排，两人最终决定晚上十点见面。 　　“晚上十点你能找到房子？”对此，傅里叶表示怀疑。 　　林斯拿到王水，心情很不错，打字跟傅里叶解释。 　　“能找到，”他说。 　　“晚上十点，愿意合租的同学才下课。” 　　傅里叶脱离校园生活多年，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晚课的恐惧。 　　于是当天晚上，林斯在校门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傅里叶。 　　由于要躲瑞恩，傅里叶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不是给林斯发了消息，林斯都没认出来这是自己堂哥。 　　他到门口的时候，傅里叶正在和保安据理力争。 　　“我真的不是坏人，”傅里叶被围在保安中间，声音里满是委屈，“我只是来找亲戚。” 　　“他马上就来了，你们相信我！” 　　他明明是为了不惹人注目才穿的这一身，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还能在校园集市上被八卦几天。 　　林斯站在不远处，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最终，他还是走上前，将学生证给保安看，想将傅里叶领走。 　　“是我堂哥，”林斯闭了闭眼，“真的，有血缘关系。” 　　“那他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保安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林斯看了一眼傅里叶，淡淡开口。 　　“因为他脑子有病。” 第18章 构造 　　傅里叶出示了证件，又有林斯作担保，保安终于放行，让林斯把傅里叶带走。 　　“……下次来不用这么引人注目。”林斯委婉告诉傅里叶。 　　“我这一身还不算低调？”傅里叶看着自己的黑墨镜黑帽子高领冲锋衣，不敢置信地问林斯。 　　林斯：“现在是夏天。” 　　…… 　　正常人，没有谁会在夏天穿冲锋衣的。 　　傅里叶还在挣扎：“夏天难道真的不能穿冲锋衣吗？” 　　林斯：“你要是去爬雪山的话，也不是不行。” 　　两人说着说着，走到了公寓门口。 　　学院旁有学生公寓，等到大二之后就可以选择自己租房，林斯提前约好了一个同学，这会儿正好带傅里叶来看房。 　　愿意合租的同学是其他专业的，但和林斯之前就认识，听说林斯要找房子，就主动找了林斯。 　　“有个比较悠闲的人住着也挺不错，”同学推了推眼镜，说，“有个人总比有个鬼好。” 　　说起来林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亡灵族都存在了，这个世界的人还会怕鬼。 　　傅里叶是个自来熟，没多久就和合租的同学熟了起来，两人站在客厅里就开始聊。 　　等林斯检查完房子的情况，两人已经聊到了自己之前的人生经历，并且相见恨晚。 　　傅里叶行走江湖多年，虽然人缺心眼了点，但能说的故事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听的，说得更加起劲。 　　和他聊天的同学就跟听小说一样，只感觉故事跌宕起伏还有意思，干脆拉着傅里叶坐到沙发上慢慢说。 　　于是，林斯走得时候，傅里叶还在愉快地聊天，甚至没空跟林斯挥手告别。 　　林斯也懒得再管自己这位堂哥，盯着两人签完合同后就回了宿舍。 　　第二天，林斯收到了傅里叶发的一切安好的消息，也收到了对方顺便带过来的王水。 　　将王水带到自己的小棚子里，林斯开始了提取分离的研究。 　　经过一番努力，林斯终于从里面弄出了硫酸和盐酸。 　　在将两瓶溶液收起来的时候，林斯差点被自己感动到。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基础材料终于弄出来了。 　　感动归感动，课还是要上的。 　　林斯起身，骑着自行车路过黑色大鸟，前往教学楼去上生物体概论。 　　讲授这门课的老师是一位巫师，叫帕米拉·夏，年龄已经上千岁，时光赋予了她强大的资本，但没有改变她暴躁的脾气。 　　已经上了四五堂课，林斯就没见她笑过，骂人倒是中气十足。 　　林斯也被她骂过，原因是背错了种族之间的血脉相似度。 　　“你以后出去就这么说，”帕米拉阴阳怪气地说，“你就说，吸血鬼和恶魔的血脉相似度比和亡灵族高。” 　　“你要能证明这一点，明年直接拿大奖，我还跟着你沾光。” 　　说实话，林斯觉得这不能怪他。 　　谁能想到呢，亡灵族作为骷髅，连血液都没有，倒是和每个种族的血脉相似度都高得离谱。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林斯还是老老实实挨了顿骂，回去还要接着写论文。 　　生物体概论是门必修，要算最终绩点，所以林斯上课一直很认真。 　　但这片大陆上的种族实在太多了。 　　光恶魔就有十几种，每一种的身体构造都有些微差别。 　　比如有没有翅膀，有没有尾巴，翅膀的尺寸大概范围是多少，头上的犄角是什么形状。 　　林斯甚至想列个Excel表格背书。 　　由于难度较大，以及夏老师确实严格，这门课几乎没人敢翘课，每次都能坐满教室。 　　林斯到得早，人还来得不多，他找了个考中间的位置，坐下开始预习这堂课的知识点。 　　林斯刚拿出书，就发现旁边坐了个熟人。 　　“你也上这门课啊，”白歌行坐到林斯旁边，跟他打了个招呼，“好巧。” 　　林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白歌行，毕竟对方的专业知识完全不涉及这方面，对方既然坐在这，说明选了这门课当选修。 　　还是补退选阶段选过来的。 　　“你为什么要选这门课当选修？”实在有些好奇，林斯问白歌行。 　　“我这个时间段正好没课，”选修而已，白歌行看上去很放松，甚至书包都没带，“补选课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门，听名字就是个水课，我就选了。” 　　“它都叫概论了，”白歌行目光清澈，“怎么说也应该是个水课吧。” 　　林斯沉默片刻。 　　“听上去很有道理。”他说。 　　白歌行看上去更放心了，拿出手机开始看小说。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夏老师进来。 　　一堂课下来，林斯就看着白歌行的目光由散漫变成不敢置信，再变成呆滞。 　　他手里还拿着只笔，桌面上摊着抄得满满当当的笔记——笔和本子还是林斯借他的。 　　“那个……”白歌行艰难开口，“这不是门水课吗？” 　　“不啊，”林斯在写作业，头都不太，“这门课不仅有平时作业，还有期末考。” 　　“对了，期末考是闭卷。” 　　白歌行眼里都没有了光。 　　“没关系，”林斯说，“你只要拿到六十分不挂就行。” 　　白歌行：“我谢谢你。” 　　按这样子下去，他都不一定能拿到六十分。 　　装模作样安慰完白歌行，林斯带着愉快的心情，继续上生物体概论。 　　帕米拉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长裙，银发一丝不苟地挽起，皱纹顺着眼角蜿蜒而下，却依旧挡不住她目光的锐利。 　　“林斯同学，”她扫了一眼下面的同学，目光精准停留在林斯身上，“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希望这一次，你能给我一个并不荒谬的答案。” 　　林斯“……” 　　一个错误答案而已，倒也不必记那么久。 　　“赫尔曼矮人族衍生种，”林斯回答道，“青灰色皮肤，手指间有薄膜。” 　　帕米拉微微点头，认可了林斯的答案。 　　“旁边那位白色头发的同学，”她看向林斯的身旁，“你来继续说说，这一种族的耳朵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歌行缓缓站了起来。 　　沉吟片刻，他试探性地开口。 　　“他们的耳朵是尖的？” 　　帕米拉：“矮人一共十二个种族，没有一个耳朵是尖的。” 　　白歌行：“那就是圆的。” 　　在正常情况下，没有谁会去关心自己周围人的具体种族，只会了解个大概。 　　要不是上这个课，白歌行都不知道还有个赫尔曼矮人族衍生种。 　　帕米拉冷笑一声：“你倒是反应挺快。” 　　她示意白歌行坐下，调出PPT的下一张图。 　　“我再说一遍，赫尔曼矮人族衍生种的耳朵很特殊，”帕米拉说，“从外观上来看，它们只是两个小孔。” 　　白歌行：行吧。 　　一堂课终于结束，林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看到白歌行还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可以回去了。”林斯提醒白歌行。 　　“我知道，”白歌行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我再坐着歇会儿。” 　　“加油。”最后，林斯也只能送白歌行这两个字。 　　他接下来还有别的课，还需要去另一栋教学楼上课。 　　就是那门符咒医学。 　　在经历小测之后，符咒医学的进度并没有放缓，不过才短短几天，它已经又多了一章的知识点。 　　这门课大概是一半理论一半实践，讲完理论课后，老师就让大家配置药剂实践去了。 　　林斯记性很不错，步骤配比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加最后一个符咒时，一只鸟突然冲进了教室。 　　林斯受了干扰，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然后就得到了一锅荧光绿的试剂。 　　“这个颜色，”老师走到林斯身旁，顿了一下。 　　“倒是有点少见。” 　　至少两本书三千多页，都没记载过一个试剂是这个颜色。 　　林斯有些无奈，只能收拾收拾东西再做一锅。 　　还没等他开始做，教室里的鸟在横冲直撞中撞昏了头，一下子掉进了他的锅里。 　　林斯后退两步，没被药剂溅到。 　　白色的鸟还在药剂里扑腾，它想飞起来，但药剂有一定的黏性，它努力半天，只做到了在药剂里游泳。 　　旁边有同学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鸟还游得挺好哈。” 　　姿势标准，速度适中。 　　就是一直绕着圆形的锅游，林斯都怕它昏。 　　由于这是锅失败的药剂，到底会是什么效果，谁也不知道，林斯也不敢直接上手，只能找个过滤网给它捞出来。 　　捞出来之后，林斯就发现了不对。 　　无论怎么用魔法给鸟清洁，整只鸟都回不到原本白色的状态，依旧是满身荧光绿。 　　林斯想，他又不是在做腌菜。 　　尝试半个小时无果，林斯没有办法，只能打开窗户，将鸟送了出去，放它自由。 　　荧光绿的小鸟即使飞出去八百米，都能看到清清楚楚。 　　林斯看着小鸟飞走，又转头看了看自己锅里的药剂。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一锅药剂之后能派上很大用场。 　　实验室的药剂不允许带回去，林斯只能之后再自己配。 　　那么问题来了。 　　他手抖的时候，到底加了多少符咒进去？ 第19章 相亲 　　林斯上辈子没什么家人，穿越过来之后又一直远离家庭读书，压根没有和家人联系的习惯。 　　所以，在接到他母亲的电话时，林斯还有些懵。 　　不过等对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林斯还没悬起来的心就放下了。 　　“你好，”礼貌动听的女声从电话那一头传来，“请问是林斯吗？” 　　“是的，”林斯一边转着笔，一边回答，“有什么事吗？” 　　“我是你的母亲。”对面说。 　　林斯顿了一瞬：“真巧。” 　　对面：“确实。” 　　“……” 　　双方陷入沉默，显然对这一情况都没有准备。 　　林斯想，看来这对母子不是很熟。 　　但无论如何，对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林斯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个义务把对话进行下去：“所以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女人斟酌着语句，“我需要你去参加一场相亲。” 　　“相亲？”林斯皱皱眉。 　　这听上去有点耽误时间。 　　他过两天还要交论文，要是再在日程表里加个相亲，听上去有点赶。 　　“是的，”女人似乎放松了些，声音也不再紧绷，“相亲后，你们会缔结婚约。” 　　林斯了然，这还是一场包办婚姻。 　　他对婚姻没什么期待，至于结不结婚，他也一直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所以，比起婚约本身，他更关注一些别的东西。 　　“那麻烦您直接告诉我，”林斯说，“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电话那边传来翻文件的声音。 　　女人用五分钟的时间，简单概括了一下林斯能得到的好处。 　　全是真金白银，没有半点虚的。 　　“另外，”女人想了想，说出最后一个好处，“你最近好像在研究些什么。” 　　“你答应之后，家里可以给你建一个魔法师塔。” 　　林斯快速换算了一下，相当于是给他建了个实验室。 　　还是设备顶尖、经费不限的那种。 　　想通了这一点后，林斯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没问题，”他毫不犹豫地说，“麻烦告诉我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我好好准备一下。” 　　不得不说，相亲对象还是很贴心的。 　　相亲时间是周六中午，吃饭的餐厅离学校也不远。 　　就是之前白歌行请林斯吃的那一家。 　　林斯难得换掉了自己买了八件的黑袍，选择了更加正式的西装外套。 　　银灰色的西装更显得他比例优越，质感优良的布料在腰腹出微微收起，展现出青年瘦而有力量感的身体。 　　林斯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他非常明白自己今天去是要干什么的。 　　完成相亲，并为自己的医学计划拿到充足的资金。 　　四舍五入一下，今天他要见的就是他的金主甲方。 　　林斯一向对甲方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换好衣服，林斯直接骑魔动车到了餐厅门口。 　　包间也是原来那一个，林斯轻车熟路地来到包间门口，打开了门。 　　他的相亲对象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他了。 　　那人肩宽腿长，容貌秀雅，白皙的皮肤和浅淡的唇色让他看起来沉静又温和。他的头发是浅棕色的，看上去很柔软，日光下带着淡淡的光泽。 　　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位极其赏心悦目的相亲对象。 　　但重点不是这个。 　　“……谢知先生？”林斯从回忆中调出对方名字。 　　“是的，”谢知站起身，笑着冲林斯点点头，“很巧。” 　　谢知给过林斯一张名片，可惜从未被用到过。 　　那张名片林斯早就丢了，连看都没看一眼。 　　过硬的心理素质让林斯即使面对这种尴尬局面，也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算是缘分，”林斯淡定地揭过这个话题，继续走相亲的流程，“那我们边吃边聊。” 　　林斯对这次相亲的定位非常清楚，基本只是走个过场，背后涉及的利益交换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只需要配合，然后拿到他亲爱的资金和魔法师塔。 　　两人面对面坐下，各自点了几个菜，开始聊一些并不重要的话题。 　　谢知在自家公司担任总监，同时是一名作家，他写过几本游记，每一本都取得了惨淡的销量。 　　林斯：懂了，有艺术追求的富二代。 　　哄这种甲方金主，林斯有经验。 　　谢知声音清越，如潺潺流水，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很适合讲故事。 　　林斯听着对方旅游中发生的故事，不时点点头，还会附和两句。 　　林斯不由感叹，虽然销量惨淡，但谢知到底还是个作家。 　　连讲故事，都比别人有趣一些。 　　谢知也没有讲太久，等菜都上来，他就没有再讲下去，而是笑吟吟地给林斯夹菜。 　　“我听说这一家的菜很不错，”他给林斯盛了问玉米排骨汤，“我们可以多吃一点。” 　　“谢谢。”林斯接过碗，喝了口汤，确实很好喝。 　　两人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一边聊天。 　　谢知表现得太过温和礼貌，即使林斯话不多，也能和他聊很久。 　　他们也聊起了林斯的校园生活。 　　“辛苦？还好，不算辛苦，”林斯眼神诚恳，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医学生活虽然比较充实，但我们并不会感到有多累。” 　　哪有在甲方金主面前抱怨工作累的，如果不是还在相亲，林斯还能继续宣扬一下他们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去看一看。”谢知一手撑着头，漂亮的眼睛中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林斯看着这样的谢知，突然感觉有些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发颜色相同，林斯在看谢知第一眼时，就觉得他有点像沈喻时。 　　谢知不知道林斯内心的想法，他冲林斯轻轻一笑，语气轻快。 　　“以后我可以去学院找你吗？” 　　……这话一说出来，更像沈喻时了。 　　林斯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就像原来以为遇到了一只矜持的猫猫，结果发现是自己眼神不好，等到对方扑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也是一只热情的大型犬。 　　“当然可以，”强大的职业素养让林斯很快回过神来，“如果你愿意来的话，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那我很期待那一天。”谢知说着，将一张纸片递给林斯。 　　“我的名片，”谢知笑着说，“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抱歉。”林斯抿抿唇，干脆利落地选择道歉。 　　“不加陌生人是一件很正确的事，”谢知摇摇头，“你没有做错，是我上一次唐突了。” 　　“不过现在我们就不算陌生人了。”谢知愉快地宣布道。 　　他开心起来很有感染力，眼睛会笑得弯起来，唇色也会变红，就连照在他身上的光线似乎也会耀眼一些。 　　就像光影都在偏爱这个人。 　　林斯也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资金和魔法师塔稳了。 　　和谢知交换了联系方式，正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林斯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告别。 　　“之后见。”谢知说。 　　“之后见。”林斯说完，转身离开了餐厅。 　　这边见完金主甲方，宿舍里还有一个粘人精等着他。 　　自从知道林斯今天要去相亲之后，沈喻时的兴致一直不高。 　　“哥哥一定要去相亲吗？”沈喻时趴在书桌上，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斯，“但我今天想和哥哥一起玩。” 　　“乖，”林斯当时还在穿外套，只能口头安慰一下对方，“过两天我们再出去玩。” 　　“那哥哥能不能早一点回来？”沈喻时讨价还价道。 　　“我尽量。”林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给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他感觉沈喻时的情绪不太对。 　　虽然对方嘴上念叨着舍不得他，但林斯不知为何，感觉对方其实没有多少舍不得的情绪。 　　如果真要说的话，沈喻时的情绪似乎更接近于遗憾和挫败。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情感，林斯没有办法精准把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知错误。 　　毕竟他看人不算太准。 　　所以，他选择不去考虑。 　　不考虑归不考虑，该哄还是要哄。 　　回去之前，林斯特地绕了点路，去蛋糕店给沈喻时买了块提拉米苏。 　　经典可可口味，上面还有几根巧克力棒。 　　提着蛋糕，林斯回到了宿舍。 　　一个中午没见，沈喻时连位置都没换一下，还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听到了开门声，他也不回头，就低着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还在发小脾气，林斯想。 　　沈喻时性格很好，这么久以来都没和林斯产生什么矛盾，林斯还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有点新奇，还有点好笑。 　　林斯到沈喻时身旁，沈喻时终于没办法再装聋作哑，只好抬起头，有些不情愿地看向林斯。 　　他一抬头，就看到林斯给他带的提拉米苏。 　　“应该是你喜欢的那家，”林斯将提拉米苏轻轻放到沈喻时桌上，“尽快吃，不然会化掉。” 　　沈喻时装生气装不下去了，一把抱住林斯。 　　“你对我真好。”他把蹭在林斯肩膀上，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林斯淡定地揉了把沈喻时的头发：“谢谢夸奖。” 　　他看不到沈喻时的表情，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发现，金色的复杂纹路在沈喻时的眼中缓缓旋转。 　　比起纯粹的开心，沈喻时的神色看上去更加复杂。 　　他垂下眼，遮住眼中的情绪。 　　他在疑惑。 第20章 文化节 　　自从林斯相亲回来，沈喻时就表现得不太对劲。 　　他开始长时间地黏在林斯身边，除了上课时间，他基本都和林斯在一起。 　　有时候林斯去看自己的实验材料们，沈喻时也会跟着去，就在旁边逗黑色大鸟。 　　气得大鸟恨不得越过围栏去啄他。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和林斯说话的频率又在直线下降。 　　他有时会待在林斯身边，若有所思地走神，表情变来变去，像个万花筒。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后，沈喻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对此，林斯…… 　　林斯从头到尾就没发现。 　　他一天天的要多忙有多忙，能让沈喻时黏着他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没能发现沈喻时的不对劲。 　　等林斯终于闲下来的时候，沈喻时早就开开心心地和他聊天了。 　　“哥哥我跟你说，”沈喻时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神神秘秘地对林斯说，“最近大家都在传，我们可能要和其他学院联动。” 　　“联动？”林斯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发生在动漫和奶茶之间。 　　他们又不是偶像学院，为什么还能联动？ 　　“听说是要联动，”沈喻时吃完一个苹果，将果壳抛进垃圾桶，“好像还会举办一个文化节。” 　　林斯原本对所谓的联动没什么兴趣，但听到文化节，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关注一下。 　　既然有文化节，那么就一定会招志愿者。 　　能在学校里获得志愿时长的机会可不多。 　　林斯做事效率很高，在学院正式宣布联动之后，他就迅速报名了志愿者活动。 　　学院这次是与赫尔图南魔法学院联动，对方学院的学生将来这里进行半个月的交流。 　　为此，道格拉斯魔法学院很早就开始彩排文化节开幕式。 　　林斯站在太阳棚底下，穿着红色马甲，注视着在舞台上排练跳舞的同学们。 　　他们志愿者小组用魔法开了共享通话，现在林斯耳旁全是志愿者们混乱的聊天声。 　　“快快快！矿泉水呢？上面都快跳完了怎么水还没搬过来？” 　　“化妆师化妆师！有个同学这种化妆品过敏，要换一种。” 　　“我的天灯光怎么又不对了！我中间没碰它啊。” 　　“……” 　　真是热闹的彩排呢。 　　林斯刚刚换班下来，终于有空喝口水，顺便看看舞台上的排练情况。 　　谁能想到了，白歌行去跳了开场舞。 　　还是领舞，中间还有一段个人solo。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白歌行排完一遍，走下舞台，从林斯手上拿走一瓶水拧开，“我在特殊空间里当过一段时间练习生，当时差点C位出道。” 　　他一口气灌下去半瓶水，接过纸巾擦了擦汗，除了有些喘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看得出来，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林斯拍了拍白歌行的肩膀，表示了对他的同情。 　　林斯都不敢想那个特殊空间能有多精彩。 　　白歌行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训练，但不代表每个同学都可以。 　　林斯还没来得及和白歌行再聊下去，就听见耳边传来尖叫声。 　　“救命！有人晕倒了！” 　　“是热昏过去的吗？”有人提意见，“先扶到阴凉处吧。” 　　“不是，”说话的人还惊魂未定。 　　“他是在舞台上看到了蟑螂，吓昏过去的。” 　　“……” 　　众人安静了一瞬。 　　“我来吧，”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这个我有经验。” 　　林斯抬头，一位娇小的精灵族姑娘小跑上了舞台。 　　在长时间的刻板印象中，精灵一直是最亲近自然的种族，掌握着大量的治疗咒语。所以，也有人说，他们是最好的医生。 　　林斯对这个说法持保留态度，但他还挺想见识一下所谓的种族传承类治疗咒语。 　　精灵姑娘有一头浅金色的长发，编成一个松松的麻花辫，垂在她的胸口。 　　林斯站的这个棚子里舞台近，他可以轻松看到舞台上的情景。 　　精灵姑娘已经掏出魔法棒了。 　　她快速念出一段咒语，魔法棒的尖端渐渐有水流出现。 　　在水流汇聚到一定程度之后，精灵姑娘轻轻挥动魔法棒，让水流融入昏迷同学的身体里。 　　“他很快就会醒的，”精灵姑娘最后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找人把他带回宿舍吧。” 　　林斯刚准备离开，突然发现，精灵姑娘的魔法棒还没收回去。 　　下一刻，魔法棒发出白色的荧光。 　　白色荧光如同小型闪电，劈在某个角落里。 　　“它逃不掉的，”精灵姑娘声音里都透着愉悦，“我感知自然这么准，小小蟑螂还能让它逃掉？” 　　……原来感知自然还能这么用。 　　处理完所有问题，精灵姑娘也开开心心走下舞台，下一个节目接着上去排练，志愿者们也再次活跃起来。 　　等到文化节快要开始的时候，学院里的人明显多了很多。 　　赫尔图南魔法学院的学生老师已经住进了学院宿舍里，而道格拉斯的学生们也准备放个一周的假，参加文化节活动。 　　虽然不能离校，但是只要能放假，那都是值得开心的事。 　　林斯也很满意。 　　他从这个活动里捞到不少志愿时长，之后再努力努力，一年的志愿时长就有了。 　　终于，在林斯已经捞了一大半志愿时长的时候，文化节正式开始。 　　后台里，白歌行熟练地给自己画着舞台妆。 　　“你的手法好熟练。”舞蹈老师都忍不住夸白歌行。 　　“都是练出来的，”白歌行还在给自己做最后的修饰，回答道，“当时条件有限，妆都是自己画的。” 　　“林斯你别在那里站着啊，”白歌行余光看到林斯，毫不客气地指挥他，“你帮我把耳夹拿过来。” 　　“要拿哪一个？”林斯看着盒子里五六十对耳夹，问白歌行。 　　“红色藤蔓的那个，”白歌行简单扫了一眼，“那个最配今天这套衣服。” 　　去当了一段时间练习生，白歌行的审美能力已经是next level了。 　　林斯将耳夹递给他，白歌行接过，顺手就带了上去。 　　红色瞳孔加红色耳夹，再配上那一头银白发，白歌行气质瞬间就妖异起来了。 　　“这就是我当时的人设，”白歌行最后检查了一下妆容，确认无误后点点头。 　　“野心勃勃的妖艳大美人。” 　　林斯看着白歌行清澈的目光。 　　“……难为你了。” 　　“过奖。” 　　和白歌行聊完天，林斯快步往外走，出去维持会场秩序。 　　不少同学已经到了，门口正在检票，人手紧缺，临时把林斯调过来帮忙。 　　林斯还看到了傅里叶，正拿着张门条在队伍里东张西望。 　　果然，人的本性就是爱凑热闹。 　　赫尔图南的同学和老师也基本上都到了。 　　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他们都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 　　林斯在检票的过程中倒是听了不少小道消息。 　　和道格拉斯的综合性不同，赫尔图南魔法学院更加接近于军校，学院里只有两个系，战斗系和辅助系。 　　林斯上了这么久的学，都不知道学生会主席是谁。 　　但在赫尔图南，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学生会主席，一般由战斗系最优秀的学生担任，被冠以首席之称，算是风云人物。 　　今年来交流的是二年级学生，领头的便是他们的首席，阿黛尔·英格尔斯。 　　林斯在会场中见过阿黛尔一面。 　　为表示尊重，阿黛尔换上了黑色的制服，冰蓝色的眼睛带着冷峻的光泽。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有人说她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入校第一天起，她便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而现在，她坐在第一排，腰背挺直，目光沉稳，不像是在看表演，更像是在参加军事会议。 　　她旁边的同学也不逞多让，一个个都坐得笔直。 　　“完了，”林斯听到有同学开玩笑，“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弄得花里胡哨的？” 　　人家在那边正襟危坐，他们在这吹拉弹唱又唱又跳。 　　“怎么可能，”有入场晚的赫尔图南学生接话，“说真的，我们也羡慕。” 　　谁不喜欢看各种音乐节音乐会舞蹈比赛呢？ 　　开始前十五分钟，所有检票结束，林斯也终于可以坐到后台去，近距离看表演。 　　门票难抢，但志愿者可以带一个朋友坐在后台看，林斯就把沈喻时带上了。 　　沈喻时看到林斯，递给他一瓶饮料，冰的，很适合在这个时候喝。 　　林斯习惯了沈喻时的投喂，接过饮料喝了几口，安心看表演。 　　白歌行确实有两把刷子，无论是卡点还是动作都做得很到位，个人solo也丝毫不掉链子。 　　林斯不懂跳舞，但他知道，要能达到这种效果，白歌行绝对要练得半死不活。 　　为难白歌行了，一个工科生，最后差点C位出道。 　　沈喻时也在看表演，他到得早，手上饮料已经差不多喝完了，正在和林斯小声商量能不能分他一点饮料。 　　林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并给他点了杯果茶，等让他过会儿自己溜出去拿。 　　开场舞已经结束了，下面将是一段漫长的代表讲话。 　　林斯也没兴趣再听，他打开手机，发现多了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人：奥罗拉·英格尔斯。 第21章 好友申请 　　林斯其实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他参加的活动太多，一起工作过的同学也不少，能记住的却只有几个。 　　所以，这个名字他虽然没有印象，但说不定真的认识。 　　犹豫片刻，林斯还是选择了同意。 　　对方大概也在看表演，并没有来得及回林斯，林斯退出聊天框，选择阅读网络小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网络小说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反应，林斯看网络小说是为了娱乐，同时也是为了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他刚看到狼人和吸血鬼穿越到过去，在时代的仇恨中进行生死虐恋，沈喻时就抱着果茶回来了。 　　“哥哥，”沈喻时喝一口果茶，扭头跟林斯说话，“这家的果茶好好喝。” 　　“那就慢慢喝，”林斯顿了一下，“但只能喝一杯。” 　　沈喻时乖巧地点点头，抱着果茶杯子坐在林斯旁边，有事没事喝一口。 　　林斯也就不再管他，继续看自己的小说。 　　整场开幕式，林斯只有开始和结束会忙一点，其他时候都没什么事。 　　他和沈喻时一起在后台看完了开幕式，然后林斯留下来收拾，沈喻时在旁边帮他拿东西。 　　有了沈喻时的帮忙，林斯收拾得很快，没多久，他就做完了所有工作，可以回去了。 　　他一边和沈喻时聊天，一边走向会场门口。 　　走到一半，他停住了脚步。 　　阿黛尔站在不远处，听到林斯的声音，她抬起眼，望向林斯的方向。 　　“你先回去吧，”林斯转过头，对沈喻时说，“我和她聊一会儿。” 　　沈喻时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接过林斯的书包，先回宿舍。 　　林斯向阿黛尔的方向走去。 　　他终于想起来了。 　　奥罗拉这个名字他确实没有听说过，但是，英格拉斯这个姓氏他倒是知道。 　　面前这位首席的姓氏也是英格拉斯。 　　“同学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林斯再距离阿黛尔两米处停下，淡声问道。 　　他现在可以看清对方的眼睛，冰蓝色的，如凛冽的风雪。 　　“奥罗拉·英格尔斯，她是我的妹妹，”阿黛尔沉声说，“她想和你成为朋友，希望你可以同意。” 　　林斯：“？” 　　“同学，”思考片刻，林斯还是开了口，“她如果想和我做朋友，也应该是她来找我，而不是你。” 　　哪有人交朋友还带着家人来传话的。 　　“抱歉，”阿黛尔道歉得很快，但冷淡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歉意，“她有些怕生，不擅长与人交际。” 　　“你见到她就明白了，”阿黛尔继续说，“她的语言系统不够完善。” 　　林斯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林斯说，“她给我发了好友申请，备注了她的姓名，而且我也同意了。” 　　“她做得很好，也许比你想象中要好很多。” 　　阿黛尔沉默片刻。 　　“抱歉。”她说。 　　“没什么好抱歉的，”林斯摇头，“只是在她并没有患有精神疾病的情况下，我更建议让她有一些独自锻炼的机会。”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建议，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 　　“谢谢，我会考虑的。”阿黛拉冲林斯点点头，转身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斯似乎从阿黛尔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无措。 　　在原地站了几秒，林斯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志愿活动终于结束，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林斯衷心祝愿，这样的活动能再多一点。 　　再来两次，他之后的志愿时长就都不用愁了。 　　林斯是当天同意的好友申请，但奥罗拉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林斯同学： 　　你好！我叫奥罗拉·英格尔斯，是赫尔图南魔法学院侦查系的一名二年级学生，想和你见一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以及如果愿意的话，什么时候有空？” 　　林斯看了两遍这条消息。 　　言辞恳切，词句通顺，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条消息长得很像小学生交笔友时会写的东西。 　　林斯：“当然可以，明天下午两点，你看可以吗？” 　　又过了半个小时，对面才终于发来了消息。 　　“可以的，期待与你的见面。” 　　在和奥罗拉见面之前，林斯也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女孩。 　　奥罗拉的数学成绩格外优异，但侦查系的专业课却学得一塌糊涂。她没什么朋友，也很少和人交流，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人抱着书匆匆走过校园。 　　一个聪明但怪异的姑娘。 　　第二天，林斯终于见到了奥罗拉本人。 　　女孩体态娇小，深棕色的长发有些卷，柔顺地散在身后。她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只留下一片浅浅的雀斑痕迹。 　　“你好，”看到林斯，奥罗拉明显有些紧张，她紧紧抱住自己的书，指尖被按得泛白，“我是奥罗拉·英格尔斯。” 　　“林斯，”林斯点点头，“幸会。” 　　他能看得出来，奥罗拉不是擅长客套的人，所以他也干脆省掉了这个步骤：“同学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奥罗拉垂下眼，声音变得有些迟疑。 　　“我不知道，”她说，“安娜让我来找你，所以我就来了。” 　　“安娜？”林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安娜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奥罗拉点点头，“她说我应该来找你。” 　　林斯大概对奥罗拉口中的安娜有了一个猜测。 　　亡灵族擅长预言，那位安娜可能是一个亡灵族。 　　不过亡灵族一向深居简出，很少与其他种族的人交流，奥罗拉能和亡灵族成为朋友，倒是件不寻常的事。 　　“我认为你可以像安娜问清楚，”林斯建议道，“不然会很浪费时间。” 　　奥罗拉点点头，突然开始走神。 　　林斯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安静地站在奥罗拉身旁，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奥罗拉才再次开口。 　　“我问过了，”她说，“安娜说我要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要什么东西？”林斯问。 　　“安娜只能看到部分，”奥罗拉在空中比划着，“圆筒状的，有一块玻璃……” 　　林斯皱了皱眉，这个说法有些宽泛，他一时也对不上。 　　奥罗拉描述到一半，停下来不说话，过了半分钟，才继续开口：“它可以看到一些神奇的画面，却不依靠任何魔法。” 　　林斯捕捉到关键词，思考片刻，终于想到了是什么。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说道，“我会带你去看的。” 　　“不过以后和我说话可以直接说，”林斯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不需要依靠安娜教你，我听不懂会直接告诉你。” 　　在他们俩的聊天过程中，奥罗拉一直在频繁地走神。 　　而每一次走神之后，她的表达就会变得更加顺畅，拥有不属于她的表达能力。 　　所以，林斯猜测，安娜也许一直待在奥罗拉身旁，教她怎样与人沟通。 　　只是不知道，安娜到底是以怎样的形态跟着奥罗拉。 　　听了林斯的话，奥罗拉变得有些疑惑。。 　　“为什么？”她闷声问道，“安娜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和安娜无关，”林斯解释道，“只是你需要独自与他人交流的能力。” 　　奥罗拉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她语言组织能力欠佳，一时说不出话。 　　林斯摇头，示意停止这个话题：“我们都很难说服对方，不要再纠结下去了。” 　　“麻烦去借一间空教室，”林斯说，“我会将仪器带过去。” 　　“放心，你会看到想看的东西。” 　　奥罗拉不擅交流，但借教室还是勉强可以的。 　　等林斯从他的小棚子里把仪器带过去的时候，奥罗拉已经坐在空教室里等他了。 　　黄铜色的长管上下都连接着玻璃片，顶端还有一个小小的载物台。 　　这是一个简易的显微镜。 　　“木塞切片，”林斯把手中的临时装片递给奥罗拉，“你可以检查一下。” 　　奥罗拉接过装片，仔细检查后点点头，然后还给林斯。 　　林斯将临时装片放在载物台上，调整好显微镜，让视野里出现大小合适的清晰的像。 　　“来看一眼，”林斯往后退了一步，招呼奥罗拉过来看，“用一只眼睛看就行。” 　　奥罗拉早已按耐不住好奇心，不过听了林斯的话，她还是踌躇了片刻。 　　然后，她伸出手，将自己的一只眼球摘了下来。 　　林斯：“……” 　　失策了，忘了有些种族可以拆卸部分身体结构。 　　下次说话还是要注意点，不能有歧义。 　　奥罗拉睁着一只眼睛，往显微镜里看。 　　小小的一片视野，原本光滑的木塞上出现了很多有规则的小格子，它们紧紧地排列在一起，铺满了整个视野。 　　奥罗拉忍不住惊呼出声。 　　“很久之前，有一位学者，他自制了这种仪器，并观察到了这些小格子。”林斯站在她的身旁，淡声说，“他叫罗伯特·虎克，一位伟大的天才。” 　　“他观察到了这些小格子，并为它们命名。” 　　“它们叫细胞，是构成一切生物体的基本单位。” 　　奥罗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显微镜，终于舍得抬起头：“然后呢？” 　　“然后？”林斯很浅地笑了一下，“然后就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从宏观到微观，从外在到原理……在之后的接近三百年间，人类从未停止过探索。 　　林斯曾为这个学科不知道熬过多少个夜，也经常在晚上挑灯夜战的时候，绝望地想为什么有这么多要背要学的东西。 　　来到魔法世界之后，除了做做黑色大鸟的实验，他几乎不会再想到这个学科。 　　但再次谈起这个学科，他才恍然发现，其实自己还是有些想念它的。 　　林斯走神间，奥罗拉一直看着显微镜，最终，她开了口。 　　“我找到了。”她轻声说道。 　　林斯回过神来，向奥罗拉点了点头。 　　“恭喜。”他说。 　　在魔法世界从零开始探索科学，无论怎样，都是一件艰辛而困难的事。 　　所以除非向瑞恩那样主动要求，林斯根本不会像别人提起这些。 　　但奥罗拉不同。 　　她有着天才的潜质，也有着天才的怪癖。她无法融入人群之中，因为她太过敏感而尖锐。 　　这个世界在她眼中格外新鲜，她每时每刻都在接收着大量的信息，却没有办法把它们归纳在一起。所以，她的专业课才学得那么差劲。 　　或许，这也就是她能和亡灵族成为朋友的原因，她们看待世界的方式都是与常人不同的。 　　林斯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奥罗拉就是为科学而生的。 　　如果不是这个显微镜不属于她，奥罗拉几乎想把各种东西都放到载物台上，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动作。 　　“同学，”林斯说，“这个仪器叫显微镜，旁边配有玻璃片，你把想观察的东西装进玻璃片中间就行，随便用。” 　　“不过用之前，麻烦你把眼睛装上。”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观察就行，不用摘眼睛。” 　　看到奥罗拉这么感兴趣，林斯干脆让她自己研究一会儿，自己出门转了一圈。 　　等林斯回来时，奥罗拉还扒着显微镜，脸颊红扑扑的，明显是在兴奋。 　　“一些笔记复印件，”林斯将手中厚厚一沓纸放在奥罗拉身旁，“里面也许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为了方便奥罗拉快速接收，林斯将一些知识做成了笔记的样子，再加上索引，奥罗拉可以快速查阅。 　　林斯对自己做笔记的水平非常有信心。 　　当年高考结束后，他就做过类似的生意，将自己的高中笔记整理成文件包，并卖给下几届的学生，挣了不少钱。 　　奥罗拉快速将笔记抱进怀里，生怕林斯反悔似的。 　　林斯不但不会反悔，反而对奥罗拉的好学精神非常满意。 　　“显微镜你先带回去，”林斯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我会再做一个。” 　　“我还有事，先走了。”林斯转身，准备离开教室。 　　“……等一下，”奥罗拉鼓起勇气，喊住林斯。 　　“它叫什么名字？” 　　林斯脚步不停，只是偏过头。 　　“生物，”林斯说。 　　“它叫生物。” 第22章 对抗赛 　　林斯说有事，是真的有事。 　　就在他出去晃悠的时候，攻击魔法（理工）的老师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去上课教室一趟。 　　老师没有明确说是什么事，电话里林斯也就没有问，告别奥罗拉，林斯就去了教室。 　　“老师好。”他推开门，向老师礼貌问好，目光停留在房间里其他的四位同学身上。 　　没有一个是他见过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位同学神色都有些微妙。 　　似乎在苦恼，但又好像隐隐有些激动。 　　“林斯来了啊，”老师从林斯点点头，“先找个位置坐下吧。” 　　林斯选择坐在其他几位同学的旁边。 　　他旁边的那位狼人看见他还挺开心，偷偷在底下和他打招呼。 　　林斯还没来得及回应，老师就先开了口。 　　“临时把你叫过来，你可能也不太知道是什么事，”她温和地笑了笑，语气和缓，“是这样的，三天后我们和赫尔图南有一场模拟对抗赛，需要你来参加。” 　　林斯沉默片刻。 　　“我吗？”最终，他还是问道。 　　赫尔图南是军校，而道格拉斯虽然有战斗系，但它的战斗系更多做的是战略分析，不会真正上战场指挥。 　　简单来说，和人家学校的学生比起来，他们就是一群文弱书生。 　　而林斯刚上大学不到三个月，连专业知识都没有完全学完。 　　虽然知道医学不太受重视，但林斯还是有种茫然感。 　　就像拔剑四顾，发现剑是挂面做的，结果当天还下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和废物点心也没什么区别。 　　但老师似乎很信任他。 　　“我相信你，”老师安抚道，“从目前来看，你是这一届文化成绩最好的那一个。” 　　“再说了，”老师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尽全力就好，只要差距不大就行。” 　　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军校，这种活动只能算是交流，根本谈不上比赛。 　　林斯懂了，结果不重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好的，”他点头，答应下来，“我会尽力。” 　　“祝你好运。”老师向林斯表达了诚挚的祝福。 　　随后，她便挥挥手，潇洒地离开了教室：“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学长学姐们，也就是你的队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便踏着高跟鞋离开了教室。 　　留下林斯和自己的队友面面相觑。 　　“先自我介绍一下，”林斯首先打破了沈默，“我叫林斯，临床医学专业。” 　　剩下几个人都是战斗系，也纷纷自我介绍。 　　戴黑框眼镜眼角有泪痣的淡定姑娘叫云容，是恶魔；有虎牙头发打卷的黑皮男生叫斯蒂芬·米勒，是狼人；个子矮小容貌精致的女孩叫贝拉·亚当斯，是地精。 　　还有一位有点特殊。 　　烛·洛伦兹，亡灵族，全身上下只有骨骼。 　　它没有性别，也没有血肉，由白骨组建而成。 　　即使在中心地，亡灵族也是极其罕见的存在，林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觉得我们的审美很相似，”烛兴致勃勃地拉着林斯讨论，“咱们都喜欢这种神秘风。” 　　林斯装模作样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烛的审美非常在线，深灰色西装让它看上去精英感很足，而上面繁复精致的银饰又带了几分贵族感。 　　据烛所说，这里面大有讲究，充满了暗喻神秘学的各种意象。 　　并且，它觉得林斯既然也喜欢这种神秘风服饰，那他一定看得懂它的精巧构思。 　　只是为了方便穿黑袍的林斯：“……” 　　他能看懂个寂寞。 　　正式的服装与独特的外表让烛一向是视线的焦点，也培养了它能说的性格。 　　林斯坐在它旁边半个小时，不仅弄清楚了这次对抗赛的具体情况，还听了不少同学的八卦。 　　八卦暂且不谈，林斯终于弄懂了这个对抗赛到底怎么比。 　　双方进入特殊空间的模拟战场里，每一方拥有一座城池，而他们将是指挥攻防的城主和将领，谁先攻破对方的城池，谁就胜利。 　　“虽然听上去是个持久战，”贝拉在旁边补充道，“但时间会加快，比赛大概三四天就会结束。” 　　比赛三天后开始，时间有些紧，他们加紧速度讨论战术。 　　“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没办法和他们硬碰硬，”云容很清醒，“这次对抗赛领队的是阿黛尔·英格尔斯，我们很难和她正面抗衡。” 　　“所以只能采用迂回战术，”斯蒂芬耸耸肩，接过话，“能撑多久就是多久，赢了欢天喜地，输了也不亏。”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热切与向往：“能和英格尔斯打对抗赛，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人都是有点慕强心理的，特别是阿黛尔这种军校首席，背地里粉丝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就算大概率会输得很惨，几人也还是很兴奋能有这个机会。 　　而阿黛尔愿意参与这场对抗赛，很大程度上是想在特殊空间里进行一场实战练习。 　　可以说，特殊空间是道格拉斯的特产，由于生产难度较大，其他学校无法复刻，只能蹭着用。 　　林斯安静地听着，没有参与讨论。 　　术业有专攻，他对这个领域几乎是一无所知，也就没有提意见的必要。 　　几人讨论的时候，也很默契地没有去问林斯，从一开始，林斯的任务就非常明确。 　　全力救治病人，让更多的士兵能够活下来，甚至重返战场。 　　三天后，对抗赛正式开始。 　　林斯也再次看到了阿黛尔，对方一身黑色作战服，干净利落，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刀锋。 　　云容作为队长，与阿黛尔握手拥抱，承诺双方都将全力以赴。 　　现实世界逐渐溃散，林斯闭上眼，熟练地经历着这个过程。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战地医院里。 　　他走到门口，简单判断了一下环境。 　　根据气温推断，现在应该是夏季最热的时候，而且这个地区气候偏潮湿，大概率多雨。 　　对林斯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这种气候，伤口感染的概率会比其他时候要大一些。 　　特别是在战场这种地方。 　　魔法世界的医疗依靠魔法和药剂，医院里最多的就是空白符咒纸。 　　林斯没浪费魔条，他只留了少数魔力以防意外，其他都画基础治疗符咒去了。 　　在他画符的时候，队内通话也终于打开了。 　　“这里的发展水平大概比现实世界退后五十年，”贝拉说，“魔法水平倒没什么区别。” 　　“物资还算充沛，”斯蒂芬似乎在翻找什么，“找到了……看书面记录，似乎这里的人过得还不错，起码大多数人吃喝不愁。” 　　“士兵都经受过一定强度的训练，”云容大概率是在快走，“都有些基础……开局还行。” 　　林斯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开始快速探索医院情况。 　　医院一共三层，医生十三人，护士六十七人，还有些护工厨师之类的后勤人员，所有加起来大概三十人。 　　医院装修老旧，病人也不多，由于是非战时状态，大多数人都还比较闲，即使看到林斯这个名义上的院长，也没什么紧张情绪，还会好心情地打招呼。 　　时间紧迫，林斯只能点头向他们示意，算是一个简单的打招呼。 　　“半小时后开会，”林斯回到院长办公室，当机立断做出通知，“除了手上有病人的，其他都到大会议室集合。” 　　半小时后，大会议室几乎坐满，医生护士们一头雾水地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斯提前十分钟到达了会议室。 　　“先做个统计，”林斯开门见山，“会伤口基础治疗咒的举手。” 　　大概有一小半的人举了手。 　　“中级的呢？”林斯继续问道。 　　这次只有两三人举手。 　　这两个咒语都是最简单的那种，差不多医学入门小半个月就要学。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个咒语的普及度都不高，说明这家医院的医疗水平确实不高。 　　“一次都没有举手的留下，”林斯毫不犹豫下达指令，“剩下人先走，今天之内每人要画出五张基本符咒或者两张中级符咒。” 　　等那些人走后，林斯看着底下越来越不安的人们，随便点了一个上台：“麻烦过来配合我做个演示。” 　　他不准备临时教咒语，不谈学会的可能性就不高，即使学会了，大概率也只有百分之十几的咒语成功实施率。 　　林斯准备教点别的。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卷长条状的东西，展示给人们看。 　　“这是你们需要学会的东西，”林斯示意演示的人将手臂抬起，“我先演示一遍。” 　　他找出一块小一些的白色布料，贴在那人的手臂上，然后展开白色布条，在那人手臂上不断缠绕着。 　　“这叫包扎，”林斯一边演示，一边说，“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包扎方法，接下来我会一个个演示，请你们务必记住。” 　　既然不能实施咒语，那就将病人的伤口包扎好，然后等待林斯或者其他医生去治疗。 　　“另外，”用绷带末尾打了个漂亮的结，林斯想了想，补充一句。 　　“所有包扎的布料，在使用前，请务必确认它已经被煮沸过，并且在统一地点被烘干。” 　　即使换了个世界，有些东西还是相通的。 　　比如说，消毒。 第23章 第一枪 　　林斯拥有丰富的教学经验。 　　他研究生的时候当过助教，不知道和多少学生斗智斗勇过。 　　所以，他很明白一个道理。 　　作业不上交，那就等于没有。 　　在结束教学之后，他让底下的人们两两互相练习，然后到他这里来一个个演示。 　　演示不过不准走的那种。 　　果然，这句话一出，大家的效率就高了很多。 　　两个小时的功夫，就都被林斯放行了。 　　林斯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 　　战争明天就要正式开始，这是他们最后的准备时间。 　　林斯顿了片刻，然后快步回了院长办公室。 　　午夜十二点，钟声准时响起。 　　林斯从椅子上站起身，暗红色的眼中没什么感情，如同冰冷的红色宝石。 　　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他没那个功夫悲春伤秋。 　　大概五分钟后，他听到了火球的轰鸣声。 　　橘红色的火球在天空中炸开，短暂照亮了林斯的眼睛。 　　二十三分钟后，第一批伤者被送进了医院。 　　凌乱的脚步声在医院里响起，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这一批伤者都是被火球所伤，上千度的高温烧焦了他们的皮肤与血肉，让他们变得面目全非。 　　林斯拿出魔法棒，开始吟唱咒语。 　　“我赞颂生命的伟力，”他吟唱道，“也盼您施予仁慈，撒下希望的光辉。” 　　柔和的白光笼罩着这一批伤者，一些人得到了治疗，情况开始好转；另一些却没有发生变化，依旧在痛苦地哀嚎。 　　根据课本记载，这个咒语的治疗率最高是百分之七十五。 　　而对林斯来说，这个数字大概会更低一些—大概只有百分之六十。 　　也就是说，这样一个咒语下去，最多有百分之六十的患者能得到治疗。 　　而这一个魔法已经耗去林斯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魔条，他根本不可能在去使用一次。 　　好转的病人惊喜地感谢着医生的治疗，而有几位不幸者已经开始咆哮，用粗鄙的言语谩骂医院的不公。 　　几位后勤人员不忍地看着林斯，想安慰他几句。 　　“放心，”林斯面色如常，动作都没停顿一下，“我不会受影响的。” 　　“他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懂。” 　　那人谩骂是是用的正宗地方语言，在林斯听来，就是一串乱码。 　　只要他听不懂，那就这些话毫无杀伤力。 　　“继续吧，”林斯穿着白大褂，神色冷淡，“战争才刚刚开始。” 　　厨房的大锅被征用了大半，一刻不停地煮着医疗器械。 　　“先清理伤口，”林斯反复强调，“无论如何，保持洁净。” 　　碎石、沙土、木碎……细小的杂物被魔法或者镊子取出，雪白的布料覆盖着伤口之上。 　　“加快速度！”林斯动作飞快，不断催促着医护人员。 　　一批又一批的患者被送了过来，治疗符咒消耗得飞快，但医院里还是人满为患。 　　“为什么会这样！”一位护士率先受不了这种氛围，低声抽泣起来。 　　“加快速度！”林斯从她身后快步走过，声音严厉，“你现在耽误的每一秒，都会对病人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 　　护士有些狼狈地擦干眼泪，再次投入照顾病人的行列之中。 　　在治疗病人的途中，林斯并没有关掉队内语音。 　　所以，他知道，现在的局势非常糟糕。 　　阿黛尔无愧于首席之名，无论是战术还是自身的攻击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在她的领导下，局势近乎是一边倒。 　　不过云容他们并没有放弃，一直在奋力抵抗。 　　“祝你们好运。”林斯轻声说道。 　　随后，他第一次关掉队内语音，开始另一项浩大的工程。 　　在医疗上，止血带止血法常用于应对大出血，算是一个很有效的方法。 　　但如果使用不当，也有可能会造成组织坏死，甚至是截肢。 　　所以，林斯不会让其他人使用这种方法，而是选择自己上手。 　　他的动作快速流畅，标准专业，几乎不会出任何问题。 　　而且，处理完之后，他会让会相关魔法的人在旁边变出一个计时器，计时器响起后，他可以及时过来调整止血带，不让止血带压迫时间过长。 　　但即使是在操作完全标准的情况下，少数人的情况依旧不好，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比如截肢。 　　林斯暂时还没有能探索出怎么构建无菌病房，只能尽可能用魔法做到洁净。 　　虽然条件不行，但手术还是要做的。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这位先生，”林斯忍不住闭了闭眼，“我们将对你实施麻醉。” 　　“但是我还有些话没有说完，”从送过来开始就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士兵一脸无辜，“能不能等我聊完天？” 　　“你感觉不到疼吗？”旁边的医生有些不可思议。 　　“我没有痛觉啦。”士兵在聊天时抽空回了医生一句。 　　林斯有点头疼。 　　没有痛觉，也就丧失了一道人体自我保护机制，对危险的敏感程度会大大降低。 　　所以说，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位士兵也觉得还是先聊天重要。 　　林斯没办法，只能强行给他按在病床上，然后将他拖去手术室。 　　“哎你们不能这样的，”士兵试图挣扎，“还带强行治疗的。” 　　林斯还在思考怎么能让感染概率更小，抽空瞥了士兵一眼。 　　“闭嘴。”他说。 　　不得不说，这个士兵虽然嘴上能说了点，运气还是不错的。 　　手术很成功，护士将他推回原位，等待麻醉效果过去。 　　没过一会儿，士兵就开始鬼哭狼嚎。 　　“蘑菇不是蔬菜！”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蘑菇是茄子！” 　　“蘑菇要剥皮吃，”他明显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剥掉白色的皮，里面是绿色的。” 　　“……你少说两句吧。”护士好心劝阻道。 　　听到声音，士兵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真奇怪，”他说，“白豆角居然会说话。” 　　是个士兵很幸运，但不是没有个都能向他这样。 　　也有的，送过来时就已经彻底死亡。 　　“通知家人吧。”林斯做出判断后，转身去救治另一个病人，将剩下的事留给护士去办。 　　“啪！”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无助的哭喊。 　　林斯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还留着红痕。 　　“凭什么！”女人瘫软在地，一边哭一边喊，“凭什么是我的儿子！” 　　林斯认出了女人，她是医院的厨师长，根据医生护士们所说，她的做菜水平很高，即使是食堂这种大锅饭，她也能做得很好吃。 　　林斯没有再看她，转身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 　　等他忙完一圈，发现魔条终于恢复到了可以再进行一次群体治疗的程度。 　　他再次吟唱咒语，柔和的白光亮起又消失，一些人得到了治疗，一些人依旧被排除在外。 　　而在魔法与时间流速加快的双重作用下，一些人已经可以出院，甚至重新返回战场。 　　“我们好不容易治好他们，就是为了把他们再送回去，”一位医生轻声说道，“真特么残忍。” 　　林斯没有接话，他还在计算成功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一轮的成功率好像更高了一些。 　　经过计算后，他得到了答案。 　　百分之七十，比他的最高水平高了十个百分点。 　　林斯不觉得自己有当场突破的可能性，这种大幅提升，只能是因为其他一些因素。 　　林斯大概明白是什么。 　　在这一次施展魔法之前，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得到了最基本的处理，也就是消毒。 　　果然，林斯想，即使是在魔法世界，消毒也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得出这个结论，林斯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一些。 　　前线也传来了好消息。 　　“他们的攻势正在放缓，”贝拉说，“我们怀疑，他们的人可能也不够用了。” 　　虽然对面受伤的人数要小于他们这边，但说到底，还是会有人员伤亡的。 　　而且，这只是两座小城市，本来就不像现实中的军队那样人数众多，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损耗都会十分明显。 　　“所以我们有赢的机会？”林斯问。 　　“不，”贝拉笑着说。 　　“但我们可以多撑一会儿了。” 　　虽然多撑了一会儿，但最终，他们的城市还是被攻破了。 　　林斯看到了阿黛尔，对方缓步迈入城市，如同加冕的君王。 　　胜负已分，他们也就不需要再对抗下去，拥抱握手之后，他们就回到了现实之中。 　　走之前，林斯最后看了一眼战地医院。 　　即使战争结束，医院里依旧一片忙乱，不过没有了新伤员送过来，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也就没有人关注院长的离开。 　　下一刻，忙碌的画面定格住，然后开始褪色。 　　林斯移开目光，回到了现实之中。 　　“首先恭喜你们结束了对抗赛，”老师站在前面，笑着为他们鼓掌，“现在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几人瘫倒在地，都累得说不出话。 　　林斯坐在他们旁边，看上去似乎还是状态最好的一个。 　　“林斯同学，”老师喊他，“你能给我们说说你的感想吗？” 　　“比如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林斯这才发现，他们的周围坐着很多的观众，有同学有老师，都在安静地等待着他说话。 　　他看到了什么啊，林斯想。 　　他突然想起高中时候的下课，他昏昏欲睡，但还是在摘抄本上写下一句句摘抄。 　　他本来以为自己根本不会记得那些名人名言，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其实一直没有忘记。 　　我看到民族间被迫为敌，人们沉默、无知、愚蠢、顺从、无辜地互相杀戮。我看到最聪明的头脑在制造武器和言辞，好让这一切更精妙、更持久地延续下去。（1） 　　“没什么，”林斯最终说道，“我只是在想，布置的作业一定要查。” 　　开玩笑，要不是他记得查作业，那些符咒都没人画。 第24章 逛学校 　　林斯说完感想，剩下几个人也一一发言，气氛十分融洽。 　　老师笑着宣布了赫尔图南学生的胜利，众人礼貌地鼓了掌，气氛一时十分融洽。 　　等到活动最后结束，观众首先离开，只留下参赛的学生们和老师。 　　大教室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林斯起身，准备帮忙收拾一下东西。 　　他突然听到一声啜泣。 　　声音很轻，似乎随时会在空中散去。 　　他抬眼望去，那人依旧坐在地上，低着头，深棕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神情。 　　她有些狼狈地揉了揉眼睛，肩膀轻轻颤动着，指尖按在地上，早已泛白。 　　林斯认识她，赫尔图南队里的医生，一位意气风发的姑娘。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缓步走到对方面前。 　　“还好吗？”他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话。 　　“我不理解，”她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我看到过的最惨烈的场景，而这是我们亲手造成的。” 　　“你知道吗？那些母亲抱着我哭，而她们的儿子女儿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知道这都是假的，”她抬起头，满脸泪痕，“但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斯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没什么波动。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是那种休息一下就能恢复的疲惫，几天的战地医院生活似乎没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他依旧淡定，就像虽然连考了八场试，但每一场都是选修。 　　“你想听我说实话吗？”林斯好心问道，“实话可能不太好听。” 　　姑娘怔了怔，最终还是点头。 　　“你说。”她哑着嗓子道。 　　“在比赛中后期，你们的人员出现了大缺口，”林斯毫不留情指出了关键，“虽然有不可抗力因素在，但这也同时说明，你的医疗没有跟上。” 　　“而根据你现在的表现，我可以大概猜测出，当时你的心态应该是崩掉了。” 　　“很庆幸，你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虚拟空间里，”林斯靠在墙上，语气平淡，“如果真的是在现实中，我觉得你大概率会自责一辈子。” 　　“而这，就是特殊空间的意义。” 　　林斯来魔法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要支撑起这个特殊空间，需要多强的魔法能力。 　　所以说，能在真正上战场之前先在里面历练一下，也算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林斯明白这一点，姑娘也肯定心知肚明。 　　她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已。 　　“……无论如何，谢谢你。”她站起身，擦干眼泪，“我想我需要再去想一想。” 　　深呼吸几口，姑娘恢复了大半，转身离开了教室。 　　林斯接着整理教室。 　　刚刚他们在角落里，注意到的人不多，或者说，大家都当做没有看到。 　　“谢谢。”阿黛尔走到林斯身旁，轻声说道。 　　“没事，”林斯说，“她很优秀。” 　　这么一个优秀的姑娘，即使林斯不说，她也能很快想明白。 　　阿黛尔不是个会聊天的，感谢完之后，她也就后退一步，继续做事去了。 　　林斯收拾完，和老师说了一声，就离开教室。 　　有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谢知？”林斯有点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 　　现在面对的是他的甲方金主，不能对对方表现出一点不欢迎。 　　“好久不见。”林斯笑了笑。 　　比起林斯的笑容虚假，谢知的笑容看上去就要真实开心很多。 　　“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他的语气轻快，眼睛笑得弯起来，“就想来见你。”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白色的薄款毛衣配上卡其色风衣，看上去清爽又干净。 　　当时相亲的时候没有注意，林斯现在才发现，对方其实个子很高，大概比他高半个头左右，而且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林斯从客观的角度评价，对方确实有一具很漂亮的身体。 　　不过这毕竟是甲方金主，而不是自己的傻白甜室友，林斯看了一眼，就礼貌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在学校里逛逛吧，”林斯想了想，提议道，“正好最近天气不错。” 　　谢知欣然应允。 　　他们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步伐不紧不慢。他们不时聊着天，侧过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一眼看上去十分美好，甚至有些暧昧。 　　如果不去听他们到底在聊什么的话。 　　“魔法师塔已经开始动工，”林斯在手机上找着什么，“预计会在明年三月结束主体建筑。” 　　据他母亲后来说，魔法师塔其实是谢知全额投资的。 　　林斯听了很感动，没想到对方这么信任他。 　　天使投资人啊。 　　既然对方做出了这么大的投资，那他也要将进度实时汇报给对方。 　　“建筑主体将采用……预计将花费……” 　　“人员那边……提前……如果……” 　　“材料……山脉……根据目前的情况……” 　　谢知虽然还是笑着的，但眼里已经没有了光。 　　林斯汇报完，终于抬起头。 　　“您认为怎么样？”他有些期待地问道。 　　谢知魂不守舍地点头。 　　“买。”他说。 　　林斯“？” 　　谢知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林斯笑了笑。 　　“抱歉，”他说，“刚才走神了。” 　　“没关系，”林斯非常贴心，“你每天都这么忙，难免会有一些要想的事情。” 　　就算是个追求艺术的富二代，也要考虑去哪儿买艺术品嘛。 　　谢知淡定点头，接受了林斯对他的认可。 　　两人也没逛多久，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湖边停下了脚步。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不错，是个晴天，但又不算太热，很适合出来闲逛。 　　他们找了张长椅休息，各做各的事，虽然没什么交流，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 　　林斯是带了电脑来的，现在有空了，直接打开电脑开始写论文。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老师都不会真的指望大一同学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更多只是熟悉一下格式。 　　林斯上辈子不知道写了多少篇，格式早已了然于胸，现在更是写得飞快。 　　“林斯？”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林斯前方响起。 　　林斯抬头，白歌行正站在他面前，冲他打招呼。 　　他本身就是银白色头发，这会儿阳光不错，更显得他的头发耀眼。 　　几乎是看到白歌行的瞬间，林斯就把眼睛垂下了。 　　没办法，白歌行头发反光。 　　白歌行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和林斯介绍自己旁边的人。 　　“这是我室友，云深，读的是食品安全，”白歌行介绍道，“种族有点特殊，是天使和精灵的混血。” 　　“你们好啊。”他旁边的男生也跟着打招呼。 　　他有些胖胖的，整个人清清爽爽，穿着一身白袍，五官又长得柔和，看上去很有种慈眉善目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混血的缘故，云深身上没什么金色纹路，只是偶尔会出现两条短短的金色条纹。 　　林斯来自吸血鬼之乡，那里连其他种族的人都几乎没有，更别提混血种。 　　中心地的人血统构成则要复杂很多，不少都会混一些其他种族的血脉。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云深身上的血液味道很香。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类的血液对吸血鬼来说其实没有特别的吸引力，偶尔吸食，也只是亲密的恋人之间的小小玩笑。 　　但云深不同。 　　他的血液闻上去格外香。 　　林斯个人的血液食谱非常大众化，他觉得香，那么所有吸血鬼都会觉得香。 　　就像沈喻时和谢知，他们的血液闻上去也很香，但在法律的约束下，不会有吸血鬼会冒着死刑的风险吸食他们的血液。 　　而云深血液的香，就像是加了诱食剂，是一种不纯粹的香甜。 　　“同学，”林斯抬起头，目光锐利，“你最近有察觉到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反常的地方？”云深挠挠头，有些疑惑，“让我想想。” 　　白歌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等等！云深你的血液为什么会这么香？” 　　他长期和云深住在一个宿舍，不特地去感知，根本闻不到这种香味。 　　现在察觉到了不对劲，白歌行自然也就发现了。 　　“我的血很香？”云深一脸莫名其妙，还没进入状态，“这不应该是一些小说的剧情吗？” 　　“闭嘴！”白歌行脸色难看，“这是有人要害你！” 　　以这个血液香的程度，即使白歌行不去吸食，也总会有自控能力差的吸血鬼扑上去伤害云深。 　　之前没有出现这种事，说明就在他们出宿舍走过来这一段路，有人动了手脚。 　　云深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应该啊，”他哆哆嗦嗦地挤着白歌行试图找到一些安全感，“我没和谁结怨啊。” 　　“现在不是结不结怨的问题了，”白歌行勉强恢复了镇定，“这是犯法的问题。” 　　“谢了，”白歌行转头，看向林斯，“我先带他去一趟行政办公室，申请学院护卫队介入。” 　　“但这一路上我不能保证安全，”白歌行下了决心，说，“可不可以请两位陪我们一起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奉上相应的报酬。” 　　林斯看了一眼谢知，对方正含笑看着他，示意林斯做出决定就好。 　　“走吧，”林斯站起身。 　　“那就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5章 糟糕 　　事实证明，白歌行的担忧不是没有必要的。 　　这几天文化节，校园里人员流动本来就比较大，再加上学生们最近都不上课，学院里闲逛的人更多。 　　他们这一路带着云深走，可以说是要多艰难有多艰难。 　　“他不加微信。”林斯拒绝了递过来手机的吸血鬼，拉着云深的衣服往前走了两步。 　　在他的不远处，白歌行还在被另一波人围着，想要和他商量云深的血液卖不卖。 　　“不卖，”白歌行在想办法脱身，“这个想法你们最好不要动。” 　　如果单按血统来算的话，白歌行也勉强算得上是五代，对大多数吸血鬼都存在一定的压制。 　　林斯还要再高一点，不过他对这种压制使用不太熟练。 　　有他们俩镇着，情况还能得到控制，不至于太糟糕。 　　谢知被安排去喊保卫处喊老师过来。 　　围在云深身旁的人越来越多，光靠林斯和白歌行两个人也管不过来。 　　林斯还是第一次知道，学校里原来有这么多吸血鬼。 　　无论是校内校外的，此时都在往这边靠近。 　　“该死，”白歌行咬牙切齿道，“越来越香了。” 　　这种血液的香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郁，覆盖范围也越来越广，也因此显得格外不正常。 　　不过幸好，一些同学注意到了这边的乱况，主动过来帮忙，让云深还能好好地站在校园里，没有被拖过去当食物。 　　云深喜欢瞎凑热闹，有时候碰到明星粉丝接车，他还会凑上去看几眼。 　　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享受这种明星待遇。 　　“同学，”他抖着声音，问旁边保护他的同学，“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你再撑一会儿，”同学努力推开靠近的吸血鬼，“老师回来找你的。” 　　在影视小说中，如果一方主角是吸血鬼，那么另一方多半会有着甜美的血液，让自己的爱人沉迷其中。 　　这听上去很美好，但在现实生活中，就显得格外危险。 　　“你该庆幸你还待在学校。”同学叹了口气。 　　到了外面，再没有好友，情况会更加糟糕。 　　云深深表赞同。 　　因为他亲爱的好友白歌行，已经彻底放出了血族的威压。 　　中心地种族交融现象较多，吸血鬼一般都在七代以上，白歌行作为五代吸血鬼，威压放出来还是能震慑很多人的。 　　如果放在以前，每一代的差距都是天壤之别。 　　但现在，也基本只有威压这个作用了。 　　白歌行一边放着威压，一边还在催林斯：“你别站着不动啊，把威压放出来，我记得你差不多是三代种。” 　　他想了想，补充道：“记得把我屏蔽了。” 　　林斯：“……” 　　白歌行说得很有道理，但问题在就在，他不是很会这项技能。 　　能不能放出来都是问题，更别说还要屏蔽掉特定的人了。 　　林斯觉得这样不行。 　　误伤可能性太大，无法保证白歌行的人身安全。 　　他决定使用另一个方法。 　　林斯注意过，这个地点其实非常微妙。 　　它靠近学校的围墙，那片景色不错的小树林。 　　这片小树林是林斯的私人财产。 　　他的小棚子就在那里。 　　是该检验检验他的实验成果了。 　　林斯掏出一个小哨子，直接吹响。 　　清脆的哨声即使是在嘈杂声中也格外突出，人群都忍不住静了一瞬。 　　翅膀扇动的气流变成了一阵微风吹来。 　　黑色大鸟腾空而起，向林斯飞来。 　　林斯在做实验的间隙，使用食物加口哨的方式，让大鸟成功产生了条件反射。 　　古有巴甫洛夫的狗，今有闻哨而来的黑色大鸟。 　　林斯就看着黑色大鸟低低飞过学校围墙。 　　然后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人群瞬间杂乱起来，尖叫声伴随着黑色的羽毛，在人群中起伏。 　　林斯：“……” 　　他都快忘了，前段时间把大鸟交给沈喻时喂养，一下子喂得太胖，不怎么飞得起来了。 　　不过效果倒是很显著，场面更加混乱起来。吸血鬼们也没有办法再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云深身上，在纠缠的同时，他们还要躲避大鸟的袭击。 　　林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靠着白歌行的威压和大鸟的乱扑腾，他们终于撑到了保卫处老师的到来，成功保护云深来到了行政办公楼。 　　云深生无可恋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一堆老师围在他身旁，还给他抽了管血。 　　魔法世界的抽血更加粗暴一些，直接在手指上割一道口子，然后用魔法逼出一些血，装进透明玻璃瓶中。 　　“有迷幻术的痕迹，”老师摇动着玻璃瓶，表情凝重，“还有些其他魔法辅助，需要更精确的分析。” 　　“和之前的一样。”林斯听到一位老师说。 　　林斯瞬间明白，这种事看来不是第一次发生。 　　只是出于种种原因，没让他们知道。 　　果然，过了一会儿，老师向他们解释了整件事。 　　从大概一个月前开始，就突然出现吸血鬼当街伤人的实践。 　　而事后在进行审讯时，吸血鬼坦言，自己闻到了“无法抗拒的血液香气”。 　　本来以为只是个例，但几天后，又发生了想通的事件，被逮捕的另一位吸血鬼也是同一套说辞。 　　直到这时，警察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他们联系第一位受害者，却发现对方失踪了，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找到。 　　而在第二位受害者的血液里，他们发现了大量魔法的残留。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迷幻术，一种可以影响人认知的魔法。 　　之后，相同的案件频频发生。 　　到了云深的时候，已经是第七起。 　　警察们早已为此焦头烂额，却始终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他们封锁了消息，害怕引起人们的恐慌。 　　道格拉斯魔法学院虽然接到了消息，甚至参与到了调查之中，但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学生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今天，这是学院里发生的第一起，所以老师们都很重视。 　　“你今天都去了哪里？”老师坐在云深对面，一边记录一边问他。 　　云深惊魂未定，迟钝的头脑暂时还转不起来。 　　“我们今天一直是一起活动的，”白歌行替云深回答，“我来说就可以了。” 　　“大概早上七点钟，我们先去南门吃了个早饭，”白歌行回忆道。 　　“然后由于太难吃，我们又去西门再吃了一顿，接着坐木马车去了超市，然后回了宿舍，又去东门买了个奶茶，买完去北门买了小吃。” 　　“又回宿舍吃了饭，然后我们去西南门吃冰淇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林斯和那位先生，发现了云深血液的不对。” 　　老师：“……” 　　“同学，”老师有些艰难地说，“虽然我们不会干涉你们的个人生活。” 　　“但我还是想说，没事少吃一点。” 　　就一个早上，吃遍了学校五个门，还有空去了趟超市。 　　林斯听了，感觉这段话有点熟悉。 　　东门买奶茶，西门吃早点，南门买早饭，北门选小吃。 　　万里赴超市，西南门再见，中途回宿舍，出门又闲逛。 　　都快能写一个长篇叙事诗了。 　　白歌行今天出去逛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需要把这些行程都当众说出来的一天。 　　不得不说，有点羞耻。 　　特别是在这些东西都不是他的主食的情况下。 　　迷幻术的生效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说，老师们也没办法就此确定云深到底是在哪里中招的。 　　“再想想办法吧，”老师有些头疼，“实在不行就只能请校长出手了。” 　　“没关系的，”老师先安慰他们，“你们不要怕，学校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是的，”一人快步向他们走来，“我仅代表学校，向你们保证，你们不会有事。” 　　她在云深面前停住脚步，轻轻一笑：“好孩子，你不会有事的。” 　　“校长。”老师站起身，看向面前的女人。 　　女人已近中年，看上去优雅又干练，她穿着深色的套裙，黑色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白色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扎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便是道格拉斯魔法学院的校长，奥斯汀·道格拉斯。 　　“云深同学，”她向云深笑了笑，“放松些，不会有事的。” 　　她拿出魔法棒，开始轻声吟唱。 　　林斯听不懂那如歌声般轻柔咒语的具体内容，但他能感知到，周围的魔力都在往奥斯汀那里流动。 　　浅金色的光芒渐起，如同清晨的云雾，笼罩了奥斯汀。 　　这会是一个极其强大的魔法，林斯想。 　　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如此级别的魔法。 　　不得不说，单单是看着，就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魔法世界仿佛才终于向他掀开一角，让他得以窥见魔法的危险性和惊人的诱惑力。 　　只要你的能力够强，你便可以无视一切。 　　包括那些所谓的规则与定律。 　　漫长的吟唱终于结束，奥斯汀挥动魔法棒，将无数金色光芒汇聚到了一处。 　　“时间的神灵啊，请赐予我时间长河的一捧水。” 　　“请赐予我，回溯的能力。” 第26章 回溯 　　如果说时间是一条长河，那回溯就是逆流而上，去追寻过往发生的事。 　　过往之事犹如画卷，在奥斯汀眼中快速重现。奥斯汀看着发生的一幕幕，神情专注，想要找到不对劲之处。 　　“你们很幸运，”一旁的老师轻声开口，“因为你们是道格拉斯的学生，所以校长会使用这种级别的魔法。” 　　这个世界并不算太平，无论是杀人还是放火，都不算罕见。 　　所以，如果不是触碰到了奥斯汀的底线，她也不会亲自动手去查明真相。 　　画面上，白歌行和云深从一个门吃到另一个门，手上提的东西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人看上去好像还变得圆润了一点。 　　这也算正常现象，毕竟很多食物都由魔法烹制，一下子吃太多了魔力堆积，难免会显得胖一点。 　　“救命，”白歌行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还有当吃播的一天。” 　　“我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 　　早知道有这么多事，他今天就不出门了。 　　虽然情况紧急，但他还是听到，有老师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了。 　　那边奥斯汀已经筛选出了几个画面，她将这几个画面抽出来，封印进一块石头里。 　　“交给警察吧，”她说，“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也辛苦几位同学了，”奥斯汀转过身，和颜悦色地对林斯他们说，“感谢你们为保护同学做出的贡献，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林斯点点头，带着谢知走出了行政楼。 　　云深理所应当地被留在了那里，他现在太危险，出去了就很容易被吸血甚至囚禁。 　　云深战战兢兢地待在行政楼里，弱小无助。 　　“白歌行！”他恨不得涕泪俱下，“你要来看看我！” 　　“大哥，”白歌行快给他跪了，“你小声一点，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不管，”云深抓着白歌行的衣服，怎么都不放手，“你一定要来看我。” 　　“你不来看我，谁给我带西南门门口好吃的无骨鸡爪？” 　　白歌行：“……” 　　白歌行：“你就在这给我好好待着，等我有空就来看你。”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白歌行还是比较守信用的，说会来看云深，他就一定会来。 　　云深得了白歌行这句承诺，终于肯放他走，他依依不舍地把白歌行送到门口，再三嘱咐他别忘了无骨鸡爪。 　　“同学路上小心，”老师也向白歌行挥挥手，“下次少吃一点。” 　　白歌行闭了闭眼，点点头，转身就走。 　　……晦气啊。 　　另一边，林斯正带着谢知往门口走。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也没有了再逛的心情，林斯就把谢知送到学校门口，两人就此分别。 　　“今天很感谢你，”林斯说，“如果不是有你，事情也许会变得更糟糕。”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和其他人不同，谢知看上去对这件事没有丝毫在意，他依旧笑得温和，像是柔软的云。 　　“那位同学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谢知说，“希望他可以早日摆脱危险。” 　　虽然他怎么说着，但那双含笑的眼睛中没有半分担忧与同情，这让它看上去如同颜色漂亮的玻璃珠，虽然好看，却透着没有感情的漠然。 　　林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在和金主甲方聊天的同时，还在想另一件事。 　　说实话，这个迷幻术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东西。 　　比如笑气。 　　笑气，学名一氧化二氮，有轻微麻醉作用，能制人发笑。 　　林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起这个，毕竟更接近迷幻术的，应该是那些致幻剂。 　　但致幻剂比较危险，林斯还没有动它们的打算。 　　而笑气则不同。 　　作为一种辅助麻醉剂，它的镇痛作用强而麻醉作用弱，常用于牙科手术等局部麻醉。 　　从迷幻术身上，林斯看到了弄出笑气的希望。 　　两者存在一定的相似之处，改一改，说不定就能行了呢？ 　　但改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别真的吧致幻剂弄出来，都没办法处理。 　　林斯暂时记下这一点，等之后有空再研究研究。 　　除此之外，林斯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直到教务处老师给他打了电话。 　　“同学，”老师说，“你的黑尾鸟还在行政楼里，你看你什么时候把它带回去？” 　　林斯终于想起来了。 　　他放出来搅混水的黑色大鸟，当时被一起带到了行政楼。 　　现在他回来了，但大鸟还没回来。 　　“……很快，”林斯说，“我现在就去带它走。” 　　挂了电话，林斯看向一旁的谢知：“我有东西落在行政楼了，需要现在去取回来。” 　　“那你先去吧，”谢知非常善解人意，“不耽误你时间了。” 　　林斯告别谢知，匆匆往行政楼赶。 　　等他到的时候，黑色大鸟还待在魔法铸成的笼子里，嘎嘎直叫。 　　“抱歉老师，”林斯变出一条铁链，套在黑色大鸟的脖子上，“我现在就带它走。” 　　他拖着铁链离开行政楼的时候，还听见后面老师在感叹。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养个宠物都这么活泼。” 　　虽然被驯养过一段时间，但黑色大鸟到底是个智商不高的东西，动不动就喜欢自己瞎晃悠。 　　关键是它还飞不动，只能在地上跑，东跑跑西跑跑，但凡哪里有点声音都喜欢去凑热闹。 　　林斯拽着铁链，感觉身心俱疲。 　　这样下去不行，林斯想。 　　他果断停了下来，一手拽着铁链，一手把电话拿出来。 　　“沈喻时，你现在在哪儿？”林斯问。 　　“过来把你喂胖的黑鸟拖走。” 　　沈喻时来得很快。 　　据他自己所说，他接电话的时候就在旁边的甜品店里，正在纠结买哪一款小蛋糕。 　　“它不是胖，”沈喻时拽着铁链，和林斯据理力争，“它只是羽毛多，显得虚胖。” 　　“但它已经飞不起来了，”林斯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个事实，“你再喂它，它连走都走不动了。” 　　谁想到呢，林斯只是没去管沈喻时喂黑色大鸟一个月，沈喻时就把它喂成了一个球。 　　林斯觉得沈喻时应该去养猪。 　　或许是沈喻时天天给黑色大鸟吃的，导致黑色大鸟对他格外亲近，到了沈喻时手上，也不乱跑了，乖乖跟着沈喻时往回走。 　　林斯在旁边看着，冷笑一声。 　　“不要对它这么凶嘛，”沈喻时跟林斯撒娇，“它就是怕你，毕竟你天天拿它做实验。” 　　林斯也知道自己在黑色大鸟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因此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揪了揪黑色大鸟的羽毛，得到了对方不满的注视。 　　“好傻。”林斯评价道。 　　黑色大鸟听不懂人话，不然又得扑上去啄林斯一顿。 　　两人一人轮流拖，终于把黑色大鸟拖回了它的屋里。 　　林斯站直身体，松了口气。 　　“哥哥接下来准备干什么？”沈喻时转过头，问林斯。 　　“准备回去睡觉。”这几天事故频发，即使是林斯，也有些疲惫。 　　“那我们走吧，”沈喻时笑弯了眼，开开心心拉着林斯往回走。 　　林斯任由他拉着，等碰到魔动车，就扫了一辆，沈喻时骑，他坐在后面。 　　之所以不扫两辆，是因为沈喻时说林斯太辛苦，坐在后面发呆就可以了。 　　虽然林斯不觉得自己连骑个魔动车的力气都没有，但他觉得沈喻时的提议不错。 　　于是，林斯便坐上了后座，暂时闭目养神。 　　轻柔的风拂过他的脸颊，带来细微的凉意。他很难得地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单纯地放松。 　　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林斯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吸血鬼强大的平衡感让他站稳了脚步，林斯皱了皱眉，抬眼望去。 　　魔动车倒在地上，底下还压了个沈喻时。 　　而魔动车上面，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生物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抖着耳朵傻乐。 　　林斯仔细辨认了一下。 　　按照他上辈子的叫法，这个生物叫萨摩耶。 　　只不过是巨型版。 　　“……我们商量一下，”沈喻时虽然被压在魔动车下面，但还是非常顽强地和萨摩耶沟通，“你先下去，然后我再陪你玩。” 　　萨摩耶认真听着沈喻时讲话，不时还哼两声，似乎是听懂了。 　　沈喻时满怀期待地看着萨摩耶。 　　半分钟后，萨摩耶动都没动。 　　“……过来。”林斯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冲萨摩耶招招手，语气散漫。 　　但萨摩耶很兴奋。 　　它似乎是找到了新的目标，以魔动车为踏板，直接向林斯扑去。 　　林斯一把把它抱了个满怀。 　　白色的长毛差点将林斯埋进去，林斯制止住兴奋乱动的萨摩耶，想让它下去。 　　作为一只热情的大狗，萨摩耶不仅没下去，还继续往林斯身上拱。 　　“你已经不是一只小狗了，”林斯试图讲道理，“我抱不动你。” 　　萨摩耶摇着尾巴，不动如山。 　　沈喻时终于站了起来，他将魔动车扶起停好，然后有些好奇地摸着萨摩耶柔软的白毛。 　　这只萨摩耶跟谁都亲近，沈喻时愿意陪它玩，它就窝在林斯怀里，用毛茸茸的头追逐沈喻时的手。 　　林斯看一时半会儿挣脱不掉，干脆坐在地上，让自己轻松一点。 　　坐了几分钟，他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问你，”林斯拍了拍萨摩耶的头。 　　“你疫苗打全了没有？” 第27章 萨摩耶 　　人不能指望一只萨摩耶告诉自己它的疫苗打了没有。 　　吸血鬼也不行。 　　林斯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林斯：“……” 　　最近跟兽人打交道太多，总觉得这只萨摩耶也会说话。 　　这只萨摩耶是在太大，站起来能到林斯的肩膀，仅凭林斯一个人，确实也弄不动它。 　　最后还是沈喻时从后面拽，才终于把萨摩耶从林斯身上扯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萨摩耶。”沈喻时摸了摸萨摩耶的头，上下打量着。 　　林斯快速变出一根狗链，给萨摩耶绑上。 　　还好这只萨摩耶看上去智商不高的样子，它还没反应过来，林斯已经完成了绑狗链的全部动作。 　　等萨摩耶终于回过神来，只能看着脖子间的黑色狗链，委屈地哼哼两声。 　　然后就被林斯惩罚性地拍了下头。 　　萨摩耶瞬间连哼都不敢哼了，只敢用头蹭蹭林斯的黑袍，蓬松的尾巴摇得欢快。 　　“还挺可爱的。”林斯评价道。 　　这只萨摩耶被养得很好，白色的长毛柔软而富有光泽，眼睛乌黑发亮。它的身上虽然沾了些土，但能看出来，它的主人平时又在好好为它做清洁。 　　“你的主人在哪里？”沈喻时弯下腰，握了握萨摩耶的爪子，“有没有跟在你后面？” 　　萨摩耶开心地看着沈喻时，一脸天真。 　　“站这里等一会儿吧，”林斯对沈喻时说，“它的主人可以还在找它。” 　　两人站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还把萨摩耶的照片发到了校园集市上，除了收到一堆“耶耶姨姨亲亲”之外，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消息。 　　没有办法，两人只能把萨摩耶带到了学院的动物保护歇会。 　　“这只萨摩耶走丢了，”林斯将狗链解开，“我们找不到它的主人，就把它送过来了。” 　　“好可爱的狗狗！”值班的兽人学姐一把抱住萨摩耶，揉了几下，“放心，我们会管好它的。” 　　林斯看没什么事了，就带着沈喻时准备离开。 　　他们还没走出协会的门，就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窜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兽人学姐担忧的声音：“狗狗你去哪里！” 　　林斯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飞奔而来的萨摩耶。 　　“怎么跑过来了？”他垂下眼，低声问道，“刚刚还跟人家玩得好好的。” 　　萨摩耶把头使劲往林斯怀里埋，不时发出委屈的叫声，像是在控诉林斯把它丢在这里。 　　沈喻时有点心软。 　　他看向林斯，眨眨眼：“哥哥我们要不然把它带回去吧。” 　　“宿舍不能养宠物。”林斯提醒了沈喻时这个事实。 　　“那就不养在宿舍里，”沈喻时认真计划，“就养在黑尾鸟旁边，反正那里还有很大空地。” 　　兽人学姐也终于走了过来：“它好像不太想离开你们……你看要不先放你们那儿？” 　　林斯看了看还在摇尾巴的萨摩耶，又看了看沈喻时期待的眼神。 　　“那就养在那里，”他做出决定，“反正也不差那块地方。” 　　“但是，”林斯瞥了一眼兴高采烈的沈喻时，“我提供地方，你来照顾狗。” 　　“再给它喂成猪，你就不用回宿舍了。” 　　“给你在那儿安个棚子，你陪着它们减肥。” 　　“这次不会了，”沈喻时欢呼一声。 　　“哥哥最好了！” 　　林斯也懒得再走了，他又扫了辆魔动车，让萨摩耶蹲在前面，自己载着它走。 　　等到了他的那块地，林斯将一脸兴奋的萨摩耶赶下车，开始和沈喻时一起组装围栏。 　　“我觉得这一块是拼在这里的。”沈喻时笔画着，拿着一块围栏就像往上装。 　　“等等，好像颜色不对，”林斯皱了皱眉，握住沈喻时的手腕，“这两个蓝色之间应该有个过渡。” 　　他又在旁边的栅栏里找了找，终于找到一块颜色差不多的：“应该是这个。” 　　等拼上去，果然一次成功。 　　“哥哥好厉害。”沈喻时蹲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给林斯提供了足够的情绪价值。 　　两人就这么你一块我一块，终于把围栏拼好，可以把萨摩耶放进去。 　　“我还给你圈了块小树林在里面，”林斯抱住萨摩耶，警告它，“不要乱跑，我不一定找得到你。” 　　萨摩耶进入一个新环境，一点也不怕生，刚才还扒拉着林斯不放，现在直接进小树林里撒欢去了，只留下一个欢快的背影。 　　“哥哥，”沈喻时站在原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哥哥你想一个。”沈喻时兴致勃勃地拉着林斯想名字。 　　林斯动用他贫瘠的取名能力，认真想了一会儿。 　　“就叫棉花糖吧，”过了一会儿，林斯说，“都是白的，都比较蓬松。” 　　至少从林斯的角度看，这个名字还挺贴切的。 　　沈喻时也深表赞同，并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持续性夸林斯起名有水平。 　　“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他说。 　　林斯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很会起名字。 　　于是，萨摩耶便正式得名棉花糖，并在接下来的日子成为了林斯和沈喻时锻炼的动力源泉。 　　没办法，这狗实在是精力太旺盛了。 　　就算每天在小树林里瞎蹿，都消耗不了它的精力，一定要有人带着它出去玩，而且一玩就是一个小时。 　　林斯长时间在卷，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沈喻时带着萨摩耶出去玩。 　　沈喻时一度认为这是对他天天摸鱼的报复。 　　但偶尔林斯有空，也会跟着一起。 　　比如现在，他刚上完下午的课，从教学楼骑车到这里。 　　“糖呢？”林斯走到围栏前，问沈喻时。 　　棉花糖这个名字确实贴切，但时间一长，林斯就懒得喊全，直接简化成糖。 　　“棉花糖还在里面玩，”沈喻时给林斯指了指远处一个白色的影子，“它找到一只兔子，现在正在和兔子一起玩。” 　　林斯看着里面撒欢的身影，看了半天，都没看到那只兔子在哪儿。 　　直到棉花糖跑过来，林斯才终于看见，一只雪白的幼兔正趴在棉花糖的背上，耳朵还随着棉花糖的动作晃动着。 　　“慢一点，”林斯摸了摸棉花糖的头，“别把你朋友甩下去。” 　　他将狗项圈套到棉花糖脖子上，开始和沈喻时一起在学校外围转悠。 　　棉花糖很亲人，不仅不吵不闹，而且特别喜欢别人摸它，一路上，两人停了好几次，等着棉花糖和路人玩耍，然后依依不舍地告别。 　　这条商业街上好多店主都认识棉花糖，一看到它，就招呼它过去，给它点吃的，或者陪它玩一会儿。 　　“棉花糖过来，”一位精灵阿姨向棉花糖招手，手里还有一个小碗，里面装着狗粮，“玩累了吧？来吃点东西。” 　　棉花糖屁颠屁颠地拖着林斯过去了。 　　“走慢一点，”林斯看着棉花糖背上一晃一晃的幼兔，有点无奈，“没有不让你去。” 　　他也没想到，就这么半个月的功夫，棉花糖在人家那里连碗都有了。 　　“以后给它少喂点东西，”林斯对沈喻时说，“它在外面还有食物来源。” 　　沈喻时严肃地点点头，表明不把棉花糖喂成猪的决心。 　　他们说话的功夫，棉花糖已经吃了起来，精灵阿姨看着它，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它特别可爱，”阿姨忍不住跟他们分享起了自己对棉花糖的喜爱之情，“眼睛圆溜溜的，见人也不叫也不躲，还知道跟你撒娇。” 　　“确实可爱。”沈喻时赞同地点头。 　　比起林斯，沈喻时照顾棉花糖要更加尽心尽力，他真的很喜欢这只黏人的萨摩耶，有事没事就来找它玩。 　　而对林斯来说，情况有些不一样。 　　他确实不讨厌棉花糖，甚至说还会经常性地纵容它，但如果说到喜爱之情，他也许会比沈喻时淡很多。 　　对他来说，喜爱上什么，是需要花时间的。 　　所以说，他其实不太能理解沈喻时为什么会对棉花糖这么上心。 　　不过既然沈喻时喜欢，那养着就养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边棉花糖已经吃完了狗粮，正在和精灵阿姨玩，它向对方展示自己背上的小兔子，并如愿得到了精灵阿姨故作夸张的赞叹。 　　“好可爱的小兔子，”精灵阿姨“哇”了一声，“棉花糖好棒，还知道带着小兔子出来兜风。” 　　棉花糖如愿以偿听到了夸奖，更开心了，恨不得绕着对方转圈圈。 　　“好啦好啦，”沈喻时看了一眼时间，蹲下来对着棉花糖说，“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玩。” 　　棉花糖默默看了一眼沈喻时，转了个方向，装作没看见对方。 　　沈喻时：“……” 　　出息了啊，都知道装看不见了。 　　“这样不乖哦，”沈喻时拍拍手，“快过来，再不过来就要打你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沈喻时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而那些金色纹路如同狭窄的河流，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缓缓流淌。 　　棉花糖早就摸清了沈喻时的性格，只要不想，理都不带理的。 　　沈喻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过去，轻轻松松地把棉花糖抱进怀里。 　　“我们先回去了，”沈喻时跟精灵阿姨打招呼，“阿姨再见。” 　　“再见，”阿姨笑着挥挥手，“明天再带它来玩啊。” 　　两人一狗走出门，开始往回走。 　　走到一半，林斯突然开了口。 　　“问你个问题，”林斯说，“其实棉花糖还是挺重的，而且你也没有用魔法。” 　　“你为什么抱它抱得这么轻松？” 第28章 问题 　　沈喻时动作顿了一下。 　　下一刻，他便恢复了正常，冲林斯甜甜一笑：“哥哥在关心我诶。” 　　他眨眨眼，语气轻快：“算是一个……不太能说的秘密？” 　　“哥哥能理解的吧，”沈喻时抱着棉花糖，手指在空中艰难地笔画，“就是一个比较常见的事。” 　　魔法世界里经常存在一些家族传承，不方便对外人透露，林斯可以理解。 　　所以，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点点头，换了个话题。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喻时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哥哥差点就要起疑心了。 　　在他们养狗的这一段时间，云深依旧待在老师身旁，得到了贴身保护。 　　根据奥斯汀的计算，大概一个月后，云深的血液就会恢复正常，到时候他也就可以回去了。 　　白歌行也去看了云深，顺便给他带去了换洗衣物和无骨鸡爪。 　　“警方已经确认了几个嫌疑人，”白歌行对林斯说，“现在就等下一步继续调查了。” 　　嫌疑人魔法能力很强，警察也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事件推进有些缓慢。 　　但再怎么缓慢，它还是在推进的。 　　林斯也就暂时不再管这件事，一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二是他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 　　前几天刮大风，他的小棚子终于不堪重负，光荣倒塌。 　　由于这块地是在学校附近，又靠着一大片树林，大部分施工团队都没办法进来，所以林斯上次只能自己搭了个小棚子。 　　结果风一大就塌了。 　　而这一次，林斯痛定思痛，决定直接一步到位，建一个砖瓦房。 　　但问题在就在，他真的不会建房子。 　　术业有专攻，以林斯的水平，这个房子只要建成了，那就是危房。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林斯决定寻求他人的帮助。 　　他打开手机，打开地图。 　　“土木与建筑学院……”，林斯辨认着方向。 　　在魔法世界，这两个专业名字都没变，土木还是土木，建筑还是建筑。 　　这也方便了林斯找到合适的人选。 　　外面的施工团队进不来，那么就靠亲爱的同学们了。 　　这个学院有点远，林斯骑着自行车，一边跟着地图左拐右拐，一边想着到底要找谁。 　　最终，他还是点开消息栏，向土木的学长请教。 　　土木学长非常热情，给他推荐了另一位据说非常厉害的学长。 　　此外，学长还给他推荐了一位建筑专业的学姐。 　　“相信我，”学长说，“土木那个我知根知底，建筑的那位学姐模型做得特别好。” 　　林斯选择相信学长的话。 　　他加上两人的好友，就站在原地等他们。 　　二十分钟后，两人都到了。 　　“是林斯同学吗？”学姐热情地冲林斯挥挥手，手里还拿着纸板。 　　林斯点点头：“学姐辛苦了。” 　　土木的学长拿着三个安全帽，给他们一人发一个：“戴好帽子，我们先去实地看看吧。” 　　三人骑着车，林斯给他们讲述这个项目的基本内容：“我需要建一个小房子，大概两层楼高，正常大小即可，里面要有较多的储物空间。” 　　“另外，”林斯想了想，继续说，“阳光不要太好，要有足够的避光区域。” 　　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在众多奇怪甲方要求里，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所以，两人都只是点点头，没有半分异议。 　　“所有的书面材料我已经全部办好，”林斯也算是有备而来，“你们可以到时候可以检查一下。” 　　三人说话功夫，目的地已经到了。 　　树林前的空地上，一小片地方养着黑色大鸟，后面一块是棉花糖的地盘，而在中央，一个小棚子凄凄惨惨地倒在地上，不时从里面滚出个玻璃瓶。 　　感谢魔法，林斯想，玻璃瓶也能造得这么结实。 　　不然现在早就是一地溶液了。 　　“就是这里，”林斯将地上的玻璃瓶捡起来，“有些乱，我会把它收拾干净的。” 　　土木学长淡定地扶了扶安全帽，上前查看。 　　建筑学姐看着倒塌的小棚子，神情有些悲伤。 　　“真是熟悉的场景，”学姐轻声说道，“当年我的模型也是这么塌了的。” 　　“我怎么就想不开，为了好看，就把模型建风口上了呢？” 　　林斯：“……” 　　林斯：“学姐节哀。” 　　虽然模型死得悲惨，但起码这一次，学姐有了挽回遗憾的机会，她重燃激情，和土木学长一起实地查看去了。 　　林斯对他们的工作热情非常满意。 　　学长学姐们开始工作，林斯也没有闲着，他走向小棚子，开始整理里面的东西。 　　将棚顶移开，林斯扶好架子，把地上的东西往架子上搬。 　　容量瓶、显微镜、玻璃棒、临时装片…… 　　林斯的动作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事实证明，只有在这种时候，一些很久没见过的东西才会奇妙地出现。 　　比如那瓶荧光绿色的溶液。 　　林斯终于想起来，当时他在课上一不小心配出了一瓶奇怪溶液。 　　后来他反复尝试，终于又配出了这个荧光绿。 　　但很可惜，从它被配出来以来，林斯就没有想到任何它能够派上用场的地方。 　　于是，它就被塞到柜子的角落里，瓶身都落上了一层灰。 　　直到今天，小棚子倒了，它也终于重见天日，被林斯找了出来。 　　林斯看着这瓶溶液，有些手痒。 　　这么好的荧光绿，很适合给棉花糖染个蝴蝶结，然后戴在它的耳朵上。 　　省得棉花糖一天到晚乱跑，不听话的时候找都找不到。 　　但考虑到溶液效用不明，不适合随意使用，林斯有些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继续收东西。 　　等林斯全部收完，学长学姐也差不多完成了初步考察，并开始了长时间的争论。 　　一个说对方不懂艺术，一个争辩说是方案不切实际。 　　战况之激烈，林斯都没能插得上话。 　　终于，林斯找到两人争论的间隙，适时开口：“两位可以再讨论一下，我不参与整个过程，只需要最后看到符合我上面说的要求就行。” 　　魔法世界的房屋建造比起林斯上辈子要简便很多，时间也大大缩短，根据林斯原本的估计，他大概只需要一周就可以收到新房子。 　　但没想到，时间直接比他预估的要长了一倍。 　　“我就说她设计得不行，”学长抱怨道，“那个飘逸的弧形，根本建不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学姐不逞多让，“这房子漏水难道不是你的问题？” 　　“它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对劲，”林斯抱着棉花糖，冷静指出，“它的左右不一样高。” 　　两位都是第一次真正建房子，没什么经验，于是中途问题频出，好不容易建成了，才发现问题有点大。 　　房屋不仅漏水，还左右不一样高，屋顶上更是有几道诡异的弧形。 　　没办法，只能大改，于是又花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三人站在房子前，感慨万分。 　　“它真好看，”学姐喃喃自语道，“我要把它写进我的简历里。” 　　“终于建成了，”学长推了把黑框眼镜，“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林斯看着两层楼的小房子，也生出一种“不容易”的感觉。 　　为了感谢林斯为两人提供的实践机会，两人还给林斯抹了个零头，满意地拿着钱走了。 　　林斯走进自己的新实验室。 　　到底是专业的，虽然过程坎坷了一点，但两人还是发挥了出色的专业水平，建造出来的房子完美符合了林斯的要求。 　　巨大储物空间，载物台面到处都是，还有两个房间背光。 　　有足够的空间来给林斯放他的瓶瓶罐罐，还能让他好好做实验。 　　林斯体会到了实验资金充足的快乐。 　　虽然魔法师塔还要依靠甲方金主，但一个普通实验室他还是建得起的。” 　　他操控魔法，将原本放在小棚子里的东西一一放进新实验室。 　　刚放到一半，沈喻时就过来了。 　　“哥哥的新实验室终于建好了？”沈喻时熟练地帮林斯放东西，嘴里也不闲着，叭叭地和林斯聊天。 　　最近天气转冷，他穿上了白色的薄毛衣，看上去乖巧又生机勃勃。 　　林斯“嗯”了一声，还没等他继续说话，就看见沈喻时拿着那瓶荧光绿色的溶液，好奇地晃了晃。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瓶溶液不知道为什么，瓶口的盖子有些松动，此刻差不多是摇摇欲坠。 　　林斯来不及思考，直接伸手想把溶液从沈喻时手上拿下来。 　　但已经太迟了。 　　林斯眼睁睁地看着溶液从瓶口倒了出来，给沈喻时的白毛衣染了个颜色。 　　林斯：“……” 　　没给棉花糖染蝴蝶结，倒是给沈喻时染了个毛衣。 　　他收回手，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脸茫然的沈喻时。 　　“把毛衣先脱了，”林斯说，“脱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碰到。” 　　沈喻时乖乖点头，把毛衣脱了下来。 　　“那哥哥，”沈喻时问林斯，“这件毛衣该怎么处理呢？” 　　林斯思考片刻，给出了答案。 　　“先用个清洁咒，”林斯说，“然后直接扔掉。” 　　林斯不保证里面有没有什么魔法残留，还是扔掉比较保险。 　　沈喻时点头，出去把毛衣丢了。 　　林斯则给沈喻时找了件他的黑袍，让他先穿上。 　　没办法，林斯的大多数衣服对沈喻时来说都有些小，只有黑袍，顶多是短了一点。 　　沈喻时难得穿黑色，此时垂眼整理衣袍，背脊挺直，倒也透出几分沉静来。 　　但林斯知道，沈喻时和这个词没有一点关系。 　　沈喻时黏人又爱撒娇，喜欢吃甜食，委屈了会抱着人不放手，开心了也会叭叭地说个不停。 　　他还很擅长照顾人，什么家务都会做，给林斯的水果知道要削皮切块，饮料会记得加三块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斯很感谢自己能有沈喻时这样一个室友。 　　即使他偶尔会弄出一些小插曲，即使他好奇心过于旺盛，有时候会对林斯的实验仪器做出一些不必要的事。 　　等等，这个不行。 　　“沈喻时，把我的显微镜放下。” 　　“想玩？到时候我教你，现在先把它放下。” 　　“立刻就放。” 　　……果然，不要带大型犬进入实验室。 第29章 戒指 　　时间过得很快。 　　林斯已经在魔法世界待了靠近三个月，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期中考。 　　众所周知，医学生的期中考格外要命，就算换个世界也是一样的。 　　林斯考完期中考，感觉命都没了一半。 　　最后一门是微积分，林斯从考场上出来，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往宿舍去。 　　他前一天还在熬夜复习，现在难免有些困倦，反应也比之前要慢了一些。 　　所以，当男孩热情洋溢将他拦住的时候，林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这位同学，”男孩的声音充满活力：“我能耽误你几分钟，采访你一下吗？” 　　林斯：“你说。” 　　“好的，”男孩翻开手中的笔记本，有看了看林斯的脸上：“同学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林斯握着车把手，半死不活，“刚从微积分考场上下来，睡一觉就行。” 　　谢知站在林斯斜后方，听到对方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同学很热爱学习呢，”男孩面色不变，继续问下一个问题：“那请问同学有对象或者前任吗？” 　　林斯思考片刻。 　　“没有。”他说。 　　谢知的笑容淡了一些。 　　“那有暗恋对象吗？”男孩继续问道。 　　“也没有。”林斯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谢知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他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 　　谢知：“你不行。” 　　两分钟后，对方回复了他。 　　沈喻时：“？” 　　沈喻时：“等晚上记忆互通，让我看看你抽什么风。” 　　那边，男孩又问了几个问题，林斯回答后，男孩才合上笔记本：“感谢这位同学的配合，祝你学业有成！” 　　“谢谢。”林斯礼貌回复道。 　　等男孩走后，林斯再次骑上车，准备回宿舍睡觉。 　　“林斯，”他的身后，谢知叫住了他，“可以等一下吗？” 　　“谢知？”林斯有些意外，“你怎么再这里？” 　　虽然应付甲方金主很重要，但林斯现在很困，只想回去睡觉。 　　“只是耽误你两分钟，”谢知笑了笑，贴心开口，“后天你有空吗，我们可以去买订婚戒指。” 　　这段婚约过于没有存在感，林斯已经快忘了，他和谢知其实算未婚夫夫关系，而不是甲方乙方。 　　“可以，我有时间，”那天正好是周末，林斯思考片刻，给出了肯定答复，“到之前半个小时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 　　“好，”谢知也知道林斯现在很困，略微加快了语速，“那么后天下午两点，我在学校门口接你。” 　　林斯无所谓地点点头。 　　“那现在就不打扰你了，”谢知向林斯挥挥手，“后天见。” 　　“后天见。”林斯说。 　　他告别谢知，回了宿舍，直接睡了一个下午。 　　等下午林斯醒过来的时候，沈喻时也正好考完最后一科，刚刚打开宿舍的门。 　　“是我吵醒哥哥了吗？”沈喻时外套刚脱到一半，抬起头，轻声问道。 　　林斯摇摇头：“正好睡醒，已经睡了一下午了。” 　　一下午的睡眠让林斯终于从半死不活变成了还能再活两天，他有些懒散地靠在枕头上，不太想起床。 　　林斯虽然卷，但他并不排斥休息，如果他感觉自己需要的话，他也是会休息的。 　　当然了，感觉这种东西，一向不是很靠谱。 　　不然他上辈子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到猝死。 　　既然不太想起床，林斯干脆就靠在枕头上，继续看他的小说。 　　弱小的恶魔一朝遭到退婚，悲愤之下拼命修炼，在地下室里收获机缘…… 　　林斯看了个开头，就知道这本小说后面要讲什么。 　　果然，退婚流无论在哪里都十分受欢迎。 　　作者文笔太差，林斯不感兴趣地关掉页面，顺便切换软件点了个外卖，让沈喻时帮忙把一瓶血液从冰箱里拿出来。 　　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 　　林斯就这样过了一天半的休闲生活。 　　除了正常上课写作业，他这一天半什么都没有干。 　　第三天，林斯和谢知一起去挑戒指。 　　毕竟不是两心相悦，林斯也没有太多的打算，只要有个不算丑的就行。 　　但谢知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他提前做好了计划，准备带林斯一家家去看。 　　林斯看着计划纸上的十八家珠宝店，有些沉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十八家，也不知道谢知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少看几家，”最终，林斯还是开了口，“戒指这种东西，长得都差不多。” 　　以林斯浅薄的审美，根本看不出那些工艺和宝石有什么区别。 　　谢知看着林斯，温柔地笑了笑。 　　“不行，”他说。 　　“我不允许丑的戒指出现在我的手上。” 　　林斯：“……” 　　行吧，忘了这是个有艺术追求的富二代。 　　既然谢知想认真挑选，林斯也没有意见，跟在谢知后面走进一家家珠宝店。 　　说实话，不是今天要来选戒指，林斯都不知道有这么多种宝石种类。 　　刚开始的时候，林斯还是会认真听一下，顺便给两句建议的。 　　但随着时间逐渐过去，他的眼睛越来越无神。 　　到后来，他干脆把这项工作全部交给谢知，自己只负责伸手，把戒指套到中指上。 　　林斯的手很漂亮，手指白皙修长，精致却依旧有力。 　　用一句常用夸奖话来说，这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导购连夸奖都真心了些。 　　这个试戒指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谢知看完了十八家珠宝店的戒指，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我决定了，”谢知愉快地说。 　　“我们就买第一家选定的那一款吧。” 　　林斯第一次庆幸自己情绪还算稳定。 　　所以，在这一刻，他还能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毁灭吧，真的。 　　等他们最终买了戒指，也差不多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一起去吃饭吧，”谢知明显心情很好，“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林斯也没跟他客气，点点头，坐上车后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 　　戒指试多了，手酸。 　　找到好吃的餐厅，是不学无术富二代的基本配置。 　　谢知当然也不例外。 　　他这次选的是一家不算有名的家常菜馆，不太符合他的人设，但符合林斯的口味。 　　林斯不太能吃辣，口味也比较偏清淡，但无论是哪种食物，他都可以吃。 　　所以大多数人即使和他吃饭，也不是很了解他的口味。 　　但谢知这次点的菜，却完美满足了林斯的所有要求。 　　林斯吃得满足，对试了两个小时戒指都没多大怨念了。 　　吃饭的间隙，谢知和林斯聊天。 　　“听说你还有个室友，”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好像还没有见过。” 　　“他叫沈喻时，”林斯说，“也是个天使。” 　　面色如常地说完这句话，林斯便低下头，接着喝了口汤。 　　林斯对沈喻时的介绍太短，表情也没什么异样，谢知根本没办法从中推出，林斯对沈喻时到底是什么感情。 　　或者说，他无法判断，林斯对由他们两个共同构成的“祂”有没有好感。 　　谢知一时没有说话，林斯喝完汤，继续说道：“他和我关系不错。” 　　说完这句话后，林斯便没有再开口。 　　但谢知瞬间就开心起来。 　　他笑弯了眼，浅棕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再喝一碗汤吗？”他笑着问林斯。 　　谢知这边还在开心，林斯却对谢知的心情变化不太能理解。 　　自己和室友关系好，关谢知什么事？ 　　不过人心向来是难以揣测的，林斯选择尊重。 　　他点点头，任由谢知把自己的碗接过去，又剩了一碗汤。 　　林斯很喜欢这种碗里有汤的感觉。 　　这样，当别人聊天的时候，他就可以慢慢喝汤，从而避免加入讨论。 　　谢知点的是玉米排骨汤，清爽又好喝，林斯已经喝了三碗了。 　　而那边，谢知其实没怎么动筷子，在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给林斯夹菜。 　　林斯没有注意到，他吃得开心，暂时还管不上别人。 　　说起来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吃得不错，无论是谢知还是沈喻时，都很擅长找好吃的餐厅。 　　除了食堂。 　　吃完饭，谢知送林斯回学院。 　　时间有些晚了，谢知不能进学院里，他将林斯送到校门口，与他告别。 　　考虑到日常生活的不便，林斯没有把戒指戴在手上。那个谢知精心挑选两个小时的戒指被放进了戒指盒，安稳地放在林斯的口袋里。 　　所以，只有谢知一个人带着戒指。 　　“注意安全。”谢知帮林斯打开车门，轻声嘱咐道。 　　林斯点点头，和谢知挥手再见。 　　他看上去毫不留恋，黑袍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晃动，逐渐融入了黑夜之中。 　　谢知看着林斯的背影越来越小。 　　过了半分钟，黑夜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机械音。 　　“学院提醒您，安全骑车，遵守交通规范。” 　　看来林斯扫到车了。 　　林斯骑着自行车，思考着自己即将到期的季卡。 　　季卡固然优惠，但这学期只剩一个多月了。 　　所以林斯觉得，应该有更加优惠的购买方式。 　　所以该怎么买呢？ 第30章 资料 　　等到林斯回到宿舍，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先买张月卡，然后再买个十五天。 　　根据他的计算，应该刚好可以撑到放假。 　　林斯一边买着月卡，一边将戒指盒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了一个抽屉里。 　　“哥哥，”沈喻时从上铺探出一个头，“有你的信，我放在你的桌子上了。” 　　林斯：“？” 　　虽然他们每个人确实都个信箱，但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写信。 　　林斯扣心自问，他应该是没有这个闲情雅致的。 　　他拆开信封，看到了寄信人的名字。 　　奥罗拉·英格尔斯。 　　林斯了然。 　　如果是奥罗拉的话，那倒也不算奇怪。 　　奥罗拉的这封信有些长。 　　她首先感谢了林斯对她的关心与帮助，然后表达了自己对生物这门学科的热爱，以及继续研究下去的计划。 　　当然，在最后，奥罗拉也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生物是一门有些深奥的学科，虽然林斯同学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但有些知识我还是无法理解。 　　所以，不知道林斯同学能否再给我一些帮助，让我能有更多相关资料来学习生物？如果可以的话，我将感激不尽。” 　　林斯懂了，来要资料的。 　　虽然说学习热情高涨确实是一件好事，但问题在于，林斯也没办法给她变出个资料来。 　　没办法，他也不是专门学生物的，很多生物方面的文献他也不会去看。 　　所以，思考片刻，林斯只能给奥罗拉发了条消息。 　　“抱歉，需要你自己探索。” 　　如果说生物学习是一场开放大世界游戏，那么林斯就像个毫不负责的指路系统。 　　没有箭头标识，也没有相应提示。 　　只有一个粗糙的地图，还没有分层。 　　林斯毫不心虚地关掉和奥罗拉的聊天框，突然发现瑞恩也给他发了消息。 　　瑞恩：“我找到傅里叶了。” 　　瑞恩：“明天晚上八点，你带着八十页资料来赎他。” 　　林斯：“……”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好学。 　　林斯能记得的化学知识不算多，而且大多数都没有写在纸面上。 　　别说八十页资料了，就是八页他都拿不出来。 　　林斯：“算了，傅里叶就放你那了。” 　　林斯：“祝他好运。” 　　两分钟后，林斯接到了瑞恩的电话。 　　“堂弟！”傅里叶在电话那头鬼哭狼嚎，“你不能这么绝情！” 　　“想当年，我们彻夜长谈，”傅里叶开始忆往昔，“我们曾经那么默契，而如今呢，你就这么抛弃了我！” 　　“堂哥，”林斯离电话稍微远了一点，“我们没有彻夜长谈过。” 　　“这不重要，”傅里叶说得理直气壮，“总之你快来救我。” 　　到底是自己的堂哥，林斯叹了口气，问瑞恩：“分期付款可以吗？” 　　瑞恩想了一下：“有利息吗？” 　　“没有，别想，”林斯面无表情地说，“不要得寸进尺。” 　　瑞恩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也不执着于利息，他和林斯约定：每三天，林斯要给他八页资料。 　　订下约定后，傅里叶终于欢天喜地地被放回去。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傅里叶在电话里喋喋不休，“他在公寓门口蹲我，从早上六点蹲到了傍晚五点。” 　　“你中间都没有出门？”林斯有些奇怪，据他了解，傅里叶不会做饭，外卖也送不到公寓门口。 　　一顿不吃固然饿不死傅里叶，但以他的性格，不是会让自己吃不好的人。 　　“是啊，”傅里叶说，“我凌晨四点才吃了烧烤，然后早上七点睡到下午四点。” 　　阴间的作息让他成功避开了瑞恩十一个小时。 　　林斯觉得自己对傅里叶还是不够了解。 　　拯救了傅里叶，林斯就要付出相应代价了。 　　八十页资料，即使用电脑打出来，也需要花很久的时间。 　　所以林斯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翻了半天魔法书，终于找到一个有用的魔法。 　　林斯花了五个小时，熟练掌握了这个魔法。 　　透明的水流在他的面前汇聚起来，逐渐形成了一只笔的样子。 　　“氢氧化钠，属于强碱……”林斯快速说道。 　　同时，水笔也在纸上悬浮着，一行行字开始出现在白纸上。 　　果然，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用声音操控水流，堪称魔法世界的语音输入。 　　当然，这样的输入也会犯很多错误，需要之后再进行修正。 　　不过即使这样，它也比单纯地打字要快很多。 　　这个魔法的限制就在于，它需要说出口，还需要驯服一段时间的输入法。 　　比如“氢氧”一词，不属于日常常用词，就需要提前设置。 　　还有，它对环境的要求也很高。 　　不能有噪音，不能移动纸张位置，空气湿度不能过低。 　　所以，这个魔法的普适性不强。 　　但对要写八十页资料的林斯来说，它已经很有用了。 　　感谢魔法版语音输入，林斯成功在一个半小时里写完了十五张资料。 　　当然，林斯刻意调大了字体大小。 　　林斯非常庆幸，和给了奥罗拉一大本笔记不同，他只给了瑞恩一张元素周期表，还有少量的相关知识。 　　不然八十页，他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按照现在的速度，林斯甚至可以先睡一觉，然后再花一个早上弄完所有资料。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林斯选择先睡觉。 　　沈喻时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玩偶，将脸颊压在玩偶上，会压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林斯放轻了动作，爬上上铺睡觉。 　　他闭上眼，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一只小香猪和一只狮子狗在林斯的实验室里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就要打起来。 　　林斯想上去劝架，结果被猪踹了一觉，还被狗咬了一口。 　　“愚蠢的人类，”狮子狗冷笑道，“你必须要献上八十页资料来补偿我。” 　　下一刻，林斯就醒了。 　　梦境还未从他的记忆里褪去，他还能清楚地记得狮子狗飞扬跋扈的神色。 　　果然，瑞恩是真的狗。 　　今天是星期天，不需要上课，林斯也就没设闹钟，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十一点。 　　他偏头看了一眼对面床铺，发现沈喻时还在睡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沈喻时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就睡觉了。 　　所以他半夜到底干了什么，这会儿都没醒。 　　林斯有些不放心，他下了床，站在沈喻时床铺前面。 　　“十一点了，”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醒一醒。” 　　沈喻时下意识将脸颊在林斯手上蹭了蹭。 　　“早上好，”沈喻时还有些迷糊，露出一个困倦的笑意，“昨天过得很开心，下次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那家餐厅。” 　　林斯的手顿住了。 　　“沈喻时，醒一醒，”他摸了下沈喻时的额头，“没有发烧。” 　　没有发烧，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沈喻时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哥哥早安，”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了好久。” 　　“我做了一个梦，”沈喻时软声说，“梦见我和哥哥一起去吃饭。” 　　“是好梦还是噩梦？”林斯看沈喻时状态不错，也就放下心来，他走到自己的书桌旁，准备拿杯子洗漱。 　　“是好梦。”沈喻时语调欢快。 　　“那就好。”林斯拿着杯子，先去洗漱。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喻时的笑容淡了下来，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刚刚互通完记忆，祂有那么一刻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谢知。 　　沈喻时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林斯洗漱完，才下床做事。 　　林斯已经坐在书桌前继续写资料了。 　　“哥哥午饭想吃些什么？”沈喻时打字问林斯，“我马上要出去，给哥哥把午饭带回来。” 　　“随意。”林斯暂时分不出神，只能简略地回沈喻时。 　　反正沈喻时对他的口味很了解，怎么买都不会出错。 　　沈喻时：“小猫咪比心心.jpg” 　　门被轻轻带上，林斯再次回过神，接着写资料。 　　即使瑞恩不主动要，林斯也早晚会把这些资料给他，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为了防止瑞恩太过沉迷学习，林斯还是选择慢慢给他，一次就给八张，一张都不多给。 　　当天下午，瑞恩便收到了林斯给他的资料。 　　不知道是不是林斯不想见到他，对方甚至都没有亲自给他，而是用了“校园飞鸽”系统，让专门培养的信鸽给他送了过来。 　　瑞恩心情非常愉快地接过资料，并拿出手机，无情地取消了下午的三场约会。 　　或许是怕中途出现损耗，林斯还特地用了文件夹，将这八张纸包好。 　　出于种族原因，瑞恩住的是单人间，他洗手焚香，在书桌前坐好，虔诚地打开了文件夹。 　　资料的第一页只有两句话。 　　“越弱越水解，越热越水解。” 　　“酸去羟基醇去氢。” 　　虽然瑞恩没有看懂，但能被林斯用这么大字写在封面上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怀着这样的心情，瑞恩翻开了第二页。 　　“第一章 ：物质的性质” 　　他全身心投入了化学的学习之中。 　　而另一边，沈喻时看着资料的复印件，有些好奇：“哥哥为什么要把这两句话写得这么大，还独占一页？” 　　“因为顺口，”林斯在写作业，头都没抬。 　　“而且，它们看上去很高级。” 第31章 新的发现 　　在让奥罗拉自己探索之后，林斯有一段时间没有得到奥罗拉的消息。 　　直到期末考试后，奥罗拉突然给林斯发了条消息，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想请教一下林斯。 　　林斯当时正在订回去的飞舟票。 　　收到这条消息后，他当即决定晚一天回家。 　　他有预感，这个发现绝对很重要。 　　第二天，林斯去了赫尔图南魔法学院。 　　和道格拉斯不同，赫尔图南的建筑群并不太注重美观，而是更加倾向于对称和坚固，林斯看过地图，发现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沿着主干道对称的。 　　学校靠山，还是座挺高的山，很适合进进行一些训练活动。 　　很符合人们对赫尔图南的刻板印象。 　　赫尔图南的进出很严格，所有的围墙都被咒语保护着，外人进去需要走三道程序。 　　林斯出示了五六张证件，又有奥罗拉做担保，才终于进了学校。 　　“我们去实验室吧。”奥罗拉显得很紧张，她拽着训练服衣角，轻声细语道。 　　“好。”林斯点头，跟着奥罗拉往实验室走。 　　赫尔图南的放假有些晚，现在还有不少学生在学校里。他们的期末考核就是实战演练，所以比起文化课复习，他们更多时间都在训练场上。 　　而实验室在教学楼里，所以一路走过去，人越来越少。 　　林斯走了个神，落后了奥罗拉一步。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他的身边就站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飘着。 　　那人看上去只有奥罗拉一半高，像一个大型玩偶。她有着一头火红的卷发，垂到脚踝处，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或许是注意到了林斯的视线，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斯。 　　她长得很精致，皮肤白皙，鼻尖微翘，嘴巴小巧，鼻梁间还有一些浅色的雀斑。 　　但她的眼睛处，却只有两个黑色的洞，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林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她便是奥罗拉的好友，教导奥罗拉与他人交流的老师。 　　她是安娜。 　　林斯不知道安娜为什么会突然现身，不过既然对方什么都没有说，那他也就装聋作哑，安安静静地跟在奥罗拉身后。 　　奥罗拉并不知道安娜的现身，她现在还处在紧绷的状态中，只想着快点去实验室。 　　终于，实验室到了。 　　“请进，”奥罗拉有些兴奋，她颤抖着手，拉开了实验室的门，“里面有些乱。” 　　“奥罗拉，”安娜在奥罗拉身后轻声开口，“你需要再说一句，‘还请见谅’。” 　　她的声音沙哑，并不好听，仿佛裹挟着漫天的风沙。 　　“还请见谅。”奥罗拉匆匆忙忙补上一句。 　　“没关系。”林斯摇摇头。 　　亲眼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不得不说，林斯有种新奇的感觉。 　　表面上是一个人在说话，但话语背后，蕴藏着的却是两个人的灵魂。 　　正如奥罗拉所说，实验室里有些糟糕，砖头厚的本子书籍被丢得到处都是，桌子上还堆着没有吃完的零食。 　　“下次不要在实验室里吃东西，”林斯扫了一眼，说，“还有，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与研究对象直接接触，做完实验要使用清洁咒。” 　　生物实验和那些符咒魔法不同，研究者会合病毒细菌近距离接触，如果不够小心谨慎，很容易便会感染。 　　奥罗拉不明所以，但她在这一方面很信任林斯，于是点点头，把林斯说的话记载心里。 　　“那么我们回到正题，”林斯说，“你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个，奥罗拉明显情绪高昂了很多。 　　“显微镜改良了，”她的语速进一步加快，语序也更加混乱，“有东西小的我看到了，像它，但不一样……” 　　“放轻松，”林斯打断了奥罗拉的话，“慢慢说，不着急。”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我更建议你自己组织语言。” 　　奥罗拉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思考。 　　林斯也不着急，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奥罗拉组织语言。 　　安娜飘在半空中，面无表情，但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奥罗拉终于开口。 　　“我找人改进了显微镜，”她说，“我看到了切片的微观结构，还有魔法复制品的微观结构，它们很像，但不一样。” 　　林斯一怔。 　　奥罗拉这次说得足够清楚，林斯可以很轻易地理解对方的意思。 　　如果奥罗拉没有表述错误的话，那么这一版的显微镜，已经接近一些电子显微镜的精度。 　　以及所谓的魔法复制品微观结构。 　　就像林斯曾经将沈喻时变成一朵花，只要有足够的魔法能力，魔法师就可以将一些物品复制出来，除了没有生命之外，和原本的物品没有区别。 　　奥罗拉观察了这样的复制品，并和原品进行了比较。 　　“你做得很好。”林斯真心实意地说。 　　奥罗拉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将越走越远……直到踏上人类知识的巅峰。 　　目睹这一过程无疑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林斯问奥罗拉：“我可以看看你的成果吗？” 　　奥罗拉毫不犹豫地点头，将林斯带到显微镜前。 　　林斯俯下身，看向目镜里的视野。 　　看到的那一刻，林斯便明白了奥罗拉看到了微观结构是什么。 　　视野里，细胞内部结构一览无余。 　　林斯甚至可以看到细胞液在缓缓流动，线粒体在顺时针转动着。 　　比起他那个只能看到细胞壁和细胞膜的显微镜，这个显微镜的精度就显得格外让人感动。 　　“认识它们吗？”林斯站起身，一边换上复制品装片，一边问奥罗拉。 　　奥罗拉迟疑点头：“笔记上有，但不一样。” 　　这个要怪林斯。 　　电脑绘图太麻烦，所以笔记上的所有图，都由他亲手绘制。 　　但很不巧，他的绘图技术不算很高。 　　所以，他也只能画个大概，意思一下就行了。 　　奥罗拉认不出来也正常。 　　林斯：“……” 　　林斯：“你把看到的先画出来，我一个个标。” 　　奥罗拉的绘图水平比林斯高很多，再加上还有安娜的背后指导，很快，奥罗拉就画出了那些内部结构。 　　“这个是线粒体，这个是细胞核……”林斯随手抽出一只笔，在图上一个个标着。 　　写到一半，他突然感觉不对。 　　奥罗拉的表情有些过于欲言又止了。 　　“有什么问题吗？”林斯停下笔，问奥罗拉。 　　“这支笔不能用。”奥罗拉憋了半天，说出了这一句话。 　　“抱歉，”林斯反应很快，将笔轻轻放回，“忘了我不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林斯翻了翻自己黑袍上的口袋，从里面翻出一支笔来，准备继续写。 　　写到一半，林斯感觉自己的背后凉凉的。 　　他转过身，发现安娜飘在他的身后。 　　“那支笔，”安娜指了指被林斯放回的笔，“是我的指骨做的。” 　　林斯：“……”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放在桌上。 　　“抱歉。”林斯诚恳地说。 　　主要是医生当久了，看见个笔就想顺走。 　　安娜看了林斯一眼，没有说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连眼睛都没有，但林斯就是从中看到了几分嫌弃。 　　“你也看到她？”奥罗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斯。 　　“如果她想的话。”林斯说。 　　亡灵族难以捉摸，林斯也不知道安娜内心的想法。 　　写完大多数的结构，林斯将纸递给奥罗拉，接着观察魔法复制品切片。 　　第一眼看上去，它和原品没什么不同，还有的结构都有，不该有的也一个都没出现。 　　林斯多看几秒，发现了不对。 　　魔法复制品的所有细胞结构都是不动的。 　　如果说原品细胞里的细胞液是流淌的溪流，那魔法复制品的就是凝固的树脂，像一个等比复制的标本。 　　林斯终于明白，为什么说魔法复制品是没有生命的。 　　抛开所谓的灵魂，魔法复制品的细胞就是不工作的，它们只有基本形态，却根本不会进行活动。 　　“很有用的发现，”林斯站起身，看向奥罗拉，“你会走得更远。” 　　“谢谢！”奥罗拉抬起头，蓝色的眼睛如同倒映着天空的宝石。 　　林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奥罗拉，便提出了道别。 　　“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他说，“在这一方面，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告别了奥罗拉，林斯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感谢赫尔图南的对称性设计，让林斯不至于在学校里迷路。 　　走到学校门口需要路过操场，林斯来时操场上还没什么人，现在已经有人在那里打篮球了。 　　很神奇，就算是在魔法世界，也依旧有篮球这项运动，也同样深受广大学生的喜爱。 　　当然，林斯平等地不喜欢每一项运动。 　　他对篮球同样没什么兴趣，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林斯突然感觉头上一黑 　　他下意识抬头，发现一只篮球正在朝他极速飞来。 　　林斯：“！” 　　什么抛物线运动。 　　篮球速度太快，林斯只来得及侧身，让篮球砸在自己的肩上，没有砸到头。 　　“抱歉！”有人在朝他跑过来。 　　林斯抱住球，感觉自己肩膀有些发疼。 　　“走吧，”他叹了口气，对面前的人说。 　　“我们要去医护室走一趟了。” 第32章 医护室 　　林斯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大圈人。 　　作为一项集体运动，打篮球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现在这一群人都围在林斯身边，林斯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果然是军校，一个个移动速度都这么快。 　　“同学你没事吧，”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靠近了些，神情关切，“我背你去医护室。” 　　“不用了，”林斯十动然拒，“我没伤到头和腿，只是肩膀有些疼。” 　　男生依旧坚持，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决定将林斯放在椅子上，用魔法给他搬过去。 　　篮球场没有椅子，林斯坐的这把还是另一个男生拆下来的观众席座椅。 　　林斯就坐在蓝色的座椅上，被风托在半空中，让一群男生带着自己去医护室。 　　事实证明，这种奇怪的组合回头率格外高。 　　林斯感受到路过同学诧异但尊重的目光，闭了闭眼，用书遮住了自己的脸。 　　毁灭吧，真的。 　　好不容易到了医护室，林斯面无表情地将脸上的书移开，从座椅上下来。 　　“放松，”他安慰一旁紧张的男生，“我没什么事，再说了，我又不会敲诈你。” 　　林斯确实能理解男生们的这种担忧。 　　月末加上学期结束，大家的生活费都不多了。 　　“没有没有，同学你别误会！”男生急得声音都大了。 　　“虽然我只剩两百块钱了，但我们人多！” 　　林斯：“……” 　　林斯：“没事，我也不差你这两百块钱。” 　　这么说呢，虽然这人有些傻，但人品倒是不错。 　　吵吵闹闹终于进了医护室，医生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我就听见门口突然热闹起来，”医生语气平静，透着一种看淡世俗的淡然，“果然是你们这群人。” 　　基因的表达与工作的劳累让他的头发日渐稀疏，直到现在，脑壳中间已经所剩无几。 　　训练过程难免受伤，所以赫尔图南的学生们来医护室都是轻车熟路。 　　就是医生有些辛苦，每天都很忙碌。 　　“说吧，”医生在电脑前坐下，“又哪伤着了？” 　　“打篮球砸到人了，”男生实话实说，“好像是砸到了肩膀。” 　　“我看看。”医生转过来，看着林斯，“你先把黑袍脱掉。” 　　林斯照做，露出里面黑色的毛衣。 　　“……同学你能不能再脱一件，”医生也没想到林斯穿得这么厚，“这好像也看不出什么。” 　　林斯脱了毛衣，又把里面的背心脱了，只穿着一件白衬衫。 　　“很好，”医生忍不住夸奖，“冬天就是要穿厚一点。” 　　不像旁边几个，打篮球热了就只穿一件背心，仗着身体素质好就硬抗，抗不过去就来找医生。 　　刚开始的时候医生还会被他们气个半死，现在已经被工作磨平了棱角。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医生将手停留在林斯肩膀上方一点，白光从他的手中亮起，落入林斯的肩膀上。 　　“没什么大问题，”过了一会儿，医生收回手，“一个咒语就可以痊愈。” 　　“太好了。”身旁的男生松了口气。 　　医生已经开始了治疗。 　　林斯感觉自己肩上温暖了片刻。 　　等温暖的感觉消失，林斯本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还在疼。 　　“不好意思，”医生检查了一下，“咒语没生效，我再来一遍。” 　　肩膀再次温暖了一刻，然后无事发生。 　　“……再来。”医生不信邪。 　　还好，这一次，咒语生效了。 　　“我就说，”医生松了口气，“行了，回去吧。” 　　林斯跟医生道谢，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说起来同学我好像没见过你，”医生突然想起来，“建档了没有？”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林斯解释道，“只是来这里有事。” 　　“怪不得，”医生恍然大悟，“我说嘛，一学期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有没来过医护室的。” 　　“那同学你是学什么的啊，”医生顺便问了一句。 　　林斯：“学临床的。” 　　医生沉默片刻，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再也不见，”他说，“学临床的还来耽误我时间。” 　　要知道，社畜的摸鱼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林斯被伤透心的医生轰出医护室，和那群打篮球的男生挥手再见。 　　“我没事了，”他说，“你们先走吧。” 　　他想了想，补充一句。 　　“下次长点心。” 　　“点心？”其中一个挠了挠头，“同学你是想吃什么点心吗？” 　　林斯：“……不是，谢谢。” 　　紧张刺激的赫尔图南之行结束后，林斯终于可以开始放寒假，回到吸血鬼之乡。 　　对此，沈喻时表达了强烈的不舍。 　　“要好久看不到哥哥了。”沈喻时蹲在一旁，一边帮林斯收拾行李，一边仰头跟林斯说话。 　　林斯把放在柜子上的东西拿下来，顺手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一个寒假而已，时间也不长。” 　　“照顾好棉花糖，”林斯叮嘱沈喻时，“以它那个娇气劲，估计捕不到猎物。” 　　自从被两人养了之后，棉花糖吃饭越来越挑，现在吃零食都开始挑挑拣拣了。 　　“哥哥放心，”沈喻时一口答应，“我把它带回家，窝都给他做好了。” 　　在这种事情上，林斯对沈喻时还是很放心的，他带着沈喻时给他切的水果，提着行李，坐上了回吸血鬼之乡的飞舟。 　　吸血鬼之乡里中心地比较远，坐飞舟也需要七八个小时。林斯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戴着眼罩睡着了。 　　前一天由于床铺都收拾好了，他没地方睡，就干脆熬了个通宵。 　　等林斯醒来的时候，是飞舟服务人员喊他起来吃午饭。 　　根据林斯上辈子坐飞机的经验，这种饭一般都不好吃。 　　所以，他只要了血袋和一杯水。 　　飞舟足够平稳，吃完饭，林斯又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飞舟已经准备降落了。 　　飞舟停稳后，林斯拖着行李箱，走下了飞舟。 　　此时正值夜晚，吸血鬼们却格外活跃。作为非中心地的黑暗种族，这里的吸血鬼不需要和其他种族保持统一作息，于是便习惯了在黑暗活动。 　　昏黄的路灯并不亮，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身穿暗色服饰的吸血鬼在道路上走过，偶尔轻声交谈。 　　即使是在一天中最活跃的时候，吸血鬼之乡依旧是安静的。 　　林斯回来之前没有通知家人，他在这里有自己的房子，并不和家人住在一起。 　　吸血鬼之乡没有中心地的科技先进，内部的常用公共交通是有轨风力车，速度比较慢，行驶间会不停地晃动。 　　不过对现在的林斯来说，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选择。 　　他刷了卡，在车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朦胧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户，将车厢内部微微照亮。吸血鬼的夜视能力让林斯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外面的景色。 　　哥特风的建筑在黑暗中悄然出现，在清冷惨白的月光中，它们沉默着，让月光成为建筑上一层冰冷的霜。 　　吸血鬼之乡的很多地方都没有普及电力，即使有，也大多用来连接网络或是做饭，电灯在这里其实并不多见。 　　林斯的记忆中的很多传统家庭，他们依旧在家中点蜡烛，提着燃油灯在黑暗中行走。 　　与中心地相比，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林斯回想了一下，庆幸地发现，自己当初是在家里装了电灯和网络的。 　　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寒假该怎么过。 　　等林斯到了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高兴早了。 　　房子差不多半年没有人打扫，早就落了一层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走得过于匆忙，林斯现在才发现，家里好像有一个地方漏水。 　　几场暴雨下来，一些东西被雨水打湿，不能再用了。 　　于是，林斯还没来得及打扫卫生，就不得不出门去超市买东西。 　　还顺便交了个电费。 　　一整夜过去，林斯终于完成了所有工作。 　　还没调过来的生物钟让他在晨曦微明的时候疲惫地睡了过去。 　　在睡着的前一刻，林斯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干。 　　不过他还是过于疲倦，来不及思考，便坠入了沉沉梦乡。 　　等林斯醒过来，就知道自己什么事没干了。 　　他超市都去了，结果一样吃的都没买。 　　为了防止食物过期，半年前他离开家的时候，一点吃的都没留。 　　所以现在，他连早饭都没留。 　　没办法，林斯只能换好衣服，先去吃个早饭。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大多数吸血鬼都在沉睡之中，餐馆和超市都不开门。 　　林斯打着伞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家酒吧还在营业。 　　中午十二点营业的酒吧，林斯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既然是在吸血鬼之乡，那么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林斯推开门，走了进去。 　　就像正常酒吧用黑暗与闪光灯来刺激人的神经，吸血鬼的酒吧亮堂堂的，还在中间悬挂了个发光玻璃球，来仿照外面挂着的太阳。 　　反正林斯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环境能够让吸血鬼兴奋起来。 　　他走向吧台，拿起了单子。 　　“您要喝些什么？”长相美艳的吸血鬼男模站在吧台前，冲林斯暧昧地笑了笑。 　　林斯看着单子，头都没抬。 　　“这样，”看了一会儿，林斯指了指单子上的两行，“我要一杯雪山冰川红玫瑰血，” 　　“然后再给我来碗小馄饨，清汤不辣。” 第33章 凶杀案 　　林斯说完，感觉对面男模似乎冷淡了许多。 　　“好的，”男模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我这就为你去做。” 　　林斯没有讲注意力放在男模的身上，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随意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男模把林斯点的东西端上来了。 　　“请慢用。”男模坐在林斯的身旁，试图与林斯搭话，“您是第一次来吗？” 　　“是的。”林斯放下手机，点头。 　　他也不清楚旁边的服务员到底是想干什么，只觉得对方话有点多。 　　所以，他只是礼貌地回应一句，便开始吃东西。 　　林斯吃着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不由感慨，果然冬天就应该吃点热的东西。 　　他长相清冷，五官立体优越，苍白的皮肤如同光滑的白玉。 　　简单来说，他长得就很有钱的样子。 　　所以男模还没死心，不顾林斯的冷淡继续搭话：“您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怎么会大白天还在这里一个人喝酒？” 　　林斯一口酒没喝，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男模一眼。 　　“没事，你去忙吧，”他说，“我这里暂时还没有别的事。” 　　男模终于认识到面前这人是个什么性格，他干脆利落地起身，到别处去了。 　　林斯想，这里的服务员还蛮热情的。 　　两辈子第一次来酒吧，林斯也没有什么探索的欲望，他快速吃完东西，就准备回去接着休息。 　　他站起身，突然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下一刻，他面前的吸血鬼倒在地上，神情痛苦，无声地挣扎着。 　　林斯瞳孔骤缩。 　　没有枪响，也没有愤怒的呼喊，只是一声不知来源的轻响，一个人便受了重伤。 　　尖叫声慢了一拍，终于迟钝地响起，林斯听着耳边恐的呼喊，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冷静。 　　身为一个医生，他确实有自己能做的事。 　　无论是用魔法检查还是CPR，他都是会的。 　　但现在情况不明，他无法轻举妄动。 　　另一个吸血鬼倒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上一个那么幸运，只是抽搐几下，他便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 　　林斯不清楚这是不是一场无差别的杀戮，他快速凝起一层保护罩，混入嘈杂的人群之中。 　　身边再次有人倒下，林斯没有慌张，他只是垂下眸，尽力捕捉凶手在刹那间暴露出的痕迹。 　　即使是魔法，也会在空气中留下一点残留。 　　只要捕捉到这种残留，就可以确认凶手的位置，从而进行躲避了。 　　林斯蹲在沙发后方，感受着空气中的魔力流动。 　　酒吧门口是魔力流动的中心，不少人试图从那里逃离，却被魔法硬生生逼退。 　　有些人勉强支起了保护罩，而更多的人都不具备这个能力，只能无助躲在桌子或沙发旁。 　　长期在学院的生活让林斯几乎忘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魔法天赋和资源的。 　　大多数人只能掌握几个职业相关魔法，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几乎没有反抗的可能性。 　　在恐惧的人群中，林斯察觉到自己身边的魔力流动在改变。 　　很细微的变化，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湖中。 　　林斯面色一变，立马将身边的女孩往旁边拉了一把。 　　女孩下意识想尖叫，立即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 　　即使林斯的动作够快，女孩的手臂上还是留下来一道伤痕。 　　但比起送命，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女孩感激地看着林斯，含着泪水的眼睛弯起，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林斯只来得及匆匆点个头。 　　神经高度紧张，死亡的威胁让林斯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他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眼睛也有些干涩。 　　也是在这时，他听到了警笛声。 　　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酒吧。 　　其中一位快速跑到林斯身旁，一把将他背起来，直接往外跑。 　　林斯趴在警察身上，缓缓松了口气。 　　由于存在人员死亡，酒吧里的每个人都被逮到了警察局，要么接受治疗，要么接受调查。 　　“先问我吧，”林斯对领头的警察说，“我是医学生，问完之后可以帮助治疗病人。” 　　“那来吧。”警察点点头，将林斯带到调查的房间。 　　为了让来接受调查的吸血鬼感到舒适，房间里只设置了一盏小夜灯，椅子也足够舒适。 　　“不要怕，”年长的女士冲林斯笑了笑，“我们并不认为你是嫌疑人，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林斯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不是他第一次卷入刑事案件之中，上一次云深血液改变的时候，他也在现场。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学院老师们的帮助，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 　　“麻烦说一下个人基本信息。”年长女士开口道。 　　林斯一一陈述。 　　“还是个孩子，”年长女士叹了口气，目光中多了几分心疼，“吓到你了。” 　　“没事，”林斯说，“谢谢您。” 　　“根据调查原则，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年长女士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说，“请问你为什么会去到那家酒吧？” 　　“我昨天晚上刚从中心地回到吸血鬼之乡，”林斯回忆着，说，“由于太过匆忙，我忘记买食物，又被生物钟叫醒，只能出来吃饭。” 　　他看向年长女士，有些无奈：“这个点只有酒吧还开门。” 　　去酒吧吃饭听起来确实不太正常，但还不至于让警察们对他产生怀疑。 　　“那麻烦描述一下你在酒吧都看到了什么。”年长女士翻过一页笔记，继续问道。 　　“我当时刚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响声，”林斯说，“后来第一个人倒在地上，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人。” 　　林斯说得有些笼统，年长女士又问了他一些细节，才最终放林斯离开。 　　“感谢你的配合。”年长女士说。 　　随后，她似乎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监控显示你还救了一个姑娘，说起来你怎么发现她要被攻击的？” 　　“有魔法残留，”林斯站起身，回答年长女士的问题：“攻击发生的时候，空气里会留下魔法残留。” 　　“没有问题了，”年长女士将林斯送到门口，“听说你想留下来帮助治疗病人，感谢你的帮助。” 　　“应该的。”林斯说完，走出房间。 　　在他的身后，年长女士收起脸上温柔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神色变得冷峻起来。 　　自始至终，林斯都不在怀疑的范畴里。 　　毕竟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有点倒霉的无辜路人。 　　但他表现得太冷静了。 　　无论是迅速找到躲避的地方，还是捕捉到细微的魔法残留，他似乎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理智，没有慌乱，也没有恐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人有点可怕。 　　“下一个。”年长女士抬起头，朝门口喊了一声。 　　她又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倒霉路人林斯此刻正在门口和别人对峙。 　　在经历这样一起恶性案件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明显下降，相互之间都坐得远远的，生怕凶手就在自己身边。 　　林斯遇到过的酒吧男模就是这么想的。 　　“你离我远点，”男模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一脸惊恐，“你在酒吧里那么不对劲，现在我不相信你。” 　　林斯耐心和他解释：“警察已经调查过我了，我来帮你治疗也是他们允许的，你受伤了，需要治疗。” 　　“但直觉告诉我，你不对劲，”男模一脸凝重，“当时你不给我点酒就算了，居然还让我没事就先走。” 　　“我为什么要给你点酒，”林斯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有些酒吧需要给服务员小费，但是……” 　　“我不是服务员，”男模一脸悲愤，“我是男模！我要拿提成的！” 　　林斯懂了。 　　怪不得对方当时一直和他说话。 　　“是我不想当服务员吗，”男模还在那碎碎念，“当服务员第一个月摔了三瓶酒八个杯子，工资没拿到还贴了八百五。” 　　最后老板都可怜他，想直接辞退，被对方严词拒绝，最后死缠烂打当了男模。 　　林斯：“难为你了。” 　　趁着男模喋喋不休的功夫，林斯直接动用魔法，将男模手臂上的血止住。 　　“唉唉唉你这个人，”男模猝不及防，“你怎么能突然上手呢？” 　　“再不上手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林斯表现得非常冷酷无情，“安静一点，还有最后一道程序。” 　　男模不说话了，乖乖将手臂递给林斯。 　　林斯检查了一下，还好没伤到骨头，不需要进一步治疗。 　　“回去多吃点补一下就行。”林斯说。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和男模多说话，直接开始治疗下一个病人。 　　等魔条耗了大半，林斯才停了手。 　　“我可以走了吗？”他问在一旁的警察。 　　“可以，”警察点点头，“最近请保持电话通畅，我们也许还会联系您。” 　　林斯走出警察局，天已经又黑了。 　　超市饭店也都纷纷开门，醒来的吸血鬼吃过饭，开始上班。 　　林斯不由庆幸自己还在放假。 　　他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吃了饭，又去超市买了食物，才往家里飞。 　　吸血鬼之乡允许吸血鬼展开翅膀飞行，不过有限高，必须飞在十五米以上。 　　而且，也许是地方的影响，在这里飞行消耗的魔条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买的食物可以直接送货上门，林斯干脆展开翅膀，在天上慢慢飞着。 　　飞到一半，林斯接了个电话。 　　“林斯，”电话那头，熟悉的女声响起，“我是你的母亲。” 　　“听说你回来了，那麻烦最近回家一趟吧。” 第34章 回家 　　如果林斯没有记错的话，整整半年，他的母亲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还是让他去相亲。 　　当然，林斯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他的母亲打钱真的是又多又快，逢年过节还能翻倍。 　　在母子关系全靠金钱支撑的情况下，林斯也很好奇，这次又是什么事。 　　很快，他的母亲便告诉了他答案。 　　“有一场宴会需要你参加，”女人说，“用不了多久，而且你只要出现就行。” 　　潜台词就是，不需要林斯社交，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 　　“好的，”林斯答应得很快，“麻烦告诉我时间和地址。” 　　女人报出时间地址，接着熟练地操作几下。 　　“钱转给你了，”女人说，“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林斯开开心心地收下钱，并向女人保证自己一定会到。 　　女人得到满意的答案，不忘提醒林斯一句。 　　“记得把戒指戴上。”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虽然他们之间很少交流，但每一次的交流都会很愉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也算是母子间的一种默契。 　　作为一名合格的乙方，既然拿了钱，林斯就一定会办好事。 　　离宴会还有几天的时间，林斯计划了一下，准备明天出门去买衣服。 　　今天就算了，不宜出门。 　　林斯打算得很好，但第二天，还是除了一点偏差。 　　警察给他打电话，让他去警察局一趟。 　　“别怕，是好事，”警察在电话里安慰林斯，“你来了就知道了。”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林斯最后还是准时到了警察局。 　　进了警察局，那位问他问题的年长女士就把他拉到一边，简单讲述了一下案件的经过。 　　简单来说，就是凶手与酒吧里的一位客人有大仇，想要杀死对方报仇，结果最后杀红了眼，开始无差别攻击。 　　林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血海深仇，但他知道，凶手多半是死刑。 　　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警方祝贺案件的告一段落。 　　“你还记得你救下的那个女孩吗，”警察笑容满面地跟林斯说，“本来她想当面感谢你，但后来实在有事，就只能托我们把谢礼送过来。” 　　“这个不行，”林斯熟练地推脱，“医生是不收礼的。” 　　当医生太久了，他总觉得这个礼收下来，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就该到头了。 　　“没事，这个你绝对能收，”警察热情洋溢地把手里的长条状盒子塞给林斯，“你打开看看。” 　　林斯打开，发现里面是一面锦旗。 　　锦旗上写着一句话。 　　“救我鬼命！” 　　林斯：“……” 　　吸血鬼怎么不算鬼呢？ 　　林斯捧着锦旗，任由警察给他拍了好几张照。 　　“很好，”警察喜滋滋地收起照片，“下次交材料就有东西交了。” 　　林斯拍好照，把锦旗塞进书包里，终于有空去买衣服。 　　他亲爱的母亲一向大方，给他买的房子也是在高档小区。小区周围设施配套格外齐全，奢侈品店也是一家接着一家。 　　林斯不太了解这些牌子之间的区别，就随便进了一家。 　　“先生您好，”销售顾问笑着迎上来，“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我需要买一些衣服和饰品，”林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麻烦稍等。” 　　随后，他点开一个聊天框，选择视频通话。 　　对面几乎是秒接。 　　“哥哥早上……晚上好，”沈喻时趴在枕头上，抬眼看着屏幕，甜甜说道，“好想哥哥。” 　　“我也想你，”林斯熟练安抚道，然后说回正题，“我过两天要参加一场比较正式的宴会，你帮我选一套衣服，再选一些配套的饰品。” 　　吸血鬼们在夜间活动，而吸血鬼之乡又和中心地有时差。 　　所以根据林斯的计算，这会儿中心地应该差不多是早上十点。 　　“保证完成任务，”沈喻时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副黑框眼镜，待在鼻梁上，“哥哥先在店里转一圈，速度不要太快。” 　　林斯和销售顾问一起，跟随沈喻时的指挥在店里走着。 　　“停一下，”沈喻时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拿笔指了指一件衣服，“从左边数第二件，很适合哥哥。” 　　“行，”林斯毫不犹豫点头，“就买这件。” 　　他和沈喻时一起住了半年，对对方的审美非常有信心。 　　沈喻时说适合，那就是真适合。 　　“麻烦帮我拿一件尺寸合适的，”林斯转头对销售顾问说，“谢谢了。” 　　“好的，麻烦稍等。”销售顾问也难得碰上这么省心的到店客人，心情不错地指挥实习生拿衣服去了。 　　“哥哥怎么才给我打视频，”沈喻时躺在床上，魔法书形状的手机飘在空中，“已经好几天没和哥哥聊天了。” 　　沈喻时的房间和他本人的性格很匹配，采用了明亮的色调，飘窗书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玩偶，书柜里也放得整整齐齐，让人看了心情就会变好。 　　“我记得八个小时前你才给我发了消息，”林斯说，“而且我也回复你了，字数不少于三十个字。” 　　“消息和视频不一样嘛，”沈喻时撒娇道，“哥哥以后要经常给我打视频。” 　　“我尽量。”林斯对沈喻时向来宽容。 　　这时候，实习生也拿着衣服过来了，林斯先关了手机，去换衣服。 　　几分钟后，林斯打开了换衣间的门。 　　神色冷淡的青年有着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优越的五官让他看上去优雅又矜贵。黑色的西装剪裁精良，袖口绣着银色的暗纹，将青年的气质衬得更加出挑。 　　林斯站在镜子前，点点头。 　　有金主甲方的气质了，林斯想。 　　“就这件了，”他说，“等挑完饰品后一起结账。” 　　林斯换回黑袍，接着去挑饰品。 　　沈喻时一直在林斯耳边叭叭说话，介绍这些饰品的材料和工艺。 　　“你少说两句，直接告诉我买哪些就行，”林斯有点头疼，“我又听不懂。” 　　他不由庆幸自己戴了耳机，旁边的销售顾问听不到沈喻时的声音。 　　好歹给沈喻时留了点脸面。 　　沈喻时思考片刻，给了林斯答案。 　　最后，林斯买了领带、怀表和胸针。 　　“那我先买单，”林斯对沈喻时说，“先挂视频了，给你买礼物。” 　　沈喻时还想耍无赖，林斯眼疾手快，先把视频挂了。 　　“再加上这条项链，”林斯收起手机，对销售顾问说，“还有这款腕表。” 　　“这两款麻烦帮我包装一下，”林斯顿了顿，继续说，“我需要送人。” 　　“好的好的，”销售顾问笑着说道。她虽然听不见沈喻时的声音，但能感受到林斯语气里的纵容，“你们感情真好，这两款是都要送给他吗？” 　　“谢谢，不过不是 ”林斯摇头，“项链是送给他的。” 　　“腕表我需要送给我的未婚夫。” 　　销售顾问的笑容僵了一瞬。 　　“好的，我去帮您包起来。”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选择不去过问这段复杂的感情。 　　买好东西，林斯顺便发消息向他的母亲打听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事。 　　对方很快给了他回复。 　　抛开一切弯弯绕绕，就是他的一位近亲过一千八百岁生日，想要邀请各位亲朋好友聚一聚。 　　林斯想，一千八百岁，确实值得大宴宾客。 　　他上辈子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还有参加别人一千八百岁生日宴的一天。 　　到了那一天，林斯穿上新买的衣服，难得盛装出席。 　　他但凡少戴一件饰品，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这位近亲早年白手起家，在中心地打拼出一番事业，后来回到吸血鬼之乡，公司也开得很大。 　　所以，他的生日宴自然也是盛大无比。 　　昂贵的蜡烛在长桌上静静燃烧着，种类繁多的小食甜品几乎将桌面放满。洁白的繁丽花朵装饰着地面，在烛光下映出娇柔婀娜的光影。 　　穿着正式的吸血鬼们手持红酒杯，轻声交谈着。他们祝贺主人的长寿健康，也暗暗地趁此机会为自己谋利。 　　林斯也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对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大半面容被帽子上的黑纱遮挡。 　　她看到了林斯，向林斯遥遥举杯，算是打了招呼。 　　林斯同样举杯，随后两人便再无交谈。 　　林斯的母亲说得没错，林斯在这场宴会上最大的作用就是出现一下，以表对宴会主人的尊重。 　　所以，林斯只需要穿得漂漂亮亮站在那里就行了。 　　如果闲得无聊，还能吃点东西。 　　林斯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拿着盘子，选了些甜品，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吃饭。 　　这个状态一直保持了小半场宴会。 　　林斯来之前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甜品里的血液含量又少，吃多了也没什么影响。 　　于是，林斯吃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直到宴会主人走到大厅中央。 　　林斯反应很快，提前几分钟就站了起来，混入人群之中。 　　“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宴会主人含笑说道，“我衷心希望每一位客人都可以拥有愉快的心情。” 　　他说着，举起了酒杯。 　　“那就让我们重归始祖的血脉，度过一个美好的白天！” 　　林斯：“？” 　　下面好像是一个集体活动。 　　所以问题来了。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第35章 本体 　　林斯还在思考，旁边的客人已经给了他答案。 　　红发的女士向空中轻巧一跃，瞬间变成一只蝙蝠，停在提前安置好的绳索上。 　　不只是她，不少客人都变成了蝙蝠的样子，在空中轻盈飞行着。 　　林斯：“……” 　　他都快忘了，吸血鬼原型其实是蝙蝠来着。 　　林斯快速回忆了一下咒语，也跟着变成了蝙蝠。 　　以吸血鬼的年龄观来判断，林斯还很年轻，所以他变成蝙蝠也只有小小一只。 　　和现实中的蝙蝠不同，吸血鬼变成的蝙蝠其实更像是毛茸茸的玩偶，还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尖尖的耳朵竖起，眼睛圆圆的，像是小小的珍珠。翅膀上也覆盖着绒毛，肚子上则有着各种各样独特的花纹。 　　林斯总感觉这蝙蝠怎么看这么熟悉。 　　上辈子他在的实验室里有个小姑娘，放在包里的蝙蝠玩偶好像就长这样。 　　林斯还听到小姑娘管那个包叫痛包。 　　不过这和林斯也没什么关系，他找了块空中的板子，直接站了上去。 　　虽然他也很想尝试一下倒挂，但在不熟悉这个蝙蝠身体的情况下，这个动作有些危险。 　　林斯还没有做好当众摔下去的打算。 　　林斯站在板子上，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他变成了蝙蝠，那体内的基因有没有发生改变？ 　　或者说，这有没有可能只是基因表达不同的结果？ 　　林斯想着，偷偷从自己身上拔下来一小撮绒毛，准备到时候带回去研究。 　　吸血鬼们似乎在蝙蝠形态下会更活泼一点，他们在空中飞来飞去，有时候甚至会小小地打闹一番。 　　林斯变成的蝙蝠是黑色的，腹部还有些金色的花纹，在昏暗的环境下，其实很难被发现。 　　所以，站在他旁边的白金色蝙蝠一开始都没发现，自己旁边原来还有一只蝠。 　　“哦，我亲爱的朋友，”白金色蝙蝠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您真是神出鬼没。” 　　林斯：“……谢谢夸奖。” 　　这只白金色蝙蝠年龄应该比他大一点，看上去体型比林斯大一圈，此时他翅膀捂心口，语调夸张，莫名有种做作感。 　　林斯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性格的吸血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对面倒是没有察觉到林斯的沉默，他还在旁边忙着揽镜垂怜。 　　“天呐我的小绒毛们是不是暗淡了些，”他看着镜子，眼中满是心疼，“不行不行，我要约医生来给我做护理。” 　　林斯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自己说，他待在角落里，非常安静。 　　他总觉得旁边这只蝠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林斯还在沉默装死，突然又一只蝠飞了过来。 　　“是林斯吧？”米黄色蝙蝠非常热情，“我是你琳达阿姨，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林斯：这句话听上去好熟悉。 　　“琳达阿姨好。”林斯对这位阿姨一无所知，只能表面淡定地打了声招呼。 　　“都长这么大了，”琳达阿姨开始感慨，“听你妈说你去中心地学医了，果然是个有追求的孩子。” 　　林斯礼貌微笑。 　　所以，他也就没有看见，旁边白金蝠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等琳达阿姨终于追忆完，满足地离开后，白金蝠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听说你是学医的？” 　　“是的，”林斯点头，“今年才去学。” 　　他在委婉地告诉对方，自己暂时还不具备为他看病的能力。 　　但白金蝠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那正好，”白金蝠一拍翅膀，“我正需要一位医生来给我参谋参谋。” 　　“是这样的，”说到这个话题，白金蝠头头是道，“我想让自己的小绒毛更加有光泽一些。” 　　“我的医生推荐换皮疗法或者催吐疗法，你看哪个更加合适？” 　　林斯：“……” 　　好一个盲目求医的反面教材。 　　林斯：“我认为都不合适。” 　　“怎么可能！”白金蝠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位医生很有经验，我的不少朋友都是在他那里做的美容项目。” 　　林斯想，这居然还是个集体诈骗。 　　“如果你让我给个建议的话，”林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建议你报警。” 　　白金蝠有点沮丧，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真的吗？”他蔫蔫地问道，“那我的绒毛是不是不可能变得柔顺有光泽了？” 　　“那也不一定，”林斯突然说，“我可以帮你。” 　　“你只需要给我一百万，我就可以专门为这个美容项目建一个实验室，聚集优秀医生，专门为你们服务。” 　　“对了，你还可以让你的朋友一起来，钱越多，实验室就能越快建起来。” 　　“你真好，”白金蝠不再沮丧，他感动地说道，“我这就打电话给我的朋友。” 　　“别打，”林斯冷笑一声，“刚才都是骗你的。” 　　“以后要找正规医院，不然下回有人这么说，你和你的朋友还要再被骗几百万。” 　　就白金蝠这种，诈骗犯最喜欢了。 　　白金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我如果真的给你钱，你能研究出这个项目吗？”想了一会儿，白金蝠突然问道。 　　林斯：“？” 　　“我刚才听了，我认识你的妈妈，”白金蝠说得有理有据，“所以我不担心你骗我钱。” 　　“而且你有医学基础，”白金蝠难得思路这么清晰，“比其他人靠谱多了。” 　　“给我一个卡号，”他最后做出了决定，“我给你钱，你帮我研究项目。” 　　林斯怎么也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果然，永远不要揣测甲方金主们都是怎么想的。 　　林斯虽然对这笔资金很心动，但林斯还是选择拒绝：“抱歉，这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 　　给蝙蝠美容，林斯觉得这应该是兽医的职责范围。 　　他两辈子都没学过兽医，还是不要耽误对方追求漂亮的绒毛了。 　　“那先加个联系方式，”白金蝠还在坚持，“到时候再说。” 　　林斯无奈，他挥了挥翅膀，让手机飘在空中，输入了白金蝠的联系方式。 　　在写联系人姓名的时候，林斯顿了一下。 　　“哈德里安·蒙托亚，”白金蝠有些骄傲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很高兴认识你。” 　　“林斯，”林斯用翅膀象征性地碰了碰哈德里安的翅膀，“幸会。” 　　哈德里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不远处，他的父亲已经在喊他了。 　　“那我先走了。”哈德里安冲林斯挥挥翅膀，“之后再联系。” 　　哈德里安走后，林斯还思考了一下发展美容业的可能性。 　　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它依托于医学而生，却又不单单只是医学，最终发展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学科。 　　坦白来讲，林斯对这方面接触不多，以前顶多是要考虑一下伤口缝合好不好看。 　　再说吧，林斯想，反正来日方长。 　　在接下来的宴会时光里，林斯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块板子上，度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时光。 　　他很少参与这种宴会，没有人认识他，他也不会去主动社交，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被打扰。 　　于是，他便这样度过了大半个白天。 　　他这几天好不容易把生物钟调得差不多了，习惯了在白天睡觉，结果现在已经过了他平时的睡觉时间，他还在参加这场宴会。 　　说实话，到后来，林斯都快睡着了。 　　但出于对宴会主人的尊重，他还是保持了清醒。 　　等到宴会终于结束，客人们纷纷变回人形，向宴会主人道别。 　　林斯也不例外。 　　他站在人群的外围，面带微笑地听着前面的客人熟稔的寒暄。 　　“这是谁家的孩子？”寒暄到一半，宴会主人突然看向林斯，“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林斯，”有认识的客人回答道，“林家那个最小的孩子。” 　　“都已经订婚了啊，”宴会主人看着林斯手中的戒指，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对方是哪位？”他颇有兴趣地问林斯，“我认识吗？” 　　“是谢知。”林斯回答道。 　　“是那个孩子，我认识他，”宴会主人看上去还挺高兴，“是个不错的人。” 　　有了这个话题做突破口，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纷纷为林斯送上祝福，并趁机谈论起身边人的婚姻状况。 　　林斯微笑着站在原地，接受所有的祝福。 　　在他的手指上，银白色的戒指闪着柔和的光，如同一颗坠落的星星。 　　即使是在这一刻，他对这场婚姻依旧没怎么上心。 　　在他看来，这场婚姻极大概率会终止在几年后，谢知很有可能会在某一天喜欢上一个同样浪漫的人，然后度过极其有仪式感的一生。 　　这枚戒指也会被收回，成为一件永远不会被拿出来的珠宝，即使它的主人在挑选时曾经那么认真，就像在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而他就不一样了。 　　林斯想想那个场景，就非常开心。 　　他有钱和魔法师塔，而且不需要承担任何婚姻里的责任和担当。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整座魔法师塔都会是他的。 　　爱情诚可贵，但魔法师塔的诱惑还是没有人能抵抗得住的。 　　感谢谢知，感谢金主甲方。 第36章 邻居 　　宴会结束后，林斯就闲在了家里。 　　他很少出门，每天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 　　就这么度过了平静的几天，林斯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的房子是一栋小别墅，两家连在一起的那种。 　　所以，他在玻璃房里晒月亮的时候，很容易就会看到或听到邻居在干什么。 　　他的邻居是一对同性小情侣。 　　小情侣正在热恋期，每天都黏在一起。 　　有时林斯在玻璃房里晒月亮，离他不到五米处的阳台上，那对小情侣在接吻。 　　“亲爱的，”其中一位深情地说，“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他的爱人满脸笃定，“我会永远爱你，直到月亮从东边升起。” 　　林斯听着，昏昏欲睡。 　　他前一天熬了夜，这会儿还有点困，干脆在玻璃房的懒人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结果还没休息两分钟，邻居就走到阳台上，开始接吻。 　　淡然，这毕竟也不关他的事，林斯懒得动，就侧过身，装作听不到两人的动静。 　　事实证明，爱情使人盲目，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的玻璃房里还有一个人。 　　“真的吗？”个子矮一些的男生看着自己的爱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亲爱的，我怀孕了。” 　　林斯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开了。 　　旁边那两个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有种见证医学奇迹的荒谬感。 　　就算是魔法世界，男性也是不能怀孕的。 　　魅魔都不能，更别提吸血鬼了。 　　事实证明，虽然爱情会影响智商，但对面还是留了点理智。 　　“……宝贝你确定吗？”高一点的男生语气有些迟疑，“男生是不能生孩子的。” 　　“我确定！”矮一点的男生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柔和，“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是这样吗，”高一点的男生好像被他说服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我真的好开心，我要做爸爸了。” 　　林斯听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打开和旁边阳台相邻的窗户。 　　“不好意思，”他说，“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聊天的。” 　　“但既然我听到了，那我还是想说一句，”林斯语速不快不慢，透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仅凭现在的医学水平，男人是没有办法怀孕的。” 　　“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医生。” 　　对面两个男生显然没发现旁边还有人，听到林斯的话，吓了一跳。 　　“虽然这样，”高一点的男生忍不住反驳道，“爱可以战胜一切。” 　　林斯冷笑一声。 　　“既然爱可以让男人生孩子，”林斯一针见血，“那你为什么没有怀孕？” 　　高一点的男生哑口无言。 　　他可以说很多原因，但林斯都可以用一句“爱战胜一切”来回应他。 　　更难搞的是，他的爱人已经对林斯的话半信半疑，现在正在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告诉我，”林斯看向矮一点男生，“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怀了孕？” 　　男生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我感觉我的肚子里有一团东西，有时候我还能感觉到它在动。”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逐渐出现了幸福的红晕：“那一定是爱情的力量，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他感觉很幸福，林斯的心却是沉了下来。 　　在不考虑怀孕的可能性下，身体里多出一团东西。 　　这个描述听起来很危险。 　　如果让林斯说的话，他觉得这可能更像一种疾病。 　　肿瘤。 　　或者说，它还有一个更加常见的名字——癌症。 　　林斯当了这么久的医生，自然知道这种病到底有多危险。 　　“现在就去医院检查，”他当机立断对两人说，“查不出来就去中心地，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什么。” 　　两人被林斯突然的强势吓了一跳，抿着嘴不敢说话。 　　过了几秒，个子高一点的男生才反应过来。 　　“你干嘛这么凶！”他大声说道，“有话好好说嘛。” 　　林斯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智障。 　　足够稳定的情绪让林斯还能冷静说话：“我是学医的，出现这种症状不是什么好事，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他看着两人惊恐的神色：“我没有必要骗你们。” 　　说完最后一句，林斯关上窗户，进了房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把林斯的话听进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林斯都没有再见到这对小情侣。 　　直到大概一个星期后，小情侣才再次登门拜访。 　　还给林斯带了一堆礼物，以及一面锦旗。 　　锦旗上写着两行字。 　　“还我智商，救我宝贝。” 　　林斯：“……” 　　果然，恋爱脑还是恋爱脑。 　　“林医生这次真的谢谢你，”高一点的男生热情地上前，想和林斯握手，“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我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去看医生。” 　　“不敢当，”林斯伸出手，“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 　　林斯手伸出去一半，突然发现对方把手缩回去了。！ 　　林斯：“？” 　　不是要和他握手的吗？ 　　“不好意思，”对方冲林斯羞涩地笑了笑，“我家宝贝会吃醋的。” 　　林斯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这些恋爱脑正常起来。 　　“林医生我们给你带了不少东西，”那边，矮一点的男生站在礼物堆里，开心给林斯介绍他们带的礼物，“你快看看。” 　　“这个是补营养的，”他一个个提起来给林斯看，“这个是强身健体的，这个是好吃的。” 　　“还有这个，”他最后从礼物堆里扒拉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罐子。 　　“这个是补脑的。” 　　林斯看着地上一堆三无产品，有些头疼。 　　“谢谢，”最后，他有些艰难地说，“东西我收下了。” 　　他要是不收，就怕这两人真把这一堆东西都吃了。 　　”另外，”林斯接着说，“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吃点核桃。” 　　能不能补脑不一定，起码有个心理安慰作用。 　　收了礼物，林斯问两人：“医生是怎么治疗的？” 　　“具体我也看不懂，”矮一点的男生回忆说，“反正先是几个医生轮流使用魔法，然后每天给我喝一些药剂。” 　　“医生说还好我来得早，不然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了。” 　　林斯了然，看来还在早期。 　　通过医生的治疗方法，林斯也可以大概判断，这个病不算很好治疗，但也不是不能，有点考验医生的能力。 　　林斯觉得这个世界的医学很有趣。 　　它发展到了可以治疗重大疾病的程度，但大多数人甚至缺少最基本的医学常识。 　　这听上去有些矛盾。 　　送别千恩万谢的小情侣，林斯坐到玻璃房的沙发上，开始每天一次的晒月亮。 　　晒到一半，林斯甚至都快睡着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些礼物该怎么处理？ 　　吃也不敢吃，送出去还有犯罪的风险。 　　林斯有点发愁。 　　想了半天，林斯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些礼物都堆到杂货间里，等过期了就有理由扔掉了。 　　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林斯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每天吃饭睡觉做研究，给沈喻时打视频，偶尔出去逛两圈，日子过得非常有规律。 　　直到白歌行给他打了电话，说三天后他们将启程前往雷芙拉森林考察。 　　由于种种原因，白歌行的考察之行被拖到了寒假的时候，根据白歌行的推算，他们完成考察就可以直接回学院，休息几天再上课。 　　雷芙拉森林，兽人森林的一部分，已经算是兽人森林里与外界交流比较多的区域。 　　“还有几天，你尽量多做准备，”白歌行在电话里叮嘱道，“兽人森林可不算安稳。” 　　“好，”林斯答应道，“挂了电话，我就开始准备。” 　　白歌行和林斯认识这么久，对自己这位远房亲戚早就有了新的认知，现在听林斯这么说，也就放心下来，又叮嘱几句就准备挂电话。 　　“对了，”林斯突然想起来，“云深怎么样？” 　　“你说他？”白歌行听上去有些无奈，“已经没事了，被放回了家。” 　　“但他被关着的时候没好好听网课，期末挂了五门。” 　　林斯：“……” 　　林斯：“对此我感到抱歉。” 　　挂了电话，林斯开始思考自己都要带些什么。 　　首先要把回校的行李整理出来，出发前直接寄过去。 　　然后就是要带去雷芙拉森林的东西。 　　在这方面，林斯没什么经验。 　　但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的旅行经验足够写一本游记。 　　林斯看了一眼时间，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 　　打电话有点悬，但发消息应该可以。 　　他点开和那人的聊天框，发过去一条消息。 　　林斯：“请问你有空吗，想打电话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二十分钟后，对面打来了电话。 　　“林斯，”谢知笑着说，“早上……不，晚上好。” 　　“我看到了你的消息，”谢知似乎刚刚睡醒，声音听上去还有些迷糊，“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是这样的，”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林斯和谢知已经熟悉起来，他开门见山道，“我过两天要去雷芙拉森林。” 　　“你有什么能给我的建议吗？” 第37章 雷芙拉森林 　　“兽人森林外围的那个？”谢知回忆了一下，“我曾经去过。” 　　“带好换洗衣服就可以了，”谢知语调轻松，“那里可能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 　　“那里，这么说呢，”谢知斟酌道，“可以说是很热闹。” 　　“大量雇佣兵在那里做任务，不少商人都在那里开了店，只要钱带够，他们可以帮你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 　　林斯想，雷芙拉森林居然还是个商圈。 　　“当然，只有外围这样，”谢知补充道，“森林深处是兽人领地，我也没有去过。” 　　“我知道了，”林斯大概了解，“谢谢。” 　　看白歌行的意思，他大概没有往深处走的意愿。 　　如果只是在外围的话，似乎问题不大。 　　“总之路上小心，”谢知笑了笑，语气温柔，“祝你度过一段奇妙的旅程。” 　　挂了电话，林斯也放心下来。 　　在他的印象里，谢知还算靠谱，不是会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的人。 　　他挂了电话，开始收拾两个行李箱。 　　带到学院的那个没有装多少东西，只有几本书和两三件衣服，还有带给沈喻时的礼物。 　　而带去雷芙拉森林的那个东西就要多很多。 　　除了谢知建议的换洗衣服，林斯还带了一些储物用品、治疗药剂什么的。 　　等林斯准备好，吸血鬼之乡已经快到白天了。 　　林斯洗了个澡，用魔法弄干头发，看了会儿手机就准备睡觉。 　　他刚躺下还没两分钟，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响动。 　　林斯辨认了一下，这个声音像是有人在踩他的地板。 　　林斯睁开了眼。 　　似乎是遇到小偷了。 　　林斯对吸血鬼之乡的治安一直没抱什么期望，不过遇到小偷，还是第一次。 　　他操控风力，将房间门锁轻轻锁上。 　　门锁发出“哒”的声响，很轻，但不是完全听不到。 　　门外的人似乎没有受影响，依旧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林斯也没想到，小偷胆子这么大。 　　他选择直接报警。 　　大概是因为魔法加持，这里的出警速度还是很快的。 　　五分钟后，林斯便听到了警察进入他家中的声音。 　　“不好！”一位警察惊呼，“是吞吞兽！” 　　虽然场景不太对，但林斯还是有那么一刻走了神。 　　听警察的意思，这小偷有些难缠。 　　但别说，名字还挺可爱的。 　　两分钟后，林斯就没这么多功夫想东想西的了。 　　他待在房间里，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客厅里的混乱声响。 　　瓷器破碎的声音、玻璃被打破的声音、家具被推翻的声音…… 　　淡淡的杀意在林斯心中升起。 　　名字再怎么可爱，这小偷也留不得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警察终于制服了吞吞兽。 　　一位警察敲门，示意林斯可以出来了。 　　林斯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出房门。 　　“林先生不要害怕，”警察安慰林斯，“我们已经把它制服了。” 　　“谢谢，”林斯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害怕。” 　　“我只想问一句，你们会怎么处理这只吞吞兽？” 　　没办法，他又不能找一只怪物赔款。 　　警察还没回答林斯，他们就已经走到了吞吞兽身旁。 　　吞吞兽大概有两米高，长得更放大版幽灵似的，全身上下由半透明的白色凝胶状固体构成，随着它的活动一抖一抖的。 　　长得倒也挺可爱的。 　　“我们会把它带回去，”警察回答道，“然后送到怪物研究中心，让它在那里接受改造。” 　　林斯看着还在发抖的吞吞兽，难得生出了几分心软。 　　这东西虽然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但长得实在可爱。 　　眼睛圆溜溜水汪汪的，半透明的身体还在往旁边警察怀里钻，不时发出“呜呜”的委屈叫声。 　　然后被警察轻轻打了一下，又委屈地用小触手抱住自己的头，缩回了原位。 　　把它送到研究所改造，林斯还是有点狠不下心。 　　“报告，”一位警察匆匆跑来，“我们找到了这种吞吞兽掉下来的身份证明，这是只家养吞吞兽。” 　　林斯听了警察的话，突然笑了。 　　很好，这东西还是家养的，他想，吞吞兽不用送过去改造，自己的损失也有人赔偿了。 　　“那麻烦警官联系一下它的主人，”林斯对警察说，“我们商量一下赔偿的问题。” 　　警察对着身份证明，打了吞吞兽主人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警察走过来。 　　“它的主人说了，赔偿该赔多少他赔多少，”警察说，“但吞吞兽，他决定先送到研究所过两天，让它长个记性。” 　　“也是，”另一个警察感叹说，“这么爱闯祸，就应该让它去接受接受训练。” 　　林斯听明白了，所谓的接受改造，估计和去宠物训练学校差不多。 　　那把这只吞吞兽送过去，他还是十分赞同的。 　　吞吞兽被送到研究所去了，半个小时后，它的主人匆匆赶来。 　　“抱歉，”他揉着一头凌乱的粉毛，跟林斯道歉，“我家吞吞兽给你添麻烦了。” 　　“我叫傅锦木，”那人说，“很抱歉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你。” 　　“我叫林斯，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林斯不废话，“既然你人到了，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赔偿的问题。” 　　“我会找人核一个数字，”傅锦木凌乱的粉毛下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你确定完之后，我付一点五倍的钱。” 　　“还有酒店的钱，”傅锦木补充说，“在你装修期间，我会给你订最好的酒店，吃住我全包。” 　　“好有钱，”林斯听见旁边有警察小声感叹，“怪不得能养得起吞吞兽。” 　　听名字就能知道，吞吞兽对食物的需求极大，而且还挑食，一般人根本养不起。 　　“钱我接受，”林斯说，“吃住就不必了，我接着要出门。” 　　“麻烦你帮我监督一下装修，其他就没问题了。” 　　傅锦木突然眼神锐利起来。 　　“可以问一问你接着要去哪里吗？”他看着林斯，快速问道。 　　“去雷芙拉森林。”林斯说。 　　“我可以一起去吗？”傅锦木上前一步，眼神热切，“我想去很久了！” 　　林斯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后退一步，和傅锦木拉开距离：“你先冷静一下。” 　　“我是要去参加考察，”林斯解释道，“可能和你的目标不太相符。” 　　“怎么不相符，”傅锦木陷入了莫名的狂热，“未知的森林，探索的队伍，怪异的科学家……真是绝妙的素材！” 　　林斯扯了扯唇，不知道那个“怪异的科学家”是不是指的自己。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傅锦木说，“我叫傅锦木，是一个写恐怖小说的，笔名浮木。” 　　即使是林斯，也知道浮木这个名字。 　　新锐恐怖小说家，第一本书就获得了许多大奖，可以说是这个领域的顶流。 　　只能说果然写小说的容易不正常。 　　“很高兴认识你，”林斯试图和他讲道理，“但这次的负责人不是我，我也决定不了。” 　　“那负责人是谁？”傅锦木立刻问道。 　　林斯摇头：“抱歉，我不能说。” 　　傅锦木听了林斯的话，泄气了一瞬，但很快便振作起来。 　　“没关系，”他斗志昂扬地说道，“我会和你们一起去的。” 　　既然商量完赔偿问题，傅锦木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他和众人告别，匆匆离开。 　　“说起来，”一位警察走时，好心地建议林斯，“林先生要不要去看看，自己有没有中什么咒语。” 　　“最近您似乎有些倒霉。” 　　林斯：“……” 　　林斯：“好的，我会考虑的。” 　　警察也离开了，房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虽然客厅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但房间还是完好的，还能睡。 　　林斯检查了一下大门门锁，有些意外地发现门锁是完好的。 　　……那吞吞兽是怎么进来的？ 　　林斯很确定，自己睡觉前是锁好门了的。 　　时间太晚，林斯的大脑也开始迟钝，他干脆不再去想，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直接睡了十多个小时。 　　睡醒之后，林斯感到神清气爽。 　　林斯状态很好，但白歌行很困倦。 　　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打哈欠。 　　“抱歉，”他说，“我们的队伍里可能还要再加一个人。” 　　“傅锦木？”林斯一边吃早饭，一边问。 　　“是他，”白歌行半死不活地说，“我大白天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然后和他掰扯了两个小时。” 　　“所以你最后为什么会同意？”林斯喝了口牛奶。 　　“没办法，”白歌行说，“他给得太多了。” 　　“去掉这次考察带上他之后的费用，剩下的钱足够我们每个人四年的开支。” 　　“我私下认为，”白歌行耸耸肩，“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我们队里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林斯没想到，傅锦木最后还真找到了白歌行，并用钞能力让整个队伍欢迎他的到来。 　　这个行动力，还是不得不佩服的。 　　当然，林斯对甲方金主也一向欢迎。 　　“虽然他真的给得很多，”白歌行打了个哈欠，幽幽说道，“但我还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他要变成蝙蝠敲我家窗户？” 第38章 出发 　　林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歌行。 　　但白歌行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原因很简单，为了弥补对白歌行家玻璃的伤害，傅锦木主动提出，他将为白歌行他们的研究再提供一笔资金。 　　白歌行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于是，到了去雷芙拉森林的那天，三人坐着傅锦木的私人飞舟，降落在森林附近。 　　兽人森林地处大陆的西南方，即使是在冬季，依旧保持着温和湿润的气候。高大的乔木与藤蔓遍布这片土地，与其他生物一起，构成了一个丰富而庞大的生物圈。 　　三人下飞舟的时候，还没有缓过神来。 　　兽人森林和吸血鬼之乡有一定的时差，而且这里习惯于在白天活动，这给他们的作息带来了一定的挑战。 　　好在三个人都长期生活在中心地，习惯了倒时差的生活，所以虽然有些困倦，但问题不大。 　　“说起来他们人呢？”白歌行一边嘟囔着，一边拿出手机，“打个电话问问。” 　　“萨琳娜，”白歌行问，“你们在哪里？” 　　对面说了什么，白歌行抬起头，眯着眼寻找：“旁边的小酒馆？我看看……是不是叫寻星者酒馆？” 　　挂了电话，白歌行转头看向旁边两人，“他们在那家小酒馆里，我们先过去找他们。” 　　寻星者酒馆就在雷芙拉森林的最外围，标志是一颗银白色的星星，看上去格外醒目。木制的建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苔藓与杂草让它几乎与森林融为一体。 　　进入酒馆的那一刻，林斯只感觉自己被酒味和嘈杂声包裹住了。 　　来雷芙拉森林的一般只有兽人导游和雇佣兵，他们大口喝着酒，说着不着调的笑话，偶尔会互相谩骂甚至打起来。 　　林斯敏捷地躲过一个飞过来的酒杯，又用魔法棒挡住一个迎面而来的盘子。 　　他还听见旁边的雇佣兵给他欢呼了一声，夸他好身手。 　　林斯：“……” 　　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歌行没他那么幸运，直接被酒泼了一声。 　　勉强用清洁术弄干净，白歌行在人群中艰难穿梭，终于找到了剩下三人。 　　“给我搬个凳子，”白歌行坐到桌子旁，“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没办法，”金发碧眼的狼人萨琳娜无奈地撇撇嘴，“在外面太危险，总是有人想来骗我们。” 　　他们三个人一看就是学生样子，目光清澈，什么都不懂，在那些商人眼里就是行走的肥羊。 　　实在是应付不了，几个人干脆就来了酒馆，点了些东西，但没点酒。 　　“这家酒馆的老板在这里很有威信，”另一个绿头发的恶魔感叹道，“没人敢在她的酒馆里搞诈骗。” 　　酒馆的老板是一位高大健壮的狮子兽人，长期的森林生活赋予了她健壮的体格和小麦色的皮肤。她笑起来很大声，也很会喝酒，她有着一头棕红色的长发。 　　“这个肌肉，”萨琳娜羡慕地看着酒馆老板，“真的好好看。” 　　“先别看了，”另一位看上去娇娇柔柔的精灵女生拍了拍萨琳娜的手臂，“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几个人一一做自我介绍。 　　狼人叫萨琳娜·洛威尔，恶魔叫卡修斯·伊文斯，精灵叫兰朝。 　　几人刚从飞舟上下来，也不着急去考察，干脆现在这里吃了点东西。 　　林斯点了个慕斯蛋糕和一些烧烤，慢慢吃着。 　　烧烤有些辣，他不太能吃，干脆又点了壶清水，用水涮着吃。 　　吃到一半，林斯抬了个头，突然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 　　“傅锦木去哪儿了？”林斯转过头，问吃得热火朝天的白歌行。 　　“你说他啊，”白歌行咬了一口土豆片，“他去老板那寻找灵感了。” 　　林斯顺着白歌行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傅锦木站在笑眯眯的老板旁边，眼睛都在发光。 　　林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傅锦木扎了个小揪揪的粉毛，还有他手里几乎快出残影的笔。 　　“我们到时候就把他扔在这里？”萨琳娜皱了皱眉，“好像有点对不起他给的钱。” 　　“过会儿我去问问他，”兰朝温柔地笑笑，“如果他愿意的话，就先委托老板看着他一会儿。” 　　“我去吧，”林斯说，“我和他熟一点。” 　　毕竟对方的宠物砸了他大半个家。 　　“你坐着就行，”卡修斯拍了拍林斯的肩，“你去没她安全。” 　　“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她是战斗系的，学院魔法格斗比赛拿的第一。” 　　兰朝听到卡修斯的话，笑弯了眼，算是承认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林斯瞬间觉得，自己坐在位置上就行了。 　　兰朝慢条斯理地喝完杯子中的红茶，走向傅锦木。 　　“傅先生，”她柔声细语道，“请问接下来您是准备待在这里吗？” 　　“今天我就住在这里了！”傅锦木语气兴奋，“好久没收集到这么多素材了。” 　　“那老板，”兰朝也不废话，“我能不能委托您帮忙保护一下这位傅先生，价格咱们好商量。” 　　老板笑呵呵地点头，报出一个价格。 　　兰朝也笑着接受了。 　　“傅先生，”她转过头，轻声对傅锦木说。 　　“给钱。” 　　傅锦木头也不抬，扔给兰朝一沓现金。 　　兰朝数好钱，把钱给了老板，又再抽出几张。 　　“给他吃好点，”她凑到老板耳边，压低声音，“这种冤大头已经不多了。” 　　将剩下的钱还给傅锦木，兰朝款款走回白歌行他们那桌。 　　并在中途一脚踩上了一只不老实的手。 　　“久等了，”兰朝重新坐回位置上，“已经全部都处理好了。” 　　“果然，兰朝就是兰朝，”萨琳娜将头靠在兰朝肩上，“安全感好足啊。” 　　林斯在心中表示赞同。 　　吃完饭，几人告别傅锦木，回到了订的旅馆。 　　在森林里自然不能要求条件有多好，旅馆虽然又小又贵，但胜在干净整洁。 　　“如果是在兽人森林内部，那条件应该和吸血鬼之乡也差不多，”萨琳娜说，“但在外围就不能要求太多了。” 　　他们订了三个双人间，两个女孩住一起，林斯和傅锦木住一起，剩下两个一间房。 　　“记得早点睡，”分别前，白歌行对林斯说，“明天我们就要开始考察了。” 　　“另外，”白歌行微妙地顿了一下，“辛苦你了。” 　　和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甲方长期相处，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林斯和白歌行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没什么辛苦的，”林斯淡淡说道。 　　“放心，他会安分下来的。” 　　等傅锦木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睡觉的点了。 　　“我睡这张床，”林斯指了指其中一张单人床，“另一张是你的。” 　　“素材，”傅锦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林斯在说话，他还在喃喃自语，“全都是素材。” 　　“明天我要向森林深处进发，”他兴致勃勃地规划道，“我相信那里一定有更多值得去写的东西。” 　　林斯皱了皱眉：“你最好雇佣导游和保镖陪你去。” 　　“只有一个人的旅行才能带来最多的灵感，”傅锦木不为所动，眼神狂热，“我要去捕捉灵感的影子。” 　　林斯看着傅锦木，有些无奈。 　　“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林斯突然问道，“我觉得你会对它感兴趣。” 　　或许是“故事”两个字吸引了傅锦木，他再次拿起记录表，看着林斯：“你快说。”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林斯看向窗外。 　　“他说星空之外，有着不可名状的存在。” 　　林斯大概讲了半个小时。 　　他从沉睡的阿撒托斯说到黄衣之主哈斯塔，从外神说到星之眷族。他谈到邪恶的黑山羊，也提及那本诡异的《死灵之书》。 　　当然，还有那句著名的话。 　　“在拉莱耶的宫殿里，沉睡的克苏鲁等待做梦。”（1） 　　林斯的阅读面一向很广，什么领域的书都会读一点。而克苏鲁体系作为恐怖小说中最著名的体系，林斯自然读过，而且不止一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斯也为这个体系而惊叹着迷过。 　　从林斯开始讲这个故事，傅锦木的笔就没有动过。 　　他只是热切又急迫地听着林斯说出的每一个字，心跳轰鸣，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说完了，”林斯顿了顿，喝了口水，“故事结束，该睡觉了。” 　　“但故事没有讲完，”傅锦木立刻反驳，“你还有很多没有讲。” 　　“我只能回忆起这么多，”林斯又倒了杯水，“剩下的我不记得了。” 　　“不过你可以试着在里面加入你的想法，”看着傅锦木苍白的面容，林斯补充道，“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体系，然后在这个体系中进行写作。” 　　傅锦木垂下眼，神色有些茫然，也有些哀伤。 　　“谢谢你，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道，“在写作之前，我会把你讲述的故事先整理出来。” 　　“所以，”他抬起眼，“我可以知道这位作者的姓名吗？” 　　“当然，”林斯说。 　　“他叫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第39章 地下商道 　　事实证明，没有恐怖小说家能拒绝克苏鲁。 　　等林斯第二天醒来时，傅锦木还没睡。 　　林斯洗漱的时候，还能听见傅锦木不停念叨“不可名状”“盲目愚痴”之类的词。 　　“我先出门了。”出去吃早饭前，林斯跟傅锦木打了声招呼。 　　“我也要去，”傅锦木倏地抬头，黑眼圈浓重，“我还要去找……” 　　“昨天忘记说了，”林斯打断傅锦木的话。 　　“克苏鲁体系里面还有一个设定，叫作san值，深入了解不可名状之物会降低san值，san值降低到一定程度，生物会陷入疯狂。” 　　林斯毫不意外地发现傅锦木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你先睡一觉，”林斯说，“等你睡醒了再慢慢想。” 　　傅锦木一夜没睡，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差。他迫不及待拉好被子，就开始酝酿睡意。 　　林斯轻轻合上门，去了旅馆的餐厅。 　　餐厅在旅馆的顶楼，只能走楼梯上去。木制的楼梯有了些年头，踩上去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木板就会断裂。 　　林斯到得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几分钟，其他人都还没有到。他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始看菜单。 　　出乎他意料的是，菜单上的东西还挺多，密密麻麻写了一张纸。 　　林斯仔细看了看，发现其实就是在面前面加了不同的修饰词，然后变成了一道新菜。 　　e.g.“美味的弯曲面条”和“好吃的美味面条”是两道菜。 　　林斯思考片刻，选择了“超级美味的弯曲面条”。 　　面条还没端上来，剩下四人就陆续来了。 　　“又没睡好，”卡修斯趴在桌子上，一脸困倦，“和蚊子蚂蚁鏖战到凌晨三点。” 　　作为一片森林，这里的蚊虫都格外巨大。和学校绿化带养出来的不同，在雷芙拉森林，人们甚至可以看到五颜六色的花蚊子和到处乱爬的大蚂蚁。 　　林斯一向不招蚊虫，感触不深，但卡修斯就很惨，一晚上被咬了七八个包。 　　白歌行还在看菜单，他看上去比卡修斯状态好很多，还有闲情雅致给几人点了果汁和牛奶。 　　“据说这里的饮品都不错，”白歌行用手撑着头，“特别是这两样，算是这里的特色。” 　　林斯拿了杯果汁，果汁颜色透亮，口感清甜，确实很不错。 　　“请问这是什么果子做的？”林斯突然问路过的服务员，“它的味道很不错，我想带一些回去。” 　　“是甜蜜果，”服务员笑得热情洋溢，“我们酒店就有卖，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送过来。” 　　“先给我十斤，”林斯说，“剩下的我走之前再买。” 　　服务员难得遇到这么爽快的冤大头，笑容满面地准备去了。 　　“你这么喜欢这个味道？”白歌行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斯，“没看出来啊。” 　　“我有用。”林斯没多解释，只是简单陈述了一下原因。 　　白歌行清楚林斯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到这句话，也就没再问，转而和萨琳娜聊天。 　　虽然萨琳娜并不在兽人森林长大，但她有亲戚在这里，所以过几年就会来一趟。 　　“我上次过来是在五年前，”她说，“当时的雷芙拉森林还没有这么热闹。” 　　“那这几年是发生了什么吗？”兰朝喝了口汤，轻声问道。 　　“怎么说呢，”萨琳娜挠挠头，“表面原因倒是很简单。” 　　“因为矮人族在兽人森林建立了地下商道。” 　　这片大陆上流传着一句话。 　　付出真金白银，矮人可以为你建造一颗星星。 　　矮人族，他们是天生的工匠。 　　比如木马车和飞舟，它们都是矮人族的杰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有工具能挖出地下商道，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本来这里是不提供血液食物的，”萨琳娜用小勺子搅了搅加糖的牛奶，“但这里的吸血鬼商人来多了，也就提供了。” 　　“那吃完饭先去看一看吧，”白歌行重新规划今天的行程，“有什么东西也先提前买好。” 　　几人吃完早饭，便去了矮人族的地下商道。 　　地下商道的入口就在旅馆的不远处，很显眼，几人刚走进去，就被热情的商人拉住。 　　“几位来看一看吧，”商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的产品，“雇佣兵们刚刚带回来的草药，不仅效果好，价格也实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几人对视一眼，走进了店里。 　　他们当然不相信所谓的“价格实惠”，只是这种店铺可以帮助他们了解森林里的植物构成。 　　林斯走在最后面，他认识的草药数量远比其他人多，看得也更仔细些。 　　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他抬起眼，发现面前的大筐子里堆了满满的草药，顶部隆起，像一座小山。 　　筐子的旁边贴着价格，是一个比其他草药便宜得多的数字。 　　林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草药，能做到这么便宜。 　　他走上前，随手揪出一根。 　　淡黄色的表情，粗短的头部，还有又细又密的触须…… 　　林斯的手抖了一下。 　　这是人参？ 　　上辈子的时候，林斯修过不水的中医选修课，所以对一些药材还是比较了解的。 　　更不用提是人参这种家喻户晓的药材。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人参，又看了一眼它的价格。 　　林斯：“！” 　　这才是真正美丽的价格。 　　林斯在原地站了几秒，让自己先冷静了一下。 　　过往经验告诉他，即使外表长得一样，这个人参未必和上辈子的那种功效一样。 　　他还需要再进行验证。 　　所以，他只是先问老板买了一小盒，准备回宿舍后在想办法验证，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大量购入。 　　等林斯买完人参，其他几人已经逛到前面去了。 　　“这件衣服好看，”萨琳娜抚摸着一件银白色的长裙，感叹道，“糟糕，又有花钱的冲动了。” 　　“小姐您眼光真好，”一旁的商人看到了赚钱的可能性，笑容都真切了很多，“这件衣服的面料是由丝澜花纺织而成，质地柔软顺滑，穿起来很舒服。” 　　萨琳娜被他说得越来越心动，已经想付款了。 　　“这条裙子我要了！”一道趾高气昂的娇蛮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斯转头看去。 　　那人身材娇小，皮肤白皙，她穿着繁复的粉色蓬蓬裙，带着红色的礼帽，旁边还有一位男仆为她撑着一把小阳伞。 　　配上她的话语，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很像小说了被打脸的炮灰大小姐。 　　大小姐和商人对视一眼，随即傲慢地看向萨琳娜：“衣服我要了，你别碰它。”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看着萨琳娜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抢衣服。” 　　卖衣服的商人为难地看着萨琳娜。 　　“这位小姐，”他低声对萨琳娜说，“我们惹不起她，还请您不要生气。” 　　萨琳娜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我为什么要生气？”萨琳娜一脸疑惑，“我又没有买这条裙子，只是在犹豫而已。” 　　“在我犹豫的时候有人决定买，那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大小姐和商人都顿了一下。 　　“……您说得对，”最后，商人说道。 　　他将裙子递给大小姐：“我不敢收您的钱，还请您笑纳。” 　　听了商人的话，林斯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大小姐一把扯过裙子：“算你识相。” 　　她将裙子随意抛给一旁的男仆：“给我拿好了。” 　　随后，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不耐烦地站在原地，不时看几眼表。 　　“她为什么还不走？”萨琳娜眨眨眼，有些疑惑。 　　“她在等你上去打脸，”林斯淡声回答道，“你上去打脸了，就要把裙子买下来。” 　　“她不会买这条裙子的，她只是个托。” 　　从一开始，这位大小姐就在不停地说一些可以调动人情绪的话，让买家感觉自己被蔑视了。 　　可偏偏这条裙子又不贵，买家完全可以买得起。在这样的情况下，买家就很容易有种要去“打脸”的冲动。 　　而冲动一旦被实践，那这条裙子就一定会被买下了。 　　好颠的销售方式，林斯想。 　　这种方式虽颠，但在实际操作中，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可偏偏这次，他们遇到了缺根筋的萨琳娜，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蔑视了。 　　只能说天然克所有。 　　萨琳娜也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大小姐身上，看了几秒。 　　“你别说，”随后，她开口道，“这个托长得还挺好看的，就算买条裙子，当看表演也不亏。” 　　大小姐等了半天，还没等到萨琳娜上前打她脸，也知道这一单估计是做不成了。只好一跺鞋，快步离开了店铺。 　　男仆跟在她后面，差点没追上。 　　出了这样一个插曲，几人也没了再买衣服的兴致，沿着地下商道慢慢向前走。 　　“说起来这条商道到底有多长？”卡修斯四处张望着，问萨琳娜。 　　萨琳娜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之前只是听说。” 　　“不过好像谁跟我说过一回，”萨琳娜皱着眉，努力回忆，“让我想想。” 　　几分钟后，她终于想起来。 　　“我知道了，”她说。 　　“它一直通向兽人森林的首领地。” 第40章 计划 　　兽人森林和中心的不同，它采用的是部落首领制度，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首领，然后再在这些首领之中选出一个领导者。 　　所以说，首领地可以说是兽人森林里最重要的一块地方。 　　矮人族能把地下商道一直建到那里，可以说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不过好像外族人只能在雷芙拉森林的商道段停留，”萨琳娜补充道，“剩下的商道虽然还归矮人管，但里面的商人和顾客都只有兽人。” 　　各种族聚居的地方都有些排外，兽人森林也不例外。 　　能开放雷芙拉森林，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 　　“雷芙拉森林大概在这一块，”兰朝找出一张地图，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而根据我的判断，地下商道的主干沿东西方向贯穿这篇森林。” 　　“来之前怎么就把这事儿忘了，”萨琳娜一拍脑袋，有些懊恼，“我们明明可以直接走地下商道穿过去，没必要在森林上面蹿。” 　　“现在也不迟，”卡修斯接过话，看起来挺开心，“很好，终于不用被虫子咬了。” 　　他天生招虫子，醒来后就过了这一会儿，又被咬了五六个包。 　　虽然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冬天会有蚊子。 　　白歌行还在重规划路线，他也没开电脑，直接找了张桌子就开始在地图上画。 　　于是最闲的人就成了林斯。 　　他不参与前期的规划，唯一的任务就是跟着治疗，所以他也无所谓该怎么走。 　　在他无聊地神游天外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位先生好啊，”面前的少女笑容满面地跟林斯打招呼，“我看你愁眉不展，似乎是有心事，” 　　“要不要来做个占卜啊？” 　　林斯看着她，礼貌拒绝。 　　“谢谢，”他说，“不过我没什么烦心事。” 　　他只是单纯每天看上去都半死不活而已，倒也没什么需要占卜的事。 　　“不过我有件事想问一下，”林斯接着说，“你看上去有点眼熟。” 　　“哪里眼熟，”少女眨眨眼，摇头，“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我们刚刚才见过，”林斯提醒她，“就在那家服装店。” 　　从看到少女的第一眼，林斯就认出，这人就是刚才那个托。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职业范围如此丰富，居然还有占卜。 　　少女：哦豁。 　　大意了，当时没发现还有这号人。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少女叹口气，问林斯，“我觉得我扮演得可好了，和我原本性格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对，”林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女恍然大悟，“你是吸血鬼，肯定是闻出来我血液的味道。” 　　“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少女还在感慨，“要瞒过你们吸血鬼真的不容易。” 　　林斯：“……” 　　林斯：“我们是吸血鬼不是警犬。” 　　说老实话，除了极个别人，其他人闻起来都差不多。 　　“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少女还是好奇。 　　“一些小习惯，”林斯说，“虽然妆容变了，但一些小习惯手不会变的。” 　　少女到底不是专业训练的演员，有些习惯性动作还是保留了下来。 　　“你眼睛够毒。”少女吐槽道。 　　“还好，”林斯的声音平静无波，“我经常和演员们斗智斗勇。”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病人到底说了几句骗你的话。 　　“不过我确实有事想问你，”林斯拆穿少女，自然也不是闲得无聊，“如果想雇佣导游的话，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这个嘛，”少女推脱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 　　“给中介费。”林斯补充道。 　　“……也不是很了解到底有谁比我更清楚，”少女笑得相信满满，“放心，一定给您办好。” 　　林斯满意地点点头，和少女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在森林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还是提前做好准备为妙。 　　两人聊完，白歌行也已经画出了一个大概的路线，正在考虑其事实的可能性。 　　“我觉得大概可以，”白歌行说，“假设我们每天考察八小时，那时间应该是很充裕的。” 　　“放假你还指望八小时工作？”卡修斯趴在桌子上，“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在偷懒这方面，咱们半斤八两。” 　　白歌行承认卡修斯说得有道理。 　　“那就再划掉两个小时，”白歌行碎碎念道，“六个小时，我相信我可以。” 　　“加油。”兰朝柔声安慰白歌行。 　　“林斯，”兰朝转过头，喊林斯，“你来看看这份日程表，有没有什么问题。” 　　林斯走近了两步，看了半分钟。 　　“没有问题，”他说，“只是有个疑惑。” 　　“为什么在吃早饭后，还会有个两小时的休息时间。” 　　“你说这个啊，”萨琳娜说得理所当然，“吃完早饭后，当然有个回笼觉啊。” 　　“那为什么不直接再睡两小时，起来吃早饭？” 　　白歌行终于开口。 　　“因为如果直接睡下去，你只会在晚上多玩两个小时手机，而不是选择睡觉。” 　　他的目光笃定，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智慧过。 　　“所以，这就是回笼觉的意义。” 　　林斯理解，并且尊重。 　　“那我没有疑惑了，”林斯说，“这个作息我可以接受。” 　　“我对你最放心了，”白歌行拍拍林斯的肩膀，然后转头看向卡修斯，“但我不太相信你。” 　　卡修斯顶着一头凌乱的绿色长发，无辜地看着白歌行。 　　白歌行回以冷笑。 　　“还有你萨琳娜，”白歌行叮嘱道，“你记住，算不过来的时候就按计算器。” 　　作为一个聪明的姑娘，萨琳娜的数学解题能力很强，但计算能力倒是史无前例地差。 　　这就导致了，她经常计算错剩余时间，然后迟到。 　　“你放一百个心吧，”萨琳娜早有准备，把自己包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你看，我带了八个计算器，总不会错了。” 　　白歌行：“这里有十二个。” 　　萨琳娜默默把计算器收回去了。 　　兰朝保持微笑，甚至拍了拍萨琳娜的背部，给了她一个爱的抱抱。 　　萨琳娜“嗷”地一声就扑她怀里了。 　　“兰朝你先别安慰她，”白歌行操碎了心，“上次你喝完酒直接睡了两天，谁喊都喊不醒。” 　　“这次你别想再碰酒精！” 　　兰朝理了理头发，保持优雅：“只有烈酒才能让我兴奋起来。” 　　林斯看着吵吵闹闹的四人，陷入沉思。 　　果然，卧龙与凤雏总是同时出现。 　　这几个人刚开始看上去太正常，以至于林斯对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斯，”白歌行重新转过头，语重心长，“虽然我很放心你，但我还是想说，咱们储物空间不多，你别什么都想要。” 　　“你听话，实验样本贵精不贵多。” 　　林斯淡定点头。 　　“你放心，”林斯说，“不会要多少的。” 　　他会自己背的。 　　长期对林斯的信任让白歌行放松了警惕，他终于确定下来计划，决定下午开始实行。 　　于是，吃完晚饭又睡了午觉，下午两点半，几人准时在旅馆门口集合。 　　傅锦木还沉浸在克苏鲁的世界中，没有参与考察。 　　“今天的计划是考察雷芙拉森林北部地区，”白歌行说，“然后决定采集点和机器放置位置。” 　　他们的研究项目叫“植被探测系统的改良与应用测试”，现在仪器带过来了，就等着放下测试。 　　不过由于仪器只有四台，经不起损耗，所以放置前要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对此，卡修斯曾提出疑问。 　　“既然它这么容易坏，”卡修斯说，“那研究出来有什么意义？” 　　白歌行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现在就能做出一个真正能大规模生产应用的东西？” 　　卡修斯觉得白歌行说得有道理，于是选择闭嘴。 　　雷芙拉森林的地势复杂多变，但好处是雇佣兵们把它摸得清清楚楚，几人花了一点钱，就买到了五份地图。 　　他们在雇佣兵们踩出的小路上走着，虽然中途碰上了一些大型野兽，但还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一个休息点。 　　“谁想到呢，”萨琳娜跺跺脚，让自己放松一下，“这里的毒蛇这么多。” 　　她本来还在努力行走，结果走到一半，发现树上挂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蛇。 　　眼疾手快的兰朝捂住她的嘴，敏捷地将毒蛇一刀毙命。 　　虽然过程危险了些，不过收货也不少。 　　他们成功采集到了改良仪器所需要的植物。 　　“鬼知道这个药剂为什么这么难调，”卡修斯吐槽道，“七十八种植物，还要测试配比，我头发不要了吗？” 　　“你那头绿毛不要也罢，”白歌行坐在小板凳上，“说起来这么久了，这绿色居然还没掉。” 　　“超强染发剂，”卡修斯不屑地看了白歌行一眼，“你以为这么容易就会没？” 　　“你俩先别说话，”兰朝是里面状态最好的一个，现在还有力气去检查物资，“这里饮用水没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休息点会放自助贩卖机，里面会有一些食物水药剂什么的，虽然贵，但给人们省了很多事。 　　“我们水带够了没有？”萨琳娜扭过头，问林斯。 　　“没带几瓶，”林斯坐在不远处，刚放下手机，“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我刚点了外卖，大概四十分钟后送达。” 第41章 考察开始 　　林斯说完，休息点里突然安静下来。 　　“你怎么点到的外卖？”卡修斯看着林斯，一脸不可思议，“咱们现在不在森林里吗？” 　　“森林快送，”林斯扬了扬手机，“只要你还在森林里，它都能给你送过去。” 　　事实证明，只要能挣钱，这群商人什么事都能给你干出来。 　　果然，大概半个小时后，一位兽人外卖员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您的外卖，”他将袋子递给林斯，“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林斯接过袋子，将水递给剩下几人，“喝一口？” 　　萨琳娜首先接过水，上下打量着：“好神奇的服务。” 　　林斯会知道这个外卖服务，还是当时少女告诉他的。 　　“如果有什么急需的就点个外卖吧，”少女说，“只要你们还在雷芙拉森林里，就大概率能收到外卖。” 　　林斯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少女。 　　解决了饮水问题，也休息够了，几人再次踏上考察的旅途。 　　雷芙拉森林植被丰富，草木茂盛，即使有前人踩出来的小路，前行时也不是那么容易。几人小心而缓慢地向前走着。 　　“这一片地可以吗？”白歌行问萨琳娜。 　　萨琳娜摇头：“地势不平，机器太容易损坏了。” 　　“而且这边植被还不够丰富，”萨琳娜继续说，“到时候实验数据可能不够。” 　　“那行，”白歌行点头，“我们接着往前走。” 　　“再走两公里就到了地下商道的入口，”兰朝看着地图，“按照我们的步行速度，再走两公里就该回程了。” 　　除他之外，全员都不是什么体力优秀的人，走这一会儿就已经累得不行。 　　“明天我们直接从那个商道入口上来，”兰朝说，“然后接着探索。” 　　“我看看我看看，”听到休息，萨琳娜精神都好了很多，“入口在哪里啊？” 　　“按地图来看还有两公里……不对，”兰朝突然发现了什么，“兽人的比例尺和我们常用的不一样！” 　　“根据最新的计算，入口应该离我们很近，”兰朝快速换算着，“两百米？不应该还要更近……” 　　萨琳娜脚下传来一声轻响。 　　林斯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想动用魔法。 　　但已经太迟了。 　　下一刻，他们的土地突然塌陷，五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空中还回荡着卡修斯的声音。 　　“这到底是入口还是陷阱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林斯终于摔到了地上。 　　就算是魔法世界，重力加速度也是9.8，不会突然变成0.5。 　　吸血鬼的身体素质到底比人类好一些，林斯从三米多高掉下来，也只是摔得有些疼。 　　几人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 　　“几位客人怎么如此狼狈，”商道管理员听看上去有些疑惑，“我们的入口都是有梯子的，而且也没有魔法限制。” 　　林斯此时衣服凌乱，头发里还有草屑，在加上他那张脸，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无了。 　　其他几个人看上去比他好点，但也好不了多少。 　　不怪人家说他们狼狈。 　　“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林斯面不改色，“我们没事，谢谢关心。” 　　“客人们没事就好，”商道管理员扬起一个礼貌地笑容，“只是有些事可能还是要麻烦一下客人们。” 　　“由于客人们的行为，我们的地面和入口受到了一定的损坏，可能要和客人们商量一下赔偿问题。” 　　林斯：“……” 　　林斯：“麻烦喊一下你们经理，我亲自和他说。” 　　让他摔一跤就算了，居然还要他赔钱。 　　五分钟后，经理终于赶来。 　　林斯动用自己答辩时的口才，据理力争，最后不仅没赔钱，经理还给了他们一人五百。 　　“你真不怕得罪他们？”白歌行拿着钱，地声问林斯。 　　“没事，”林斯摇头，“我的朋友投资了这条商道。” 　　中午的时候，谢知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之前投资了那条地下商道。 　　“你知道的，”谢知声音温和，“那条商道建造得很具有艺术性。” 　　艺不艺术林斯不知道，他只想给谢知提个意见。 　　如果可以的话，入口麻烦做得结实一点。 　　“今天晚上我会给他打电话，”林斯慢条斯理地将钱收回去，“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林斯要给谢知打电话，倒不是为了告状，他还没这么闲得慌。 　　他真的有事找谢知。 　　听了林斯的话，白歌行也放下了心，带着几个人收拾好东西就准备会旅馆。 　　林斯走在最后，怀里还被塞了杯兽人森林特色奶茶。 　　他本来没准备喝的，然后萨琳娜用四个字说服了他。 　　“来都来了。”萨琳娜说。 　　林斯觉得萨琳娜说得对。 　　在中心地的时候，林斯其实买了不少次奶茶，但自己一次都没喝过，全给沈喻时了。 　　所以，但萨琳娜问他要几分糖的时候，林斯下意识开了口。 　　“超大杯，全糖，少冰，加芝士奶盖。” 　　于是在大冬天，不太能吃甜的林斯捧着一大杯全糖加冰奶茶，看着上面的芝士层，突然很想把奶茶给沈喻时寄过去。 　　不过也只是想想，林斯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还是太甜了。 　　就这一杯奶茶，林斯一直喝到了晚上吃完饭。 　　吃完饭后，奶茶还剩一小半，林斯又把它带回房间，一边喝，一边给谢知打电话。 　　傅锦木不知道去哪了，房间里就林斯一个人，所以他也没有戴耳机，直接打了电话。 　　“谢知，”林斯靠在椅子上，垂下眼，“现在有空吗？” 　　“有的，”谢知的声音依旧温柔，“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去了商道，”林斯说，“似乎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你来了雷芙拉森林？” 　　林斯能看见谢知，其实是因为傅锦木。 　　他摔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傅锦木那一头粉毛匆匆飘过去。 　　还有他后面谢知的身影。 　　不过当时情况特殊，他站起身时，谢知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是的，”谢知直接承认，“有些事情需要我来处理。” 　　“最近兽人森林有些不太平，”谢知柔声说，“地下商道也会受到影响。” 　　“我可以问问是什么事吗？”林斯问。 　　他们在雷芙拉森林考察，如果是什么大事，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事情有些奇怪，”谢知说，“有三位部落首领说，他们做了一个预知梦。” 　　“他们说，太阳将从西边升起。”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兽人族举办盛大的庆典，在庆典上，三位部落首领饮下特制的美酒，伴随着神明的祝福，在梦中窥见未来的一角。 　　但醒来后，他们却惊恐万分，说在预知未来的梦中，兽人森林的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 　　在大多数文明里，太阳都是一个很特殊的意象。 　　哪怕是它的一点细微异动，都蕴含着无数的特殊含义。 　　所以说，即使首领们当场封锁了消息，但还是有一些人知道了这件事，并感到惴惴不安。 　　林斯听完，思考的重心却落在了别的地方。 　　“他们真的可以做预知梦吗？”他问谢知。 　　谢知想了想，回答道：“据说是可以的，不过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不知道真假。” 　　林斯“嗯”了一声，想挂断电话：“我会小心的，那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谢知突然说，“既然我们都在雷芙拉森林，那不如一起吃个饭？” 　　“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厅，也许你会喜欢。” 　　“好，”林斯很快便答应下来，“饭点我应该都有空，你什么时候方便打电话给我就行。”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得到林斯的肯定回答，谢知明显开心起来，“你把旅馆的地址告诉我。” 　　林斯说了地址，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林斯坐在书桌前，回想着谢知说的话。 　　预知梦这种东西他不熟，不过听谢知的描述，他觉得这有些像祭祀。 　　首领是祭司，而他们饮下的美酒，很可能有一定的致幻作用，帮助他们达到所谓的“沟通神明”。 　　当然，这是在不考虑魔法和神明真实存在的情况下，单纯从经验里推出的结论。 　　他还在想着那杯神秘的美酒，傅锦木终于回来了。 　　虽然傅锦木没有参与到考察之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格外疲惫，衣服上也都是尘土。 　　“晚上好。”傅锦木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将外套挂在椅背上。 　　“晚上好，”林斯说，“你出去干什么了？” 　　“买了些东西，”傅锦木提起了些精神，将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烧焦的树枝、奇怪的石头、破碎带青苔的雕像……” 　　林斯总感觉这些东西看多了san值会掉。 　　“还有一个，”傅锦木兴致勃勃地说，“不太方便拿进来，我就放在了外面。” 　　林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买了什么？”林斯问。 　　“一只很可爱的小动物，”傅锦木眼神慈爱，看得出是真的很喜欢。 　　“一只黑山羊幼崽。” 第42章 矮人 　　林斯拒绝了傅锦木去看黑山羊幼崽的邀请。 　　“谢谢，”林斯说，“不过我觉得我需要先睡一觉。” 　　“当然，”林斯看了看满身尘土的傅锦木，“你需要先洗个澡。” 　　虽然有清洁术，但只要条件允许，人们还是会习惯性洗个澡，也算是一个心理上的清洁。 　　等傅锦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林斯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傅锦木放轻了声音，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烧焦的树枝、奇怪的石头……傅锦木把它们一一放回背包中。 　　将最后一样收起，傅锦木眨眨眼，有些疑惑。 　　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等等，他刚买的雕像呢？ 　　于是，等林斯第二天醒来，看到的便是又一夜没睡的傅锦木。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傅锦木表情凝重，“我的雕像丢了。” 　　“什么雕像？”林斯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 　　“就是我昨天给你看到那个，”傅锦木看上去有点绝望，“它不会真的活了吧。” 　　“放心，不会。”林斯站起身，帮着傅锦木找东西。 　　房间一共就那么大，两人找了半天，甚至找到了一堆硬币，都没找到雕像在哪儿。 　　林斯站在书桌旁，皱起了眉。 　　虽然这是个魔法世界，但还没有快进到克苏鲁入侵现实。 　　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雕像，那只能说明，雕像被人拿走了。 　　然而这是一个旅馆房间，从头到尾，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去前台。”林斯说。 　　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旅馆前台。 　　“不好意思，”林斯对旅馆老板说，“我们的东西在房间里丢了。” 　　“丢了什么，”老板顶着张死气沉沉的脸，面无表情地打开记账本，“你告诉我，我到时候统一问他去要。” 　　“老板你知道是谁偷的？”林斯还没说话，傅锦木先凑了过去，直接把林斯挤走，“麻烦老板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老板狐疑地看了傅锦木一眼，满脸警惕。 　　“他写小说的，”林斯压低声音对老板说，“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听了林斯的话，老板眉头舒展开来，重新恢复厌世表情：“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是老约瑟夫的儿子，”老板叹了口气，“天天小偷小摸的，还要老约瑟夫上门道歉。” 　　“麻烦您告诉我他的地址可以吗？”傅锦木拿着小本本，眼睛发亮，“那么多东西，他竟然只偷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神秘雕像，这背后一定有一个故事。” 　　老板一脸难色，显然是不想告诉傅锦木地址。 　　“当然，为了感谢您告诉我地址，我也会给您一些钱，”傅锦木熟练地掏出一个钱袋，“还请您收下。” 　　老板接过钱袋，打开看了一眼。 　　“这有什么，”他立刻笑开了，大手一挥，“来，我告诉你地址。” 　　林斯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庄交易的成立。 　　“你去可以，”想了想，林斯对傅锦木说，“但我要和你一起。” 　　放傅锦木一个人去和别人交谈，林斯都怕这位金主甲方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也行。”傅锦木无所谓地说，他只要收集到素材就行，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他根本不在乎。 　　在要到了地址之后，林斯和白歌行请了个假，就和傅锦木往地址的方向走。 　　老板给的地址在一个山谷里，距离旅馆并不远，但道路有些崎岖。 　　两人对视一眼，选择直接飞过去。 　　等终于降落到山谷里，林斯四处看了看，却连一个茅草屋都没有看见。 　　“地址是这里，”傅锦木又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他们连夜跑了？” 　　“不至于，”林斯摇头，“再找找吧。” 　　按旅馆老板所说，小约瑟夫已经是偷盗的惯犯，被找上门来也大概率不是第一次，不太可能直接跑路。 　　他们又在山谷里找了半天，才终于在地面上找到了一个半人宽的洞。 　　洞口还有一扇金属小门，门上挂着木制的门牌号。 　　“应该就是这里了，”林斯仔细比对了一下，说，“我们先……” 　　他还没说完，傅锦木已经从他的身旁蹿了过去。 　　“多好的主意啊，”傅锦木坐在金属门上，掏出小本本，“建在地下的小房子，很难被发现，机动性又强。” 　　“还有这个门牌，”他抚摸着木制的小牌子，“就像一封预告信，或者是一个调皮的提示……” 　　傅锦木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斯只是眨了个眼，傅锦木就突然不见了。 　　不知何时，金属门被打开，露出小房子的内部。 　　小房子里有些暗，林斯看不到其他，只能看见傅锦木躺在地上，正试图爬起来。 　　林斯想，傅锦木还是少说了一点。 　　住在这种房子里，门板一定要用光滑的材质。 　　这样的话，大门就是一个陷阱了。 　　“门口的客人啊，”房屋里传来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我知道您的来意。” 　　“请进，我将为您倒上一杯茶。” 　　林斯沿着梯子爬下去，当他终于落地时，傅锦木也晕乎乎地站起来，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件房子很小，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挤得满满当当。虽然东西又多又旧，但房子里出乎意料地整洁，就算建在地下，东西表面也依旧洁净。 　　“是约瑟夫先生吗？打扰了，”林斯说，“我们想问一下，您是否看到了一个破烂的石头雕像？” 　　“有人说您的孩子拿走了它，”林斯说，“所以我们来看看。” 　　老约瑟夫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他说，“我会赔偿您的。” 　　作为一个矮人，老约瑟夫身高只到林斯的腰际，而且由于年龄大了，他的皮肤如枯树般失去光泽，脸上的皱纹也深如刀痕，他还有这花白的胡子，一直拖到胸口。 　　但他的身体却极其健壮，特别是四肢，肌肉发达。林斯隐晦地打量一番，只觉得能揍他们两个应该不费什么事。 　　“有劳您了，”林斯摇摇头，“只是比起金钱上的补偿，我的这位朋友更想得到些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老约瑟夫有些紧绷地问道，“我已经没什么能给你们的了。” 　　“对您来说，也许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林斯转头，示意老约瑟夫看向傅锦木，“麻烦给他讲一个值得记录的故事吧，相信我，他愿意用黄金去买一个好故事。” 　　老约瑟夫定定地看着傅锦木。 　　傅锦木表情真挚，重重地点头。 　　半晌，老约瑟夫默默转过身，看向林斯。 　　“我不相信他，”老约瑟夫说，“他看上去不太靠谱。” 　　“我还是相信你。” 　　林斯：“……” 　　行吧，还好他今天跟过来了。 　　“那这样，”林斯抽出魔法棒，“如果他到时候反悔，我就用魔法抽他。” 　　老约瑟夫思考片刻，点头：“那就这样吧。” 　　他搬来三张凳子，让林斯和傅锦木都坐下，开始讲他的故事。 　　老约瑟夫活了上千年，知道的故事数不胜数，随便给傅锦木讲几个，都足够惊心动魄。 　　他说，有一年兽人族的领导者收到了一件珍宝，那是远行的人鱼族献上的莹白珍珠，据说可以让死者复活。 　　领导者极其珍爱它，下令让最出色的工匠建造一个箱子，用以放置这颗珍珠，让它不被他人损坏或掠夺。 　　工匠想了很久，最终花了七十七日，终于建成了这个箱子。 　　他说，箱子无坚不摧，除了领导者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打开这个箱子。 　　但不过三日后，领导者就发现，箱子被盗贼打开，珍珠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箱子…… 　　傅锦木听得入神，笔记记得飞快。 　　林斯也准备收起魔法棒。 　　黑色的魔法棒在他手上转了个圈…… 　　等等。 　　他手上好像是空的。 　　他魔法棒呢？ 　　林斯倏地站起来，打断了老约瑟夫的故事。 　　“你干什么？”傅锦木有些不满。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问林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约瑟夫先生，”林斯垂下眼，看向老约瑟夫，“请问您的孩子现在在家吗？” 　　“他刚刚似乎把我的魔法棒拿走了，麻烦您帮我要回来。” 　　“这小子，”老约瑟夫有点尴尬，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朝里面的房间大步走去，“等着，我一定帮您那回来。” 　　林斯在老约瑟夫身后，走进一个闷热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家具，只有中间放着一个大铁炉。各种各样的工具和材料散落在旁边，乱糟糟的。 　　铁炉旁边坐着一个小孩子。 　　他看上去只有十多岁，有些瘦小，金色的头发在火光下耀眼无比。 　　“小老头，”他没看到林斯，笑着冲老约瑟夫喊，“我找到合适的材料了！” 　　“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材料，”他喜滋滋地说道，“这次运气太好了。” 　　老约瑟夫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个混账，”他劈头盖脸地骂道，“偷别人东西还觉得光荣了！” 　　“说！”他扯着小约瑟夫的衣领，一把把他扯过来，“你把人家的魔法棒放哪去了？” 　　“那是魔法棒吗？”小约瑟夫的注意点却偏到其他地方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 　　“快说！”老约瑟夫低吼道。 　　“你别着急嘛，”小约瑟夫满不在乎地说，“还能到哪里去，” 　　“我当然是把它扔进铁炉里了。” 　　林斯看着还在工作的铁炉，一时有些语塞。 　　所以，他的魔法棒被熔了？ 第43章 魔法棒 　　林斯看着大铁炉，心情非常复杂。 　　说到底，他只是陪着傅锦木来听个故事而已，甚至帮两人完成了这场交易。 　　结果交易完成了，他的魔法棒也没了。 　　“你先冷静一下，”最终，林斯叹了口气，“你这会儿打他也没用。” 　　“先解决问题再说，”林斯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看来您应该是会打造武器的。” 　　“既然我的魔法棒被您的孩子熔了，那就麻烦您再帮我打造一只了。” 　　雷芙拉森林虽然有商道，但是买魔法棒的店也确实是寥寥无几，魔法棒的质量也是一言难尽。 　　所以说，不如让老约瑟夫帮他先打一个，实在不行他回去再换。 　　老约瑟夫叹口气，点点头。 　　“这当然可以，”他说，“您对魔法棒有什么要求吗？” 　　一个想法突然从林斯脑海中闪过。 　　“可以定制形状吗？”林斯问道。 　　“可以，”老约瑟夫矜持地点点头，“只要有图纸，我都能做出来。” 　　“那您稍等。”林斯掏出一张纸，开始画了起来。 　　魔法棒的外观图纸在他的手下渐渐成型。 　　他的画技确实一般，但这个形状他过于熟悉，而且，他非常清楚这东西的尺寸，所以可以画得很精细。 　　“就是这个，”林斯将图纸递给老约瑟夫，“如果建造时间太长的话，我们可以商量价格。” 　　“不，”老约瑟夫摇头，“建造起来倒是不怎么费时间。” 　　“只是比起魔法棒，它似乎更像是……刀具？” 　　“是的，”林斯一脸淡定，“它叫柳叶刀。” 　　毕竟也没谁规定，魔法棒只能是根好看的棍子。 　　刀具形状的魔法棒，也不是不可以。 　　“有些奇怪的审美，”老约瑟夫评价道，“不过很好满足。” 　　“请您到客厅里坐一会儿吧，”老约瑟夫将袖子仔细想上卷起，“我那不成器的孩子会陪着您的。” 　　老约瑟夫说这话是好心，但他忘了，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于是，客厅里，林斯和小约瑟夫面对面坐着，同时陷入沉默。 　　虽然小约瑟夫并不高，但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不是矮人。根据林斯的推断，小约瑟夫应该是兽人。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拿他的魔法棒吗？”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傅锦木，“我很想知道原因。” 　　傅锦木从来不会看气氛说话做事，他一向随心所欲，只要能得到写作素材，他可以做出任何事。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小约瑟夫瞪了傅锦木一眼，“最后又不是没给你们钱。” 　　“所以在你眼中，你只是在向我们“购买”商品，”在言语方面，傅锦木意外得敏锐，“我说得对吗？” 　　“那不然呢，”小约瑟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我还能白拿不成？” 　　林斯和傅锦木对视一眼，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他们看来，小约瑟夫的行为是偷窃，但在小约瑟夫看来，他只是“拿”，而且后来都会给钱的。 　　林斯看向小约瑟夫身上的衣服，刚才一直在关注魔法棒的事，现在闲下来，他才发现，小约瑟夫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 　　柔软精致，裁剪精良，一看就价格不菲。 　　只是这件衣服似乎已经有些旧了，袖口处也已经明显短了一截。 　　联系小约瑟夫说的话，林斯可以判断出，对方曾经也过着极其富裕的生活。 　　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只是“拿”。 　　毕竟他拿完之后，跟随其后的仆人们自然会把账结清的。 　　而他在“拿”的过程中遇到的阻碍，对他来说，大概也只是一些小游戏而已。 　　“这是家道中落，但老约瑟夫没跟他说？”傅锦木低声和林斯交谈，“这孩子得多迟钝啊。” 　　家里房子都只有这一点大了，还觉得自己能肆意挥霍。 　　“可能家道中落时间不长，”林斯说，“还没能改得过来。” 　　他们两个在低声交流，对面小约瑟夫已经不耐烦了。 　　“你们在说什么？”他嗤笑一声，“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没什么，”林斯摇头，不准备参与到别人的家事里，“一些私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约瑟夫其实对他们的聊天并不感兴趣，只是小老头要他坐在这儿陪着这俩人，他闲得无聊，只能和他们聊天。 　　“来玩游戏吗？”林斯突然说，“一个很简单的游戏。” 　　他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很多条线，构成了一个个小格子。 　　“在一些地区，这是一个很著名的游戏，”林斯笑了笑。 　　“它叫五子棋。” 　　没有人能拒绝五子棋。 　　它会在各种无聊的时候出现，当无趣感累计到一定程度，有人便会拿出一张格子纸，与自己的好友相视一笑，开始一场默契的五子棋。 　　一般来说，能结束五子棋的，只有用完的格子纸。 　　悄然出现的老师都不行。 　　林斯教了下规则，就让傅锦木和小约瑟夫试着下了几局。 　　他本人没有参加，而是让小约瑟夫给他找了本书，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傅锦木和小约瑟夫厮杀了两个小时。 　　他们用了一张又一张格子纸，由于菜得旗鼓相当，一时间倒是难舍难分。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林斯伸手把格子纸从桌上抽了过来。 　　“你干什么！”小约瑟夫不满地抬起头。 　　“送你个东西，”林斯扔了本笔记给小约瑟夫，“没事就拿出来看看。” 　　小约瑟夫有些好奇地打开笔记本。 　　“加速度？”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这是什么东西？” 　　“自己看，”林斯又扔过去一本，“两本换着看。” 　　小约瑟夫打开笔记本。 　　“法律科普？” 　　林斯淡定地“嗯”了一声，把格子纸重新还给两人。 　　这孩子天天这样，老约瑟夫的家底迟早被他掏光。 　　毕竟老约瑟夫还给他做了个魔法棒，就算不参与别人家事，林斯也要提醒一下这孩子。 　　顺便给他找点事做。 　　小约瑟夫刚收起两本笔记，老约瑟夫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已经制作好了，”他自豪地将柳叶刀状魔法棒递给林斯，“您可以随意查看。” 　　林斯接过魔法棒，熟悉的手感让他有片刻的走神。 　　“很不错，”林斯试了试魔法的使用情况，“您的手艺真的很好。” 　　“您过誉了。”老约瑟夫嘴上谦虚，脸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容。 　　他看上去真的很为自己的手艺自豪，即使额头上的汗珠还在大滴地落下，他也完全顾不上抹一把，满眼都是那把刚刚打造完的魔法棒。 　　林斯等了一会儿，将魔法棒收起。 　　“感谢您，”他礼貌说道，“既然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那我们也该走了。” 　　和约瑟夫一家道别后，林斯沿着梯子上去。 　　傅锦木也跟在他的身后。 　　“等一下！”手碰到梯子时，傅锦木突然想起来，“故事还没听完呢。” 　　“所以最后怎么样了？”他转头问老约瑟夫。 　　林斯还在梯子上，此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有话早说啊。 　　老约瑟夫没好气地瞪了傅锦木一眼。 　　“还能怎么样，”他粗声粗气地说道，“珍珠不知所踪，工匠被逐出首领地。” 　　“那珍珠还没有找到吗？”傅锦木接着问道。 　　老约瑟夫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也许之后珍珠被找到了，也许没有，不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傅锦木还想问什么，林斯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给他拽上了梯子。 　　“我们先走了。”林斯拖着傅锦木，转头对两人说。 　　傅锦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斯扯出了房子。 　　金属门被林斯轻轻带上，傅锦木坐在旁边，还有些茫然。 　　“你为什么要把我扯出来？”他不解地问道，“我还没有听完故事。” 　　“老约瑟夫就是那个工匠，”林斯活动了一下手腕，“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林斯也是拿到新魔法棒才发现的。 　　这根魔法棒远比他原先那根要好。 　　在加上老约瑟夫说的故事，还有小约瑟夫身上富裕过的痕迹，林斯可以推断出，老约瑟夫就是那个被逐出首领地的工匠。 　　“我当然知道，”傅锦木还是没明白，“但这和我听故事并不冲突。” 　　他又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不要揭别人的伤疤。” 　　他可以在小说中描绘出最幽微的人心，却又在日常生活中格外迟钝。 　　“这确实是我的问题，”傅锦木认错认得干脆利落，“我没有考虑到对方的心情。” 　　“所以我需要再去道歉吗？”他皱着眉头思考，“可这样好像又会伤害对方一回。” 　　“那补偿呢？该补偿什么好呢……” 　　林斯及时叫停了开始钻牛角尖的傅锦木。 　　“不伤害别人是一个，”林斯说，“但还有另外的原因。” 　　“老约瑟夫常年从事工匠这一职业，坚持自己冶金，”林斯的眼神充满了智慧，“这代表他的手臂肌肉一定极其发达。” 　　“根据我的估计，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林斯目光诚恳。 　　“出门在外，还是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第44章 迷路 　　傅锦木回想了一下老约瑟夫的模样。 　　两秒后，他承认林斯说得对。 　　两位文弱书生拿出魔法棒，准备飞回旅馆。 　　林斯拿出自己的柳叶刀，在空中轻轻转了个圈。 　　傅锦木感到脖颈间一阵凉意。 　　“……你还挺适合这个魔法棒的。”他转过头，由衷评价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脖颈有些凉，但看到林斯拿着柳叶刀的样子，他总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林斯收下了傅锦木的赞美。 　　两人飞得不慢，很快便回到了旅馆。 　　林斯看了一眼时间，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我直接去吃午饭，”林斯问傅锦木，“你准备怎么办？” 　　“你帮我带一份就行，”一上午的旅程让傅锦木变得不想动弹，“随便什么，能吃就行。” 　　“那给你带份面，”林斯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说，“再带一份果汁。” 　　林斯去得很巧，他到的时候，白歌行他们也正好在餐厅吃饭。 　　“林斯，”萨琳娜冲林斯开心地招手，“过来坐。” 　　他们几个一直坐在一起吃饭，今天林斯不在，就空出一个位置。 　　林斯刚坐下，卡修斯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谈起了早上的经历。 　　“你从哪儿找到的导游？”他喝着粥，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她好厉害。” 　　林斯非常清楚这四个人有多容易出意外，在加上作为奶妈的他不在，于是林斯就找到了少女的联系方式，让对方为他找了个导游。 　　据少女所说，她推荐的导游是雷芙拉森林的本地人，父母都是雇佣兵，从小在这里长大，在雷芙拉森林里差不多可以做到如履平地。 　　在金钱的诱惑下，少女总是显得格外靠谱。 　　“还好有她，”白歌行回忆道，“不然我们就要在森林里迷路了。” 　　“你们不是有地图吗？”林斯皱了皱眉，“地图有问题？” 　　“额，”白歌行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这倒不是，” 　　“主要是早上都起晚了，地图没带。” 　　林斯：我就知道。 　　感谢亲爱的导游，把这个草台班子都带了回来。 　　“我们商量了一下，”白歌行说，“我们准备长期雇佣她，现在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同样感谢傅锦木，他的到来让他们的资金格外充足。 　　“我没有意见，”林斯说，“你们和她说好就行了。” 　　于是，当林斯下午去考察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位救四人狗命的导游。 　　女人看上去比他们要年长一些，身体虽然瘦削，但却充满了力量感。小麦色的皮肤上是一道道疤痕，已经痊愈了，淡成了浅白色。 　　她的黑发比较短，在森林里活动时很方便。她穿着深绿色的冲锋衣，脚下是登山鞋，看上去就比他们专业很多。 　　“我叫诺拉。”她向林斯点点头。 　　林斯也向她做了自我介绍。 　　然后这就成了他们一下午唯一的谈话。 　　诺拉不喜欢说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沉默，只有偶尔和白歌行确认路线的时候，才会说出简短的几个字。 　　在她的带领下，整场考察变得异常顺利，几人很快便找到了仪器的放置点，白歌行花了半小时安装仪器，顺利结束了这场考察。 　　只能说有些钱还是要花。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就在诺拉的带领下，顺利放置完了所有的仪器。 　　效率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高。 　　林斯的心情也很不错，按照现在的速度推进下去，他可能还可以提前一两天回学校。 　　所以，当谢知约他去吃午饭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谢知约他的餐厅离旅馆有些远，在靠近雷芙拉森林内部的地方，谢知提前一点，到旅馆门口来接林斯。 　　“好久不见，”谢知站在门口，冲林斯弯眼一笑，“上次见面还是在中心地的时候。” 　　他今天换了件黑色大衣，更衬得肩宽腿长，容貌清隽。 　　“好久不见，”林斯走到谢知身旁，“说起来这家餐厅你是怎么找到的？” 　　林斯对着地图，算了半天都没能准确定位到餐厅在哪里，谢知却能找到它，然后带林斯去吃饭。 　　“这个不需要特别了解，”谢知笑着说，“只要它在那里，那我迟早都会知道的。” 　　对于这种信息收集能力，林斯甘拜下风。 　　由于路程较远，两人没有选择走路，而是选择租了两辆自行车，在商道里骑行。 　　等从商道出来，林斯眼前一暗。 　　怎么说呢，这个餐厅建的位置有些刁钻。 　　它建在山脚下，一面是山，一面是森林。 　　这就导致无论什么时候，阳光都照不进来。 　　而且它还建在一个小角落里，如果不是谢知指给林斯看，林斯都发现不了那里还有家店面。 　　“餐厅老板畏光。”谢知对林斯解释道。 　　不然也不至于把餐厅建在这么一个地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斯看到这种店面，突然就对这家的菜有信心起来了。 　　这家餐厅这么难找，又前靠森林后靠山，说明食材新鲜，而且手艺好，别人愿意不远万里来吃一趟。 　　至少上辈子，他南方的室友是这么告诉他的。 　　谢知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他推开那扇窄小的门，笑眯眯地跟老板打招呼：“老板好啊，请问还有位置吗？” 　　“是小谢啊，”老板是个胖胖的大叔，他认出了谢知，一下子高兴起来，“好久没看到你了，你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这次带了人来啊？”老板看向林斯，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欢迎欢迎。” 　　“是我的未婚夫，”谢知垂下眼，轻轻笑了，“他叫林斯，来这里考察。” 　　老板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热情还是热情，只是似乎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林斯想，老板好像要把真本事拿出来了。 　　谢知带着林斯走到一个小隔间，轻车熟路地点了菜，然后才对林斯轻声解释道：“以前投资的时候，来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就经常在这里吃饭。” 　　他看着林斯，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我跟老板说你是我的未婚夫，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林斯摇摇头，“我能理解。” 　　林斯想，这个老板还挺会赚钱的。 　　众所周知，两人餐是要优惠的，情侣是会给额外折扣的。 　　没想到在森林里还有这种活动。 　　谢知不知道林斯的思绪都飘到哪里去了，他听到的就是，林斯不介意他在外界公开他们的关系。 　　这一发现让他忍不住开心了许多，菜都多点了几道。 　　然后被林斯以“吃不完”为理由，无情地划掉。 　　“我们其实可以带回去的，”谢知还在挣扎，“反正有冰箱，菜也不会坏。”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打算吃剩菜，”林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谢知的提议，“如果好吃的话，我们下次还可以来吃。” 　　谢知试图进行第二次争辩，可惜失败。 　　最后，林斯亲自把那份精简版菜单交给了老板，并得到了老板的一个慈爱的笑容。 　　这家店都是现做，等的时间自然要长一点，两人等了好一会儿，菜才终于上来。 　　三菜一汤，热气腾腾地被端上来，香味扑鼻，光是闻上去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林斯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用小勺子喝了一口。 　　“很好喝，”林斯评价道，“可以说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之一。” 　　谢知还没说话，端来赠送甜品的老板就先笑了：“喜欢就好。” 　　他将甜品放在林斯面前：“尝一尝，这也算我们店里的招牌。” 　　林斯吃了一口，口感细腻，入口即化。 　　“口味很好，”林斯点头，“而且不甜。” 　　老板觉得林斯很有眼光。 　　把甜品送过来，老板也就没再打扰两人，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对未婚夫夫。 　　他一走，小隔间里就安静下来。 　　这家店的菜确实很符合林斯的胃口，他虽然吃得文雅，但速度却很快，根本顾不上说话。 　　谢知就坐在对面，看着林斯吃东西，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只有林斯目光扫过的时候，他才会动筷子，装作一直在吃的样子。 　　整顿饭就在两人的和谐氛围里安静度过。 　　半个小时后，谢知看林斯动筷子的速度缓下来，才终于开始吃东西，把桌子上剩下的菜不动声色地解决掉。 　　当林斯停筷子的时候，谢知也正好吃完最后一口。 　　虽然理论上说，吸血鬼只有在吸血时才会有能量摄入，但身体的容量是一定的，即使吃下去没有能量，但也会有饱腹感。 　　林斯刚开始时不太了解，才会有“吃正常食物不会饱”的错觉。 　　这家店虽然位置很偏，但来吃的客人却一点也不少，两人吃到尾声时，就已经有客人在门口等了。 　　他们也就没有再坐一会儿，吃完饭，就直接站起身往外走。 　　“帅哥等一下，”一个姑娘急急忙忙拦住林斯，“不好意思问一下，这里的哪道菜好吃啊？” 　　如果说林斯最喜欢的，还是刚开始那道汤。 　　但林斯已经不太记得那道汤到底叫什么了。 　　他思考片刻，突然想起自己那位南方室友的话。 　　于是，他非常肯定地给了那位姑娘回复。 　　“那道靓汤。” 第45章 洞穴 　　吃完了饭，两人也不着急回去，干脆在附近散了会儿步。 　　“这里风景很好，”林斯说，“而且没什么大型动物。” 　　他们考察的时候，经常会因为要躲避野兽而耽误时间。 　　但这里不同。 　　碧绿的树林间，常见的动物只有鸟类和松鼠，再大一点的也只有野兔。 　　总之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被特意清理过，”谢知说，“有人会定期在这里做清理工作。” 　　“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林斯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谢知定定地看着林斯，突然笑了。 　　“算是一个秘密，”他靠近了些，轻声说道，“这里其实是……”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 　　下一刻，无论是谢知还是林斯，都感到了地心引力的作用。 　　脚下的土地塌陷下去，露出一条漆黑的隧道。 　　这又是个商道入口。 　　再次踩空，林斯只有一个念头。 　　他这次，一定要让谢知把这入口改了。 　　林斯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 　　他思考片刻，准备先向风之女神求救一下去。 　　还没等他开口，林斯突然被抱住了。 　　谢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圈住他的腰。 　　“不要怕，”谢知轻声说，“不会有事的。” 　　林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另一个人身上的温度让他的思绪难得迟缓了几秒，他被迫待在对方怀里，无法挣脱，却也格外安全。 　　几秒后，林斯回过神来。 　　“谢知，”他艰难地开口。 　　“魔法你不会就让我来。” 　　在林斯的提醒下，谢知终于记得使用了魔法。 　　两人有些狼狈地落到平地上，衣服上全是灰尘与沙土。 　　“我没什么问题，”谢知握住林斯的手腕，温声说道，“你先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然后再来看我。” 　　林斯点头，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 　　还好，没有扭到，只是表面有些擦伤。 　　林斯花了五分钟时间，确认了一下自己和谢知的身体情况。 　　还好，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谢知由于挡在他的外面，身上的伤口要多一些。 　　林斯掏出柳叶刀，施了个基础魔法。 　　白光照耀在两人身上，伤痕开始缓缓愈合。 　　运气不错，林斯想，魔法一次成功。 　　“我们现在在哪里？”林斯坐在谢知旁边，问谢知。 　　“还在地下商道里，”谢知说，“不过这一段现在不作为商道使用。” 　　“雷芙拉-郁尔塔商道，位于雷芙拉森林和郁尔塔高地的交界处，是前往兽人森林内部的通道之一。” 　　林斯估算了一下他们的位置。 　　“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到了郁尔塔高地，”林斯皱了皱眉，“这里已经算兽人森林内部了。” 　　兽人森林内部排斥他们这些外人的进入，林斯也没什么探究的欲望，只想快点离开。 　　谢知“嗯”了一声，笑得有些无奈：“而且这是条单行道，一旦发现有人进来后，雷芙拉森林端的入口就会关闭，我们只能从郁尔塔高地出去。” 　　林斯能理解这么做的原因。 　　无非是防止有人发现了兽人森林内部的一些秘密，然后偷偷把秘密带出去。 　　但这并不妨碍林斯觉得头疼。 　　郁尔塔高地的入口肯定有人把守，这就说明，他想要回雷芙拉森林的流程就会变得格外麻烦。 　　“你可以在兽人森林内部通行吗？”林斯突然想起来，问谢知。 　　谢知摇头：“我只负责投资，不负责具体的管理事物。” 　　你不能要求一个追求艺术的富二代学会管理。 　　林斯站起身：“那就先往前走吧，见招拆招。” 　　这条商道有些长，两人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了光亮。 　　林斯眯起眼，突然想到了以前背的课文。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1） 　　清脆的鸟啼声在林斯耳边响起，翠绿的树叶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娇小可爱的兔子在草丛间敏捷地跑动着，留下一道白色的影子。 　　雷芙拉森林还处于冬季，但这里已经温暖如春，林斯脱掉外面的厚外套，随意搭在手上。 　　“这里很美。”林斯对谢知说。他往上走了几步，彻底走出商道。 　　下一刻，他就被入口的守卫叉到地上。 　　林斯：“……” 　　都快忘了，兽人森林不太欢迎他。 　　“外乡人？”守卫神色警惕，“你们为什么要过来？” 　　“不小心踩到了入口，”林斯有些无奈地解释道，“然后就掉进来了。” 　　谢知还没来得及被叉在地上，他快速在口袋里翻找着，终于翻出来一张纸。 　　“这是我的投资证明，”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一起散步时不小心掉进了商道入口。” 　　守卫检查了投资证明，才最终把林斯放出来。 　　林斯站起身，用清洁术将身上的尘土弄干净。 　　“外乡人来兽人森林，需要有兽人陪同，”守卫抬头，看向两人，“你们有在这里的亲戚吗？” 　　“如果没有的话，”守卫沉下脸，“那就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情况看上去有些危急，林斯想。 　　看来需要动用一点语言的艺术。 　　“没关系，”林斯淡定出声，“我就是兽人。” 　　“蝙蝠族兽人，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场给你变个蝙蝠。” 　　“蝙蝠族兽人？”守卫还有点理智，“那不就是吸血鬼吗？” 　　他在森林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个蝙蝠兽人。 　　“这不一样，”林斯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不畏光，而且我在白天活动。” 　　绝口不提自己调整作息花了多少功夫，而且还不喜欢有太阳的时候出门。 　　“另外，”林斯顿了顿，继续说，“我不睡棺材。” 　　毕竟现在吸血鬼也不睡棺材了。 　　守卫一直待在兽人森林内部，对吸血鬼这个种族的印象还停留在几百年前书上说的，现在听林斯这么一对比，也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再说了，”林斯趁热打铁，“吸血鬼的牙齿很锋利，不然也咬不开人的皮肤，但我的牙齿没有那么尖。” 　　出于卫生考虑，现在他们都使用血袋，怎么可能亲自去咬。 　　所以，两边的尖牙也早就退化，只是起一个装饰作用。 　　听了林斯的话，守卫沉思片刻。 　　“你说得对，”最终，他下了结论，“那你们需要绑定在一起，由你来看管这位天使。” 　　“好的，”林斯答应下来，“请问怎么绑定。” 　　“这个好办，”守卫拿出一条手指粗的链子。 　　“把你们两个绑一起就行了。” 　　林斯眼睁睁地看着守卫把他们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中间就留了二十厘米左右的链子。 　　原来是物理意义上的绑定。 　　“好了，”守卫最后调整了一下链子，拍了拍手，“你们可以走了。” 　　“另外不好意思问一下，”林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转头问守卫，“请问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最近不可以，”守卫耸耸肩，“这两天兽人森林封锁，只能进不能出。” 　　林斯几乎是瞬间想到了谢知说的那件事。 　　“太阳将从西边升起。”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预知梦，兽人首领们都已经起了警惕心，采用这种方式来控制消息的流通。 　　“我知道了，”林斯点头，“谢谢您的解答。” 　　离开入口处，林斯晃了晃手腕，转头看向谢知：“先找一个酒店吧，估计还要等很久。” 　　谢知点头，虽然今天过得有些跌宕起伏，但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我知道有一家酒店，我们就住在那里吧。” 　　林斯早就习惯了谢知惊人的信息获取能力，听到对方的话，也就直接同意：“好，那你带路。” 　　谢知是天使，身上的金色纹路让他在兽人里格外显眼，一路上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探究的目光。 　　反正等他们到了酒店时，酒店的前台早已听说了他们的故事。 　　“你知道吗？一个小年轻带着他的天使老公私奔会兽人森林了！” 　　“居然还有这件事，也不知道两人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了。” 　　“我猜是人家父母不同意，小情侣没办法，只能回这里了。” 　　…… 　　为爱私奔的林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周围的目光似乎又热切了很多。 　　两人顶着众人的视线，走进了酒店。 　　兽人森林的所有建筑都依靠森林而建，大部分都是木屋或者树屋，建在高大的乔木上。 　　谢知选择的这一家就是树屋型酒店。 　　他们沿着旋转楼梯蜿蜒而上，进入了酒店内部。 　　“这里可以用中心地的通用货币吗？”谢知也是第一次来，问前台人员。 　　“当然可以，”前台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我们推荐您和您的老……和您的朋友选择套房，这样也方便一点。” 　　前台人员听了八个版本的故事，一个比一个刺激，现在看到本人，只感觉自己的口才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那就订套房吧，”谢知付了款，“谢谢你。” 　　谢知在那里拿钥匙，林斯站在一旁，无聊地看着地面。 　　这家酒店的地面由藤蔓编织而成，手巧的兽人编制出了不同的图案，并且采用了不同种类的绿色藤蔓，让图案看上去更加精致。 　　但这不是重点。 　　“谢知，”林斯感觉有些不对劲。 　　“地面为什么在发光？” 第46章 逛街 　　听了林斯的话，谢知一怔，看向地面。 　　就像林斯所说，绿色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泛起一阵阵白光，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光越来越亮，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 　　“抱歉！”前台人员似乎想到什么，几乎是喊了出来，“快躲开！” 　　林斯反应很快，他拉着谢知，迅速飞到了半空中。 　　几秒后，地面裂了一个大洞。 　　林斯浮在半空中，垂眼看向地面。 　　一棵巨大的树木正缓缓生长着，粗壮的树干穿过地面，又穿透天花板，最后贯穿了整个酒店。 　　前台人员被隔在树的另一边，抱怨的声音传到林斯的耳边：“这个季节就是这样，树跟都拼了命地长。” 　　“每一年都会这样吗？”林斯落到地上，问前台人员。 　　前台人员耸耸肩：“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了这个季节，植物就疯长。” 　　每年都会有大概三个月，植物的生长速度会变得特别快，像那种高大的乔木，有时生长速度都是肉眼可见的。 　　所以，酒店的地面和天花板都是用的藤蔓，也是为了方便修补。 　　前台人员熟练地喊来修理工，快速把破损的地方修补起来。 　　“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前台人员递来钥匙，“你们的房间在四楼402，可以由那边树梯上去。” 　　两人没有行李，直接朝前台人员指的方向走去。 　　树梯和普通电梯相似，由藤蔓拉着玻璃小隔间向上移动，将客人们送到对应的楼层。 　　他们的房间位置很好，打开窗帘阳光就照了进来。除了卧室以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客厅，沙发很软，躺在上面就容易睡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理想的住所。 　　当然，不考虑他们手上的链子。 　　刚开始的时候，林斯并不觉得，这条链子会带来多大困扰。 　　结果就这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功夫，他彻底改变了想法。 　　这链子实在是太烦人了。 　　谢知穿着大衣，只要走路一快，大衣就会碰到林斯的手腕，短暂地分散一下林斯的注意力。 　　以及现在，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必须一起，效率直接减半。 　　如果不是实在不行，林斯真的很想把这链子剪了。 　　“我们需要买什么？”谢知带着林斯在沙发上坐下，转头问林斯。 　　他还拿着草稿纸和铅笔，此时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眉目清俊，浅棕色的头发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 　　他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此时偏过头开轻声和林斯说话，不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更像是在计划着一场愉快的旅行。 　　这样的情绪很能感染到别人，林斯跟着他的思路，也开始思考都缺些什么。 　　“换洗衣服、毛巾、饮用水……”林斯接过铅笔，先在纸上写下几行字，“你有什么过敏的吗？” 　　“过敏？”谢知有些疑惑地重复了这个词语，“那是什么意……思？” 　　“是我故乡的一种说法，”林斯一怔，然后解释道，“就像你会不能吃一些食物一样，有没有什么物品或者材料是你不能接触的？” 　　“没有，”谢知理解了一下，很快摇头，“都可以的。” 　　虽然谢知这么说，但林斯还是不太放心，又在衣服的后面加了个括号，写上衣服需要的材质。 　　“你再想想，”林斯把笔递给谢知，“还有什么要买的。” 　　想了想，林斯还是强调了一下：“买有用的。” 　　那些符合谢知审美的东西，还是过两天再买好了。 　　谢知有些遗憾地点点头，但还是乖乖听话，答应先买生活必须品。 　　“还要买水果，”谢知碎碎念道，“还有玩偶和漂亮的杯子。” 　　“那再买把刀，”林斯若有所思，“在纸上写一下。” 　　谢知笔尖一顿。 　　“虽然我承认玩偶和漂亮杯子没那么紧急，”他放下笔，一脸严肃地对林斯说，“但我觉得刀还是不必了。” 　　“你在想什么，”林斯有些莫名其妙，“削水果不用刀吗？” 　　谢知：“……” 　　谢知：“你说得对。” 　　写完了清单，两人便动身前往附近的集市。 　　这里的集市其实就是酒店附近的一条街，小商小贩们租用路边的小木屋，与人们进行交易。 　　今天似乎正好是个休息日，集市上的人很多，一路上，林斯都在护住乱跑撞到他的孩子，让他们小心一点。 　　孩子们也乖，道歉之后，送了林斯一堆小东西。 　　形状奇特的石头，闪闪发亮的玻璃球，还有一些小花小草。 　　林斯买了个布袋子，把这些东西都装了进去。 　　由于谢知的金色纹路太过显眼，他干脆用魔法把它们都掩盖住，看上去不那么突出。 　　从进入集市开始，谢知就把答应林斯的话全都忘了。 　　“林斯，”他拿着一个木雕，开开心心地展示给林斯看，“这个好不好看？” 　　林斯看了一眼，没看出来雕的是什么。 　　他又看了看谢知亮起来的眼睛。 　　林斯：“好看。” 　　“那我们买一个好不好？”谢知期待地问林斯。 　　林斯有些无奈。 　　“那就买，”林斯算了一下，说，“再买个架子，地方不够放。” 　　听了林斯的话，谢知更加开心了，他心情愉快地付了款，还收到了老板送的小赠品。 　　一个陶瓷小装饰，林斯同样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 　　不过谢知似乎很欣赏这个小东西，拿在手上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篮子里。 　　篮子也是他买的，上面缀着各种各样亮晶晶的小石头，看上去特别闪。 　　谢知手上东西太多，这篮子还是林斯帮他拿着的。 　　“接下来要去买衣服，”林斯强行把谢知扯上正轨，“我们一人需要买两套，我到时候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解决问题。” 　　“好，”谢知一口答应下来，“我会速战速决的。” 　　林斯“嗯”了一声，没相信谢知的话。 　　只要能在一个小时内结束，他都可以接受。 　　但谢知这次倒是出乎意料地效率高。 　　从他进服装店，到他完成两人的服装选购，一共花了五分钟。 　　“相信我，”谢知说得肯定，“这两套搭配不会出错。” 　　林斯相信谢知的审美。 　　虽然谢知在艺术品领域买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林斯非常有自知之明，觉得那应该是自己不懂艺术。 　　而且这么久以来，谢知的穿着就没有出错过。 　　“就买这几件，”林斯对服装店老板说，“麻烦帮忙包一下。” 　　贴身的衣物林斯没有让谢知选，两人各买各的，装作对方不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虽然这个不太好假装。 　　链子留得太短，一个人抬手时，另一个也要跟着抬手，难免会发生肢体接触，或者碰到那些柔软的布料。 　　林斯抿了抿唇，试图离得远一点。 　　链子在手腕出勒出一道红印子，他没有管，只想先买完东西。 　　他听到谢知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刻，束缚感消失，谢知将手往他那边移了些，让链子不再紧绷。 　　林斯下意识偏过头，看向谢知。 　　谢知的神色依旧正常，目光专注，依然是那份温柔的样子。 　　但他的耳朵却红了个彻底。 　　林斯有点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谢知通红的耳朵，林斯似乎放轻松了些，动作都快了不少。 　　很快，他便拉着谢知去结账。 　　谢知之前付款的时候一直非常迅速，但就是这一次，卡拿了好几次，才终于拿出来。 　　老板也不急，就看着谢知耳朵越来越红，没忍住笑了出来。 　　结果谢知的动作更慢了。 　　好不容易出了服装店，谢知拎着袋子，想了半天，老老实实跟林斯道歉：“抱歉，刚才太紧张了。” 　　林斯“嗯”了一声，没有看谢知，贴心地给他留了点空间，让他自己消化一下。 　　过了一会儿，谢知又开始碎碎念。 　　“但我有些开心，”他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起来你刚才好像……” 　　林斯：“你可以闭嘴了。” 　　哪来这么多话的。 　　谢知乖巧地闭上了嘴，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买完衣服，两人又买了清单上剩下的东西，就准备先回去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出来吃饭。 　　“你还有餐厅推荐吗？”林斯缓了过来，问谢知。 　　“当然有，”谢知语调轻快，“我知道有一家，离酒店步行十分钟，我们可以直接走路过去。” 　　即使是在完全没来过的地方，谢知的信息获取范围依旧非常广泛。 　　广泛到了不合理的地步。 　　不过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林斯可以理解。 　　就像他不会和谢知说自己是穿越来的一样。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提着大包小包往往酒店走，中途还买了两杯饮料，并得出结论不好喝。 　　还好饮料杯子很小，几口就能喝完，两人快速喝完饮料，准备找个垃圾桶把杯子扔掉。 　　林斯扫了一眼，没看到垃圾桶，但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短发，小麦色皮肤，身体瘦削。 　　是诺拉。 　　对方今天没有穿冲锋衣，而是换了一件白色的背心，穿梭在人群之中，敏捷又矫健。 　　兽人森林现在只进不出，她在这里，说明白歌行几人现在失去了导游。 　　林斯：“……” 　　怎么说呢，他还是有点担心那四人。 　　“谢知，”他转过头，“看到了个熟人，我需要去问她几个问题。” 　　谢知点点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林斯向诺拉的方向走去。 第47章 植物园 　　“诺拉小姐，”林斯在诺拉面前两米站定，“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林斯？”诺拉转过头，认出了林斯。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比起在工作时，诺拉话多了一些，但也没多多少，“有什么事吗？” 　　“我来得比较匆忙，”林斯进入正题，“想向你了解一下白歌行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诺拉说，“我给他们重新联系了导游，是个很负责的人。” 　　“另外，”诺拉言简意赅，“我猜到了你不在的原因，而且已经帮你向他们请了假，你不用担心。” 　　“并且我也不会举报你。” 　　她似乎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说完之后，就闭上嘴，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谢谢你，”林斯说，“帮了我一个大忙。” 　　兽人森林有自己的网络，与外界并不联通，林斯人在里面，也没有办法联系到剩下几人。 　　现在诺拉告知了他们，林斯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至于举报，林斯非常清楚，他能用那个“蝙蝠族”说服守卫，说到底还是那张投资证明发挥了作用，守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没事，”诺拉扫了一眼林斯的手腕，“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她的速度很快，林斯只是眨了眨眼，诺拉便从视线里完全消失。 　　“这是我考察时的导游。”林斯向谢知解释道。 　　“看上去很可靠。”谢知肯定了林斯的眼光。 　　告别诺拉，两人把东西送回去，又吃了饭，早早地就睡了觉。 　　第二天，他们开始考虑要干些什么。 　　毕竟来都来了。 　　“这里车不太好开，”谢知说，“我们需要考虑其他的交通工具。” 　　“自行车应该会快一些，”林斯观察过，“路上基本都是自行车，或者直接飞过去。” 　　兽人森林的飞行增益只有兽人才有，他们两个要是飞过去，魔力条不一定够。 　　最终，他们选择买了辆自行车，作为这几天的交通工具。 　　游玩的地点他们也选好了，距离旅馆三公里的植物园，可以看到兽人森林很多特有的植物。 　　两人决定完之后，直接去了植物园。 　　由于兽人森林独特的地理风貌，湿润温和的气候让这里的植物种类极其丰富，包括食材。 　　“这是食材？”林斯看着这堆花花绿绿的菌菇，“有种不太妙的联想。 　　“木牌上写的是，”谢知弯下腰，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牌子，“这里都是常见实用菌，种类多样，口感鲜美。” 　　林斯再看了一眼这些菌菇。 　　三种红的，两种绿的，甚至还有一种蓝的。 　　透着一种吃了就没了的美感。 　　植物园里还有食材试吃的地方，菌菇占了一个桌子，凉切摆盘。 　　林斯眼睁睁看着一只老虎兽人幼崽吃了一口，半分钟后，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好大的灯笼，”他看着林斯，一脸惊奇，“但是为什么是只亮了一半？” 　　黑红灯笼·林斯：“……” 　　他就知道。 　　“妈妈，你快看，”小幼崽扯了扯旁边男人的衣角，“是大灯笼！” 　　“什么大灯笼，”男人认真反驳道，“这明明就是一棵树。” 　　“你看，他旁边还有一棵。” 　　林斯与谢知对视片刻，双双移开了目光，然后默契地往旁边走，离开这个魔幻的地方。 　　背后传来男人惊叹的声音。 　　“果然是植物园，连树都会走路。” 　　“他们平时就会吃这些吗？”等周围安静下来，林斯问谢知，“有点执着。” 　　本身有一定抗毒性的话，吃这些也就算了。 　　但为什么不弄熟再吃。 　　“在特定的季节里，这是他们的重要食物来源之一，”谢知也有些无奈，“不过还好，症状一般只会持续十分钟左右，而且没什么副作用。” 　　除了会看到一个魔幻的世界。 　　他们一边聊着，突然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林斯抬头，发现不知何时，一片竹林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刚才似乎没有这片竹林。”林斯站在原地，轻声说道。 　　“确实没有，”谢知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兽人们用来阻碍别人通行的方式，说明前面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限制通行。” 　　“那我们需要换一条路吗？”林斯不太清楚这里的规则，只能通过经验推断。 　　谢知摇头：“不需要，用的是竹林，说明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如果是乔木的话，”谢知轻笑，“那就代表有大事发生了。” 　　“就比如我们身后。” 　　林斯转过身，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大片树林。 　　高大的乔木几乎遮住了所有阳光，周围环境瞬间暗了下来。 　　黑暗的环境在大多数时候，都会给人带来不安与恐惧。 　　但对吸血鬼来说，这才是他们熟悉的环境。 　　“在这里等一下吧，”林斯说，昏暗中，他那双暗红色眼睛如同血液构成的凝固湖泊。 　　道路两旁有长椅，两人干脆坐在长椅上，一边聊天，一边等待障碍撤去。 　　吸血鬼的夜视能力差不多是所有种族里面最好的，和在白天时差不了多少，所以，当那只箭矢射过来的时候，林斯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来不及说话，迅速把谢知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两人一起摔在长椅上。 　　坚硬的魔法棒挡住下一只箭矢，并迅速施展防御咒语，将两人笼罩在内。 　　更多的箭矢朝两人射来，防护罩涌起淡淡的光芒，将所有的攻击挡在防护罩外。 　　谢知也拿出了他的魔法棒，淡金色的纹路在防护罩上浮现，让它变得更加坚固。 　　“你惹过什么人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林斯才有空问谢知。 　　谢知摇头：“我第一次来这里，谈不上惹到谁。” 　　“无妄之灾。”林斯冷冷说道。 　　他这两天过得跌宕起伏，计划被硬生生打乱，本来心情就好不到哪去，结果就出来逛个植物园，还能碰上这种事。 　　竹林里的人似乎还想再攻击，谢知上前一步，黑色的魔法棒在他的手中轻巧地转了一圈。 　　下一刻，茂密的竹林被拦腰斩断，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竹林里的人也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前。 　　和想象中的凶恶之徒不同，攻击他们的人看上去非常有文化，他们穿着花纹精致的繁复服饰，身上用油彩绘制着各种图案，有些手中还握着水晶球或是羽毛笔。 　　“远道而来的客人啊，”其中一位拿着法杖，吟唱一样开口，“你们接受命运的感召，来到了这片丰沃的土地……” 　　林斯的心情更差了。 　　林斯：“有话直说。” 　　那人仿佛没有听到林斯的话，接着吟唱：“你们通过了勇者的考验，即将为这片土地带来光明。” 　　“他听不懂人话。”林斯偏过头，面无表情地跟谢知说。 　　谢知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人没管还在聊天的林斯和谢知，他说了一堆类似过场动画的东西，终于进入了正题。 　　“伟大的领导者发出正式的邀请，希望你们可以加入勇者的队列，解决兽人森林所面临的危机。” 　　那人张开双臂：“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林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不是很愿意。” 　　他只是暂时走不掉，还没有为这片土地物理意义上发光发热的打算。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个姿势。 　　林斯垂下眼，看着朝向他的法杖。 　　“……但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林斯诚恳地说，“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自己的机会。” 　　谢知偏过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想去就拒绝，”他低声对林斯说，“不会有事的。” 　　他毕竟比林斯年长一些，攻击魔法的水平也足以让两人从这里逃脱。 　　林斯摇摇头：“说实话，我现在不是很相信这群人能解决问题。” 　　这看上去还没白歌行他们几个靠谱。 　　林斯觉得，与其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的解封，不如先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即使不能解决，也好过一无所知的等待。 　　于是，他接受了这几人的邀请，答应他们明天前往首领地去拜见首领们。 　　林斯不能理解，但选择尊重。 　　几人看林斯答应了邀请，也就不再停留，把所谓的信物交给林斯后，就和林斯挥手道别。 　　林斯在原地站了会儿，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才看向谢知：“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去首领地。” 　　竹林已经消失，路也通了，他们可以沿着原来规划的路线回去。 　　谢知点点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离得太近，林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谢知神色中的犹豫。 　　“准确来说，不是明天，”谢知斟酌道，“我们今天就要出发。” 　　林斯：“？” 　　“兽人森林面积很大，”谢知说，“首领地在它最中心的位置，而我们现在还在边缘。” 　　“根据我的印象，首领地离这里大概八百公里。” 　　林斯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那我们要怎么过去？”倒霉多了，林斯连情绪都稳定了许多，现在已经可以没什么情绪波动地思考问题。 　　“这里也有木马车，”谢知安慰林斯，“就是由于地形复杂，速度慢了些。” 　　“我们半个小时后上车的话，大概可以在规定时间前勉强到达。” 第48章 首领地 　　林斯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其实我觉得，”沉默片刻，林斯说，“这个勇者也不是一定要当。” 　　起码现在，他就真的很想放那几人鸽子。 　　谢知眼睛一弯，带着林斯往车站走。 　　幸运的是，车站离植物园很近，两人只需要步行五分钟。 　　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坐上了前往首领地的木马车。 　　由于时间较长，谢知选择了卧铺，现在时间还早，两人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各干各的事。 　　林斯闲得无聊，干脆在备忘录上整理数理化生知识点，以防之后要的时候没有。 　　谢知在一旁，拿出一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由于这班车的人很少，卧铺也都是两人一个车厢，现在整个车厢就他们两个，一时安静下来。 　　所以，林斯可以很清楚地听到隔壁车厢的聊天声。 　　“听说艾德琳女士又生下了三个孩子。” 　　“三个吗？这一次蜂卵的发育率怎么这么低？” 　　“似乎是受了季节影响，再加上艾德琳女士似乎最近心情不太好……” 　　聊天声渐渐低下去，吸血鬼这个种族在听力上并不占优势，此时林斯也无法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但他确实有些好奇。 　　从人类的视角来说，这是一个畸形的繁衍体系，蜂后生育了蜂巢里的所有孩子，而雄蜂的存在只是为了繁衍。 　　不过林斯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所以雄蜂兽人是单倍体吗？ 　　林斯觉得这一点对他来说很重要。 　　这关系到他有多想向雄蜂兽人们要几根头发来研究。 　　谢知不知道林斯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只是以为对方对艾德琳女士的八卦感兴趣，于是便轻声讲解起来。 　　和传统意义上的蜂后制度不同，蜂族的蜂后，是需要竞争的。 　　女性蜂族会在成年后拥有竞争的权利，最后选出一位蜂后。 　　当然，并不是说只有蜂后才有生育权，每一位蜂族都有，只是蜂后拥有优先权，并将成为蜂族首领。 　　“听上去这个制度要公平很多。”林斯评价道。 　　所以雄蜂到底是不是单倍体？ 　　原本林斯还有很大把握，但听了这个制度描述后，有些不确定起来。 　　好像是不是单倍体，对这个种族的影响也不大。 　　实在思考不出结果，林斯只能把这个问题暂时放一放，等到之后再解决。 　　谢知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旅行同伴。 　　他的知识面很广，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无论是奇特的自然景观还是迷人的街景建筑，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那些名流们的八卦轶闻，他也都可以娓娓道来。 　　强到恐怖的信息获取能力。 　　当然，在这种长途火车上，这种能力就会变得格外有用。 　　林斯无聊的时候，甚至只需要说出一个关键词，谢知就可以给他讲一个相关的故事。 　　林斯的这种行为，从行为上说，和无聊时在网络上随便搜索没什么区别。 　　不过从结果看来，谢知在这种时候要更加好用一点。 　　“……这就是整个案子的所有过程，”谢知轻声细语地讲完一桩扑朔迷离的案子，“还有没有什么想听的？” 　　“没什么了，”林斯靠在椅子上，偏过头和谢知说话，“我准备先睡个午觉。” 　　他坐在车上就容易犯困，现在有谢知给他讲故事，更有种听睡前故事的感觉。 　　“那我们就去睡觉，”两人必须一起行动，所以谢知便准备起身，陪着林斯去卧铺上睡午觉。 　　林斯摇头：“我睡在这里就行。” 　　“还是当床上睡吧，”谢知说，“正好我也躺一会儿。” 　　林斯犹豫片刻，点点头，和谢知一起去床上睡午觉。 　　谢知靠外，把车厢里的灯关了，车厢里暗下来，很适合睡觉。 　　林斯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眼前是一片黑暗。 　　木马车沿着固定的轨道，在森林间缓慢穿行着。树叶拂过车窗，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路过一盏昏黄的路灯，萤火般的灯光映在车窗上，短暂地照亮窗边的小桌子。 　　林斯想起身，把灯打开。 　　然后他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谢知抱着他，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放在他的背上，牢牢地将林斯固定在自己怀里。 　　他抱得很紧，林斯挣扎无果，只能躺回去，等谢知醒了再说。 　　半个小时后，谢知才终于睡醒。 　　“还有点困，”他将头埋进林斯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但要吃晚饭了。” 　　“先吃晚饭，”林斯拍了拍谢知的手臂，让他放手，“吃完晚饭再接着睡。” 　　谢知乖乖放手，让林斯起身。 　　“肌肉练得不错，”林斯客观评价，“很健康。” 　　他刚才被迫贴在谢知身上，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线条清晰的腹肌。 　　谢知耳朵瞬间红了。 　　“刚才不小心把你当玩偶抱枕了，”他低声解释道，“你抱起来很舒服。”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双双移开了目光。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他们到达首领地。 　　和其他地方比起来，首领地的建筑物其实更少，大片的土地都是精心呵护的树林和花园，首领们的住所就散落其中，最中心的地方是祭坛和宴会厅。 　　“他们当时给的地点就在车站外，”林斯抬头看了看四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首领地的安保系统极其完善，无论去哪里都要通过检查。如果没有人来接他们，那他们两人哪里都去不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两人就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十分钟后，那人带着自己的法杖又来了。 　　“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啊，”他挥舞着法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欢迎你们来到最接近神明的地方。” 　　“作为伟大领导者的信使，我将带领你们走入布满疑云的迷宫，接近神秘预言的核心。” 　　林斯想，这过场动画还挺长。 　　那人还神神叨叨说了很多，林斯从中提取了一下关键词。 　　他们将被带到一个大房子里，里面有关于祭祀的介绍和全过程留影，他们可以从中发掘线索，或者在守卫陪同下外出。 　　林斯对破案这方面的了解并不多，基本只有侦探小说和某位小学生，没想到出来考察一趟，还有机会做一次侦探。 　　“虽然怎么说不太好，”思考片刻，林斯决定实话实说，“我们没有探案经验，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命运已做出了预言，”那人神神秘秘，“你们一定可以。” 　　林斯：“……行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命运为什么会选择他，但既然都到这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那人给他们安排的房子在首领地的东南部，离首领住所有些远，但很靠近商业区，无论是买东西还是调查都很方便。 　　那人把林斯和谢知带到地方，晃悠悠地就走了。 　　“远道而来的勇者可以先休息一天，”那人说，“你们肩负着重大的责任，理应收到人们的尊重与信任。” 　　房子很大，那人还顺手扔了张地图给林斯。 　　林斯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九个阅读室，且都标了“资料放置处”这几个字。 　　九个阅读室的资料？ 　　林斯觉得自己甚至可以休学一年。 　　不过正如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兽人族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外人身上，他们同样邀请了很多优秀的兽人族青年，来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林斯和谢知算到得比较晚的，很对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开始查找资料实地考察了。 　　林斯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只感觉周围的青年都是满满的活力。 　　而他混在其中，总有种莫名其妙地心虚感。 　　如果真的要说起来的话，林斯其实很少有那种活力满满的时刻，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维持着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半死不活地活很久。 　　当然，上辈子猝死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林斯自觉现在已经进化了，在拥有吸血鬼的优秀体质之外，他还学会了劳逸结合，让生活变得更加有趣。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做不到这些青年的生机勃勃。 　　“你好！”路过的狐族姑娘看到林斯，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接下来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 　　她看上去有些忙碌，不等林斯回答，就匆匆忙忙递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快步走远了。 　　和林斯这种被无缘无故拉过来的倒霉路人不同，他们是真心实意为这个预知梦而担忧，并试图真正解决问题。 　　“谢知，”林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所谓命运的指引，是否真的存在？” 　　他不太相信这种东西，只是入乡随俗，难免会有些疑惑。 　　从来到兽人森林考察，到与谢知见面，再到精准无误地踩到入口，这到底这是一个巧合，还是命运真的如此安排？ 　　谢知垂下眼，看着林斯，轻轻笑了。 　　“林斯，”他轻声细语道。 　　“命运女神没那么无聊。” 　　人家忙得很，没空去给你当导游。 　　林斯难得的人生思考瞬间没了。 　　“那进去吧，”他叹口气。 　　“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9章 祭祀 　　林斯和谢知走了进去。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了走廊的尽头，阳光很不错，还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以及湛蓝的天空。 　　是一个很不错的房间。 　　大概是考虑到他们来得太过匆忙，房间里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从牙膏牙刷到换洗衣物，全都是新的。 　　两人没有多停留，直接去了阅读室。 　　为了方便他们调查，守卫还破例帮他们把手上的链子解了。 　　“先各拿三本，”林斯说，“看完再来借。” 　　他们的房间离这个阅读室很近，几步路就到，回去看反而更方便些。 　　谢知点头，两人这几天第一次分开，各自在书架间穿梭。 　　林斯对兽人族的祭祀完全不了解，所以先选了本基础介绍，又借阅了当时祭祀的留影记录，最后拿了本祭祀美酒的介绍书。 　　他的专业是临床医学，虽然和药学之类的存在一定的差异，不过一些不太深奥的东西他还是看得懂的。 　　借了书，两人回到房间，一人占了书桌的一边，开始快速翻看了起来。 　　林斯也终于了解了兽人的祭祀制度。 　　在三位神明之下，兽人族信奉生命与生育女神，每年的一月、七月、十一月，他们都会用美酒来祭祀这位女神，且乞求女神为充当祭司的首领们带去能够预示未来的梦境。 　　祭祀一年三次，但预知梦不是每一次都有的。 　　而这一次，三位首领同时做了预知梦，在梦里，太阳从西边升起。 　　林斯也看了当时的留影记录，载歌载舞后，三位首领喝下了祭祀的美酒，然后便在祭台上陷入了沉睡。 　　画面加快，半个小时后，他们面带惊恐地醒来，向众人诉说了梦中的内容。 　　快速看完了这两份资料，林斯打开了第三本书。 　　开头是一份配料表。 　　林斯看了看，除了几种常见的食用菌，还有一些陌生的草药，以及麦芽和面包团。 　　面包团提供酵母，麦芽是原料。 　　这祭祀美酒居然还是啤酒。 　　根据林斯一路上的见闻，食用菌会提供一定的致幻作用，但应该不是主要原因。 　　毕竟以兽人这个使用频率，早就产生抗体了。 　　林斯将目光投到了那几种陌生草药上。 　　过会儿下楼的时候，他准备问这里的管理人员要一点这些草药。 　　谢知也看完了三本资料，将大概内容给林斯概括了一下。 　　这不是首领们第一次做预知梦，上一次是在三年前，梦里预言了半年后的大暴雨，还有一位天才的出生。 　　当然，由于这位天才今年才三岁，也没有人知道这位天才到底是谁。 　　但是大暴雨确实出现了，即使兽人族已经做足了准备，大暴雨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另外，充当祭司的首领人选不是固定的，而是要通过报名和抽签来决定，所以说，能当上祭司，运气也要很不错。 　　两人整合完信息，一上午也差不多过去了。 　　“先去吃饭吧，”谢知伸了个懒腰，“好像也有点饿了。” 　　他们本来就没怎么吃早饭，现在饿了也正常。 　　餐厅在房子的一楼，对他们这群人，兽人族一向慷慨，厨师都是二十四小时在岗，分三班持续在线。 　　这会儿正好是在饭店，不少人都在餐厅吃饭，两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一人要了一份面，一边吃一边聊天。 　　他们聊天的声音很轻。 　　主要是周围都在讨论事情的经过，他们俩就显得格外不务正业。 　　林斯扫了一眼周围，感觉自己仿佛坐在高中课堂上。 　　别人都在积极讨论问题，他们俩在这开小差。 　　然后一转头看见班主任站在窗边，喊他们两个出去罚站，结果他们站在外面接着聊。 　　林斯一边坐着谢知，一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有种可以放心摸鱼的安全感。 　　直到一个黑皮青年坐在了他的身旁。 　　那人黑皮白发，金色的眼睛如同漂亮的琥珀。 　　“你好啊，”他冲林斯挥挥手，眨巴眨巴眼睛，“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吸血鬼。” 　　他抬头，又看到了谢知：“还有天使诶。” 　　他的目光好奇又真挚，完全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林斯看他那表情，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认得出来我是吸血鬼？”林斯有些好奇，“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吗？” 　　天使的种族特征过于明显，但吸血鬼的其实不算多显眼，起码林斯这一路走过来，很少有人能非常确定地判断他的种族。 　　“是气味，”青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每个种族的气味都是不同的。” 　　“我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就感觉你是吸血鬼。” 　　林斯顿了顿。 　　“可以问一下你的原型吗？”林斯说。 　　“当然，”青年笑得毫无阴霾，“我的原型是边牧，是很聪明的狗狗哦。” 　　林斯明白了。 　　原型是狗的话，嗅觉这么灵敏也不是不能理解。 　　林斯对这种笑容灿烂的狗狗向来容忍度很高，青年和他聊天，他也都耐心地回答。 　　在他的身后，谢知抿了抿唇。 　　虽然林斯可能自己没有感觉出来，但他的审美其实非常固定。 　　他就喜欢那种又傻又甜又黏人的。 　　最典型的是沈喻时，基本就完全在他的审美点上。 　　而谢知这个人设在表现出了这一面之后，也与林斯亲近了很多。 　　当然，如果真的要说起来的话，其实还有棉花糖。 　　那真的是狗。 　　那边的青年还在缠着林斯聊天，两人已经交换了名字，青年正在和林斯兴高采烈地聊他的兴趣爱好。 　　青年叫艾略特，来自兽人森林的中北部，目前在首领地附近学习绘画，这次也是受邀来解决预言梦的问题。 　　林斯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与对方交流几句。 　　留下谢知委屈巴巴地坐在他后面。 　　等终于吃完了饭，林斯才和艾略特结束聊天，艾略特依依不舍地和林斯挥手告别，软声邀请林斯晚上一起吃饭。 　　林斯点头，答应了艾略特的邀请。 　　谢知更加不开心了。 　　所以，回房间的路上，他反常地一言未发。 　　林斯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似乎是在想事情，垂下眼看着地面。 　　进了房间，关上门，林斯抬起头，目光凝重：“我怀疑刚才那个人有问题。” 　　谢知：“？” 　　所以不是被对方诱惑了是吗？ 　　林斯还在理性分析：“在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危急的时候，他没有去找资料察线索，而是在和一个外人聊东聊西。” 　　“而且他的举动很不成熟，”林斯接着说，“不符合他的年龄与应有的智商，兽人族不可能邀请这样一个人来解决问题。”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林斯最后下了结论，“他不对劲。” 　　谢知站在一旁，一时说不出话。 　　知道林斯抬起眼，问他是怎么想的，他才终于找回了声音，硬生生挤出一句“我觉得有道理”。 　　得到谢知的肯定，林斯对自己的推测又确定了几分，他将艾略特送他的手链放进茶几的抽屉里：“那晚上你注意一下他的表情和动作。” 　　林斯提前检察过，这条手链没有监控录音之类的功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将它放得远一些。 　　等他放完东西，转过身，就看见谢知心情特别好地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笑。 　　林斯也不知道对方究竟都想了些什么，他有些无奈地让对方先去换衣服，别站在这里挡路。 　　谢知乖乖听话，换完衣服就接着找线索去了。 　　阅读室的资料他们看得不多，毕竟那么多资料，看上一两年都看不完。所以他们只挑了几本重要的，快速翻了一下。 　　看到下午四点，睡了个午觉，五点起床休息一下，就准备吃午饭了。 　　林斯很少过这么规律的作息，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 　　吃晚饭的时候，艾略特果然如约坐到了林斯旁边。 　　“晚上好，”他看上去依旧活力满满，“今天的晚饭闻起来很好吃，我要多吃一点。” 　　“你会更偏向于食用肉类一点吗？”林斯靠在椅子上，顺着艾略特的话问下去。 　　艾略特点点头：“我的饭量很大，会吃很多很多的东西。” 　　这倒是句实话，林斯中午和他聊天时，就看着他吃掉了一盘又一盘的食物，吃得快速又优雅，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不过晚饭的时候，艾略特吃得也清淡了很多，他捧着半个西瓜，一边和林斯说话，一边用勺子挖西瓜吃。 　　相比较之下，林斯就吃得少很多，他选择了一块牛排，慢条斯理地吃着，不时与谢知对视一眼。 　　气氛一时非常愉快。 　　直到晚餐结束，林斯刚想起身告辞，艾略特突然凑近过来，在林斯耳边轻声开口。 　　“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了，”他笑着说道，声音很甜，“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他歪了歪头，白色的长发落到林斯的黑色衬衫上，金色的眼中满是蛊惑的意味，“或者我换一个说法。” 　　“你愿意养只狗吗？” 第50章 狗狗 　　林斯礼貌地拒绝了艾略特。 　　“谢谢，”他说，“不过我已经养了一条狗了。” 　　谢知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吗？”艾略特看上去有些不相信，“我感觉你在骗我。” 　　“是真的，”林斯说得很坦然，“是一只萨摩耶。” 　　至今还在沈喻时的家里养着，每次视频都会朝林斯扑过来，然后一头撞在手机上。 　　撞疼了就往沈喻时怀里躲，哼哼唧唧地撒娇。 　　谢知眼睛里的光又没了。 　　“那好吧，”艾略特一脸沮丧，“那如果以后你还想再养一只的话，记得找我。” 　　艾略特走了，林斯也放松下来。 　　他从桌子上拿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和谢知一起回房间。 　　“刚才有什么发现吗？”等到了房间，林斯的橘子也差不多剥完，他吃着橘子，问谢知。 　　“他的手腕上发亮的粉末，”谢知说，“而且他应该打了舌钉。” 　　“粉末是什么颜色的？”林斯问。 　　“应该是棕色，”在他的皮肤上并不显眼，谢知回忆道，“他的舌钉上有图案，但我没有看清楚。” 　　林斯没打过舌钉，不是很清楚上面该不该有图案。 　　不过现在，在线索并不明朗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发现都值得注意，林斯也就把这一点加入待思考行列中。 　　“说起来，”林斯还在思考时，谢知突然开口，“你喜欢狗狗吗？” 　　“还可以，”林斯回过神，“我养了一只萨摩耶，叫棉花糖。” 　　他自我感觉对狗狗没什么偏爱，但如果棉花糖在他身边，他也会把它抱在怀里，或者带它去散步。 　　但不得不说，由于最近不在森林里，运动量小，沈喻时又对它过于溺爱，棉花糖最近又圆了一圈。 　　林斯已经严令禁止沈喻时再给棉花糖加餐，并让他多带棉花糖出去玩，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你喜欢这个吗？”谢知手上拿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问林斯。 　　林斯垂眼，发现是一个狗耳朵头箍。 　　浅棕色的，很接近谢知的发色。 　　林斯：“……” 　　谢知到底是从哪拿出这个东西的。 　　谢知看林斯不说话，干脆直接把头箍戴在头上，略显无辜地看着林斯。 　　柔软的狗耳朵戴在他的头上，看上去格外好摸。 　　这样的谢知看上去太过无害，而狗耳朵也确实很具有诱惑力。 　　林斯顿了片刻，伸手轻轻摸了摸狗耳朵。 　　手感比他想象得还要好，柔软温暖。 　　谢知乖乖低下头，任由林斯摸。他甚至还把头发往林斯手里送了送，让林斯也可以摸一摸他的头发。 　　林斯摸了会儿，然后放下手。 　　“好了，”他叹口气，“还要计划明天的安排，我先去洗澡。” 　　“乖狗狗。” 　　林斯说完，转身就去洗澡去了。 　　只留下谢知站在原地。 　　所以，林斯也就没有看到，谢知的外表正快速发生着变化。 　　浅棕色的头发越来越浅，直到最后接近于白金色；五官也在改变，越来越像沈喻时，却依旧能看出谢知的模样。 　　身上金色的纹路也向上蔓延，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两米以上的雪白翅膀伸展开，差点打到旁边的花瓶。 　　谢知有些头疼。 　　刚才听到林斯一声“乖狗狗”，太过激动，直接把原本的相貌暴露出来了。 　　只能等情绪平复下来，在一点点把外貌修改回去。 　　这次林斯不在身边还好，要是哪次林斯在的话，那就说不清了。 　　谢知谨慎思考片刻，决定多加几道咒语，起码给自己留个反应时间。 　　等林斯洗完澡，谢知已经缝缝补补，把自己修好了。 　　“你去洗澡吧，”林斯用魔法弄干头发，拿出笔记本，“洗完澡我们来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 　　经过一天的资料查询，林斯意识到，只看资料怕是不够的。 　　他需要去实地收集一下线索。 　　所以，在吃完早饭后，他就准备去一趟祭坛，亲自看一看那里的环境和布局。 　　谢知很快便洗完澡，坐到林斯旁边，和他讨论具体的计划。 　　从早上几点起床到乘坐什么交通工具，两人讨论了半个小时，才最终确认下来。 　　第二天，他们便去了祭坛。 　　祭坛建在首领地的中心，进出都需要通过多道机关，算是兽人森林最核心的地方之一。 　　林斯办了六七道程序，才最终顺利进入了祭坛之中。 　　祭坛的正中是一棵高树，茂密的树荫几乎遮住了整个祭坛。白色的巨大石块构成了祭坛的主体，台阶很高，一共四十二阶，通往祭坛的最高处。 　　近乎是刚进入祭坛，林斯便感到了头疼。 　　这种头疼并不强烈，但更让林斯注意的是，他的手腕处起了小小的红色疙瘩。 　　林斯很快便判断出了出现这些症状的原因。 　　过敏。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的，但毫无疑问，这里存在着会让他过敏的东西。 　　不过幸好，过敏的症状并不严重，林斯用基础魔法治疗了一下自己，又套了个保护罩，才继续走下去。 　　为了节省魔力，保护罩选的是实体的，林斯走了一会儿，便发现视线开始模糊。 　　保护罩上附着了东西。 　　林斯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些亮晶晶的粉末。 　　他几乎是瞬间想到了艾略特手腕上的痕迹。 　　艾略特很有可能曾经来过这里，林斯想。 　　毕竟这一路走来，林斯也就在这个地方出现了过敏的症状。 　　“这是什么？”林斯让谢知收集了一些粉末，问一旁的工作人员。 　　“这是郁青树的种子，”工作人员解释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它的种子就会在空中飞来飞去。” 　　“别处没有吗？”林斯问。 　　“郁青树主要分布在兽人森林的中北部，”工作人员说，“首领地里只有这一棵。” 　　林斯抬起头，看向祭台中央那棵高大的郁青树。 　　阳光下，确实能看到细碎的粉末在光柱间飞舞，最后缓缓落在地上。 　　虽然知道了艾略特身上粉末的来源，但林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粉末会只出现在艾略特的手腕上。 　　毕竟理论上来说，这种粉末应该是全身都会沾到，而不是只集中在手腕上。 　　除非是艾略特故意涂上去的。 　　“等回去后我需要再查一下资料，”林斯想了想，对谢知说，“有一些想法。” 　　谢知自然答应，两人又在祭坛看了几圈，等规定的时间到了，就会阅读室查资料。 　　林斯这次目标明确，找起资料来也很快。 　　他迅速锁定了目标。 　　祭坛选址的背景。 　　他了解过，郁青树在兽人族的文化里，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所以，祭坛会围绕这样一棵大树建立，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可能是和沈喻时一起住惯了，林斯已经不太习惯在图书馆或者阅读室翻阅资料，他借完资料，就直接回了房间。 　　坐到书桌旁，林斯开始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根据资料的记载，大约在三十年前，在上一处祭坛被摧毁之后，无助的兽人祭司漂泊到了这棵高大的郁青树旁，想休息一会儿。 　　当他休息时，他突然听到了动听的乐声，他抬头，看见就在不远处，生命与生育女神拿着羊皮做成的手鼓，正在翩翩起舞。 　　祭司被这一神迹深深震撼，他重拾了信心，并在此地建立了新的祭坛。 　　林斯看完整个故事，大概明白了。 　　正如美酒里的菌菇可以带来致幻效果，郁青树的种子怕是也有类似的作用。 　　所以，祭司才会看到所谓的神迹，才会选择将祭坛建在那里。 　　郁青树多见于兽人森林的中北部，其他地方的兽人们很有可能并不了解它种子的这一特点。 　　而同样来自中北部的艾略特，他可不一定不知道。 　　另外，肯定有首领是来自中北部的，他们选择不提这一点，也不是件寻常事。 　　有点麻烦，林斯想。 　　他的天赋基本都点在了医学上，要他来解决这种纠纷，他会感到很头疼。 　　最终，林斯决定还是先找艾略特谈谈。 　　在上一次晚饭结束后，艾略特给了林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他的电话号码。 　　林斯从抽屉里找出名片，对着号码打了过去。 　　“林斯，”电话的那一头，艾略特听上去心情很不错，“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和之前的故作可爱不同，林斯可以明显听出艾略特语气中的恶趣味。 　　“很抱歉在这个点打扰你，”林斯坐到沙发上，“但我有些事想找你确认。” 　　“我想看看你的舌钉，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当然可以，”艾略特愉悦地说道，“你来找我，我就给你看。” 　　“你在哪里？”林斯扫了一眼衣架，准备换一身衣服。 　　“就在你楼下的花园，”艾略特轻声说，“当你站在窗边时，你就可以看到我。” 　　林斯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 　　下一刻，他皱起了眉。 　　“你是那个稻草人？” 　　但看上去也不像啊。 　　艾略特：“……” 　　“总之来见我吧，”艾略特笑了笑，说。 　　“我就在花园等你，哪里也不去。” 第51章 真相 　　林斯换了身衣服，去花园找艾略特。 　　他没有带上谢知，而是让谢知待在不远处，以免有意外发生。 　　艾略特就站在花园的一角等他。 　　“你终于来了，”艾略特一脸委屈地跟林斯抱怨，“我等你等了好久。” 　　他似乎精心打扮过，白色长发柔顺又有光泽，深棕色的皮肤上绘着大片的花纹。 　　“抱歉，”林斯在艾略特前方两米处站定，“找到你花了些时间。”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我衷心建议你换一个显眼一些的地方。” 　　花园本来就大，林斯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艾略特站在哪里。 　　“好嘛好嘛，”艾略特嘟囔道，“但我会给你看舌钉诶。” 　　说完，他便乖乖伸出舌头，给林斯看他的舌钉。 　　他的舌钉是一棵银白色的金属小球，在红艳的舌头上分外显眼。 　　不过林斯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舌钉上的图案。 　　一个半圆，还有波浪型的线条。 　　“可以为我解释一下这个图案的意思吗？”凭借林斯的艺术想象力，确实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当然，”艾略特灿烂一笑，“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这是一个残缺的太阳。” 　　在他们如今需要解决的问题里，太阳扮演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林斯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两者联系起来。 　　“就像你想的那样，”艾略特耸耸肩，“我们的图腾确实与它有关。” 　　“不过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艾略特神秘地眨眨眼，“等你找到真相，通过了考验，我自然会把一切全都告诉你。” 　　“好，”林斯点点头，“不过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人的选择标准都很奇怪，而且还总是喜欢让他通过一些考验。 　　“这个倒是可以告诉你，”艾略特想了想，说，“也算一个小小的提示。” 　　“因为你的转化能力。” 　　虽然说每个人的种族都是生来便确定的，但在极少数情况下，可以发生改变。 　　改变的方法一共有三种。 　　亡灵转化，血族初拥，天使赐福。 　　中心地的人们不会学习这些魔法，而其他地区的人们又很少与外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找到林斯，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你们想让我去初拥？”林斯有些不解，“接受初拥的代价很大，我个人认为这没什么意义。” 　　吸血鬼并不比兽人有什么明显的优势，而且，通过血液获得能量这一点也让吸血鬼的环境适应能力比兽人差很多。 　　当然，如果是想要一双蝙蝠翅膀，那当林斯没说。 　　“我们想这么做，自然是有我们的意义的，”艾略特轻笑，“我等你找到真相。” 　　“到了那一天，我也很愿意去做你的狗狗。” 　　林斯坚定地拒绝了艾略特的好意。 　　“谢谢，”林斯说，“不过你还是做个人就行。” 　　被林斯决绝，艾略特也不恼，他笑眯眯地和林斯挥手说再见，并且最后给了林斯一条线索。 　　“如果有空的话，你可以去问问祭祀准备人员，也许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说实话，林斯的心情不算有多美妙。 　　或者准确来说，他有些无奈。 　　前前后后奔波这么久，结果发现又是某个不知名组织给他的考验。 　　他又没有加入的打算，还必须要完成这个考验，才能最终离开兽人森林，回去上学。 　　林斯只感觉这群人都莫名其妙。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要继续去完成探索，最后把真相全盘推出来。 　　艾略特人虽狗，但给的线索倒是不会作假。林斯和谢知汇合，就去找祭祀相关的工作人员。 　　他们第一个找到的是一位安保人员。 　　“祭祀全过程对祭坛的管控都十分严格，”安保人员说，“每一位参加的人都需要做登记。” 　　林斯也顺利要到了登记名册。 　　除了首领之外，其他人登记都会附上照片，林斯没有看到艾略特，但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比如全身都是骨骼的亡灵族。 　　“兽人森林里还有亡灵族生活吗？”林斯问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摇头：“没有，但偶尔会有兽人和亡灵族的混血。” 　　亡灵族几乎不与外界沟通，林斯在中心地待了那么久，也总共只见过两位亡灵。 　　这还是第一次，他知道亡灵族还有与其他种族的混血。 　　然后，他们又去找了祭祀规划负责人。 　　“祭祀流程由我全权负责，”负责人说，“这是祭祀的全流程。” 　　林斯翻看了一下，在众多流程中，有一项引起来他的注意。 　　在祭祀前，在场的所有人会闭眼十分钟来聆听祭司歌唱，以表示自己的虔诚。 　　十分钟的时间，如果速度足够快，那还是能做不少事情的。 　　最后，他们还去找了负责拜访祭祀用具的工作人员。 　　“我们都是被挑选出来的，”工作人员解释道，“每一个都做过背景调查，要走正规程序的。” 　　“那选拔的标准是什么？”林斯问道。 　　“首先先检查候选人的背景和个人履历，然后再由负责祭祀的首领亲自挑选。”工作人员说。 　　林斯沉默片刻，心中大概有了决断。 　　“谢谢您。”他说。 　　工作人员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收集完所有信息，林斯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 　　出乎意料地，林斯对“房间”这一存在有种特别的执着，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回到房间里，再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斯比大多数人都要顾家。 　　而在兽人森林，这一特质似乎是被放大了。 　　在房间里，林斯摊开记录线索的笔记本，开始一条条思考。 　　联系安保人员的话和艾略特的说辞，林斯认为，所谓的亡灵族与兽人混血，可能是经过亡灵转化的兽人。 　　无论是哪种改变种族的方式，不仅花费极大，而且成功率也很低，有很大概率会让接受转化的人成为两个种族之间的过渡状态。 　　所以说，安保人员才会以为那是混血。 　　而人们闭眼的十分钟，应该就是祭祀被动手脚的时候，要想做到这一点，需要买通祭司们。 　　最后便是工作人员的选拔问题，前面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最后祭司选人的可操作空间就会比较大。 　　所以说，林斯总结了一下整个事件经过。 　　神秘的组织买通了某位祭祀的首领，利用郁青树种子和其他辅助工具让其他两位首领都做了相同的梦，散播出“太阳从西边升起”的传言。 　　至于到底买通的哪位首领，其实也挺好猜的。 　　这次充当祭司的首领一共有三位，只有一位来自中北部。 　　将所有的线索都推出来之后，林斯干脆利落地编辑了条消息，直接发给了艾略特。 　　艾略特几乎是秒回。 　　艾略特：“答对了！” 　　艾略特：“开一下门好不好？” 　　耳边适时传来敲门声。 　　林斯打开门，艾略特站在门口，手中还捧着一束花。 　　“送给你，”艾略特将花递给林斯，“祝贺你通过考验。” 　　“谢谢，”林斯没有接过花，“虽然我并不感觉这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 　　艾略特将花放在进门的小桌子上，非常自来熟地走进客厅：“总之，我终于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他坐在沙发上，将事实全盘托出。 　　在很久之前，有一个兽人，他身负重伤，濒死之际，得到了一位心软的亡灵族的救助，转化为了半亡灵族半兽人的形态。 　　他也因此获得了亡灵族的能力——预言。 　　有一次，在梦境中，他看到了极为可怕的场景。 　　耀眼的太阳于黑夜中出现在西方的天空之上，而白日之时，世界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醒来后，他惊恐万分，跑到集市上大声高呼末日的降临，却被警察逮捕。 　　在一次次的失败之后，他意识到，只有通过非常手段，才能让人们相信他的预言。 　　所以，他便盯上了盛大的祭祀活动，企图伪造神迹来宣传他的预言，让人们开始想办法解决问题。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边也逐渐聚集起了许多相信他的人，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成功实施了这个方案。 　　林斯安静地听完了整个故事。 　　“事情就是这样，”最后，艾略特再次向林斯发出了邀请，“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抱歉，”林斯说，“我不是很愿意。” 　　“再想想嘛，”艾略特不死心，“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但我不需要你们。”林斯一针见血。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艾略特的描述，林斯总觉得这个预知梦里的场景很熟悉。 　　黑夜中耀眼的太阳，突然黑下去的白天…… 　　“问个问题，”林斯突然说，“预知梦里出现在西方天空的，可以确定是太阳吗？” 　　艾略特愣住了。 　　他想回答是，却发现，似乎根本没有办法证明那一定是太阳。 　　林斯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但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斯委婉开口，“这两个都是天文现象。” 　　“这叫陨石和日全食。” 第52章 加入 　　可能是因为神明真的存在，这个世界在发展出信仰的同时，并没有发展天文学。 　　这就导致了，一旦有这种异象出现时，人们找不到过往记录来推断成因。 　　艾略特听了林斯的话，有很久都选择了沉默。 　　“那他的预言算什么呢？”他轻声说，“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连所谓的黑暗都是短暂的。” 　　林斯看着艾略特，还是想叹气。 　　那人被转化为亡灵族，本来就是个半吊子，根本没有能理解预言的本质。 　　预言只是一个工具，重要的还是对预言本身的研究与解读。 　　“算一次有些失败的尝试，”林斯说，“不过尝试这种东西大概率都会失败，所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艾略特看了一眼林斯。 　　下一刻，他便消失在了林斯面前。 　　与此同时，一只黑白的边牧扑进了林斯怀里，还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林斯：“！” 　　他下意识搂住边牧，还顺手揉了揉边牧的脑袋。 　　然后，他才意识到，怀里的不是棉花糖，于是立马松了手。 　　边牧有些不满地往他怀里钻，林斯非常艰难地把它从自己怀里撕下来。 　　“你好好说话，”林斯没了办法，“你这样我们没有办法交流。” 　　他真的听不懂狗话。 　　事实证明，艾略特觉得他们不需要交流。 　　林斯不抱它，它就贴在林斯的衣服上，直接把林斯的衣服哭湿了一片。 　　林斯原本还在抗拒，最后已经麻木了。 　　算了，他想，艾略特毕竟刚刚遭受人生的重大打击，不正常一点也是正常的。 　　半个小时后，艾略特终于哭完，变回了人形。 　　“我决定了，”他红着眼睛，眼神坚定，“我将带领这我的同伴们，一起研究天文学。” 　　林斯：“祝你好运。”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林斯能理解艾略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所以你真的不加入我们吗，”艾略特可怜巴巴地说，“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林斯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 　　“交保险吗？”林斯问道，“说实话你们的工作有些危险。” 　　艾略特的目光呆滞了片刻。 　　“有编制吗，”林斯继续输出，“毕竟看上去你们的工作不太稳定。” 　　“工资多少？双休还是单休？出差有没有补贴？外地员工回家乡有没有什么规定？” 　　林斯看着陷入迷茫的艾略特，冷笑一声。 　　“什么都没有，你还想招员工？” 　　艾略特最后恍恍惚惚地走了。 　　林斯站在门口，礼貌地目送对方离开。 　　等艾略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林斯关上门，立刻准备去换件衣服。 　　他原先的衣服湿了一大片，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刚回到卧室，就感觉自己被一把抱住了。 　　谢知把他抱在怀里，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我也想要个抱抱。”谢知用头发蹭了蹭林斯的脖颈，轻声说道。 　　林斯感觉有些痒，往后躲了躲。 　　“等我换身衣服，再给你抱，”林斯说，“衣服现在是湿的。” 　　“坐到沙发上等我。” 　　谢知放了手，眼巴巴地坐到沙发上，等林斯换完衣服，才抱住了林斯。 　　林斯就坐在谢知怀里，随便找了本书看。 　　刚刚结束学业的青年们决定来一场彻夜狂欢，他们带着烈酒与泳衣，来到一片野营营地。 　　此时正是夜色最浓重的时候，他们将车停在波光粼粼的湖旁，一边搭建帐篷，一边大声讲着毫无意义的低俗笑话。 　　他们是如此兴高采烈，以至于当其中一人陷入疯狂时，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斯看着看着，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合上书，在书的封面上看到了作者的名字。 　　浮木，傅锦木的笔名。 　　林斯：“？” 　　傅锦木速度这么快的吗。 　　这才几天，连书都写完出版了，还传到了兽人森林里。 　　他再翻到书的扉页。 　　“此书献给我的某位林姓好友，他为我讲述了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位优秀的吟游诗人。” 　　林·优秀吟游诗人·斯：“……” 　　看来他在兽人森林的这几天，傅锦木过得很充实啊。 　　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傅锦木的故事确实写得不错。 　　林斯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一看就是两个小时。 　　他也就在谢知怀里坐了两小时。 　　当意识到这件事时，林斯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会不会压到谢知了。 　　他立刻站起来，首先捏了捏谢知的指尖。 　　很好，起码手臂的血液循环没有问题。 　　然后，他又让谢知站起来走了两步。 　　谢知虽然看上去有些茫然，但还是顺从地照做了。 　　林斯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他说，“你可以坐回去了。” 　　两人还在说话，门铃突然响了。 　　“我去开门。”谢知说。 　　他打开门，没有看到人，只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包裹上还挂着一个标签。 　　“致林斯。” 　　歪歪扭扭的字旁边，还印着一个缩小版的狗爪印。 　　林斯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包裹应该是艾略特给他的。 　　他打开包裹，首先掉出来一张明信片。 　　林斯盯着看了半分钟，没看懂艾略特到底写了些什么。 　　对方的字写得实在扭曲，林斯认了半天，才终于勉勉强强看懂。 　　“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最后送上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能够喜欢。” 　　后面还跟了个符号，林斯左看右看，才看出那好像是个爱心。 　　除了明信片之外，包裹里还有个小袋子。 　　小袋子被魔法包裹着，上面的刺绣精致典雅，栩栩如生。 　　林斯打开小袋子，发现里面是一台小小的机器。 　　机器大概也就巴掌大的样子，还贴心地配了说明书。 　　旁边还有艾略特贴的一张便签。 　　“他们研究出来的小东西，据说可以烘干药材。” 　　林斯看这台小机器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药材烘干机，还是便携版。 　　他的草药包可以弄起来了！ 　　传统的自然晾晒法的确也可以烘干药材，但到底没这个快速方便。 　　而且，就这么小小一个，药材完全可以做到当场采集当场烘干。 　　不得不说，艾略特这份礼物林斯确实很喜欢。 　　他心情非常好地收起烘干机，开始和谢知两个人把整个房间简单打扫收拾一下。 　　感谢魔法，家务做起来都要快很多。 　　等他们做完家务，工作人员也来通知他们，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邀请他们去参加盛大的庆功晚宴。 　　两人欣然赴宴。 　　庆功晚宴设在首领地的宴会厅，离这间房子有些远，两人换好工作人员准备的衣服，就坐上了木马车。 　　这辆木马车容量很大，几乎所有被邀请过来解决问题的人都坐上了这辆车，林斯也看到了艾略特，对方换了身白色礼服，笑得一如既往得灿烂。 　　就是眼眶还是红的。 　　也不知道是偷偷在房间里哭了多久。 　　林斯移开视线，却看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短发，小麦色皮肤，不苟言笑的神情。 　　是诺拉。 　　林斯突然明白了。 　　诺拉当他们的导游也许并不是一个巧合，自始至终，对方都在想办法让他进兽人森林。 　　林斯打开手机，给艾略特发消息。 　　林斯：“你认识诺拉吗？” 　　艾略特红着眼给林斯回消息。 　　艾略特：“认识，她是我的同伴。” 　　艾略特：“你也认识她？” 　　林斯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机。 　　艾略特不知道林斯认识诺拉，说明他们不是一起做的任务。 　　这个组织居然还派了几波人来拉拢他。 　　还有，那位少女确实会赚钱，林斯想，做一件事收了两份钱。 　　自己的中介费，还有诺拉的贿赂。 　　诺拉对视线很敏感，几乎在林斯看到她的同时，她也注意到了林斯。 　　她也清楚，以林斯的反应力，现在应该已经想明白了。 　　所以，她也不再犹豫，主动走到林斯面前。 　　“抱歉。”她说。 　　“没什么好抱歉的，”林斯摇头，“我能理解你的做法。” 　　毕竟这也不是诺拉能选择的，她也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你学习怎么样？”林斯顿了顿，突然问诺拉。 　　“不太好，”诺拉一懵，下意识回答道，“上学时经常考倒数。” 　　林斯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 　　“没事，”他安慰诺拉，“还有机会。” 　　再过几天，诺拉就有机会再次进入课堂，感受天文学的魅力。 　　怎么说呢，也算是得到了惩罚。 　　等到木马车停下，林斯和谢知下了车，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林斯和谢知混入人群中，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 　　也是在这里，林斯才终于亲眼看到了那些接受亡灵转化的兽人们。 　　他们依旧保有着兽人的部分特征，但却或多或少发生了异化，有的整条手臂都只剩下骨头，有的瞳孔中燃起了不熄的熊熊火焰。 　　“我们需要亡灵族的预言能力，”艾略特轻声说，“但很遗憾，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继承了这种能力。” 　　“那你们为什么需要吸血鬼？”林斯有些好奇。 　　“这个啊，”艾略特理所当然地说，“我觉得其实也比较容易理解。” 　　“毕竟在预言里，整个世界都将陷入黑暗。” 　　“所以说，我们需要吸血鬼的夜视能力。” 第53章 回去 　　林斯无话可说。 　　两人还在聊天，庆功晚宴已经正式开始了。 　　领导者并没有出席，蜂族首领艾德琳女士主持了整场晚宴。 　　她很漂亮，是那种一眼难忘的漂亮，五官精致立体，皮肤雪白细腻。她有着一头蜜色的长发，一直垂至腰际。 　　林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旁，她那刚刚出生的孩子只有她膝盖高，此时怯生生地抱着她的小腿，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林斯没有推断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只小雄蜂。 　　林斯按下想问人家要根头发的冲动，移开了目光。 　　道格拉斯里也有不少兽人，不过和兽人森林里的不同，那里的兽人大多数时候不会显露出兽人的特征，顶多偶尔露个耳朵或者爪子当装饰。 　　但这里不同。 　　林斯一路走过去，不知道撞上多少条尾巴，或者干脆直接碰到了完全变成原型的动物们。 　　林斯向来不太讨动物喜欢，上辈子学校里的流浪猫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连蚊虫都基本不咬他。 　　结果这个世界有了兽人。 　　林斯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毛茸茸们的热情。 　　他手里抱着只兔子，肩上停了个鹦鹉，腿边还放了个玻璃缸，玻璃缸里是条金色锦鲤。 　　兽人森林难得来只吸血鬼，大家其实都有些好奇，现在正事终于结束，大家也都有闲情来和林斯聊天，近距离接触一下吸血鬼。 　　林斯被迫体验了一把当景点的感觉。 　　林斯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开闪光灯。 　　他不太合照，看到闪光灯就像眨眼。 　　所以每次拍毕业照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看过镜头。 　　同学一度怀疑，林斯是高度近视，看不见镜头在哪。 　　林斯合影合到最后，已经快麻了。 　　他麻木地站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坦言，看了看不远处的谢知。 　　对方状态和他差不多，手里还捧着盆绿色小盆栽。 　　而且谢知看上去非常专业，合影了这么久，他还可以笑得温和。 　　不像林斯，只有刚开始的时候露出来虚假的笑容。 　　后来干脆连笑容都没了。 　　但看到谢知的时候，林斯突然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毕竟还有一个陪着自己的。 　　两人就这样拍完了大半场晚宴。 　　最后快结束的时候，艾德琳女士也饶有兴致地走过来，和他们两人一起合了张影。 　　林斯抱着乖乖的小男孩，动都不敢动。 　　他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小孩，只感觉手都没地方放。 　　小男孩好奇地看着林斯，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用小手揪了揪林斯的脸。 　　小男孩揪的力度很小，一点都不疼，林斯也就任由他揪。 　　艾德琳女士嗔怪小男孩两句，然后伸手把孩子抱了回去。 　　林斯也终于可以松口气。 　　等最后宴会结束的时候，林斯和谢知还收了一堆礼物。 　　大大小小的礼物几乎放了一个车厢，热情的兽人问了他们的地址，准备直接给他们寄回去。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将礼物都先寄到谢知家，等回去之后再分。 　　第二天，林斯终于踏上了出兽人森林的旅途。 　　和来时的狼狈不同，林斯走的时候终于走了正规途径，甚至还有人送他。 　　艾略特站在通道口，和林斯依依惜别。 　　“你真的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艾略特目光灼灼，看着林斯。 　　“你真的没有参考资料能给我吗？” 　　林斯面无表情地摇头。 　　“没有。”他回答得很坚定。 　　虽然他非常欣赏艾略特愈挫愈勇的精神，但资料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他学的是医，又不是天文。 　　艾略特失望地看着林斯。 　　“你不行。”他说。 　　林斯毫不留念地上了车，装作没听见。 　　小型木马车在通道里摇摇晃晃，林斯坐在谢知旁边，靠着对方休息。 　　他们是从首领地出发的，即使大半路是在走地下通道，依旧要耗费十个小时。林斯看了会儿小说，就开始睡觉。 　　前一天其实林斯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正好补眠。 　　他刚睡着，自助机器人就来送午饭了。 　　林斯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是吃午饭。 　　吃完午饭，林斯准备接着睡觉。 　　在正常情况下，他的睡眠质量其实都是很不错的，即使车上条件不算好，他也能很快入睡。 　　结果刚睡着，自助机器人又来送饮料了。 　　林斯被迫睁开了眼睛。 　　又喝了杯牛奶，林斯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自助机器人就来送小毯子了。 　　林斯看向旁边含笑的谢知。 　　“关掉它。”林斯有气无力地说。 　　谢知忍着笑点点头，将自助机器人设置成了勿扰模式。 　　林斯也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等到晚上七点，他们到达了雷芙拉森林的地下车站。 　　沿着入口的梯子向上爬，林斯拂去顶上的野草，终于看到了月亮。 　　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如同一层洁白的霜。 　　等等。 　　林斯看了一眼地面。 　　这真的是霜。 　　在兽人森林里待久了，林斯都快忘了，现在还是冬天，温度也还在零下。 　　林斯默默地从箱子里抽出冲锋衣，把自己裹严实。 　　黑色的冲锋衣让他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在行走之间，偶尔会露出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谢知也重新换上了大衣，他看了一眼时间，提议两人先去吃一顿饭。 　　林斯点点头，问都没问，放心地跟在谢知身后去吃饭。 　　考虑到两人现在都有些疲倦，谢知选择了一家离林斯旅馆很近的面馆。面馆的老板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店，最擅长热气腾腾的鱼汤肉丝面。 　　林斯坐在破破烂烂但温暖的小面馆里，吃得头都不抬。 　　出了兽人森林，他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愉快地享受美食带来的快乐。 　　谢知坐在他的对面，眉目舒朗，神色温柔。 　　吃完饭，谢知把林斯送到旅馆房间门口，就和林斯说了晚安。 　　“今天不会在见面了，”他说，“那晚安就提前和你说吧。” 　　林斯拿出钥匙，和谢知挥手告别。 　　“晚安，”他的眼中带了几分笑意，“祝你做个好梦。” 　　钥匙发出一声轻响，林斯打开门，拖着行李准备进房间。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下一刻，林斯果断地关上房门。 　　“感觉不对，”林斯神色自若，“这看上去不像我的房间。” 　　“说什么呢，”傅锦木拉开门，打了个哈欠，“就是你的房间。” 　　“那你告诉我，”林斯指了指房间地板上杂乱物品，“这些都是什么？” 　　“我这几天的成果啊，”傅锦木非常自豪地向林斯展示他的收藏，“都是我从商人和雇佣兵那里买回来的。” 　　他这几天非常忙碌，不仅要四处乱晃寻找灵感，还要抽空把书写了，甚至联系好了出版社，进行了新小说的第一批印刷和售卖。 　　在这方面，傅锦木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和谢知说了声再见，林斯走进房间，找了个角落把行李放好，先洗了个澡，正好等傅锦木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 　　等林斯洗完澡弄干头发，就发现房间里多了座塔。 　　傅锦木收拾东西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就是把所有东西都堆在一起，然后再在外面弄一个保护罩，防止东西掉下来。 　　“放心，”傅锦木自信满满，“我尝试过很多次，这样是掉不下来的。” 　　林斯选择暂时相信傅锦木。 　　不过事实证明，傅锦木的方法倒还是有点用。 　　起码林斯睡了一个晚上，没有东西砸他脸上。 　　第二天，林斯终于再次见到了他的小伙伴们。 　　“你终于回来了，”白歌行看到林斯，舒了口气，“还好没出什么事。” 　　虽然有诺拉帮他请假，但毕竟没看到人，电话消息都联系不上，几人还是有些担忧。 　　“出了一点意外，”林斯点了碗粥，“不过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 　　同样是跌入洞穴，有人可以看到带怀表的兔子和红白皇后，也有人要装成蝙蝠族去解决天文问题。 　　只能说童话和现实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就好，”萨琳娜不知道林斯这几天过得有多跌宕起伏，她还在为林斯的回归而感到开心，“对了，为庆祝你的回来，我们还集资给你买了二十斤甜蜜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知道，林斯对甜蜜果很执着。 　　不然也不会一次性买那么多。 　　所以，他们干脆又帮林斯买了二十斤。 　　“谢谢，”林斯笑了笑，“之后请你们吃果干。” 　　既然能烘干药材，那研究一下，那个烘干机应该也可以烘果干。 　　至少林斯是这么想的。 　　“你准备做果干？”兰朝有些好奇，“第一次听说你居然会下厨。” 　　“我会下厨，”林斯点头，“但果干不是我来做。” 　　这么好的消耗精力方式，当然要留给沈喻时。 　　林斯都不用想，就知道沈喻时能拿着这个东西玩得多开心。 　　“正好我们的考察也差不多结束了，”白歌行接过话，“今天修整一下，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说完，几人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考察结束固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好像也没那么开心。 　　毕竟考察结束，就意味着寒假要结束了。 　　简而言之。 　　要开学了。 第54章 开学 　　最终，林斯带着他的二十五斤甜蜜果，一起回了道格拉斯。 　　他回来的时候还是报道第一天，学校里还没有什么人。 　　但沈喻时倒是已经回来了。 　　“哥哥我好想你，”沈喻时黏黏糊糊地对林斯说，“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看到你了。” 　　“我也想你。”林斯熟练到已经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他拿的行李有点多，沈喻时就帮他拿了一部分，两人操控着行李，往宿舍走。 　　林斯在走之前又问艾略特要了台烘干机，现在就干脆先给了沈喻时一台：“可以试试烘干水果。” 　　沈喻时果然玩得非常开心，一路上都在和林斯讨论怎么用这个。 　　到了宿舍，帮助林斯把东西收拾好，沈喻时就开始尝试烘干甜蜜果。 　　等林斯一个午觉睡完，沈喻时已经烤完五斤甜蜜果了。 　　林斯咬了一口，烤干后的甜蜜果口感脆脆的，清甜的味道也没有改变，很适合当小零食。 　　“做得很棒。”林斯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 　　沈喻时眼睛亮亮的，把头抵在林斯的腹部。 　　三天报道时间加上三天的缓考补考，林斯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休息时间。 　　就这一个星期，林斯看着沈喻时烤完了二十斤甜蜜果，还买了很多其他水果蔬菜继续烤。 　　这些蔬菜水果干并不是烤完就可以当零食的，后面还有一些加工过程，沈喻时一一研究出来了。 　　蔬菜水果干烤了一罐又一罐，就算林斯分了些给白歌行他们，宿舍里还是剩了很多。 　　林斯没办法，最后没收了沈喻时的烘干机。 　　“下次再玩，”林斯哄沈喻时，“已经吃不完了，等这批吃完再烤。” 　　“但是这很好玩，”沈喻时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而且还很好吃。” 　　林斯不由庆幸，当初只是让沈喻时去烤果干，没让他去钓鱼。 　　“过两天再玩，”林斯说，“现在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他递给沈喻时一个小本子：“拿这个玩。” 　　沈喻时翻开小本子，只看到一堆框框和里面的数字。 　　“这是什么？”他有些好奇地问林斯。 　　林斯笑了笑。 　　“这叫数独。”他说。 　　数独，一款消磨时间的好帮手。 　　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也许会厌恶数学课，但绝对不会厌恶数独。 　　在昏昏欲睡的数学课上，数独的地位虽然没有五子棋那么稳固，但也同样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于是，林斯花费了三天，精心写就了这样一本数独合集。 　　难度从简到难，保证可以让沈喻时感受到数独的快乐。 　　感谢数独的发明者，虽然林斯真的不太清楚到底是谁。 　　林斯给沈喻时介绍了一下数独的玩法，就收拾收拾准备开学了。 　　他这个学期要修大概四十个学分，比上个学期还要忙一些。 　　林斯对着课表，开始整理上课要用的东西。 　　但说到底，他们要用的东西也就是笔记本加个笔，如果习惯用平板记笔记的话，笔记本都可以省了。 　　： 　　林斯收得很快，半小时结束所有工作。 　　等他收完东西的时候，沈喻时刚刚做完第一页数独，正在准备开始做第二个。 　　沈喻时第一次做数独，对其中的一些方法还不是很了解，光是草稿纸就用了两大张。 　　但这并不重要，没有人能够抵抗数独的魅力。 　　就算脑子和眼睛都很累，但还是想做第二份。 　　“歇一会儿再写，”林斯走到沈喻时身后，拍了拍他的脑袋，“先去收东西。” 　　按照沈喻时这个速度写下去，最多半个月，这本数独就要被写完了。 　　林斯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什么能再消磨对方精力的办法。 　　第二天，林斯的春学期医学生生活正式开始。 　　非常不巧，第一趟早八，就是帕米拉·夏老师的生物体概论二。 　　当然，白歌行长了记性，并没有选择这门课。 　　林斯听着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安心地写起了笔记。 　　这一堂课讲的是天使。 　　天使的原型是一团金色的光球，没有实体，单纯由能量构成，可以变换成不同的形态。 　　他们的聚居地在天使城邦，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直到现在，其他种族的人们依旧对天使城邦了解得很少。 　　林斯写笔记一向很快。 　　他的字其实写得很漂亮，但连笔很多。 　　如果写快了，不少字还会发生一定的简化。 　　这就导致了他的笔记其实不太容易看懂，有些同学想借他的笔记，但基本都死在了看懂这一步。 　　对此，林斯只能说抱歉。 　　医生做久了，字潦草一点也不能怪他。 　　就这样，林斯度过了极其充实的一天。 　　到了晚上，他终于可以回到宿舍，顺便吃了个夜宵。 　　林斯拎着卷饼，打开宿舍门，感觉不太对劲。 　　他都买完卷饼回来了，沈喻时居然还没有回来。 　　而且，如果林斯没有记错的话，沈喻时今天没有晚课。 　　林斯等到晚上十一点，还没有看见沈喻时的人影。 　　他皱了皱眉，准备给沈喻时打个电话。 　　正在这时，沈喻时打开门，终于回来了。 　　“哥哥，“沈喻时兴奋地喊住林斯，“我做了小蛋糕给你吃！” 　　林斯接过沈喻时手中的小蛋糕，顺便帮对方把头上的小团雀帽子放到桌子上。 　　虽然叫小蛋糕，但其实是个六寸巧克力蛋糕，奶油被换成了慕斯，上面还点缀着两个小樱桃。 　　“很漂亮，”林斯也给沈喻时切了一块，“谢谢。” 　　沈喻时弯了弯眼，开心地吃了一大口蛋糕。 　　林斯也吃了一口，慕斯不算甜，口感清爽，很适合在这样一个晚上吃。 　　牛奶巧克力棒一口一个，咬下去还有些冰，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口中逐渐变得温热，然后慢慢地融化。 　　口感出人意料得不错。 　　“很好吃，”林斯夸沈喻时，“辛苦了。” 　　看到林斯喜欢，沈喻时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满足地吃了一大口蛋糕，又偷偷往林斯的蛋糕上加了两块巧克力。 　　还是爱心形的。 　　“这么晚了，还有烘焙店在营业吗？”林斯突然想起来，问沈喻时。 　　沈喻时点点头：“就在我们学校里面，学校食堂旁边的小摊子上。” 　　“食堂边？”林斯回想了一下，好像有了些印象。 　　“摊主你也认识，”沈喻时说，“他叫云深。” 　　林斯：“……” 　　如果是云深的话，那在半夜十一点摆一个做蛋糕的摊子，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沈喻时跟林斯分享了一下这个故事。 　　由于云深期末考的时候挂了五门，这两天补考，他的室友便限制了他的零花钱，让他少出去吃饭，多花点心思在补考上面。 　　但事实证明，学习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有意思的。 　　云深拿着手里仅剩的五十，买了一些材料，直接开始做起了蛋糕。 　　由于他个人厨艺确实优秀，一时间购买者无数，并且有人向他提议，他可以开个蛋糕制作指导班，让感兴趣的同学能够自己亲手做蛋糕。 　　云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而且，因为很多同学都有晚课，所以指导班就开在了晚课下课之后。 　　林斯听完整个故事，陷入了沉默。 　　好有道理又好没道理的故事。 　　“所以，”林斯最后开口，“云深的室友把零花钱还给云深了吗？” 　　“还了，”沈喻时点头，“现在他的室友在帮他收账。” 　　“因为云深经常算错账，干脆花钱他的室友帮他算。” 　　云深的这位室友是龙族，对金钱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特别适合用来算账。 　　林斯只能说这真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两人吃完蛋糕，洗漱完，看了会儿手机就准备睡觉。 　　林斯用魔法关上灯，刚躺下，就听见了沈喻时软软的声音。 　　“哥哥晚安。” 　　林斯在黑暗中笑了笑。 　　“晚安。”他说。 　　就这样，林斯又度过了一个月的忙碌时光。 　　他几乎每天都是满课，从早到晚都待在教学楼里，偶尔有一辆堂课的空闲，还要记得把作业写了。 　　不过好在他已经逐渐可以将两辈子的知识积累融会贯通，学起来还算轻松。 　　所以，当听到要办运动会的消息时，林斯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时间过得好快，他想。 　　“我们班没有抽到走方阵，”班长在班会上说，“但我们要负责写方阵介绍词。” 　　是的，虽然是魔法世界，但运动会开幕式还是要走方阵。 　　并且也需要搭配合适的方阵介绍词。 　　在林斯的记忆里，医学生的方阵词基本都是那几句话。 　　而且一般方阵都是穿一身白大褂。 　　不是白大褂也行，反正要是一身白的。 　　当然，写方阵介绍词的任务自然没有落在林斯身上，毕竟他在文学领域的最高成就，就是在傅锦木的致谢里得到了吟游诗人的称号。 　　最后，写方阵介绍词的任务落在了文艺委员的身上。 　　林斯领了个志愿者任务，回了宿舍。 　　他推开门，就看到沈喻时坐在书桌前，咬着笔，不知道在苦思冥想什么。 　　“哥哥，”沈喻时看到林斯，就像看到了救星，“你帮帮我，” 　　“方阵介绍词该怎么写啊？” 第55章 运动会 　　工科的方阵介绍词有一套独特的公式。 　　首先介绍一下方阵构成，然后再来两三个奇怪的比喻，接着是对同学们的美好祝愿，最后有条件的来个对仗句。 　　就拿计算机举例。 　　在这个专业的方阵介绍词里，经常会出现“如同一行行代码”“穿梭在数据的海洋”之类的话语。 　　虽然这个专业名称只有三个字，没有办法构成对仗，但是在魔法世界，它叫魔网语言，足足有四个字。 　　林斯连最后的对仗句都想好了。 　　魔网语言，勇往直前。 　　不过这些不太能和沈喻时说，林斯想了半天，努力从记忆中找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半分钟后，林斯终于放弃了努力。 　　“这样，”林斯拿出手机，“我帮你找个会的。” 　　林斯拿出手机，打给了谢知。 　　谢知很快便接了电话。 　　“林斯，”谢知听上去心情很不错，“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是不错，”林斯开门见山，“我有个室友要写方阵介绍词，麻烦你教一下他。” 　　谢知既然能写游记，就说明他的文笔还是可以的。 　　说完，林斯便把手机递给了沈喻时：“你们聊，我去洗衣服。” 　　他走得太快，所以也就没发现，在他的身后，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 　　等林斯洗完衣服回来，沈喻时已经挂了电话，介绍词都写好了。 　　“效率不错。”林斯洗干净手，夸沈喻时。 　　沈喻时虽然依旧笑着，但眼里已经没了光。 　　林斯虽然不用写介绍词，但其实也挺忙的。 　　作为一名志愿者，在运动会前两天，他就要开始做准备工作。 　　比如今天，他的工作就是去调灯光。 　　之前调灯光的同学今天请假了，没办法，只能找林斯暂时顶上去。 　　众所周知，调灯光是个技术活。 　　不仅把灯光在指定时间放到指定位置上，还要说服某些人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同学，”拉拉队的老师冲舞台顶上的林斯喊，“你能不能把七种颜色的灯光同时调到这个点上？” 　　林斯打开话筒：“不好意思老师，这个可能做不到。” 　　“这样，”老师有些沮丧，“这个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吗？” 　　林斯：“真的做不到。” 　　老师点点头：“那不好意思麻烦同学了。” 　　这是今天林斯听到的第八个类似的要求。 　　上一个是问林斯能不能用灯光造出水晶光球的感觉。 　　在林斯表示不可以之后，对方还继续追问，为什么不可以，是不是林斯的技术有问题。 　　林斯：“？” 　　学院设备就这样，他又不是仙女教母，还能变一套装备过来。 　　等排练结束，林斯走下台子，只感觉心累。 　　但是当负责人说给他多三个志愿时长的时候，林斯突然就感觉不累了。 　　在林斯的旁边，白歌行灌下一瓶矿泉水，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自从他在特殊空间差点c位出道后，基本这种开场舞啦啦操什么的就都有他。 　　这次也不例外。 　　“我都不敢想以后我的简历能怎么写，”白歌行眼神恍惚，“多次主舞经验，经历过专业舞蹈训练。” 　　如果面试官想看，他甚至可以当场来一段solo。 　　林斯恭喜白歌行将来又多了条可发展道路。 　　白歌行这么一想，突然就想通了。 　　“你说得有道理，”白歌行若有所思，“如果我在努力努力，以后说不定能去当个舞蹈老师。” 　　“你说这附近有舞蹈房吗？”白歌行越说思路越清晰，“我没事的时候还要去练练舞，不能生疏。” 　　林斯对舞蹈一窍不通，更别说去舞蹈房了。 　　他只能遗憾地表示，自己帮不上白歌行什么忙。 　　白歌行很感动，他拍了拍林斯的肩膀，说不怪他。 　　林斯面无表情地拿开了白歌行的手。 　　除了志愿者外，林斯其实还负责当裁判和医疗组。 　　没办法，人手实在不够。 　　说实话，不是为了志愿时长和那一点综测，估计也没谁愿意来参加个运动会。 　　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宿舍睡觉。 　　于是运动会当天，林斯坐在跑道旁的架子上，脖子上挂着哨子，头上还撑了把大太阳伞。 　　很难得，运动会当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天空万里无云。 　　但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 　　今天是真的晒。 　　林斯的大太阳伞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都是被太阳逼得没办法，只能来避暑的人。 　　林斯默默坐到了架子的最上面一格，给别人腾出些位置。 　　魔法世界的项目自然不太一样，比如现在，进行的就是无翼低空飞行三公里项目。 　　林斯拿着计时器，每飞过去一个，就摁一下。 　　拿到第一的是一位巫师，长久的扫把飞行让她熟练掌握了飞行这项技术，也因此破了校记录。 　　“我的综测，”第一名非常感动，“它终于有加分了。” 　　“恭喜，”林斯把奖状递给第一名，“记得收好。” 　　到时候加分可能要原件。 　　第一名开心地走了，林斯也终于可以暂时下班，回去休息一会儿。 　　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骚乱。 　　他转过身，发现一群人围成一个圈，都在手忙脚乱。 　　运动会，骚乱的人群，围成的一个圈。 　　这三者叠加在一起，林斯立刻判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的身体出了问题。 　　林斯快速挤入人群，来到圆圈的中央。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脸涨得通红。 　　气道异物梗阻，林斯瞬间明白。 　　长期的医生生活让他很快便做出了反应，他上前一步，有些费力地将男生扶起，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腿上，用左拳虎口猛烈压向男生的上腹部。 　　为了真的能达到效果，他还用了点魔法，让自己的力气能够大一些。 　　重复几次后，男生剧烈咳嗽一阵，终于将气道里的异物咳了出来。 　　林斯退后两步，让男生站直身体。 　　“没事了，”林斯说，“下次吃东西的时候小心一点。” 　　男生看着林斯。 　　他的目光感激又崇拜，还透着一点向往。 　　“同学，”男生大声说，“我想学这个！” 　　这个看上去又实用又酷。 　　他说完这句话，周围的同学又悄悄围得靠近了些。 　　他们也想学这个！ 　　林斯想了想，点点头：“也行。” 　　多学一种急救方法，说不定在关键时候也有救命的作用。 　　“同学麻烦配合我一下，”林斯对男生说，“我需要一个人来配合我演示。” 　　随后，他看向众人：“这种方法叫海姆立克急救法，由医生海姆立克研究发明。” 　　随后，他便把针对不同人群的海姆立克急救法都演示了一遍。 　　大家都学得很认真，有些还两个人互相演示，演示完了再问林斯对不对。 　　林斯变出一根长尺，用尺子一个个指导。 　　林斯一进入工作模式，就会变得极其专注。 　　所以他直接忘了，他其实还有裁判的工作要做。 　　林斯教到一半，被一个电话打断了教学过程。 　　“林斯你在哪？”电话那头听上去有些着急，“比赛都要开始了，你怎么还没到。” 　　林斯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当裁判。 　　“先这样，”林斯快速交代还在研究的众人，“我还有事，我纠正过的帮一帮其他人。” 　　说完，他便直接飞去了下一个比赛场地。 　　比赛前两分钟，林斯终于就位。 　　他坐在架子上，拿着表准备记成绩。 　　“你去哪里了？”体育老师有些头疼，“半天没看到你人影，还以为你玩疯了。” 　　“抱歉，”林斯承认错误，“出了一些小意外。” 　　虽然卡点，但林斯到底还是赶上了，体育老师也没多生气，摆摆手算了。 　　林斯低头，开始写数据。 　　他本来以为，这个小意外已经过去了。 　　直到那个男生一脸灿烂笑容，带着锦旗来找他。 　　“这位同学，”男生情感真挚，直接把锦旗往林斯怀里塞，“救命之恩啊。” 　　林斯走后，他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当时到底有多危险。 　　于是，他匆匆忙忙跑到打印店，做了一面锦旗。 　　这是林斯在魔法世界收到的第三面锦旗。 　　前两面还在他的家里，林斯至今都不知道怎么把它们挂出来。 　　林斯打开了这面锦旗。 　　和以往对仗工整的两行字不同，这面锦旗上只有一个符号。 　　orz 　　林斯：“……” 　　锦旗上画下跪小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谢谢，”林斯仔细收好锦旗，“下次小心一点就行了。” 　　虽然又是一面挂不出去的，但男生的心意到底是好的，不能辜负。 　　林斯准备将锦旗那个盒子装起来，然后放在抽屉里。 　　好好珍藏，但不让它重见天日。 　　听了林斯的话，男生有些后怕的点点头，保证自己下次吃东西一定会慢一点。 　　“主要是这次吃凉面得太急了，”男生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给我买了根冰淇淋，我怕吃慢了冰淇淋会化。” 　　“下次再吃这么快，你人就要没了，”一道凉凉的声音在男生旁边响起，“谢谢人家同学了没有？” 　　男生的女朋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满脸无奈与心疼。 　　林斯记得这位同学，当时他现场教学的时候，这个姑娘是学得最认真的，后来还在那儿帮着教其他同学。 　　“又出了一身汗，”女孩拿出纸巾，给男孩擦汗，“跑慢点，别摔了。” 　　男孩早就顾不上林斯了，一脸傻笑地看着自己女朋友。 　　林斯和一旁的体育老师对视一眼，默默地走远了。 　　“说起来你怎么救他的？”体育老师有些好奇地问林斯。 　　于是林斯又给体育老师无实物演示了一下整个流程，并简单讲述了原理。 　　体育老师听着听着，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这是个很好的方法，”他说，“你跟我来。” 　　他东拐西拐，直接把林斯带到了体育学院院长那里。 　　“院长，”体育老师说，“这位同学会一种特别好的救人方法，我建议全院推广。” 　　院长在看文件，还没反应过来，体育老师先推了林斯一把：“别光站着啊，再做一遍。” 　　他想了想，接着说：“要真推广了，到时候给你开证明。” 　　林斯：“……” 　　这种事私下跟他说说就可以了，倒也不必放在明面上。 　　经验告诉林斯，急救法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能发挥出极其重要的作用，所以他个人是很乐意去推广这一种方法的。 　　于是林斯又重复了一遍动作。 　　院长看着林斯的操作，若有所思。 　　“同学，”他的语气温和，“我想再确认一下，这个方法不需要魔法，对吗？” 　　林斯点头：“不需要。” 　　正是由于这个方法对魔法的零要求，所以它格外适合推广。 　　“很神奇，”院长有些惊叹，“发明这种方法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发明者是人类海姆立克，”林斯补充道，“所以这种方法叫海姆立克急救法。” 　　“人类？”院长有些困惑，“这是个泛指吗？” 　　由于大家都以人型生活，所以无论是哪个种族，都可以用人类来泛指。 　　“不是，”林斯摇头，“是狭义的人类。” 　　巫师的前身便是人类，他们生命短暂，不会魔法，却拥有着无比灿烂的文明。 　　只是现在，人类早已成为巫师，他们学会了魔法，也拥有了和其他种族同样长的寿命，“人类”一词也逐渐成了一个泛指。 　　但同时，那些与魔法无关的辉煌文明，也在渐渐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难怪，”院长恍然大悟，“居然是人类的发明。” 　　“同学，”院长沉默片刻，正色道，“我非常乐意这个方法得到推广，但是我还是想最后向你确认一遍。” 　　“你是否真正认识到了这一急救法的重要价值，并自愿放弃私有它所带来的利益？” 　　就像有的魔法是某些家族的独门绝技，一个可以挽救他人生命的急救法，同样拥有着巨大价值。 　　只要林斯想，他完全可以自己私藏这种方法，以此来换取高额的利益。 　　林斯看着院长。 　　“这种急救法不是我发明的，”他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发明者便公开了这种急救法，拯救了无数的人。” 　　也正是因此，海姆立克急救法也被称为“生命的拥抱”。 　　“在我之前，有很多人学习过它，”林斯短暂地笑了笑， 　　“那么在我之后，也应该有。” 第56章 演示 　　两天后，林斯便接到体育学院院长的电话，让他去拍一个演示视频。 　　林斯当时没有课，换了身白大褂就直接去了。 　　到了约定的地方，林斯没有看到院长或者体育老师，反而看到帕米拉·夏。 　　“听说你要演示的急救法是人类的发明，我就来看看。”帕米拉换了一身黑色长裙，头发束起，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 　　对于一位研究生物体的老师来说，“人类”这个词语也许有着特殊的意义。 　　“老师好。”林斯刚跟帕米拉打了声招呼，帕米拉便摆摆手，让他赶紧去拍摄。 　　“以后课上多的是寒暄的功夫。”帕米拉说。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体育老师也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林斯来了啊，快进来吧。” 　　“这个视频我们会让老师学习，”体育老师说，“等老师学会了，到时候会开健康讲座教学生，如果效果好的话，再向外推广。” 　　虽然林斯提供了这个急救法，但学院并不想让林斯负担太多，他只需要录个教学视频就行了。 　　并且，他们也采取了林斯的建议，在教授这个急救法的时候，并不提林斯，而是强调它的发明者海姆立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只是个中间商。”林斯如是说。 　　中间商只需要赚差价，不需要这个名声。 　　林斯一进拍摄的房间，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假人，同时也是他的合作对象。 　　熟悉的塑胶感让林斯突然想起了另一种急救方法。 　　CPR，又称心肺复苏术。 　　除了会和PCR（聚合酶链式反应）弄混之外，这个方法对医学生格外友好。 　　如果病人在救护车到之前被进行了CPR，那么他的存活率将升高很多。 　　林斯像体育老师讲述了自己的想法。 　　“那也行，”体育老师想了想，同意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把这一段剪了。” 　　他也拿不准院长他们会不会认可这个新急救法，不过林斯来都来了，干脆一起拍掉，省得林斯之后还要再来一趟。 　　得到同意之后，林斯便在摄像机前将两种方式都演示了一遍。 　　他做得很认真，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在镜头后，帕米拉专注看着他的动作，目光中带着几分思量。 　　无论是海姆立克急救法还是CPR，对体力都有一定的考验。林斯做完两套动作，感觉自己手都酸了。 　　摄像机被关闭，林斯安静地坐在房间外的椅子上，等待体育老师检查完拍摄成果。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笃”“笃”声逐渐向他靠近。 　　林斯抬头，看到帕米拉站到了他的身旁。 　　“拍摄结果已经检查完毕，”帕米拉面色平静，“林斯同学，你可以离开了。” 　　“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可以为我解答几个问题？” 　　林斯一怔，点点头：“当然可以。” 　　帕米拉说了声“谢谢”，坐到林斯身旁。 　　体育老师交视频去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林斯和帕米拉，于是这里便成了一个很适合说话的地方。 　　“我长话短说，”帕米拉沉默片刻，开了口，“虽然巫师是人类的后代，但起码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很难想象没有魔法的生活。” 　　无魔法的时代早已过去，如今，虽然大多数人只能用几个小魔法，但魔法依旧成为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我很惊讶，”帕米拉直视着林斯的眼睛，“在你提供的方法里，我看不到魔法在发挥作用。” 　　林斯抬起眼，看向帕米拉。 　　“这是人类的发明，”他的神色依旧沉静，“里面没有魔法，但有些其他东西。” 　　“一般而言，我们叫它科学。” 　　帕米拉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她才轻声开口。 　　“我有一种预感，”她说，“你将为医学带来一些新的东西。” 　　林斯笑了笑。 　　“借你吉言。”他说。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格，在聊天告一段落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一通电话结束了沉默。 　　“不好意思，”林斯说，“我接个电话。” 　　他站起身，走远了些。 　　“白歌行，”林斯接通电话，“有什么事吗？” 　　“林斯你在哪？”白歌行的声音听起来喜气洋洋，“我看看距离远不远，不远的话我就来找你了。” 　　“傅锦木，傅先生送了我们一批礼物，现在都在我这。” 　　“我这会儿去带给你？” 　　“傅锦木送礼物？”林斯不太能理解，“他怎么平白无故送我们东西？” 　　虽然名义上说，傅锦木是和他们一起去考察的，但实际上，对方基本都是自己在外面瞎晃，和他们接触的时间并不多，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据说好像是想把我们写进小说里，”白歌行回忆道，“但我们就起个原型作用，而且不是主角。” 　　白歌行他们只知道傅锦木是个写小说的，但不知道对方的笔名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写作的类型。 　　但林斯可太知道了。 　　而且，他之前还为傅锦木介绍了一个新世界观。 　　林斯闭了闭眼。 　　“随他写吧，”林斯说，“你告诉我你的位置，我过会儿来拿。” 　　只要没有第二次穿越，林斯随傅锦木怎么写。 　　白歌行说了位置，林斯算了一下时间，告诉对方自己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林斯走回帕米拉的旁边。 　　“朋友的电话，”他说，“让我去拿个东西，那老师我就先走了。” 　　“白歌行是吧，”帕米拉突然开口，“不是故意窥探你的隐私，只是某种魔法的效果，抱歉。” 　　林斯摇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关系。” 　　“白歌行是个聪明孩子，”帕米拉说着说着，突然冷笑一声，“虽然在我课上喊他回答问题的六次中，他的正确率为零。” 　　” 　　林斯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选修嘛，也不能要求太高。 　　“不过他这种的，每年我们都会遇到两三个，”帕米拉接着说，“他们都过得很不错。” 　　“如果白歌行知道您对他评价这么高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林斯说。 　　帕米拉面无表情：“人老了，话就容易多，等你老了也这样。” 　　林斯：“……” 　　告别帕米拉，林斯骑了辆自行车，出发去找白歌行。 　　白歌行坐在咖啡店的遮阳伞下，还顺便给自己买了杯咖啡。 　　“你来了啊，”看到林斯，白歌行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傅先生送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林斯接过袋子，问白歌行。 　　“我的里面是一些蛋糕卡之类的，”白歌行说，“你的我没打开过。” 　　“谢谢，”林斯和白歌行告别，“那我先回去了。” 　　林斯来不及把东西带回宿舍，就接着上课去了。 　　直到晚课上完，他回了宿舍，才终于有空把这个袋子打开。 　　袋子里面只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封信。 　　“亲爱的林斯： 　　你是最好的吟游诗人，理应得到幻想世界的最高荣誉。 　　这是我的令牌，从此，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拿着这个令牌，见它如同见我。” 　　打开小盒子，林斯不出意料地发现里面是一块玉制的牌子，上面雕刻着他看不懂的花纹。 　　林斯看着这块玉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果然写小说就是个高危职业。 　　傅锦木到底还是疯了。 　　他打开手机，搜索“浮木”两个字。 　　然后他便发现傅锦木又写了新书。 　　“《曼勒莎最后的国王》，一部关于爱情、战争与阴谋的惊悚史诗。” 　　林斯买了电子版，看了几页。 　　“勇者，我赐予你曼勒莎王国最锋利的宝剑，它是王室的象征，见它如同见我。” 　　“你将带着它去点亮最高峰的火把，去冲破黑暗的禁锢。你将成为整个王国最伟大的勇者，史书会向后世歌颂你的荣耀。” 　　林斯看完这段话，懂了。 　　傅锦木小说是写完了，但估计还没走出来。 　　怀着一点微妙的心情，林斯收好了这块玉牌，准备好好保存，留作一个傅锦木的黑历史。 　　结束了忙碌的一天，林斯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了觉。 　　半夜，林斯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 　　他悄无声息地睁开眼，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打扰了他的睡眠。 　　林斯没有起床气，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在半夜的时候被弄醒。 　　道格拉斯的安保系统非常完善，几乎不可能在学生宿舍发生偷盗抢劫等恶性事件，林斯干脆坐起身，打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让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但下一刻，他便看清了房间里的小小身影。 　　傅锦木送的玉牌不知何时从盒子里跑了出来，正在满宿舍跳来跳去。 　　林斯：“？” 　　傅锦木送的也不是个活物啊。 　　他下了床，一把抓住了玉牌。 　　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林斯愣了一下，才发现碰到了沈喻时的脸颊。 　　玉牌跳来跳去，居然跳到了沈喻时那里。 　　“哥哥，”沈喻时用手遮住眼睛，声音迷迷糊糊的，“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林斯不动声色地把玉牌抓走，“你睡吧，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那哥哥也早点睡。”沈喻时甜甜地说了声晚安，又陷入了睡眠。 　　只留下林斯和玉牌面面相觑。 　　林斯想了想，握着玉牌走到了阳台上。 　　阳台都是玻璃全包，隔音效果很好。 　　“会不会说话？”林斯看着玉牌，“或者有没有个说明书什么的？” 　　或许是检测到关键词，玉牌亮了亮，从顶端裂开一条小份，吐出一张纸。 　　林斯看了一眼标题，自动追踪式玉牌使用指南。 　　林斯抽出那张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明书直接放盒子里又不会死。 　　他叹了口气，开始阅读这份玉牌使用指南。 第57章 草药包 　　这个玉牌的使用方式其实并不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在开启状态时，它会自动追踪魔力浓度较高的地方，并不断往那边靠。 　　听上去是个很好用的东西。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个新产品，玉牌也有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缺点。 　　比如当它处于关闭且有电状态时，它便有概率到处乱跳。 　　林斯对着说明图找到了玉牌的电池，直接把电池卸了。 　　玉牌最后微弱地亮了一下，然后便彻底不动了。 　　林斯把它塞回盒子里，关上抽屉，然后继续睡觉。 　　把玉牌电池卸了之后，林斯果然没有再被打扰。 　　虽然醒来之后依旧半死不活，但林斯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续航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斯的空闲时间基本都在他的实验室里度过。 　　有了艾略特烘干机的技术支持，林斯也终于可以开始进行草药包的实验。 　　林斯研究过这个烘干机的原理。 　　说到底，这个烘干机其实就是一个雕刻了水系符咒的箱子。将草药放进箱子里，并注入一定的魔力，就可以完成整个烘干过程。 　　原理倒不是很难，只是箱子上雕刻的水系符咒比较复杂，除了发明者，很少有人能够学会并应用。 　　符咒被特地掩盖住了，林斯也看不到，没有办法复刻。 　　他准备什么时候给艾略特写封信，看能不能再要两个来。 　　林斯往烘干机里面注入魔力。 　　每注入一次，大概需要花费他魔力总值的三分之一。 　　林斯想，也不知道沈喻时是怎么在短时间里烤掉那么多水果的。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短暂出现了一瞬，然后就被“嘀”的一声打断了。 　　烘干机已经完成了烘干。 　　林斯上辈子的时候选修课里有中医这一项，虽然只是选修，但林斯学得还算认真，最后也是高分通过。 　　事实证明，有些选修课还是要好好学的。 　　也正是因此，虽然过去了很久，但他还记得一些中医的药方。 　　林斯整合了一下手中的材料，先配了几个草药包出来。 　　他回想着记忆中的配方，确认无误后，才装好放在柜子里。 　　他制作的草药包是治疗外伤的那种，至于为什么选这种，原因也很简单。 　　他今天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养着的黑色大鸟不知道怎么弄伤了自己的翅膀。 　　林斯对着现场思考了很久，才终于弄清楚，原来是这两只鸟半空中在打闹的时候，一起撞到了树上。 　　鸟撞树上，林斯倒还是第一次见。 　　经过大半年的饲养，两只黑色大鸟也终于认识了林斯，在林斯靠近的时候不随便瞎跑。 　　林斯先逮住靠近他的一只，将草药包按使用方法先处理好，然后敷在黑色大鸟的翅膀上。 　　黑色大鸟还想把草药甩掉，林斯固定住它的翅膀，不让它随便动。 　　“治疗好了再帮你拿下来。”林斯说完，又去处理另一只。 　　终于把两只处理完，林斯站起身，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时间，准备用空就来看看伤口恢复情况。 　　把这些工作都做完，林斯洗了手，用了清洁术，接着去找棉花糖。 　　由于他这些天比较忙，没有时间陪棉花糖，导致棉花糖只能在视频里看到林斯，委屈得不行。 　　正好这几天有几门选修结课，林斯终于有时间来陪棉花糖玩一会儿。 　　“棉花糖，”林斯冲不远处的白球招招手，“过来。” 　　听到林斯的声音，棉花糖一个急转弯，向林斯扑过来。 　　棉花糖过于兴奋，直接撞进林斯怀里。 　　“好久不见，”林斯一手撑地，一手摸了摸棉花糖的脑袋，“你怎么……好像又胖了点？” 　　林斯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确定棉花糖就是胖了。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几天前，自己不经意间跟沈喻时提到，有些宠物会吃一种叫冻干的小零食。 　　林斯：“……” 　　沈喻时的效率居然这么高。 　　林斯把棉花糖抱起来，感受了一下棉花糖的重量。 　　……不行，绝对不能再吃了。 　　“走吧，”林斯叹了口气，给棉花糖套上牵引绳，“出门转转。” 　　棉花糖也知道林斯是要带它出去玩，它乖乖仰起头，等林斯把绳子扣好，才开开心心地往外面跑。 　　为了防止棉花糖再吃小零食，林斯这次特地带换了个地方散步，远离那些喜欢喂它的叔叔阿姨。 　　他这次去的是一个小公园，离学校和他的实验室很近，到时候他回去也方便。 　　林斯自认为考虑得很周全。 　　但他还是失算了。 　　从走进小公园开始，棉花糖基本就没走过几步路。 　　林斯还没走几步，就开始有人问他能不能摸一摸他的萨摩耶。 　　林斯还没回答，棉花糖就伸出头，蹭了蹭人家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耶耶！” 　　五分钟后，林斯和棉花糖唯一的联系，就是他手里的牵引绳。 　　他甚至连棉花糖身边都挤不进去了。 　　“摸可以，不要喂它吃东西，”林斯无奈地强调，“它不能再多吃了。” 　　小姑娘遗憾地收起手上的小零食。 　　林斯等了半天，才终于把棉花糖从人群里拉出来。 　　“跟哥哥姐姐们说再见。”林斯摸了把棉花糖的脑袋。 　　棉花糖冲大家摆了摆爪子，然后转过身，要林斯抱。 　　林斯听着耳边一声声“好可爱”“想抱回家”，没办法，只能将棉花糖抱了起来。 　　“你清楚自己有多重吗，”林斯抱着棉花糖，走路都有些费力，“下来自己走。” 　　棉花糖不听，爪子扒拉着林斯的黑袍，死活不松手。 　　林斯还不能用魔法，一用棉花糖就委屈地冲他叫。 　　于是，林斯就只能抱着棉花糖，一边往回走，一边劝它多运动。 　　棉花糖耳朵一耷拉，不听。 　　走到半路，林斯有些抱不动了，就准备把棉花糖先放下了，休息一会儿。 　　结果棉花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直接从林斯怀里跳了下去，往一个方向跑。 　　林斯：“！” 　　他刚才抱着棉花糖，就没牵绳。 　　谁知道棉花糖突然自己跑了。 　　“棉花糖，”林斯跟在棉花糖身后，“你别跑，慢一点！” 　　棉花糖不为所动。 　　最后，林斯眼睁睁看着棉花糖扑进一个人怀里。 　　“抱歉，”林斯还喘着气，先给对方道歉，“是我没看好……谢知？” 　　林斯抬起头，谢知正抱着棉花糖，温柔地向他笑了笑。 　　“好久不见，”谢知温声说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林斯放松下来，看了一眼尾巴摇个不停的棉花糖，“你们认识？” 　　谢知握住棉花糖爪子的手一僵。 　　“不认识，”他镇定自若地说道，“一见如故而已。” 　　林斯也没想明白，这一人一狗是怎么一见如故的。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林斯现在非常需要谢知的帮助。 　　“那既然棉花糖喜欢你，那麻烦你帮我个忙，”林斯活动了一下手腕，“它要人抱着走，我抱不动了，帮我抱一下。” 　　“当然可以，”谢知弯了弯眼，“它很可爱。” 　　他往前走了两步，和林斯并肩往回走。 　　虽然林斯没让别人喂棉花糖吃的，但棉花糖还是收了不少礼物，它头上带着七八个小发卡，还有一个粉红蝴蝶结，脖子上也挂了两条小吊坠。 　　林斯养棉花糖大半年，还是第一次看它被这么打扮。 　　不得不说，还挺可爱。 　　“先拿下来，”林斯把一个个发卡和吊坠拿走，“到时候轮流给你戴。” 　　好看是好看，但他有点怕压到棉花糖。 　　趁着林斯把发卡吊坠放进包里，谢知揉了揉棉花糖的耳朵，低声和它商量：“按道理来说，我们两个不认识。” 　　“下次看到我装一下，尾巴摇慢一点。” 　　他甚至悄悄给棉花糖塞了块冻干，当作贿赂。 　　棉花糖握着冻干，思考片刻。 　　它伸出另一只爪子，抓了抓林斯的衣服。 　　林斯转过头，就看见棉花糖递了块冻干给他。 　　“汪。”给你吃。 　　谢知一看棉花糖的动作，就知道要遭。 　　林斯迟疑地接过冻干。 　　“……你给它的？”林斯拿着冻干，抬眼看向谢知。 　　谢知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下次不许了，”林斯有些头疼，“棉花糖真的不能再吃了。” 　　果然，这一人一狗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谢知乖巧点头。 　　林斯最后还是把冻干塞给棉花糖吃了。 　　“最后一次。”他双手捏着棉花糖的脸颊，叮嘱它。 　　谢知抱着棉花糖，心虚地移开目光。 　　等到了林斯的实验室，谢知把棉花糖放下，看向林斯。 　　他没有说话，就看着林斯，眼睛亮亮的。 　　林斯瞬间理解了谢知想表达的意思。 　　“进来歇一会儿吧，”林斯说，“但没有水，里面的液体也不能乱喝。” 　　主要是实验室里面不能吃喝，林斯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在里面放食物。 　　谢知根本不在意有没有食物和水。 　　“没关系的，”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我就上去坐一会儿，不需要这些。” 　　林斯看着谢知一脸“我好养活”的神色，偏了偏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笑意。 　　“那好，”林斯一边说，一边打开门，“休息的地方在二楼，一楼算是我的实验室，没什么好看的……” 　　他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 第58章 联赛 　　“沈喻时？”林斯有些疑惑，“你为什么在这里？” 　　“哥哥！”沈喻时笑得灿烂，“今天我又做了蛋糕，就想着给你……” 　　他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了林斯身后的谢知。 　　沈喻时：“……”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介绍一下，”林斯侧过身，“这位是谢知，你们应该打过电话。” 　　“这位是沈喻时，”林斯转头，向谢知介绍，“是我的室友。” 　　谢知当然知道沈喻时是谁。 　　“你好，”谢知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第一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你好，”沈喻时的笑容看上去稍微真一点，但也没真多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看着彼此，默契地闭上了嘴。 　　林斯看两人打完招呼，才再次开口：“都到楼上休息一会儿吧。” 　　“刚才收到了消息，公司突然出了点事，”谢知柔声说，“我就不坐了，下次有空再来。” 　　公司的事重要，林斯也没有挽留，他将谢知送到了门口，嘱咐对方路上小心一点。 　　谢知的笑容一直维持到林斯关上门。 　　等林斯的身影一消失，谢知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他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消失在了空气中。 　　房子里只剩下林斯和沈喻时两个人。 　　“又去云深那里做蛋糕了？”林斯小心地打开外面的盒子，“辛苦了。” 　　“做蛋糕好好玩，”谢知走后，沈喻时心情都好了很多，“我还学了怎么做芝士饼干，下次做给哥哥吃。” 　　云深的甜品摊至今都非常红火，由于他在甜品这个领域的深厚造诣，不只是学生，很多老师也喜欢在他这里买甜品。 　　据说下半个学期，云深大概率就可以参加学院的创业企划，在学院里租个铺子，让他的甜品事业迈上一个新台阶。 　　只能说术业有专攻，找对方向还是很重要的。 　　沈喻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云深那里去做甜品，现在已经很熟练了，林斯吃了一口，草莓酸酸甜甜的口感加上奶油的绵软，带来极佳的味觉感受。 　　“很好吃，”林斯又吃了一口，“你很擅长做蛋糕。” 　　这不是句客套话，在经历了半个学期的历练后，沈喻时的蛋糕烘培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甚至超过了他的魔网语言编程技术。 　　说起来神奇，只要不是课程学习的知识，沈喻时都掌握得不错。 　　但他的每一门成绩几乎都只是勉勉强强及格。 　　对此，沈喻时的回答非常有说服力。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开始学习，其他所有东西都显得非常值得研究。” 　　林斯吃完蛋糕，看向沈喻时手中的表格：“这是什么？” 　　“联赛的报名表，”沈喻时晃了晃文件，“你不在的时候，老师到宿舍发的。” 　　“今年这么早？”林斯有些意外，“我没有记错的话，离联赛开始还有一个月。” 　　中心地学院统一模拟联赛，是整个中心地规模最大的学院联赛之一，中心地的绝大部分学院都会参加这场联赛，所有同学都会进入特殊空间来解决具体问题，并获得一定的积分，最终所有学生的成绩累加，按学院排名。 　　道格拉斯的学生全部按寝室分组，所有一、二年级学生都要填写报名表，然后参加比赛。 　　林斯这几天忙，不在寝室，所以没收到报名表。 　　沈喻时由于逃了几堂课，所以比林斯闲很多。 　　“今年报名是早了一些，”沈喻时向林斯解释道，“今年的主场在拉尔汀斯，学院要先把报名表收上来，然后交过去。” 　　由于特殊空间是道格拉斯的特产，所以一般来说，都是由道格拉斯主场。 　　这还是第一次，主场换成了其他学院。 　　“那特殊空间怎么办？”林斯有些好奇，“是吧产生装置运过去吗？” 　　“也可以怎么说，”沈喻时用手撑着头，神秘地笑了笑，“不过可能和哥哥想象中不太一样，” 　　“特殊空间的产生装置，是一个人。” 　　拉尔汀斯主场，其他学院的学生都需要提前三天到达。 　　拉尔汀斯特地请大魔法师建了好几栋临时楼房，以容纳所有的学生。 　　只是由于来得学生太多，即使拉尔汀斯已经努力在建楼房，由于地皮限制，只能将没一栋楼都建得高一些。 　　“我们住哪里？”林斯拿着行李箱，走进一栋楼，问沈喻时。 　　沈喻时看了一眼钥匙。 　　“一百零二楼，”他回答道，“10213。” 　　“哥哥我们还是飞上去吧，”沈喻时抬头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楼，“这个高度和我们的宿舍也差不多。” 　　每一层楼都有一面落地窗，鼓励学生以各种方式上楼。 　　两人飞上一百零二楼，顺利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和他们的宿舍差不多，只是少了些生活气息，林斯和沈喻时两人忙了一个小时，才最终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完毕。 　　整理完东西，两人干脆去逛了逛拉尔汀斯魔法学院。 　　拉尔汀斯建在中心地的中部，学院的人文气息也很重。 　　波光粼粼的湖泊旁是学院最大的图书馆，学生们会从图书馆借来书籍，然后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静静阅读，不时眺望远处的白色钟楼。 　　拉尔汀斯崇尚文学与艺术，对于这所学院而言，艺术是情感与理智的完美融合，而文学则是人类精神的最后高地。 　　林斯走过湖边时，有几位同学便坐在长椅上，讨论着一本书。 　　“浮木的新书展示了一个非常庞大的世界观。” 　　“那是克苏鲁世界观，浮木之前在设定集中介绍过，不过不是他创造的，他只是把它们整理了出来。” 　　……… 　　林斯突然想起来，拉尔汀斯确实有位杰出校友，叫傅锦木。 　　据说傅锦木还在拉尔汀斯捐了几棵树，还有个石碑。 　　现在这块石碑已经成了一个打卡点，不少人都喜欢到那里拍张照。 　　林斯一路走过去，不仅看到了那块石碑，还看到了石碑旁熟悉的人。 　　云深推着他的甜品车，正在买奶茶和果汁。 　　“林斯，”看到林斯，云深热情地招手，“过来喝果汁！” 　　还不等林斯开口，云深就闪了过来，给林斯和沈喻时一人送了杯果汁。 　　“请你喝的，”云深大气地一挥手，“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他现在靠着这个甜品摊，收入越来越高，几乎实现了财富自由。 　　“反正我就是个凑数的，”云深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还不如趁这个时间赚点钱。” 　　他的龙族室友精心为他挑选了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致力于让每一位来打卡的同学都买一杯饮料走。 　　而在云深甜品车的旁边，白歌行还在写他的工图作业。 　　“要考试了，”白歌行写得两眼无神，“但我作业还没写完。” 　　林斯：“所以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写？” 　　宿舍地方宽敞还凉快，林斯个人认为，宿舍还是比景点适合写作业一些的。 　　“你以为我想？”白歌行冷笑一声，“我那好大儿要在宿舍开公司会议，把我赶出来了。” 　　“这边甜品车又缺一个剥水果的，所以我就来了。” 　　“你手里那杯青提汁，里面的青提都是我一个个剥的！” 　　本来白歌行其实没有那么伤心。 　　虽然他要在大热天帮云深剥水果，但云深会包他一个月的午饭。 　　他剥了两个小时水果后，突然收到工图老师的消息，说回来后考试，让他们顺便把作业带上。 　　一回作业都没写的白歌行：“……” 　　白歌行感觉自己终于可以疯了。 　　他甚至连作业都没带过来，还是现场打印的。 　　“我的错，”白歌行一脸绝望，“我不该因为这门课不查作业就不写。” 　　林斯只能祝白歌行好运。 　　景点也看了，还顺便喝了杯果汁，林斯带着沈喻时去了比赛场地。 　　说是比赛场地，其实就是一个超大体育馆。 　　“比赛的时候会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沈喻时喝着果汁，说，“之前就有过案例，在参加比赛的过程中，有同学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室友给两人派了十指相扣的照片，并在社交圈置顶官宣。” 　　林斯：“……” 　　林斯：“那后来怎么样了？” 　　沈喻时在果汁里咬到了珍珠，迷茫地眨眨眼：“后来室友向他下跪道歉，说是仅自己可见不小心点成了置顶。” 　　“这确实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林斯艰难地做出了评价。 　　和沈喻时聊完天，林斯的目光落在体育馆中间的银白色的卵状装置上。 　　据工作人员所说，这就是特殊空间的产生装置。 　　而沈喻时之前告诉过他，产生装置其实是个人。 　　根据林斯以前看的科幻片，那个人应该是被液体浸泡着躺在装置里，双眼禁闭，头上连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管子。 　　林斯这么想着，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身为吸血鬼，林斯虽然没有优秀的视力，但偶尔，他可以捕捉到空气中一些特殊的波动。 　　就比如现在。 　　他能感觉到产生装置似乎在发生着一些变化。 　　沈喻时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在这样的特殊波动下，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 　　“其实这个产生装置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名字，只是很少有人会使用。” 　　“它叫梦境之卵。” 第59章 梦境之卵 　　一开始的时候，这种波动极其细微。 　　如同水面上的小小涟漪，或是空气中的淡色炊烟。 　　但很快，波动便剧烈起来。 　　林斯可以很轻易地感受到发生装置的内部构造在急剧改变，银白色的外壁在不断震颤，变得越来越薄，最终变成纸一样的厚度。 　　然后在某一瞬间，所有的波动都消失了。 　　外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痕逐渐扩大，最终布满整个外壁，银白色的光点从装置内部涌出来，在空中轻盈飞舞着。 　　等到光点靠近了些，林斯才看清，这其实是一只只由能量团构成的蝴蝶。 　　他伸出手，一只小巧的蝴蝶停在了他的指尖。 　　下一刻，蝴蝶用翅膀用力扇了他一把。 　　林斯：“？” 　　虽然没有痛感，但林斯还是有点恍惚。 　　自己不讨小动物喜欢就算了，为什么连能量团变的蝴蝶都要扇他。 　　蝴蝶扇完林斯之后，便重新飞回了空中。 　　林斯看着蝴蝶翩飞的身影。 　　“好巧，”沈喻时含笑的声音在林斯身后想起，“我们赶上了联赛的开幕式。” 　　“梦境之卵孵化，代表着特殊空间的大规模启动。” 　　“哥哥，联赛开始了。” 　　三天后，林斯和沈喻时再次来到了体育馆。 　　场馆内已经提前划分好了各学院的区域，两人找到道格拉斯的区域，随便选了两个靠着的位置坐下。 　　大概二十分钟后，所有学生到齐，拉尔汀斯的校长也开始介绍这次联赛的规则。 　　比赛一共分为三轮，第一轮是按小组比拼，第二轮按学院比拼，第三轮所有学生都会进入一个特殊空间来比拼。 　　每一轮比赛，学生们都会面临不同的场景，他们需要使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来解决实际问题。 　　林斯安静地听完所有的规则，直到校长宣布第一轮特殊空间将在十分钟后开启，他才转头，想着安慰一下沈喻时：“不要紧张，正常发挥……。” 　　沈喻时正在偷偷吃零食，听到林斯的声音，他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斯：“哥哥刚才在说什么？” 　　林斯：“……” 　　林斯：“没什么，进特殊空间后认真一点。” 　　沈喻时“哦”了一声，把零食收起来，乖巧地等待特殊空间的开始。 　　十分钟后，世界开始褪色。 　　等林斯面前的白光散去时，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小木屋内。 　　没有家具，没有食物和水源，也没有什么危险，就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小木屋。 　　林斯走到窗边，从窗户往外看。 　　小木屋建在一块草地上，周围是茂密的森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斯的目光最终落在门锁上。 　　锁是密码锁，上面似乎贴了张纸条，但林斯看不清楚。 　　林斯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他试了一下，自己是打不开这个门锁的。 　　只能等沈喻时来了。 　　沈喻时来得很快，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就从森林的一边跑了过来。 　　“哥哥我来救你出来，”沈喻时喘着气，嘴里还在叭叭地抱怨，“这个森林好大，我走了好久才找到小木屋。” 　　“累了过会儿我们就休息一下，”林斯示意沈喻时看过去：“你先看看面前的纸条，上面应该有密码的线索。” 　　“我看看，”沈喻时凑近了些。 　　沉默了三分钟后，沈喻时默默后退了两步。 　　“你看到了什么？”林斯皱了皱眉，问。 　　按照沈喻时这个表现，这次的密码似乎不太容易解出来。 　　沈喻时抿了抿唇。 　　“置信区间，”他老实开口，“题目里要我求置信区间。” 　　林斯有些沉默。 　　这次门锁终于不是数独了，改成了概率统计题。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就沈喻时那个水平，别说解题，估计连公式都不记得。 　　“这样，”林斯最终开了口，“你把题目给我念一遍，我自己算。” 　　沈喻时乖乖念题。 　　林斯变出纸笔，快速算了起来。 　　他做得很快，没几分钟就得到了答案，然后把数字告诉沈喻时，让他输进去。 　　沈喻时非常信任林斯的水平，主要是他也不会，所以输入的时候不带一点质疑。 　　门“嘀”地一声开了，林斯终于可以走出小木屋。 　　“你走过来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吗？”林斯收起纸笔，问沈喻时。 　　沈喻时摇头：“只有一片森林，其他什么都没有。” 　　林斯不确定这个特殊空间的魔法普及程度，一时不能飞上去看。 　　他思考片刻，施了个魔法。 　　白光笼罩着他的手上，两分钟后，白光散去，林斯的手里多了一个长棍状物体。 　　从外表上看，这就是根金属管子，中间笔直，两边弯向不同的方向，构成一个“Z”型。 　　“这是什么？”沈喻时有些好奇地看着这根管子。 　　“它叫潜望镜，”林斯解释道，“里面有两面镜子，可以把光反射到眼睛里。” 　　虽然这东西一般用在水下，但陆地上也不是不可以。 　　林斯思考片刻，又在一段的顶上弯了一道，使潜望镜能够从高处往地处看。 　　沈喻时在旁边，看得欲言又止。 　　这个潜望镜确实好用。 　　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看上去总有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林斯对沈喻时的想法一无所知，他还在调整角度。 　　潜望镜视线自然没有他飞起来那么开阔，为了找到任务地点，林斯需要不断调整他的站位。 　　调整多次后，林斯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在他们的西南方向，有一个小镇。 　　“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吧。”林斯向沈喻时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看到的。 　　沈喻时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动用了加速魔法，在森林里穿梭。 　　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小镇的最外围。 　　这是一个很小的镇子，周边被围墙包裹，只留下东西两道门。 　　林斯走近了些，仔细看了看围墙。 　　围墙很新，大概率是才修建的。 　　林斯可以判断出，最近小镇上应该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让镇民不得不修剪围墙来防卫。 　　两人刚走到大门前，就被一道匆匆赶来的身影拉住。 　　“你们可算来了，”矮胖的男人脸色很差，拉着两人就往小镇里走，“我们早就忙不过来了，你们倒好，现在才来。” 　　“抱歉，”林斯迅速反应过来，神色自若地接话，“我们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都怪那群疯子，”男人小声骂了一句，“他们把这里的一切全毁了。” 　　林斯和男人聊了一路，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群外来人毁掉了这个小镇，小镇的居民正在计划把被毁的部分重新修复。他们两个据说是某一家的远房亲戚，特地被喊过来帮忙半个月。 　　沈喻时跟在后面碎碎念：“这好像游戏夏活哦。” 　　玩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完成当地居民的一些需求，并获得相应的游戏奖励。 　　矮胖男人先把他们带到一处农田。 　　农田被挖得乱七八糟，上面种的庄稼已经不剩多少，只有几根枯黄色的幼苗。 　　“你们把田都整理一下，”矮胖男人似乎还要去做别的事，一脸焦急，“我先走了，你们别偷懒！” 　　留下林斯和沈喻时两个人，看着农田一动不动。 　　两人连农田都没见过几回，更别提还要把它整理好了。 　　“怎么办？”沈喻时求助般看着林斯，“哥哥这个我不会。” 　　林斯依旧保持淡定：“那就不弄了，我们换一个任务。” 　　夏活里的支线小任务只会多不会少，放掉一两个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下午，两人便帮着艾丽婶婶收拾整理了她的厨房，并帮助杰克爷爷钓上来两条鱼。 　　当然，鱼没钓上来，是林斯偷偷用魔法拍晕然后挂上去的。 　　晚上，林斯和沈喻时拿着六个铜币，一起到所谓的亲戚家吃了顿饭。 　　据说吃的是烤苹果派，林斯吃到最后，也没吃到所谓的苹果。 　　吝啬的主人只给他们切了一小块苹果派，并且要他们交出两枚铜币，当作是为他们介绍工作的中介费。 　　林斯握住沈喻时的手腕，两人只给了一枚，然后又被对方骂了一顿。 　　林斯的内心毫无波动，他只是安慰性地揉了揉沈喻时的脑袋，让他不要伤心。 　　快速吃完饭，林斯和沈喻时又被推出去修电器。 　　“这样下去不行，”林斯说，“分数刷不上去。” 　　即使动用魔法，他们一天下来也完成不了多少任务，最后分数也不会多好看。 　　“那我们该怎么办？”沈喻时皱着眉，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接受了自己只能做个笨蛋的事实。 　　林斯陷入了思考。 　　“你还记得你说这像夏日活动的吗？”沉默之后，林斯突然开口，“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既然是夏日活动，那支线再多，一定会有一条主线。” 　　只要能完成主线任务，那得到的积分自然会多很多。 　　“所以我们的第一目标应该是找到主线，”沈喻时跟上了林斯的思路，“我们要去打探消息。” 　　“对，”林斯点点头，“一群外来人毁掉了小镇，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毁掉小镇？” 　　“只要弄清楚这两个问题，那么就可以进入主线了。” 第60章 主线 　　打听主线比林斯想象中要困难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小镇上的所有人似乎都对此闭口不谈，即使有人聊天时偶尔提及，也只是含糊不清的只言片语。 　　林斯和沈喻时在小镇上转了一圈，几乎是一无所获。 　　“我们的方法不对，”最终，林斯说，“小镇上的居民对外人已经有了警惕心，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告诉我们真相。” 　　“我们需要一点策略。” 　　“什么策略？”沈喻时好奇地看着林斯。 　　“利用我们第一次在特殊空间时收获的经验，”林斯整理了一下黑袍，淡声说道。 　　“装神弄鬼。” 　　于是，第二天，一位正在劳动的居民便看到了神迹。 　　身穿洁白长袍的天使舒展着宽大的雪翼，正在花丛中采摘最美的那一朵花。 　　祂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如同流淌着的阳光河流。 　　居民被这一场景迷住了，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天使。 　　天使转过头，浅色的眼睛里无喜无悲。 　　“我降临人间，”天使轻声开口，“我将倾听众人的悲苦，带来祥和的乐章。” 　　“去吧，”祂看向居民，“去为我传达上天的意志。” 　　居民一哆嗦，立刻往回跑。 　　在他的身后，天使站在原地缓缓地眨了眨眼。 　　“哥哥，”等那道人影消失，天使立刻转过头，“这个美瞳带了好不舒服。” 　　“先忍一忍，”林斯从树上跳下来，安慰沈喻时，“过会儿就给你换一个。” 　　为了表现出天使的圣洁模样，林斯用尽他为数不多的审美，终于确定了一套妆造。 　　金色长发，浅色美瞳，连睫毛都用了白色的假睫毛。 　　两人研究半天，才研究出来这些东西都怎么戴。 　　“哥哥轻一点。”沈喻时睁大眼睛，眼泪汪汪的。 　　“马上。”林斯努力把美瞳给沈喻时戴上去，注意力高度集中。 　　虽然沈喻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成功让居民们半信半疑起来，最终，沈喻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一朵枯死的花重新盛开，让众人彻底相信了他。 　　“我将在小镇待一段时间，”天使说，“请为我准备一间房子，我将在那里倾听众人的悲苦。” 　　半个小时后，沈喻时被请入了小镇最北边的大房子里。 　　“各位请下午再来，”沈喻时缓步走入房子，“在日光的照耀下，一切黑暗都将散尽。” 　　房子里空荡起来。 　　“做得很好，”林斯站在楼梯上，向沈喻时笑了笑，“回去后给你买奶茶。” 　　沈喻时立马就开心起来了，他仰起头，让林斯给他换一副美瞳。 　　“下午你就少说话，”林斯叮嘱沈喻时，“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理，说完了，你就说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可以了。” 　　沈喻时“哦”了一声，努力让自己不要眨眼。 　　经过今天给沈喻时的变装，林斯的化妆手艺得到质的飞跃，主要体现在戴美瞳和假睫毛的精准度上。 　　帮沈喻时戴好美瞳，林斯便离开了房间。 　　沈喻时有活干，他也没闲着。 　　他摆了个摊，来为居民们看病。 　　没办法，毕竟他和沈喻时两人在特殊空间里一穷二白，连维持生活都难。 　　在林斯治好了莉莉阿姨家的小羊之后，小镇上的居民就都听说了，那个来帮工的孩子有一手好医术。 　　于是，一时间，林斯忙得不可开交。 　　林斯两辈子没当过兽医，结果在特殊空间，倒是把兽医的活全干了一遍。 　　从治疗外伤到给母牛接生，林斯忙碌了一下午，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到了傍晚，所有的居民都回家了，林斯也终于可以收摊，去看看沈喻时那里怎么样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甚至连正门都没有走，而是从二楼的窗户飞进来。 　　“哥哥，”沈喻时坐在沙发上，一脸开心，“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据说某天，一位富有的商人路过小镇时，因心脏疾病身亡，他当时携带的金银珠宝就都留在了小镇上。 　　但商人毕竟狡猾，他将这些金银珠宝都藏了起来，并派人将藏宝地的线索告诉了他的儿女，希望他的儿女能将它们找出来。 　　但来的不是他的儿女，而是雇佣兵。 　　一天前，传递线索的人在酒馆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就把线索透露了出去。 　　于是，得到线索的雇佣兵就在小镇上到处翻找起来，并对小镇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小镇的居民敢怒不敢言，他们只能默默修理好被破坏的地方，然后惶惶地等待下一次雇佣兵的到来。 　　对小镇居民来说，这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说实话，林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富商在死前居然还有精力去藏宝藏想线索；然后被委以重任的送信人还在路上喝醉了；雇佣兵快把小镇翻了个底朝天，连宝藏的影子都没看到。 　　“但无论怎么说，我们起码知道了一点，”林斯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已知有一群人，他们体力好、有丰富的处理问题经验，同时，他们的智商不算高，还格外容易轻信他人。” 　　“那么，他们将成为极其优秀的劳动力。” 　　林斯一向很追求效率。 　　当天晚上，他就开始了对雇佣兵们的坑蒙拐骗。 　　于是，在酒馆里，一个身穿黑袍的奇怪年轻人喝醉了，向几位年轻的雇佣兵透露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如今在小镇上的天使其实曾经只是一个人类，他曾是这片大陆上的最强雇佣兵之一，后来得道飞升，成了天使。 　　如今，这位最强雇佣兵再次回到人间，不仅是为了解决人间悲苦，同时也是为了再次培养下一任最强雇佣兵。 　　年轻人实在是喝得太多，连最后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在小镇上有个医生的摊子，那就是最强雇佣兵的报名点，只要去登记姓名，并完成一定的任务，就可以参加最强雇佣兵的选拔。 　　消息一出，几乎所有雇佣兵都蠢蠢欲动。 　　毕竟谁能拒绝成为最强雇佣兵呢？ 　　当然，也有些雇佣兵对此半信半疑。特地跑到天使那里确认真假，并得到了天使肯定的答复。 　　这下所有雇佣兵彻底放心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向那个小摊子，让医生给他们报名。 　　那位医生看上去非常年轻，他淡定地拿出一个本子，记下每个人的名字与编号，并为他们布置下任务，以换取选拔的积分。 　　“233号去帮老吉姆修理农具，”林斯扶了扶脸上的银框眼镜，“41号去帮丽萨阿姨买火腿。” 　　“最强雇佣兵，一定是所有人都信服的雇佣兵，”林斯抬起头，镜片反射出冷冷的光，“所以再强调一遍，一定要遵守规矩。” 　　“明白！”雇佣兵们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很好，”林斯满意地点点头，“居民们也会给你们一定的报酬，但记住，每次只能收两个铜币，这是居民们对你们肯定的象征。” 　　雇佣兵们精神更加振奋，立刻完成任务去了。 　　林斯忙碌了一下午，才终于完成了所有雇佣兵的登记。 　　他站起身，准备去买一些吃的当晚饭。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个工作量还是有点太大，林斯思考着接下来可以做一个小程序。 　　居民写下需求，并按照标准给予一定的疾风，雇佣兵们可以自由选择截取。 　　林斯还准备做个排行榜，根据雇佣兵们的积分变动进行实时排名，每一个小时轮换一次。 　　林斯买了皮薄馅大的烤苹果派和一些小吃，带着去了沈喻时那里。 　　“哥哥你终于来了，”沈喻时有气无力地趴在餐桌上，“我快要被饿死了。” 　　由于沈喻时是天使人设，所以居民们按照自己的理解，觉得他应该只吃花瓣和露水。 　　所以，每到饭店，沈喻时都只能看见这两样东西。 　　只能靠林斯每顿给沈喻时带饭。 　　林斯看着沈喻时吃得开心，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你知道巴甫洛夫吗？”林斯突然问沈喻时。 　　沈喻时茫然抬头：“不认识，是我们的同学吗？” 　　林斯：“不是，你吃饭吧。” 　　沈喻时于是就接着开心吃饭了。 　　林斯吃完饭，开始做小程序。 　　沈喻时在旁边做着技术指导，努力从脑袋中找出些有用的东西。 　　三个小时后，林斯终于完成了这一设计。 　　小程序一共分为三块，任务发布，任务接取，还有排名统计。 　　从明天开始，这个小程序将会正式被投放在酒馆里，所有的居民都可以去发布任务，然后等待雇佣兵上门帮忙。 　　林斯还特地写了截止日期，就是在他们回特殊空间的那一天。 　　“还好我们要走了，”沈喻时感叹，“不然那些雇佣兵就发现我们是在骗他们了。” 　　“不算骗，”林斯最后完善了一下小程序，“就算我们延后一点走，也没什么影响。” 　　“有人愿意接这个局，我已经和他谈好了。” 　　“是谁啊？”沈喻时有些好奇。 　　林斯写完最后一行咒语，语气平淡。 　　“就是那个传说中死了的富商。” 第61章 第一轮 　　那位富商其实并没有死。 　　所谓的身亡，不过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捕，故意放出来的谣言。 　　他本人依旧躲在小镇上，装成一个普通的农民。 　　他故意放出了藏宝地的线索，从而转移众人的视线，让他能够躲更长时间。 　　当然，他的行为给小镇带来了灾害，包括他自己。 　　那片被毁掉的农田就是他的，他还被暴躁的雇佣兵打了一顿，然后真的生病了。 　　于是，他便遇到了为他救治的林斯。 　　林斯在为富商救治前，先检查了一下富商的身体情况。 　　检查完，林斯便发现了不对。 　　根据检查结果，这位“农民”应该是个缺少运动、营养过剩、养尊处优的人。 　　在这个特殊空间的背景下，农民不应该是这种体质。 　　在一番试探之后，林斯终于肯定，这位“农民”就是那个死去的富商。 　　于是，他干脆和富商谈了笔生意。 　　在最后一天，林斯将会让天使来“复活”他，给他一个“天使眷顾”的加成，让他的仇家不敢去招惹他。 　　而且，那群雇佣兵也会跟随他，一直保护他回到家乡。 　　但富商也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在回家后，他需要给予这个小镇一定的补偿，并给小镇的每一位居民一些金钱。 　　“特殊空间大概会持续半个月，但早几天晚几天都有可能，”林斯耸耸肩，“还是要做好准备。” 　　“那他会按照约定的做吗？”沈喻时有些担心。 　　林斯笑了笑。 　　“当然不会，”他说。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斯和沈喻时就闲了下来。 　　任务有雇佣兵做，他们一个上门看病，一个听人说话，都还算悠闲。 　　这样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十五天。 　　在最后的两天，雇佣兵们完成任务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卡池结束前两天会疯狂肝资源一样，他们也在努力把积分刷高。 　　对此，林斯感到非常满意。 　　沈喻时也在做最后的准备。 　　在今天，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复活”那位死去的富商。 　　“被神明眷顾的人啊，”沈喻时抬起手，凝起一团金光，“你将重回人间，继续你的漫长人生。” 　　金色的光团落在地面上，渐渐变成一个人的形状。 　　围观的众人满脸崇敬与恐惧，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光团散去，富商站立在原地，露出一个踌躇满志的笑容。 　　他有些得意地走向人群，有好奇的居民想要碰一碰他，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走吧，”林斯站在远处，对身边的沈喻时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个富商很快便会遭到报应的。” 　　富商刚走出人们的视线，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等再睁眼的时候，他又回到了自己假扮农民时那个破房子里。 　　他被扒光了所有衣服，证件也被一洗而空，脸上也多了两道疤痕。 　　在房子的外面，几位居民正在气愤地聊天，说下午有人再去找天使的时候，却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被抛下的美瞳和假睫毛，还有一张嘲笑他们的字条。 　　而再过一段时间，也许这位富商就会听说，某位被宣告死亡的商人带着天使的祝福，顺利回到了家中。 　　而此时，林斯和沈喻时早已带着晚饭，躲入了森林中。 　　“按照推测，等十二点过后，我们应该就可以离开了。”林斯找了块空地，点燃篝火。 　　虽然只是一个特殊空间，但如果让富商就这么逍遥下去，林斯还是有些不爽。 　　所以，他挑了一个合适的雇佣兵，来了一个偷梁换柱。 　　他提前告知对方，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林斯可以让他替代掉富商的身份，替富商去享受那份荣华富贵。 　　那位雇佣兵自然是答应了。 　　“可惜这个特殊空间不会继续下去，”林斯还有些遗憾，“不然还有更精彩的故事。” 　　这个雇佣兵确实有野心有毅力没道德，但很不巧，没什么商业头脑。 　　这份荣华富贵他也许可以享受一段时间，但命运的馈赠背后，永远是明码标价。（1） 　　等仇家找上门，财富迅速消失的时候，他的报应也就来了。 　　沈喻时看着林斯。 　　他的眼睛把篝火照亮，瑰丽得如同绚烂的烟花。 　　“我看哥哥好像递给了一个雇佣兵一样东西，”沈喻突然想起来，“那是什么？” 　　“那人是积分最高的雇佣兵，”林斯非常淡定，“我就送了他本秘籍。” 　　内容是由林斯的高中体育老师亲自设计，为了应付学校检查而研究出来的健美操。 　　林斯曾花费三个月的体育课来学习这个东西。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跳出来是挺唬人的。 　　沈喻时不知道详情，只觉得林斯真的好厉害。 　　林斯面不改色地接受了沈喻时的夸奖。 　　十二点终于到来，两人的身影淡出特殊空间，回到了现实世界。 　　林斯睁开眼的时候，大多数同学还没有清醒过来。 　　毕竟是统一的比赛，林斯也不能先走，他坐在椅子上，干脆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在十五天内完成这些布局安排，即使是林斯，也有些疲倦。 　　五分钟后，林斯前方的同学幽幽转醒。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同学声音虚弱中透着绝望，“我一定会选择去不要那点积分，” 　　“而不是去养吉姆叔叔的猪。” 　　等大家都从特殊空间里醒过来，体育馆里瞬间热闹起来。 　　虽然都是同一套背景，但大家学习的专业不同，选择的任务也自然有区别。 　　所以大家骂什么的都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天能照顾八个小孩子。” 　　“我学的是考古！不是修碗修盆！” 　　“我还好，专业对口，种了十五天的地。” 　　…… 　　看来大家这半个月来过得都挺充实。 　　等大家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校长最后再总结了几句，然后便放众人回去休息。 　　林斯站起身，准备和沈喻时一起走。 　　“林斯同学和沈喻时同学麻烦等一下，”一位老师突然过来，叫住了两人，“不好意思，你们要等一会儿再走。” 　　“请问有什么事吗？”林斯抬起眼，看向面前有些苦恼的老师。 　　“你们来了就知道了。”老师没有多说，只是让两人跟上。 　　林斯跟着老师，走到一间会议室里。 　　其他几位老师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两人同学不好意思，”其中一位老师和蔼地笑了笑，“打扰你们休息了。” 　　“这次喊你们过来呢，也是因为这次联赛的事，”老师说，“在第一轮里面，你们的积分非常高。” 　　老师说得委婉，但林斯听懂了。 　　老师发现数据异常，需要检测他们有没有刷分。 　　“没关系，”林斯可以理解，“老师们也辛苦了。” 　　一个上学一个上班，大家都不容易。 　　林斯可以看到坐得稍远的几位年轻老师，脸上的怨气比鬼都重。 　　核查数据需要一会儿，老师干脆就先问了林斯几个问题：“同学可以讲讲在特殊空间里都干了什么吗？” 　　“我们找了一些人帮我们做任务，”林斯说，“大家都很热情。” 　　毕竟有最强雇佣兵的名号吊在前面。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身上应该是没有钱的，”老师坐直了身体，“那你们是怎么让别人帮忙的？” 　　林斯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喻时。 　　“沈喻时同学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林斯说，“别人没要钱。” 　　老师狐疑地看着沈喻时。 　　这位同学确实长得很好看，但看他眼睛里的清澈愚蠢，不像是个有掌控人心能力的。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老师说得很含蓄。 　　“确实，”林斯点头，“他善于伪装。” 　　几人聊天的功夫，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你们的数据没有问题，”老师站起身，“麻烦两位同学了。” 　　“老师辛苦，”林斯礼貌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数据既然没有问题，那么两人也就可以开始准备下一轮的联赛了。 　　集市上已经讨论了好几轮。 　　根据前几届学长学姐传来的情报，特殊空间的第二轮一般会是个比较开放的命题，不会只有一两种解法。 　　比如上一轮，他们直接被扔到了一片废墟上，要求尽可能建造一座城市。 　　而今年会出什么样的题目，谁也说不准。 　　就这样讨论了两天，第二轮联赛正式开始。 　　世界开始褪色。 　　林斯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海里。 　　准确来说，他来到了一座海底城邦。 　　巍峨高大的建筑自海底升起，来来往往的海底居民浮在海水中生活着。 　　虽然吸血鬼不具备在海底生活的能力，但林斯并没有感受到呼吸或受阻。 　　他试着走了几步，和在岸上的感觉完全不同，但不受影响。 　　沈喻时不知道去了哪里，林斯旁边只有几位陌生的同学。 　　“海底世界？”其中一位同学张大了嘴，“长见识了。” 　　生活在陆地上的种族到底是大多数，不少同学还是第一次来海底，一时间都有些新奇。 　　“林斯，”一位同学看到林斯，有些激动，“这个特殊空间看上去很好玩啊。” 　　林斯认识这位同学，学商科的，他们一起参加过志愿活动。 　　“也不知道这次特殊空间是要干什么，”这位同学心很大，“反正我混混就行，就当来旅游了。” 　　他们正聊着天，特殊空间的提示音也终于响起。 　　“你们是一群来到乌里曼斯特城的外乡人，试图在这里挣到一笔钱财。” 　　“你们的目标是，用不违法且符合道德规范的方法，挣到尽可能多的钱。” 　　提示音结束，大家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分钟，林斯听到了那位商科同学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 　　坏了，这把他主C。 第62章 第二轮 　　林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商科的同学。 　　虽然学商科不一定赚钱，但在大家眼里，商科的同学真的懂商业。 　　所以赚钱的重担，商科同学要分担一大半。 　　不得不说，今年的题目和往年比起来，显得格外朴实无华。 　　林斯身为一个医生，想要挣钱，最佳的选择就是能找个医院，去帮病人们看病。 　　林斯虽然还没有实地考察，但他觉得，这个想法实施起来比较困难。 　　毕竟在这个特殊空间，他是“外乡人”，没有学历的支撑。 　　他总不能随便找一家医院，就说自己是道格拉斯魔法学院的优秀学生。 　　想到这里，林斯还是认真想了一下。 　　道格拉斯的学历在这特殊空间能用吗？ 　　林斯没能思考出结果。 　　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哥哥！”沈喻时跟花蝴蝶一样扑到了林斯怀里，“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林斯这句话说多了，现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你怎么找到我的？” 　　“感觉，”沈喻时说话黏糊糊的，“我感觉哥哥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来了就好，”把沈喻时一个人放外面，林斯还真的不太放心，“说起来你的衣服……为什么换了一套？” 　　说沈喻时跟个花蝴蝶一样，那是真的花蝴蝶。 　　白色卫衣变成了一件长袍，墨蓝色为衣服的主色调，袖口和衣摆处都用金线绣了花纹，长袍的主体部分蒙了一层细纱，看上去朦胧又柔软。 　　而且沈喻时的头发也变成了长发，在水中轻轻飘动着。 　　“好像是天使的种族加成，”沈喻时皱着眉头，回忆道，“据说是由于天使和人鱼的交好，当天使进入人鱼领地时，会得到一定的祝福。” 　　不过由于两个种族一个领地在天上，一个在海里，八百年都去不了对方领地一次，这个传说中的“祝福”也没什么大用。 　　没想到在特殊空间，还给沈喻时来了一场换装之旅。 　　“还挺好看的。”林斯实话实说。 　　沈喻时常年就那几套衣服，林斯看着他穿了一年，除了冬天多两件羽绒服，其他就没什么新衣服了。 　　现在看沈喻时这么盛装打扮，林斯突然有些手痒。 　　该给沈喻时多买几套衣服的。 　　不过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林斯：“先进城里看看吧。” 　　乌里曼斯特城是一座王城，这里拥有着整个王国最先进的科技，最精美的建筑，以及最繁华的街道。 　　周围的环境非常优美高雅，但林斯没什么欣赏的欲望。 　　他还在想自己怎么才能在这个地方挣到钱。 　　林斯决定现在城里转一转。 　　乌里曼斯特城很大，如果单靠游的话没有几天根本游不下来，沈喻时去当铺当了他头上的一个珍珠夹子，两人才终于有了些钱，能坐个车来到王城的中心。 　　走出当铺之前，林斯看了一眼开开心心拿着银币往外走的沈喻时，低声和老板商量。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帮我留一下这个珍珠夹子。” 　　“五天之内，我会两倍赎回。” 第63章 卷入 　　林斯本来其实对挣不挣钱没什么太大执念。 　　他本来之所以还在乎这个，主要是据说表现好可能对综测有用。 　　但现在，他有点不爽。 　　“既然有钱了，那你就先休息一下，”林斯摸了摸沈喻时的长发，轻声哄他，“去宾馆开个房间，你这身衣服也挺重的。” 　　沈喻时还想说什么，林斯捏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你已经做出很大贡献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我的小福星。” 　　沈喻时被哄得迷迷糊糊，林斯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等把沈喻时安顿好，林斯便走出了宾馆，开始了他的挣钱之旅。 　　他一路走到宾馆，也不只是在送沈喻时过去。 　　他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背景。 　　如今，年迈的国王病危，膝下的三儿二女正在争夺即将空下来的王位。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五位的母亲各不相同。 　　林斯历史学得一般，但他依旧能感觉出，这其中留给他浑水摸鱼的空间很大。 　　而且，老国王还不想死，他向整个王城发布了召集令，寻找能够治好他的医生。 　　反正是特殊空间，再怎么样也死不了，林斯准备玩把大的。 　　他主动来到皇宫，声称自己能够治好老国王。 　　皇宫比他想象中还要奢靡很多，阳台由黄金装饰，水晶铸成的雕像随处可见，连屋檐上垂下的吊坠，都是钻石制成。 　　林斯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这种大小的水晶钻石，在水里都显得过于耀眼。 　　吸血鬼的眼睛不太受得了强光，长期盯着眼睛都疼。 　　“什么种族。”守卫围着林斯，一边用魔法检查他有没有带武器，一边问林斯。 　　“东方吸血鬼鱼，”林斯淡定开口，“濒危物种。” 　　他现在胡说八道已经很有经验了。 　　守卫上下打量了林斯一番，总感觉对方是在瞎说。 　　不过这人既然能在水里自由呼吸，那应该还是水生物种。 　　老国王的病耽搁不起，守卫检查完林斯没有问题后，还是挥挥手选择了放行。 　　林斯终于可以游进皇宫中。 　　皇宫很大，一位男仆带领着林斯，拐了七八道弯，才最终来到了国王的卧室门前。 　　守在门口的仆人匆匆进去，过了一会儿，才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医生里面请，”他低着头，将林斯带入房间。 　　房间里很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年迈的国王躺在床上，目光混浊，气息微弱，皮肤已经发黑，腹部也异常地肿大。 　　无论是谁，只要看到老国王这个样子，都可以轻易得出“国王命不久矣”的结论。 　　这个特殊空间的魔法发展程度只比现实世界低一点，林斯先动用魔法查询，一无所获。 　　这里毕竟是王城，如果魔法能查明病因，那么国王也不至于病到现在。 　　林斯干脆放弃了用魔法，直接观察老国王身上表现出的症状。 　　他的目光停留在老国王肿大的腹部上。 　　腹部异常肿大，说明内脏很有可能出了问题。 　　不过会导致这种现象的疾病不止一种，林斯还在继续寻找其他线索。 　　“好了没有？”老国王微弱但不耐烦的声音在林斯耳边响起。 　　老国王的心情很差，以至于他脸部两侧的鳃都张开了些。 　　林斯看着老国王的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虽然老国王一直保持着原型，但说到底，他其实是只鱼。 　　所以说，一些鱼会生的病，他其实也会生。 　　林斯的目光停留在老国王发黑的皮肤上。 　　他之前有一位南方室友，非常会吃，而且对食材的要求也很高。 　　于是，林斯跟着对方，对一些鱼类常见疾病也有浅显的了解。 　　现在看老国王这个症状，林斯突然想起来一种养殖鱼常见疾病。 　　细菌性肠炎病，由肠型点状气单胞菌引起，是一种比较严重的养殖鱼疾病。 　　林斯之所以还能记得这类细菌的名字，主要还是因为那位南方室友，他为了买条好鱼煲汤，特地研究过怎么避免鱼生病，并写成了一本笔记。 　　后来他有事出去几天，走前特地嘱咐林斯照顾好他的鱼，并将笔记借给林斯一观。 　　林斯在无聊的时候也看过那本笔记，尽量不把鱼养死。 　　感谢室友，林斯想，果然知识总有用到的一天。 　　室友当时整理了很多治疗方法，由于年代久远，林斯只记得一条。 　　大蒜和盐混合，拌入饲料中投喂。 　　那么问题来了。 　　海底世界，他从哪儿能找到个大蒜？ 　　那边老国王还在等他的答案，林斯后退一步，装作恭敬地低下头。 　　“陛下，”林斯开口，“您得的病其实并不严重，我可以为您治好。” 　　听到林斯的话，老国王这才看了一眼林斯：“那你说说，我得的什么病。” 　　“这种病叫细菌性肠炎病，”林斯继续说，“陛下需要慢慢调理。” 　　“还请陛下给我一点时间，”林斯深深鞠了一躬，“我先给陛下开一副药，陛下可以先尝试一下。” 　　林斯递给旁边的侍卫一个药包：“一日一包，分三次服用。” 　　老国王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先下去吧，”最后，老国王说，“他们会给你安排房间的。” 　　林斯跟着一位侍从退下。 　　他被安排在了一个偏远的房间里，虽然位置不行，但房间足够大，装饰也格外豪奢。 　　仆人们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变，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真的会治好老国王，对待他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第二天，侍从传来消息，说老国王已经好些了，精神状态十分不错。 　　林斯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把大蒜碾碎。 　　他后来问了一下侍从，他们有时也会到岸上去买东西。 　　于是，他便托人带回来几颗大蒜。 　　等把大蒜和盐拌好，林斯就准备亲自把药物交到老国王手上。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林斯打开门，发现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林医生日安。”男人轻巧地闪入门里，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林斯看着对方手中的小箱子，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果然，男人跟他寒暄了一会儿，就正式点明他今天来的目的。 　　他想要林斯把国王治死。 　　林斯当了医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不过也能理解，本来王位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结果老国王不死了，一切努力全部白费。 　　林斯维持着微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男人带来的黄金。 　　反正他只待半个月，半个月后老国王是死是活，和他都没有关系。 　　林斯把小箱子收好，然后去把药送给老国王。 　　老国王今天精神状态确实不错，甚至可以短暂地坐起来，他看着林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昨天情况紧急，”他说，“还没问医生叫什么。” 　　“我叫林斯，”林斯依旧低着头，“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林斯，”国王今天非常有闲情雅致，还继续问，“有什么出处吗？”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林斯回答，“我的名字出自这里。” 　　这是林斯瞎编的。 　　反正斯在古文里出现频率不低，随便说一句就行。 　　事实其实并不是这样。 　　当时捡到林斯的孤儿院员工头脑存在问题，问他在哪里捡到的，他也说不清，一直说“在这里捡到的”。 　　于是幼小的林斯便得到了个名字，叫林这这。 　　后来还是一个路过的老教师听不下去，给改了个名字，叫林斯。 　　反着“斯”也有“这”的意思，也算是保留姓名原意了。 　　林斯将药递给了一旁的侍从，嘱咐了用药的注意事项，便退了出去。 　　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得知，国王赏赐了自己一笔钱财，已经给他送过来了。 　　林斯从里面挑出一块金币，嘱咐侍从帮自己做几件事。 　　侍从刚离开，林斯的房门又被敲响。 　　一位老妇人着穿着侍从的服饰，提着小箱子，闪身进入房间。 　　“林医生日安。”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天半的功夫，五位继承人，还有他们的五位母亲，全部派人来找了林斯一趟。 　　其中四位希望老国王活，五位盼着老国王死。 　　还有一个来问林斯橘子能不能和牛奶一起吃。 　　他们送来的钱财，林斯照单全收。 　　接下来的几天，林斯依旧用大蒜和盐来治疗老国王。 　　老国王的恢复能力也很不错，几天的功夫，他就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虽然离能处理公务还有些远，但是个人便能看出，他的状态一天天在好转。 　　一些人也再也按耐不住了。 　　“林医生技术高超，”男人笑得阴鸷，“陛下如此严重的病，也被医生您给治好了。” 　　“不敢当，”林斯喝了口茶，语气淡定，“都是陛下的功劳。” 　　“久病不治，可陛下服药后，状态却突然好了起来，”林斯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人您可有什么想法？” 　　男人突然明白了。 　　这样的状态，莫非是回光返照？ 　　“林医生果然聪敏，”男人感叹，“在下佩服。” 　　林斯放下手中的茶，笑而不语。 　　回光返照个鬼。 　　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第64章 金屋藏娇 　　老国王这一回光返照，就返了五天。 　　到了最后，他甚至已经跃跃欲试，想亲自处理政务了。 　　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林斯对此早有准备，早在几天前，他就向老国王申请，把沈喻时一起带了进来。 　　“我有一位好友，”林斯说，“性格天真单纯，受不得委屈，独自放在外面我不放心。” 　　“还请陛下给予恩典，让我能把他接过来，亲自看着他。” 　　国王听了林斯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人之常情，林医生不必太过隐瞒。” 　　林斯：“？” 　　他隐瞒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沈喻时还是被接到了皇宫里。 　　“哥哥，”沈喻时带着一个大行李箱，兴奋地跑到林斯面前，“你送了我好多东西。” 　　“还有珍珠夹子，我也收到了。” 　　“喜欢就好。”林斯摸了摸沈喻时的头发。 　　由于沈喻时在这个特殊空间里是长发，他自己又不会打理，所以头发就一直披散在身后，硬生生被造作成了凌乱无规律的卷发。 　　沈喻时还在那里收拾东西，林斯干脆拿了把梳子，给他在后面把头发理顺。 　　这需要很多的耐心，但很巧，林斯不缺这种东西。 　　他一篇论文改三十遍都能保持平静，梳个头发还不至于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哥哥，”沈喻时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这些衣服很好看。” 　　“但为什么都是裙子？” 　　林斯一时没控制住力气，揪断了沈喻时两根头发。 　　他突然想起来老国王那句“不必过于隐瞒”。 　　……所以老国王以为他金屋藏娇是吧。 　　“没事，”林斯默默把两根头发丢到一边，“因为你是个小漂亮。” 　　沈喻时没能理解林斯的意思，不过他觉得，林斯应该是在夸他。 　　所以，他也就开开心心地继续收东西了。 　　沈喻时东西收到一半，林斯接到老国王传来的消息，要他去帮忙检查身体。 　　林斯最近在老国王那里风头正盛，进出都是四五个随从，暂时没有谁敢当众刺杀他。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放在沈喻时身上。 　　走之前，林斯再三叮嘱沈喻时，无论是谁敲门都不要开。 　　沈喻时听话地点点头。 　　林斯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林斯离开后十分钟，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沈喻时当时正坐在沙发上，无聊地闭目养神。 　　听到敲门声，他才睁开眼，看向门口。 　　只要他想，没有一扇门能阻挡他的“视线”。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口伪装成侍从的杀手，也可以感受到对方手中的刀具到底有多锋利。 　　不过这对他来的，完全没有威胁。 　　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对方就可以完全消失。 　　不过沈喻时只是扫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哥哥走之前说了，无论谁敲门，他都不要看开。 　　与其解决掉对方，沈喻时更倾向于沉溺在林斯为他铸成的乌托邦里，做一个乖巧听话的笨蛋废物。 　　“怎么真成笨蛋了？”林斯站在沙发前，有些不能理解。 　　明明他刚开始见到沈喻时的时候，对方还没傻成这样。 　　知道有人敲门不开，结果不知道陌生人送的水不能喝。 　　这下好了，直接被喂了安眠药，到现在都没醒。 　　沈喻时比林斯还高半个头，林斯也搬不动他，干脆给他扔了床被子，让他就睡在沙发上，然后就没管他。 　　沈喻时一觉睡到半夜，醒来，天都黑了。 　　他坐在沙发上，迷茫地眨眨眼。 　　他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被发配到沙发上来了。 　　等记忆终于回归，沈喻时哑口无言。 　　忘记这是具人类身体了，安眠药是可以放倒的。 　　他站起身，抱着被子回到了床上。 　　林斯只占了床的一边，于是他便理所当然地占了另一边。 　　“哥哥晚安。”沈喻时轻声说道。 　　随后，他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既然是人类身体，那他多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林斯没有沈喻时那么悠闲。 　　老国王眼睁睁地状态越来越好，那看林斯不爽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而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四天。 　　林斯要再想一个办法，把这四天熬过去。 　　林斯想着，决定要从老国王的心理入手。 　　当天下午，他便想国王进谏，说在遥远的南方有一只贝壳，其中有一颗圆润光滑的巨大珍珠，磨成粉末服用可以延年益寿。 　　他作为老国王的医生，希望可以替老国王去寻找这颗珍珠。 　　“你说得可是真话？”对此，老国王还是半信半疑。 　　“我不敢欺骗陛下，”林斯早有准备，拿出一张地图，“陛下您看，这是南方海域的地图。” 　　“这是洋流，这是海中断崖，这是珊瑚礁……” 　　老国王听了十分钟，闭上了眼睛。 　　“林医生不必再说了，”老国王打断林斯的话，“我相信你。”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老国王没能听懂林斯到底在说什么，但他就是觉得，林斯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林斯知道老国王的想法，他可能会告诉老国王，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不一定能听懂，但就是很有说服力。 　　“林医生准备什么时候出发？”老国王听了林斯的话，也有些心动，“我派人保护林医生。” 　　“四天后，”林斯说，“我将为您找到那颗璀璨的珍珠。” 　　老国王刚被林斯治好，现在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他特地派给了林斯一个小队，让他不至于路上就被弄死。 　　想要暗杀林斯的人也暂时消停下来。 　　毕竟人都要离开王城了，没必要再花费大力气去和人家斗智斗勇。 　　林斯也得以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天就和沈喻时待在房间里看看书晒晒海底太阳，悠闲又自在。 　　四天后，他们登上了前往南方海域的船只。 　　虽然林斯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在海底还要坐船 　　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站在甲板上，最后看了一眼王城。 　　繁华的街道上，人们安居乐业，小孩子嬉戏打闹，一点都看不出不远处的宫殿里，王室还在勾心斗角。 　　林斯虽然最后骗了一把老国王，但不得不承认，老国王把这个国家治理得不错。 　　海水缓慢涌动，街道的一侧，巨大的海报有规律地摇晃着，格外引人注目。 　　林斯在海报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白歌行站在海报中间，妆容精致，黑白的礼服更衬得他优雅从容。 　　海报上的文字花里胡哨，大概意思是某选秀节目最终排名揭晓，七人成功出道。 　　林斯“……” 　　他在心中默默说了声祝福。 　　白歌行终是C位出道了。 　　除此之外，他还在街边大屏上看到了云深，对方参与了一档美食综艺，正在与宫廷厨师进行最后的比拼。 　　他还看到了更多熟悉的同学，大家从事的行业千奇百怪，不过都在努力工作。 　　林斯很难形容这种既安心又死心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重要，毕竟上班就是在这两者之间来回横跳。 　　有个班上，但其实也不是很想上。 　　船最后驶离了街道，林斯最后看了一眼乌里曼斯特城，看了下时间，还有三十秒。 　　他拿出纸笔，最后给老国王留下了一张纸条。 　　“科学用药，健康生活。”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此消失。 　　林斯回到了现实之中。 　　这次特殊空间虽然惊心动魄了些，但整体其实没有那么累，林斯现在的状态还不错，没有太强的疲倦感。 　　不知为何，沈喻时比他苏醒得慢一些，还靠在椅子上，安静地闭着眼。 　　林斯也没再管沈喻时，他拿出手机，搜索“鱼类常见疾病”，进行基础内容的学习。 　　多学一点知识，总会有用到的一天。 　　林斯学了一会儿，同学们也都陆续醒来，开始分享自己在特殊空间里的经历。 　　“我这回没去带孩子，做家教去了，差点跪下来求人家学。” 　　“我当了十五天保安……最后还被裁员了。” 　　“像我就不一样了，我发挥所学专业特长，在乌里曼斯特城掀起文学浪潮。” 　　“你写小说去了？” 　　“不啊，我写的是小广告。” 　　…… 　　果然又是一场精彩的特殊空间。 　　等所有人都醒过来，校长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放众人回去休息。 　　林斯这次没有被怀疑被怀疑数据造假，可以直接回去。 　　他和沈喻时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 　　体育馆和宿舍楼之间有一段路，走过去要路过一些小店，两人干脆就在这里逛了一会儿。 　　其中有一家买玻璃笔的小店，林斯买了两只，一只给沈喻时，另一只给谢知。 　　他觉得这两人应该会喜欢这种亮晶晶的小东西。 　　谢知不知道，反正沈喻时确实很喜欢，他抱着装玻璃笔的盒子，肉眼可见地开心。 　　林斯的心情也不错，他买了根光滑的玻璃棒，走出了小店。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帮帮我，”少女一身白裙，神色惊惶，“有人在追杀我！” 　　林斯快速看了一眼周围，有些同学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停下了脚步。 　　但至少对林斯来说，他看不出有什么过于可疑的人。 　　“这里是拉尔汀斯，”林斯说，“许多老师都很乐意为你提供保护，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 　　周围的同学也听明白了，不少人围上来，有的安慰少女，有的去喊老师。 　　沈喻时就站在林斯身旁，垂下眼，看着少女颤抖的身影。 　　两秒后，他抬起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女被热心的女同学扶着去行政楼，由于她第一个抓住的是林斯，林斯自然也要跟着去。 　　沈喻时跟着林斯走。 　　麻烦事，沈喻时有些头疼地想。 第65章 特殊空间 　　老师来得很快。 　　他们接过少女，谢绝了同学们的陪同。 　　林斯停住脚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女散落的长发，乌黑顺滑，如同精美的黑色绸缎。 　　被少女拉住的那一刻，林斯能很清晰的感知到少女眼中的惊慌失措，以及深深的怀疑恐惧。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少女当时拉住的是他？ 　　林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认识这位少女。 　　她的身上有一种接近神经质的尖锐感，只要见过，就很难忘记。 　　当然，不排除少女在情急之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拉的是谁，碰巧遇上了林斯。 　　这个猜测固然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林斯总觉得，或许在少女选择的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只是林斯现在并没有探索的欲望和条件，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老师和少女的离开。 　　“我们回去吧。”林斯转过身，对沈喻时说。 　　沈喻时冲林斯灿烂一笑，脸上没有半分阴霾。 　　“特殊空间真的好累哦，”他走在林斯身边，低声抱怨道，“在水里游比走路还累。” 　　“没关系，”林斯安慰沈喻时，“反正你不是鱼，不需要长期在水中生活。” 　　沈喻时想了想，觉得林斯说得很有道理。 　　林斯回到宿舍后，就把这件事彻底放下，没有再去管。 　　直到老师给他打了个电话。 　　“林斯同学，”老师说，“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林斯正在写笔记，听了老师的话，他放下笔，“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老师听上去也有些为难，“你还记得那天向你求救的同学吗？” 　　林斯的动作一顿。 　　“记得，”林斯回答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那位同学想见你一面，”老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问问林同学你什么时候可以来？” 　　林斯短暂地笑了笑。 　　“现在。”他说。 　　不出意料地，老师给他的地点是学校的校医院。 　　林斯过去的时候，老师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林同学，”老师上前一步，“跟我来吧。” 　　随后，老师看了一眼林斯手中的花，轻轻摇头，“花带不进去的，林同学放在这里就行。” 　　林斯顺从地将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没有任何异议。 　　校医院不治疗重症患者，而且据林斯所知，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细菌”或是“病菌”的概念。 　　所以林斯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能把花带进去。 　　不过他带花过来纯粹是为了礼貌，既然不肯带进去，那他也没有必要坚持。 　　放下花，林斯便跟着老师走到了病房门前。 　　“出于对双方安全的考虑，你只需要在里面待五分钟，”老师最后嘱咐林斯，“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按下警报铃。” 　　林斯点点头，然后推开了病房的门。 　　林斯做过很长时间的医生，对病房可以说是要多熟悉有多熟悉。 　　不过，在看到这间病房的时候，林斯还是怔愣了片刻。 　　病房里实在太空荡了。 　　和一般的病房不同，这间病房里没有任何仪器或者药物，只有一张病床。少女就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 　　她依旧穿着那条白裙子，即使裙子已经布满褶皱。 　　“你好，”林斯站在一个离病房不远不近的位置，“我叫林斯。” 　　他没有去问少女的个人信息，以少女如今的状态，林斯甚至怀疑对方是否还能保持清晰的思维逻辑。 　　少女仿佛没有听到林斯的话一样，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林斯一个。 　　林斯也不着急，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少女开口。 　　对方千辛万苦把自己喊过来，没有道理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沉默时，少女身上的尖锐感越发明显，如同海面上的礁石，在风平浪静之时便会露出水面。 　　林斯在心中默数了一下，大概还有一分钟。 　　“你知道特殊空间的实质吗？”在还剩四十五秒的时候，少女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沙哑，似乎是因为说了太多的话，或者是发出过太过恐惧的尖叫。 　　“抱歉，”林斯摇头，“我不知道。” 　　少女似乎是笑了一下，但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那我告诉你，”她说，“我终于知道了。” 　　“它只是一场梦而已。” 　　“所有的特殊空间，都只是梦境。” 　　林斯经历过很多次特殊空间。 　　他是个卷王，无论哪门课都要做到最优秀，即使在特殊空间也不例外。 　　所以，他对特殊空间也有一定的的了解。 　　虽然只是一个虚假的空间，但特殊空间其实非常讲究逻辑，就和现实生活没什么两样。 　　在课上，老师甚至会特地跟他们强调，特殊空间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要沉溺于此。 　　但梦境不同。 　　林斯没学过心理学，对梦境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研究，不过以他的经验来看，绝大多数的梦境逻辑都不是很严谨。 　　在梦境中，他会遇到爱、恨，以及最深刻的圆满与遗憾，他会见到很多的陌生人，也会见到死去的友人，即使在梦境中，他们鲜活如初。 　　这让林斯从未把梦境与特殊空间联系在一起过。 　　不过，听到少女这么说，林斯竟然也不感到惊讶。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个成语，叫黄粱一梦”林斯说，“所以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林斯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倒数。 　　还有十秒。 　　少女依旧在沉默。 　　等时间到了，老师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提醒他们对话该结束了。 　　林斯向少女点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 　　在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我看到祂了。” 　　“经过检查，她有着比较严重的精神疾病，”老师一边走，一边对林斯说，“所以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的。”林斯善解人意地说道。 　　老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林斯突然感受到眼前晃了一瞬。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被抽走。 　　下一刻，视线恢复正常。 　　“是林斯同学吗？”老师疑惑的声音在林斯前方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林斯缓缓抬眼，目光停留在老师惊讶的神色上。 　　“老师好，”林斯轻轻一笑，“我来有些事。” 　　他眨眨眼，似乎有些茫然，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老师这才笑起来：“那林同学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林斯站在原地，目送老师离开。 　　随后，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镇定自若地往外走。 　　刚才老师似乎是想抽取他和少女对话的那段记忆。 　　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似乎没有成功。 　　如果说原来林斯还对少女的话存在怀疑，现在老师的举动让他完全确信，这其中一定有鬼。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鬼，但林斯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起码先让老师以为抽取记忆成功了。 　　等走出医院，林斯才再次打开手机，给沈喻时打了个电话。 　　“我这会儿在外面，”林斯说，“有什么要给你带的吗？” 　　“我想想，”沈喻时在床上打了个滚，差点掉下去，“我想吃薯塔哥哥给我带。” 　　“好，”林斯答应下来，“回去的时候带给你。” 　　挂了电话，林斯扫了一眼通讯记录。 　　果然，他和老师的那通电话不见了。 　　林斯关了手机，准备去给沈喻时买薯塔。 　　他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所以一次都没有去买过。他打开集市搜索了一下关键词，找到了薯塔小摊的位置。 　　根据地图显示，这个小摊距他只有五百米。 　　林斯想了想，选择走过去。 　　五百米走起来确实很快，几分钟的功夫，林斯已经可以看到薯塔小摊了。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感觉他在“被注视”。 　　林斯几乎瞬间想起来那场神明祭典，他坐在台下，感受着来自神明的注视。 　　这次似乎也差不多。 　　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道视线并不像上次那样平静无波，反而显得兴致勃勃。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林斯想。 　　引起一位神明的兴趣，对人类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更别提两次的视线并不一定来自同一位神明。 　　不过神明只是注视着他，没有做其他事情。 　　林斯也就装作不知道，继续走向薯塔小摊。 　　“要两根薯塔。”林斯说。 　　这会儿外出的学生并不多，小摊上的大叔手脚麻利的给林斯拿了两根薯塔，并热情嘱咐他慢一点吃，不要掉在地上。 　　林斯付了钱，转身往宿舍走。 　　他走了几分钟，被注视的感觉突然消失。 　　林斯终于松了口气。 　　也许这位神明比上一次的神明要弱一些，他并没有给林斯带来太多的压力，林斯也才能完成买薯塔付款等一系列动作。 　　林斯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着这次突如起来的神明注视。 　　他刚从少女病房中出来，神明便找上了他，这两者之间大概率有什么关系。 　　林斯回想着他在病房里的一系列经历，也想起老师嘱咐他的一句话。 　　“花带不进去的。” 　　不能带花进去，到底是怕花伤害到少女，还是怕少女伤害到花？ 　　联想起空荡荡的病房，林斯有了一个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少女看到了神明，于是她便成为了神明与人间的一种媒介？ 　　而只要与少女接触，就都有可能被神明盯上。 　　所以说，老师才抽去了林斯的记忆，想让他恢复到“不与媒介接触”的状态。 　　但抽取记忆的魔法失败了，林斯于是便没有恢复到这样的状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林斯觉得，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虽然想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猜测，但林斯也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他自认为还没有对抗神明的能力，神明想要注视，他也只能全盘接受。 　　所以，虽然他知道学院里肯定有什么秘密，但他并不想去探索。 　　知道得多，不一定是件好事。 　　还是多关注关注现实世界比较好。 　　林斯飞上宿舍楼，打开了宿舍的大门。 　　“我回来了，”林斯换了拖鞋，“下来吃薯塔，这个不能再床上……” 　　林斯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 　　林斯：“？” 　　他的薯塔呢？ 　　林斯看着空荡荡的袋子，只感觉有些荒谬。 　　从他买完薯塔到回宿舍，没有与任何人发生交流或是接触。 　　而且，林斯也确信，在学院这种全院魔法覆盖的情况下，没有谁会去偷他的薯塔。 　　所以他的薯塔呢？ 　　林斯努力回想着，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位神明偷走了他的薯塔？ 　　神明偷走了他的薯塔。 　　好小众的词语。 　　林斯想着，突然安心了很多。 　　一个连薯塔都偷的神明，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么问题来了。 　　他该怎么向沈喻时解释薯塔没了这件事呢？ 第66章 雪山 　　沈喻时听到林斯的声音，立刻从床上跳下来。 　　“哥哥真好！”他还没看见薯塔，就开始夸林斯，“那我就……” 　　沈喻时：“？” 　　“哥哥，”沈喻时有些迟疑，“是不是我眼睛不太好。” 　　他好像只看见一个空袋子。 　　林斯站在一旁，淡定地指了指袋子下面的洞：“袋子破了没有发现，薯塔不小心掉路上了。” 　　在沈喻时出来的前几秒，林斯急中生智，把袋子戳了一个洞。 　　沈喻时一点都没有怀疑：“没关系，那我们下一次再吃。” 　　“就当喂小猫了。”对此，沈喻时非常乐观。 　　林斯也放下心来，他揉了把沈喻时的脑袋：“明天再买给你吃。” 　　第二天，沈喻时终于吃上了薯塔。 　　第三轮特殊空间也正式开始。 　　林斯对这个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他闭上眼，等待特殊空间的到来。 　　林斯猛地睁开眼。 　　他感觉自己正在飞速下滑。 　　寒风裹着纷飞的雪，一同朝他扑过来，林斯来不及进行过多的思考，下意识呼唤了风之女神。 　　风之女神回应了他的呼唤。 　　他被寒风带起，飘浮在了半空中，任由大雪落了满身。 　　林斯解决了危机，终于能够去好好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现在正在一座雪山上。 　　皑皑白雪覆盖了整座山，气温很低，林斯身上的衣服根本不足以抵御这样的寒冷。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阵的雪。 　　林斯刚才之所以会往下滑，就是因为他落在了山坡上，山坡的坡度很陡，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雪，完全站不住。 　　林斯：“……” 　　也不知道这个特殊空间是这么想的，把人放在这么一个地方。 　　要是反应不够快的话，说不定真的就会掉下去，然后被强制送出特殊空间。 　　林斯绕着山飞了一会儿，飞到了山的其他地方，然后缓缓降落。 　　在他飞行的过程中，特殊空间也终于发布了这次的任务：找到雪山上更多价值的珍贵物品。 　　和上一轮明确的“金钱”不同，珍贵物品的定义其实更加广泛。 　　它可以指金银财宝，也可以指一些草药或是野兽，甚至是一些当地的特产。 　　而十五天后，特殊空间会把它统计出来，最后给定一个“价值”。 　　林斯听了任务，大概明白这次的特殊空间一共可以走两条路。 　　要么走质，要么走量。 　　林斯对整体环境还没有把握清楚，暂时没有办法做出决定。 　　他准备沿着这条路先走一会儿，顺便采集一些沿途的植物。 　　即使在雪山上，也存在着不少植物，林斯选修过相关课程，找起来还算容易。 　　而且，他发现，其实这座雪山上似乎一直有人在活动。 　　无论是被扫去积雪的路，还是远处的小木屋，都指向了这一点。 　　林斯还在路边看到了一些木柴，旁边有一块铁质的指示牌，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林斯看了个大意，说路过的人可以取用几根来生火，但如果可以的话，之后请往这里补充几根。 　　看来这里不仅有人在生活，而且不止一个。 　　林斯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魔法水平高了不少。 　　这一次，他完全可以用魔法给自己保暖，不用再去穿羽绒服。 　　他站起身，接着往前面走。 　　除了决定要质还是要量之外，林斯还面临着一个问题。 　　沈喻时不知道哪去了。 　　别的副本还好，沈喻时随便找个地方，也能混过去。 　　但这冰天雪地的，林斯怕他把自己养死。 　　所以，林斯还得顺便把沈喻时找到。 　　身上的重担越来越多，林斯叹了口气，继续找草药。 　　林斯草药没找多少，沈喻时倒是找到了。 　　他降落的地点本来就离山顶比较近，他又往上走了一会儿，很快就走到了山顶上。 　　沈喻时也在山顶上。 　　只不过是另一座山的山顶。 　　林斯拿着魔法制成的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一座山。 　　沈喻时就坐在山顶上，还给自己生了个火。 　　林斯试过，虽然在这个特殊空间里他们可以飞，但两座山似乎被空气墙隔开了，不能互通。 　　也就是说，沈喻时只能一个人在那座雪山上度过十五天。 　　林斯再不放心，也没有办法。 　　确认了一下沈喻时似乎过得还行，林斯收起望远镜，接着探索山顶。 　　算了，活不下去的话沈喻时直接从山上跳下去就行，反正会被强制送出特殊空间。 　　林斯采了半个小时的草药，然后生了火，坐在火旁休息了一会儿。 　　雪山的物资比他想象中还要丰富，而且最重要的是，由于气温较低，不少物资都可以储存很长时间。 　　比如草药，即使不烘干，也可以撑过这十五天。 　　雪山不同的地方植物种类也不同，林斯在山顶采完，然后就可以一路向下，直到山脚下。 　　林斯是这么想的，也就是这么做的。 　　他站起身，往山下走去。 　　这么多学院的学生来到同一个特殊空间，虽然说不上拥挤，但不会完全遇不到人。 　　林斯刚往下走了几步，就看见两位道格拉斯的学生在朝他挥手。 　　在这个特殊空间，每一位学生都会在胸前别上学院的校徽，方便相互辨认。 　　“嗨，”那人喘着气，跟林斯打了个招呼，“拉我一把。” 　　林斯伸出手，将他拽上地面。 　　“谢谢，”那人眯着眼，躺在地上，“这就是不走寻常路的代价吗？” 　　林斯站在他的身旁，表示认可。 　　林斯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这人不同，他是沿着山的陡峭面爬上来的。 　　“哎呀我也是没想到，”那人稍微恢复一点，就开始不停地说话，“我没找到路，还以为都是要爬上来的呢。” 　　“还好我野外求生攀岩课成绩不错，这才好不容易爬上来。” 　　“说起来还有点遗憾，老师只给了我九十八分，我问老师为什么不是满分，老师说，还要给其他同学一点面子。”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邵维，你叫我名字就行，或者根那些教过我的老师一样，叫我小邵，我也会答应的。” 　　林斯懂了。 　　这就是个又爱炫耀又装的。 　　林斯等那人终于喘口气，开口：“既然同学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别走啊，”那人想拉住林斯，“咱们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我绩点也就这样，有几门还没满绩，所以只拿了个前十，没拿到第一。” 　　“哎呀遇到这种情况，我也是愁得很，你带带我呗。” 　　林斯避重就轻：“没拿到满绩的话，那确实是该愁的。” 　　这人一时噎住，没能再说出什么话。 　　两人说话的时候，又有同学走到了这里。 　　“林斯，”那位同学认识林斯，冲他打招呼，“没想到真能遇到你。”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仿佛看到林斯就可以舒口气。 　　“你们认识啊？”邵维听到女生的话，上下打量了林斯一番，“看不出啊，女生缘还挺好。” 　　林斯皱了皱眉。 　　“一起做过活动。”林斯解释了一句，就不在理邵维。 　　邵维又看了几眼那位女同学，眼中露出几分嫌弃。 　　随后，他又扬起笑容，开始给女生讲述自己的光辉经历。 　　“高秋，”林斯站在一旁，突然开口，“贝拉一直在找你，她刚刚还问我有没有看到你。” 　　高秋本来听邵维说话就不耐烦，听到林斯的话，她下意识看向了林斯。 　　林斯隐蔽地摇了摇头。 　　“她去那个方向了，”林斯指了一条比较平缓的道路，“你快去找她吧。” 　　“不行，”高秋一把拉住林斯，“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贝拉想见你很久了，”高秋自然地接着说，“她上次还跟我说想问你借笔记。” 　　“好，”林斯点点头，然后看向一脸难堪的邵维，“抱歉，失陪了。” 　　随后，他和高秋便没有再管邵维，一起离开了。 　　走出几百米，高秋把拉着林斯衣服的手松开。 　　“谢谢你，”她笑着对林斯说，“也谢谢那位并不存在的贝拉。” 　　高秋和林斯其实并不算多熟，所以当林斯说出“贝拉”这个名字时，她很快便想明白，林斯是在帮她。 　　毕竟林斯根本不知道她的好友构成。 　　“没事，”林斯摇摇头，“你也帮了我。” 　　如果不是高秋，林斯估计还在那听邵维炫耀。 　　正好高秋的朋友找过来，林斯和高秋告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 　　刚刚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林斯便发现，这里人类生活痕迹似乎比别的地方要重一些。 　　无论是路边的红色布料还是被随手遗弃的烧焦树枝，都可以说明这一点。 　　林斯走了几圈，判断这里应该是个小的商品交易处。 　　直觉告诉林斯，他也许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于是，林斯继续往深处走去。 　　里面渐渐传来了人们交流的声音。 　　“新鲜的鹿皮！可以做好几件件马甲！” 　　“这是我刚配的药剂，也就是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我才卖你这个价钱。” 　　“谁的围巾又掉了？赶紧捡走，别回去了有找不到。” 　　随着距离的缩短，林斯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人们。 　　他们大声交谈着，不时从摊子上拿起一些物品。厚实的衣物下，他们的身体显得格外单薄。 　　一缕阳光穿透风雪的屏障，落到他们的手上。阳光下，他们那细长洁白的指骨如同一节节白色的树枝，弯曲成不同的形状。 　　林斯看到了他们的脸，没有血肉，没有眼睛，只有洁白的骨头。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是一具骨骼。 第67章 治疗 　　林斯原本都想好要怎么混进去了。 　　现在他觉得，好像不太行。 　　外貌条件首先就达不到。 　　不过幸好，他站的地方比较隐蔽，那些人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依旧在进行着商品交易。 　　林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除了是都是骷髅以外，这些人和林斯印象中的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他们会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好友和亲人，甚至还会砍价。 　　林斯眼睁睁看着一位骷髅阿姨把价格直接砍掉了一大半。 　　不得不说，这砍价技术比林斯好了太多。 　　虽然看阿姨砍价也很有趣，但林斯的注意点不在这里。 　　这里的每个人手上，都带着一枚戒指。 　　戒指的款式不同，有些纯金纯银纯铜打造，也有的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宝石，宝石的价值也是参差不齐。 　　亡灵族很少与其他种族的人交流，所以林斯也不太清楚，这是不是他们的一种习俗。 　　林斯记下这一点，准备先离开这里。 　　他转过身，刻意放轻了脚步。 　　“林斯！”一道激动的声音突然在林斯耳边响起，“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深看见林斯，几乎是喜极而泣：“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林斯闭了闭眼，感觉到了身后亡灵族们探究的目光。 　　很好，现在他也害怕了。 　　“你怎么在这里？”林斯面不改色地拉着云深往外走，“好巧。” 　　他这么说着，用身体挡住手上的动作，拧了一下云深的手臂。 　　然后拧到了一团棉花。 　　林斯：“……” 　　这人穿得到底有多厚。 　　云深对林斯的动作一无所知，还在讲述自己的悲惨经历：“我睁开眼，一个人都看不见，白歌行他们也不知道哪去了，就留下一个无助可怜的我……” 　　“两位小朋友等一下，”身后，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林斯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不重，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谢谢您，”林斯转过身，“我们只是听到声音，所以想来买些东西。” 　　上辈子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医院，林斯都看见过很多骨骼。 　　他知晓每一块骨骼对应的用处，也非常清楚它们的形状与在人体中的位置。 　　他并不害怕它们。 　　因为在他长期受到的教育里，骨骼都是需要被尊重和爱护的。 　　不过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独自出现在雪山上，”女人的语气中满是心疼，“还穿得这么单薄，会着凉的。” 　　林斯安静地听着女人说话，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好像成了被爱护的对象。 　　虽然他比女人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但对这些亡灵族来说，他可能确实只是个小孩子。 　　“没关系，我们不怕冷，”林斯还没说话，云深先开了口，“我胖，天生扛冻，他是个吸血鬼，体温本来就低。” 　　比起林斯，云深明显更会和长辈沟通：“阿姨，我们能不能加入你们的商品交换啊？” 　　他笑得非常自信：“我做蛋糕特别好吃，有工具的话，您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当然可以，”女人被他的小模样逗笑了，“我们这里有鸡蛋和面粉，还有一些淡奶油，你可以来和我们交换。” 　　事实证明，学好一门手艺真的很重要。 　　云深向一位心软的奶奶借了材料，很快便做出了一个松软可口的蛋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林斯也拿出了他在山上采集的药材，开始配置药剂。 　　他大致归纳了一下药材的种类，由于环境限制，他能选择的溶剂只有水，所以部分药剂的配置会受到影响。 　　在正常情况下，药剂分为三种，草药配置型，符咒配置型，还有混合型。 　　符咒配置型占了大多数，草药配置只是一个辅助。 　　林斯选择三种都配置一些，这样不浪费草药，也能省点魔力。 　　即使寒风凛冽，林斯的手依旧很稳，他将溶剂和符咒放在玻璃容器中，充分振荡，让符咒能够完全溶解。 　　为了使配置更加准确，林斯还特地向别人借了个秤。 　　他先称了一下自己的魔法棒，确认质量无误后才开始称量草药。 　　借他称的大叔投来骄傲的目光。 　　“小林，”借云深食材的老奶奶颤颤巍巍地向林斯走来，“你是医生，我问你个事。” 　　“您说。”林斯放下手中的烧瓶，抬起头。 　　“我最近感觉身体不太舒服，”老奶奶叹了口气，“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我？” 　　“具体是哪里不舒服？”林斯习惯性问道。 　　老奶奶回答得非常肯定。 　　“身体不舒服。” 　　林斯：“……” 　　“您以前去看过病的时候，医生有什么有说过什么？”林斯换了个问题，“或者您以前有没有吃过什么药？” 　　“没看过医生，”老奶奶摇摇头，“这地方哪有医生会来。” 　　“药倒是吃过一种，”老奶奶回忆道，“绿色瓶子装的。” 　　“具体手什么药？”林斯追问道。 　　老奶奶思考片刻。 　　“买药的人没告诉我。”她说。 　　林斯长期在道格拉斯待着，都快忘了，这个世界的医疗其实不太普及。 　　主要是运输成本高，然后医生又少又脆皮，不小心就死路上了。 　　林斯放弃了问老奶奶问题，思考了一会儿。 　　亡灵族他不了解，但如果全身上下只剩下骨骼的话，那多半是骨头的问题。 　　林斯没敢开什么治疗药物，他悄悄施了一个基础治疗魔法，然后开了些止疼的。 　　“这两瓶药您收好，”林斯递过去两瓶药，“分三天喝完，一天喝两次。” 　　“谢谢小林，”老奶奶开开心心地接过药剂，“那三天后我是不是就不疼了？” 　　林斯沉默了一瞬。 　　“之后还需要调理，”林斯神色自若地说道，“两天后我再给您开药。” 　　老奶奶听了，也放下心来，笑呵呵地跟林斯道别，回家喝药去了。 　　林斯坐在原地，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草药。 　　就算他留给老奶奶符咒或是药剂，都总有用完的一天，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当地有的草药，达到可持续发展。 　　林斯回想着自己曾经上过的那一堂堂中医课。 　　在中医里，驱寒止痛的草药并不少见。 　　林斯对比着它们的样子和功效，试图找出最适合老奶奶的一种。 　　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 　　林斯将那种草药收好，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那个堂堂课大点名的严肃小老头。 　　众人看老奶奶买了药回去，一个个都觉得挺有道理，不管身体有没有问题，拿点药在家里总是安心一些的。 　　况且，能在雪山上找到医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于是，林斯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只是以防万一，林斯又找了几种能用的草药，叮嘱好剂量，让他们都用笔写下来，不要乱吃。 　　有些身体确实不舒服的，林斯会试着用一个基础治疗魔法，看能不能治好，不能的话再说。 　　就这样，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谢谢你啊，”最后走的人热情地握着林斯的手，不断说着感谢的话，“今天大家都麻烦你了。” 　　他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拿下来，递给林斯：“你拿着它，别人看了就知道，你是我们的朋友。” 　　林斯接过戒指，金色的圆圈上，一枚红色的宝石镶嵌其中。 　　“谢谢，”林斯收起戒指，“我会收好的。” 　　他大概能理解这枚戒指出现的原因。 　　就像游戏中玩家帮助村民，会得到一定的礼物，这枚戒指就是特殊空间对他帮助亡灵族的奖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特殊空间也在教导学生们要向上向善。 　　虽然方法俗了一点，但不得不承认，收到戒指的时候，内心确实会升起一种成就感。 　　人群全都散去，林斯站起身，把做了一下午蛋糕的云深喊起来：“我们也该走了。” 　　“我们该去哪里？”云深非常有自知之明，林斯无论说去哪，他都不会质疑。 　　“先去找旅馆，”林斯看了一眼天色，“我刚才问了，就在这附近。” 　　晚上的雪山格外危险，林斯决定还是要住在旅馆里。 　　旅馆就在不远处，林斯很快便找到了。 　　此时天色已晚，黑夜降临，风雪也越来越大，即使林斯的夜视能力很优秀，此时也不太看得清路。 　　在这种情况下，旅馆暖黄色的灯光便显得格外温暖。 　　林斯推开旅馆门，熊熊燃烧的火炉让旅馆内暖和起来。 　　“欢迎光临，”年轻的女孩坐在柜台前，冲两人莹莹一笑，“两位是要住宿吗？” 　　“是的，”林斯递过现金，“麻烦给我们一间房。” 　　钱财有限，林斯还是决定节省一些。 　　昏黄的灯光下，木制的小小旅馆被暖色所覆盖，如同一张舒适的摇篮床。 　　“这是您的钥匙，”女孩容貌清秀，声音明快，“您的房间在二楼。” 　　“谢谢。”林斯的视线在地板上扫了一下，随后便看向云深：“我们先回房间吧。” 　　二楼的灯光更加昏暗，云深跟在林斯身后，满脸庆幸：“还好我们找到了旅馆，外面的雪又变大了。” 　　“别庆幸得太早，”林斯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说，“这家旅馆有问题。” 　　“柜台上的那个女孩，她没有影子。” 第68章 旅馆 　　众所周知，由于光沿直线传播，所以正常人在灯下都是有影子的。 　　如果遇到一个人没有影子的话，那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见了鬼了。 　　云深也不例外。 　　明明走廊上还有其他入住的各校同学，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这旅馆我们还住吗？”云深仰起头，颤抖着声音问林斯。 　　“当然要住，”林斯推开门，“我们没有办法抵御外面的风雪。” 　　雪山的夜晚并不安全，林斯不认为在外面待一晚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房间有些小，家具也已经很旧了，但很整洁。一共有两张单人床，大概九十厘米宽，中间有一个小床头柜，上面放了一部老旧的红色电话。 　　林斯检查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什么很脏的地方，他给整个房间和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然后便脱了外套，准备休息。 　　云深胆子小，听到旅馆不对劲，连灯都不敢关。 　　“不关灯显得更不对劲。”林斯说。 　　云深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最后还是把灯给关了。 　　房间里有一扇小窗，配套的窗帘有些薄，没有办法完全遮住光。在黑暗中，林斯甚至可以看到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树枝上，将树枝压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林斯倒是没太大感觉。 　　他在那里帮居民治了一下午的病，对方没必要恩将仇报，将他故意引导危险的旅馆。 　　对方既然让他来，就说明，林斯肯定是有办法应付这个危险的。 　　之所以不告诉云深这一点，就是怕云深听完后太过放松，直接丧失了警惕心。 　　林斯闭上眼，花了三分钟让自己睡着。 　　半夜两点左右，林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睁开眼，无声地看向房间的门。 　　他很确定，敲门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敲门声并不急切，一次敲三下，然后隔几秒再敲，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夜晚却可以听得很清晰。 　　云深根本没睡着，这会儿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无助地看着林斯。 　　林斯下床，向门口走去。 　　中途还把云深摁回被子里，让他不要怕。 　　云深躲在被子里，向林斯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但由于房间里光线过暗，他没能看见林斯在哪儿。 　　林斯没有看猫眼，根据他从恐怖片里得来的知识，这种时候看猫眼，只能对上另一双眼睛。 　　他直接打开了门。 　　“亲爱的客人，”门口的声音语调诡异僵硬，“愿意和我来玩一场游戏吗？” 　　林斯抬眼，看清了说话者的全貌。 　　长长的耳朵，白色的皮毛，标志性的三瓣嘴，还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是一只穿着侍者服的巨大兔子。 　　身为一个医学生，林斯对兔子这种生物倒是非常熟悉。 　　感谢它们对医学的付出。 　　所以说，林斯看见这只巨大兔子的时候，下意识就开始分析它的身体结构。 　　“客人？”兔子看林斯不说话，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们来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林斯终于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斯饶有兴致的目光，兔子总觉得事情开始不受控起来。 　　“我闻到了魔法的气息，”兔子语调夸张，“客人原来您还是位魔法师。” 　　“请您拿出您的魔法棒，”兔子越说越激动，“然后……” 　　它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然后怎么办？”林斯拿着他的柳叶刀魔法棒，淡定问道。 　　柳叶刀的刀刃薄而锋利，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光泽。 　　林斯漫不经心地将柳叶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动作轻巧，仿佛只是在转一只签字笔。 　　柳叶刀反射的光照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暗红色的眼睛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危险又冷淡。 　　一时间，说不清谁看上去更像反派。 　　“客人，”兔子艰难开口，“这是您的魔法棒吗？” 　　“是啊，”林斯点点头，“柳叶刀版魔法棒。” 　　虽然长得像把刀，但它确实发挥着魔法棒的作用。 　　兔子整理了一下心态，告诉自己要镇定。 　　一根长相奇怪的魔法棒而已，不需要感到惊讶和害怕。 　　就算这根魔法棒看上去能把它直接刀死。 　　“现在您已经拿出魔法棒了，”兔子继续说，“那么就请您用它来变出一枚宝石，作为房费交给我。” 　　“我记得我已经交过房费了。”林斯说。 　　他听到兔子说“宝石”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群亡灵族让他来这个旅馆。 　　只要他把那枚宝石交出去，就能高枕无忧地睡上几晚。 　　“那只是基础的费用，”兔子无辜地摊手，“还有早餐费床铺费等等，您还没有交呢。” 　　“看来这是家黑店。”林斯评价道。 　　兔子深表赞同地点点头。 　　林斯仿照戒指的样子，变出一个复制品：“这个可以吗？” 　　兔子看了一眼，嫌弃地摇头：“复制品不要。” 　　复制品和原物很容易就能被鉴别出来，林斯也没打算用这个来付所谓的房费。 　　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锋利的柳叶刀瞬间划向兔子的颈动脉，然后又变了方向，继续划向它的腹动脉。 　　血液喷涌而出，林斯支了个保护罩，挡住了涌出的血液。 　　分离腹动脉和颈动脉，医学中杀死兔子的常用方法之一。 　　兔子抽搐几下，最终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林斯用清洁术将柳叶刀清洁干净，然后蹲下身，开始检查兔子的尸体。 　　他听这只兔子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确定一点：这只兔子的武力值不高。 　　不然的话，兔子也不至于要和他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开门杀就行。 　　林斯剖开兔子的毛皮，准备留着明天换钱。 　　一枚宝石突然掉在了地上。 　　金黄色的宝石如同一汪凝固的酒酿，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林斯一怔，把宝石从地上捡起来。 　　兔子既然会来抢劫他，那么自然也就会去抢劫别人。 　　林斯又找了找，顺利找到五颗不同颜色的宝石。 　　他将宝石清洁干净，然后小心收起。 　　也算是发了笔财。 　　将剩下的废物垃圾收拾完，林斯重新关上门，回了房间。 　　“没事了，”他掀开云深头上的被子，“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以睡个好觉。” 　　云深这才松了口气，安慰性地自己拍拍自己：“刚才吓死我了。” 　　他也已经很困了，听到林斯这么说，彻底放下心来，倒头就睡。 　　林斯也闭上眼睛。 　　早上七点半，电话铃响了。 　　“先生您好，”充满活力的男声在电话中响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要去餐厅吃早饭吗？” 　　“我会去的，”林斯垂下眼，看了一眼手中的宝石，“谢谢你。” 　　“你们是换班了吗？”他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昨天好像不是你。” 　　“她已经辞职了，”男孩甜甜一笑，“现在由我负责这家旅馆。” 　　挂了电话，林斯没有喊云深，写了张纸条贴在桌子上，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餐厅在一楼，林斯去的时候，要路过柜台。 　　另一位白皮肤的男孩坐在柜台后，给了林斯一个飞吻：“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 　　林斯看了一眼男孩的身后，同样没有影子。 　　“谢谢。”他礼貌地说。 　　于是，当天晚上，林斯再次收获了三颗宝石和一整块兔子皮毛。 　　然后再往后的白天，柜台后又重新出现了一位服务生。 　　林斯觉得他好像找到了刷分的方法。 　　于是，林斯一连刷了十三天，每天晚上都会得到固定奖励兔子皮毛，还有随机掉落的宝石。 　　白天的时候，他就去采采草药，给别人治病，过得非常充实。 　　云深则继续了他的甜品贩卖事业，不仅卖给当地居民，还卖给了一些嘴馋的同学，成功积累下了一笔资金。 　　最后一天，兔子临死前和林斯说了实话。 　　“都说谁接手这家旅馆，谁就能赚钱，”兔子一脸怨恨，“我信了它们的鬼话。” 　　林斯冷笑一声。 　　“都是鬼，哪来那么多废话。” 　　在第十四天的早晨，林斯发现，柜台后面已经没了兔子。 　　于此同时，早上叫醒服务和早饭也都落了空，林斯从厨房里翻出来几个鸡蛋还有一些速食，给自己和云深做了个早饭。 　　云深还没起来，林斯把早饭放到一边，等林斯醒来再给他。 　　“兄弟很贤惠啊，”邵维嬉皮笑脸地坐到林斯身边，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啧啧称赞，“这早饭做得不错。” 　　“谢谢夸奖，”林斯随手把盘子放到另一边，“我在等云深。” 　　他不太喜欢邵维说话的方式，总感觉不太适合在没有食欲的早上听。 　　“你这就不够兄弟了吧，”邵维用筷子敲碗盘，“做好了早饭也不给兄弟来一份。” 　　“我昨天忙了一晚上，连觉都没睡多久……哎，说起来没影响你休息吧，昨天我在走廊上动静还挺大的。” 　　林斯喝了口汤：“睡得很好，没什么影响。” 　　他刷分刷出经验来了，现在晚上也没什么要担心的，睡得确实很不错。 　　“那就好，”邵维盯着林斯盘子里的煎蛋，“都怪我，昨天晚上没控制好力道，今天同学们连早饭都没的吃了。” 　　林斯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恢复正常。 　　邵维还在继续说：“那兔子也确实不经打，我收拾了半天，才把地面上收拾干净。” 　　他又暗示性地看着林斯盘子里的煎蛋，然后再看看林斯。 　　林斯彻底确认了邵维的目的。 　　他想让别人认为，是他把怪物杀死的。 　　林斯其实不太懂，邵维为什么会想出这么低级的揽功方式。 　　这种方式很容易被戳穿，而且也没什么好处。 　　以及邵维似乎很执着于林斯的这块煎蛋。 　　邵维看林斯不搭理自己，眼中多了几分轻视，他又换了个位置，坐在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身旁，手搭在女生的座椅后面。 　　林斯坐得不远，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邵维正在讲述他昨天晚上的壮举。 　　反正就剩两天了，这谣言不一定有什么大用，但能帮助邵维给自己贴一身锡箔纸。 　　林斯皱了皱眉，想开口。 　　“同学，”女生听了两句，温柔地冲邵维笑了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请你不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你闻上去好臭，影响我吃早饭了。” 第69章 以后 　　林斯默默闭上了嘴。 　　邵维“腾”的一下站起来，满脸羞愤。 　　女生整理了一下头发，一眼都没看邵维。 　　邵维气冲冲地走了，他走得太匆忙，路上碰到椅子，差点把自己绊倒。 　　“谁解决的兔子，我不知道，”女生耸耸肩，“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他。” 　　“我能作证，”另一个短发女生坐下来，一脸嫌弃，“他抢了人家戒指，昨天还戴在手上炫耀呢，今天戒指就没了。” 　　林斯回想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的收获，里面确实有个戒指。 　　今天找个时间还给人家。 　　“啊！”门口突然传来邵维的一声惨叫，“什么鬼东西！” 　　他惨叫的声音过大，整个餐厅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斯思考片刻，站起身，缓步向门口走去。 　　他不喜欢邵维，也非常愿意对方在特殊空间吃点苦头。 　　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个非常好的刷分机会。 　　等林斯走到门口的时候，邵维正在空中疯狂地点着，让特殊空间把自己弄下线。 　　空中闪过几道白光，邵维提前离开了特殊空间。 　　等其他同学到的时候，邵维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他跑得好快，”有同学感叹，“就像……那是什么东西？” 　　在他们的前方，两层楼高的大兔子正在朝他们走过来。 　　如果说一人高的兔子还留了点可爱感，那么两米高的，只剩下狰狞。 　　林斯站得比较靠前，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兔子的红色眼睛里是满满的杀意。 　　林斯：“……” 　　这次好像惹了个大的。 　　“抱歉，”林斯往前走了几步，“麻烦大家离得远一些。” 　　“林同学你怎么惹到这种东西的，”一位同学好奇地看着林斯，“看你也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啊。” 　　林斯：“你过誉了。” 　　打了小的，很容易就会来个大的。 　　“你要不还是先躲一躲，”另一位同学好心劝他，“毕竟你也挺脆的。” 　　平时看上去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在加上这几天每天夜里都要醒一趟，林斯的状态看上去确实不算好。 　　“没关系，”林斯摇头，“我心里有数。” 　　对卷王来说，只要能拿到分，就没有什么不能实现的。 　　同学有点感动，为了团体利益，林斯居然有这样的勇气。 　　不过为了那份同学情谊，他还是准备再劝一下林斯，不要太勉强自己。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林斯拿出了他的柳叶刀魔法棒。 　　同学：“？” 　　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斯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包裹。 　　同学隐隐能看见包裹里的草药和符纸。 　　这又是什么东西？ 　　“林同学，”他忍不住喊了林斯一声，“这些真的能有效吗？” 　　林斯回头看了他一眼。 　　“或许，你听说过中西医结合？” 　　同学没有听说过。 　　同学大为震撼。 　　他转过头，看见了很多和他一样迷茫震惊的同学。 　　他突然就平静下来。 　　算了，他还是看林斯发挥吧。 　　林斯上下打量着这只巨型兔子。 　　这么大只的体型，传统的放血方法肯定是不管用的，柳叶刀没有办法割开这两条动脉。 　　林斯觉得他需要借助一些辅助手段。 　　他拿出一个草药包，并往里面塞了两张符纸。 　　虽然里面的草药是用来治疗关节疼的，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里面有一种草药有一定的刺激性，而且林斯还把它磨成了粉末状。 　　符纸的作用则是召唤一阵可被控制的风。 　　林斯将草药包直接扔了出去。 　　红棕色的粉末直接糊住了巨型兔子的双眼，兔子嘶吼一声，用爪子捂住了眼睛。 　　林斯飞到巨型兔子的耳部，用柳叶刀在耳朵上戳了一个洞。 　　白光笼罩在柳叶刀上，狂风裹挟着空气，从戳出来的洞往巨型兔子的身体里灌。 　　巨型兔子猛烈挣扎着，林斯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不让自己被打到。 　　等空气灌得差不多了，林斯才退后几米，回到人群之中。 　　薄薄的防护罩在兔子面前升起，阻挡着它的行动。 　　“可以麻烦你帮我加厚一下防护罩吗？”林斯看向身边目瞪口呆的同学，“谢谢。” 　　“没问题。”同学手忙脚乱地加厚了空气罩。 　　“我可以问一问吗？”同学瞄了一眼已经倒在地上的巨型兔子，“你是什么做到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到巨型兔子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害。 　　但根据它现在的表现，好像离死已经不远了。 　　“空气栓塞法，”林斯解释道，“空气的加入使它的身体里产生泡沫血液，然后造成严重的血液循环障碍。” 　　同学没有听懂，但他觉得这似乎很厉害。 　　巨型兔子的挣扎终于进入尾声，它奄奄一息地趴下地上，最后终于失去了呼吸。 　　林斯撤了保护罩，面对着这么大只的兔子，有些无奈。 　　“可以帮帮忙吗？”他看向人群，“无论是毛皮还是掉落的宝石，都具有很高的价值。” 　　“我个人认为这算是一场丰收。” 　　同学们纷纷忙碌起来。 　　会用刀的在帮忙剥毛皮，不会的就在一边翻找着其他有用的东西。 　　他们翻出来十多块宝石，三件斗篷五件马甲，还有一些食物。 　　其他学院的几位同学则和他们告别，他们每个人都带走了一小块毛皮，算是一个纪念品。 　　“林斯你居然还会这个，”云深走到林斯身旁，一脸感叹，“看上去有点帅。” 　　“我决定了，”云深严肃地点点头，“我要学这个。” 　　“云深，”远处传来呼唤云深的声音，“小蛋糕烤好了没有？” 　　“烤箱再开十分钟。”云深喊了一句，然后陷入沉思。 　　“不行，”他遗憾摇头，“我还是放不下我的甜品事业。” 　　林斯表示他会支持云深的事业。 　　毕竟就沈喻时那个爱吃甜品的性格，接下来几年不知道要在云深那里消费多少。 　　“说起来你怎么想到把魔法棒改成刀的？”云深突然想起来，问林斯。 　　林斯沉思片刻。 　　“为了就业。”他说。 　　林斯自从来到了魔法世界，就很为自己将来的就业情况而感到担忧。 　　没办法，医生实在是太脆，治疗的准确率又不高，而且医学体系也没有发展完整。 　　林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万一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就只能卷自己。 　　云深：“……” 　　这就是卷王的世界吗？ 　　他满怀敬意地回了烤箱旁边，把自己烤好的小蛋糕端出来，让大家分着吃。 　　几人忙忙碌碌，第十四天又过去了。 　　终于，特殊空间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天。 　　“哥哥！”空气墙也被撤下，沈喻时抱着林斯，不想放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也想你。”林斯下意识说道。 　　他仔细看了看沈喻时，没胖但也没瘦，衣服也没有破破烂烂，状态看上去还可以。 　　“你在那里遇到谁了？”林斯递给沈喻时一块布丁。 　　“没有遇到谁，”沈喻时一边吃布丁，一边骄傲地和林斯分享，“我用雪搭了个小房子，还找到了一些食物。” 　　“我挖了好几个洞，找到了好多坚果。” 　　林斯：“……” 　　怎么说呢，感谢松鼠等生物的馈赠。 　　不管怎样，沈喻时起码还活得不错。 　　林斯带着沈喻时去了商品交换处，给他买了些吃的，顺便把昨天没来得及还的戒指还给了别人。 　　“我就知道是有人偷了我的戒指。”那人一脸气愤，“别被我抓到他。” 　　林斯今天多配了些药，把它们都分给了找他配药的人们，并叮嘱好剂量，让他们不要乱吃。 　　毕竟是最后一天，林斯有些忙碌，一直到黑夜来临，他才结束了所有的工作。 　　“时间过得好快，”沈喻时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抬头看着纷飞的大雪，“我们都要离开这里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林斯也在他的身边坐下，“这几天也辛苦了。” 　　他们没有打伞，洁白的雪落在他们身上，逐渐积起薄薄的一层。 　　“哥哥，”沈喻时突然开口，“等今年冬天，我们要一起看雪。” 　　“哥哥觉得哪天适合下雪，我觉得都可以，看哥哥喜欢。” 　　“下雪是一种自然现象，”林斯纠正沈喻时的说法，“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沈喻时笑了笑。 　　此时万籁俱寂，晚来天雪，大部分同学和居民都回到了旅馆或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还在静静地看这一场雪。 　　下一场雪将在今年冬天降临，而再次之前，还有冰凉的汽水，盛夏的黄昏，飘落的金黄银杏叶，以及深秋的湛蓝天色。 　　“回去吧，”林斯帮沈喻时拂去肩上的落雪，“气温在下降，我们也该回去吃完饭了。” 　　“好的！”沈喻时站起身，眼睛弯起来，“那我们说好，下次还要一起看雪。” 　　“好。”林斯点头，带着沈喻时往回走。 　　“我觉得下个学期我也会过得很开心，”沈喻时偏头看着林斯，眼睛亮亮的，“哥哥觉得呢？” 　　“下个学期，”林斯轻声重复一遍。 　　“下个学期，就要开始做大创了。” 第70章 一百年后 　　一百年后。 　　阳光好刺眼，林斯想。 　　他念出咒语，随身携带的黑伞飘浮到他的身旁，为他挡去盛夏炽热的阳光。 　　身为一只吸血鬼，就算已经在魔法世界待了一百年，林斯还是不喜欢在这种天气出门。 　　更别提这一百年他基本就没怎么离开过实验室。 　　九十八年前，他以全专业第一的成绩取得了在道格拉斯继续深造的机会，六年后，他圆满毕业，结束了自己的校园生活。 　　然后，他便进入了自己的魔法师塔，将他在两个世界里学到的知识融汇贯通，一研究就是九十二年。 　　在此期间，他还办了个期刊，叫赛恩缇斯特，用来放他上辈子学过的一些知识，以及他融汇贯通的成果。 　　当然，他还是很尊重知识产权的，谁研究出来的就放谁的名字。 　　经过他的努力，普朗克与爱因斯坦再次成为物理学巨匠，孟德尔也在魔法世界被冠以了“遗传学之父”的称号。 　　还有那些在医学生做出巨大贡献的医生们，他们都在这本杂志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塞恩缇斯特成功变为了学术界最有影响力的杂志之一，林斯也得到了“优秀科学家”与“优秀编辑”两大称号。 　　于是，他也收到了母校道格拉斯魔法学院的邀请，在中心地开一所附属学校，教授那些“以科学为主”的知识。 　　今天就是他们约定好办手续的日子。 　　林斯坐着木马车，再一次回到了道格拉斯魔法学院。 　　对魔法世界而言，其实一百年并不算长，甚至不到平均寿命的二十分之一。 　　但这个一百年，由于科学的兴起，中心地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就像林斯坐的木马车，除了魔法驱动之外，它还添加了风力与太阳能驱动装置。 　　下了车，林斯重新打起黑伞，走进熟悉的校园。 　　除了魔法师塔之外，道格拉斯是林斯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即使很多年没有来过，他也可以很轻松地找到想去的地方。 　　而且这么多年来，除了添置一些新的仪器设备，道格拉斯其实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 　　林斯的那栋实验室小楼甚至还保留着，比那两位学长学姐的毕设保留时间还长。 　　林斯走近校长办公室时，奥斯汀已经在等他了。 　　“好久不见，”奥斯汀站起身，给了林斯一个拥抱，“上次见面还是在九十多年前。” 　　“好久不见，”林斯说，“我拜读过你的文章，它给了我很多启发。” 　　林斯毕业的那天，奥斯汀也给了他一个拥抱，祝他前程似锦，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斯也确实做到了。 　　如今，对于道格拉斯来说，林斯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一名成绩优异的学生。 　　“我很高兴你接受了我们的邀请，”奥斯汀说，“那我们来签合同吧。” 　　具体的内容在此之前已经谈好，林斯这次来，就是为了把合同签掉。 　　林斯点头，接过了合同。 　　和他们之前谈好的一样，虽然是附属学校，但学院同样有自己的名字，就叫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招生采用自主招生的方式，地址就在中心地的南部，不算太偏，但也不在市中心。 　　林斯担任学院院长，负责招聘老师及招生等事务。 　　现在，学院的修剪工作已经结束，离招生开始还有三个多月，林斯要在这三个多月里完成准备工作。 　　“其实我不太明白，”签完合同，奥斯汀和林斯闲聊，“你为什么同意来当这个校长。” 　　林斯不缺名利，而且就奥斯汀对自己这位学生的了解，他也没什么想成为教育家的欲望。 　　所以，管理一座学校，对林斯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我已经完成了我能够完成的科研工作，”林斯说，“接下来，我也同样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这当然是句客套话。 　　林斯的目标非常清楚。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方便医生就业”的第一阶段，即做好理论知识的铺垫。 　　下一步，就是要让理论应用于实践。 　　光靠他一人肯定是无法达成这一点的，所以必须要将这些知识进行推广，用大量的成功来证明理论的正确。 　　所以林斯选择了接受奥斯汀他们的邀请，去当一所学院的校长。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从医生的角度来看，林斯已经gap接近一百年了。 　　gap一年都要被hr反复询问，gap一百年，林斯都想不出面试的时候能有多精彩。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和奥斯汀说，林斯和奥斯汀闲聊一会儿，然后便告辞离开。 　　“这么多年过去，你好像没什么变化。”临走前，奥斯汀突然说。 　　一百年固然造不成容貌上的太大改变，但从学校走向工作岗位，大多数人的气质心态都会发生巨大变化。 　　这样的变化其实是很明显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但林斯不同。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待在魔法师塔里，一百年的时光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半分痕迹。如果让他背着包走在学院里，他看上去依旧像一个要去上课的学生。 　　还是刚从图书馆出来的那种。 　　“谢谢，”林斯说，“不上班确实会使人年轻。” 　　奥斯汀：“……” 　　告别奥斯汀，林斯没有着急回去，他去了学院里的甜品店，点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 　　这家甜品店的前身就是云深的小摊子，云深在大四那年成功开了第一家门面，现在已经接近百年老店。 　　由于甜品店开在学校里面，不少人想吃吃不到，还得找道格拉斯的学生代购。 　　林斯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准备到时候带一些回去。 　　云深今天不在，林斯写了张明信片，拜托收银的同学到时候交给云深。 　　他拿着各种甜品，往学院门口走。 　　一个白色的圆球突然朝他扑过来。 　　林斯下意识接住了这团白球。 　　……好重。 　　由于错误估计这一团白球的重量，林斯直接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棉花糖，”林斯面无表情地捏住棉花糖的嘴，“你不要舔。” 　　在魔法世界，萨摩耶的寿命也长了很多，直到现在，棉花糖还处在少年时期。 　　林斯捏住了棉花糖的嘴，棉花糖就用脑袋来蹭林斯的脖颈，等它终于抬起头，林斯的衣服上已经全都是白毛。 　　林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把棉花糖抱稳了些。 　　实验室不太方便宠物进入，所以从学院毕业后，棉花糖就一直跟着沈喻时生活，林斯只有通过视频才会看见它。 　　把棉花糖委屈坏了。 　　不过既然棉花糖出现在这里，那么也就说明…… 　　“哥哥，”沈喻时从后面抱住林斯，语气雀跃，“我好想你。” 　　他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又长高了些，神态也褪去了那一点天真与稚气，他外貌中的少年感依旧存在，只是五官更加立体，气质中也多了几分沉静与温和。 　　“我也想你，”林斯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你。” 　　他上一次见到沈喻时，就是进魔法师塔之前，当时的沈喻时抱着他不撒手，语气里满满地都是不舍与委屈。 　　林斯原本还答应沈喻时会经常和他见面，结果中途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他直接九十多年都没出过魔法师塔。 　　于是沈喻时就直接被鸽了九十多年。 　　“哥哥下次不能再这样了，”沈喻时接过棉花糖，神色自然地和林斯说话，“这样会让我很困惑。” 　　“困惑？”林斯皱起了眉。 　　这个词在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频率并不高。 　　“嗯。”沈喻时笑着点头，却没有解释具体的原因。 　　不过介于沈喻时的想法总是很奇妙，林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思考片刻，向沈喻时发出了邀请：“一起吃午饭吧，我请客。” 　　“好啊，”沈喻时一口答应下来，“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看来这么久过去，沈喻时的信息收集能力依旧没有退化。 　　林斯习以为常地点头，问沈喻时餐厅的地点。 　　“就在学校附近，我们走过去就可以，”沈喻时说，“不过在此之前，哥哥大概还需要去一趟甜品店。” 　　他指了指地上的袋子：“半熟芝士摔坏了，哥哥要再买一份吗？” 　　“……那你等我一下，”林斯默默捡起袋子，把地上的半熟芝士清理掉，“我再去买一份。” 　　他让沈喻时先帮自己拿一下袋子，然后再次进入甜品店，又买了份半熟芝士。 　　等到结账的时候，林斯突然想起来，对收银同学说：“麻烦再帮我做两杯茉莉奶绿，一杯三分糖标准冰中杯，一杯全糖标准冰加奶油顶加布蕾超大杯。” 　　五分钟后，林斯拎着半熟芝士和两杯奶茶，走到沈喻时的身旁。 　　“给你的奶茶，”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沈喻时，“我记得你喜欢这一款。” 　　“谢谢哥哥，”沈喻时接过奶茶，冲林斯弯了弯眼，“我很喜欢。” 　　沈喻时的神态动作都很正常，但林斯总感觉有些不对。 　　和之前的傻白甜相比，沈喻时现在好像不傻了。 　　当然，甜还是甜的。 　　林斯上辈子死得有点早，这辈子又一直待在魔法师塔里，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他不太明白是时间改变了沈喻时的性格，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而且，林斯总有一种感觉。 　　沈喻时似乎长得越来越像谢知。 　　林斯刚才从甜品店出来，看到沈喻时，甚至恍惚了一瞬。 　　他好像看到了谢知。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两个人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就好像，他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 第71章 第一位老师 　　林斯将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 　　在他进魔法师塔之后，谢知也再次开始了他的旅游，林斯还曾经收过他的一本游记，讲述了他在旅行中的见闻。 　　虽然林斯至今都没打开看过。 　　但不知为何，这么久过去，谢知还没有提起接触婚约的事。 　　所以，至今他们都还是未婚夫夫的关系。 　　“这家店的汤都做得很不错，”沈喻时翻着菜谱，对林斯说，“哥哥选一个。” 　　他还捧着超大杯的奶茶，眼睛亮晶晶的，柔软的浅棕色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 　　林斯下意识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然后才接过菜单，开始翻看起来。 　　“我接下来会去当塞恩缇斯特学院的校长，”等菜都上来，林斯对沈喻时说，“大概会当十年。” 　　“哥哥好厉害，”沈喻时眨巴着眼睛，“不过只当十年吗？” 　　寿命的延长带来的便是工作时间的加长，就比如奥斯汀，已经当了快两百年的校长了。 　　“我只准备当十年。”林斯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那也很好。”沈喻时对林斯的决定给予了高度赞同。 　　“说起来我似乎没有听你谈过你的工作，”林斯突然想起来，“你最近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林斯和沈喻时视频了很多次，但沈喻时好像从来没有谈过自己的工作。 　　沈喻时不缺钱，所以林斯也就没有问过。 　　现在谈到这个话题，林斯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沈喻时的工作一无所知。 　　“这个嘛，”沈喻时抿了抿唇，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斯，“哥哥不许笑我。” 　　“他们说我笨，然后就把我裁掉了。” 　　林斯：“……” 　　怎么说呢，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程序员的年龄危机在魔法世界也同样存在，但沈喻时离那个年纪还是有些距离的。 　　“没关系，”林斯沉默片刻，安慰沈喻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起码还找到了工作，已经很棒了。 　　“真的吗，”沈喻时看着林斯，“哥哥不许骗我。” 　　“当然是真的，”林斯违心地点头，“没有骗你。” 　　沈喻时这才开心起来，他给自己和林斯一人夹了一块炸鱼排，满脸期待地看着林斯：“那哥哥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助手？” 　　“我不要工资，哥哥包吃饭就行。” 　　听到沈喻时的话，林斯喝汤的动作顿住了。 　　“当我的助手……也可以，”林斯思考片刻，说，“不过这个工作不算有趣，而且需要经常出差。” 　　“你可以接受吗？” 　　“当然可以，”沈喻时回答得毫不犹豫，“我超喜欢这份工作！” 　　能够经常待在哥哥身边，和哥哥一起出门，而且哥哥还要给他饭吃。 　　这就是他梦想中的工作！ 　　林斯看到沈喻时兴奋的样子，心情也不由地好了很多。 　　“那下午我们就要开始工作了，”林斯说，“我们要去拜访奥罗拉·英格尔斯，她也许会是我们招到的第一位老师。” 　　在知道塞恩缇斯特招老师之后，奥罗拉第一时间给林斯发了消息，说自己想要应聘。 　　“我很欢迎你的到来，”林斯回复道，“不过教学和科研不太一样，你真的想好了吗？” 　　奥罗拉表示自己已经想好了，并为此做了些准备。 　　“她准备了什么？”沈喻时有些好奇地问。 　　林斯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她去考了教资。” 　　而且由于奥罗拉本人不善言辞，教资考了三次才过。 　　“我和她约定的是下午两点，”林斯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暂时还不用着急。” 　　最后，两人在一点五十分到达了奥罗拉的家门口。 　　林斯按响了门铃。 　　半分钟后，奥罗拉打开了门。 　　“抱歉，”她说，“因为安娜在闹脾气，我需要哄她，所以我开门晚了。” 　　在经过系统的语言训练后，奥罗拉已经可以顺利地进行表达，虽然听起来有一种刻板的正式感。 　　“没关系，”林斯摇头，“打扰你了。” 　　“我和安娜都很欢迎你们的到来，”奥罗拉往后轻轻退了一步，“你们请进。” 　　她的深棕色卷发似乎有长长了些，几乎到了腰际。原本就娇小的身体更加瘦弱，皮肤也越来越苍白。 　　她脸上的雀斑并未褪去，被黑框眼镜遮住了些。或许是因为要见外人的缘故，她换上了一条黑色的长裙，长至脚踝，几乎遮住了除脸和手外所有的皮肤。 　　林斯看向奥罗拉手臂上的黑纱，这代表着对方某位亲人的离世。 　　“我的姐姐阿黛尔·英格尔斯，是一名上校，”奥罗拉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轻声说道，“她于二十三年前的战争中死去，下葬时还穿着那套染血的白色军装。” 　　“她被埋葬在中心地最北方的白蔷薇公墓里，愿她可以做个好梦。” 　　林斯走在奥罗拉的身后，没有说话。 　　他只见过阿黛尔一次，那时的阿黛尔是赫尔图南的首席，冰蓝的眼睛里仿佛有着凛冽的霜雪。 　　而如今，对方长眠于大地之中，永远地沉默着。 　　穿过狭长的走廊，三人进入奥罗拉的书房。 　　书房里很乱，到处都是书和草稿纸，林斯放慢了行走的速度，尽量不踩到地上的纸张。 　　林斯当时没有看错，奥罗拉确实是个天才。 　　林斯收到过奥罗拉的很多篇论文，几乎每一篇都能发表，而且影响因子都不低。 　　“这是我的教师资格证，”奥罗拉向林斯展示她的成果，“还有我整理的教材，都可以直接用。” 　　林斯接过教材翻了翻，奥罗拉编得非常用心，从浅入深，很方便学生学习。 　　“你很厉害，”林斯的夸奖很直接，“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很欢迎你加入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 　　“不过我还是想再确认一遍，”林斯合上教材，“你确认选择在塞恩缇斯特任教，对吗？” 　　“对，”奥罗拉的声音平静无波，“我确认并做好了准备。” 　　“那欢迎你，”林斯笑了笑，“学院距离这里有些远，需要为你安排宿舍吗？放心，是单人间。” 　　“需要，”奥罗拉站起身，“但我需要两张床，安娜要和我一起。” 　　“今天似乎没有看到安娜，”林斯说，“还请你带我向她问好。” 　　奥罗拉安静片刻。 　　“不用了，”奥罗拉扶了扶眼镜，“安娜说，她看见你就头疼。” 　　林斯：“。” 　　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安娜。 　　后来他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当时在实验室的时候，好像用安娜指骨做的笔写过字。 　　……这么说起来也不能怪安娜。 　　他们聊天的时候，沈喻时就坐在一旁，垂下眼，如同一个漂亮的摆件。 　　浅金色的纹路在他身上缓缓流淌，如同金色的绸带，包裹着质地细腻的瓷器。 　　如果林斯将注意力放在沈喻时身上，那他就会发现，沈喻时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漫长而孤独的时光教会了对方人类感情之间的区别，那些词语代表的含义是如此幽微，让曾经的他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 　　但是他现在学会了。 　　同时，他也终于学会了伪装与忍耐，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肆意撒娇，什么时候要保持安静。他曾用“谢知”的身份去装得内敛又可靠，可是到中途就失败了。 　　好吧，他确实不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 　　沈喻时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具有迷惑性的，青年长相干净又美好，坐在那里如同一幅油画，非常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天使形象。 　　就是不能开口。 　　“哥哥，”林斯谈完了正事，沈喻时开始和林斯说悄悄话，“学院里种的花好看吗？” 　　“还不错，”林斯看过照片，“什么颜色的都有，你有喜欢的也可以种上去。” 　　林斯对学院里种什么花不太看中，只要不秃就可以。 　　“是的，”奥罗拉说，“除此之外，我需要一片实验田。” 　　“我还没有做完孟德尔实验，需要一块实验田来种豌豆。” 　　“当然可以，”林斯考虑着挖掉那一块绿化，“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 　　“只是如果想要饲养果蝇的话，麻烦把饲养瓶盖紧一点。” 　　林斯曾经收过一封投诉信，大意是有人看了塞恩缇斯特期刊上的论文，在家做果蝇遗传学实验，结果瓶子没盖好，弄得一栋楼都是果蝇。 　　所以，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在学校里发生，林斯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奥罗拉。 　　“好的，”奥罗拉点头，“没关系，我不会在学校做这个实验的，我已经做完了。” 　　“后来我把果蝇送给了一些感兴趣的孩子，但由于他们的操作失误，很多果蝇都逃走了。” 　　“我还因此挨了他们的邻居一顿骂。” 　　林斯好像知道那份投诉信是怎么来的了。 　　“不管怎么样，”他明智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我们会为你准备好科研所需的仪器和材料，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奥罗拉点点头，“我随时可以出发。” 　　“这个你可能还需要等一等，”林斯委婉说道，“不着急的，你可以先休息两天。” 　　毕竟作为一个刚刚起步的学院，塞恩缇斯特面临着一个问题。 　　它没有学生。 第72章 天使之乡 　　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作为一个实验性学院，其授课模式也与其他学院不同。 　　学生在正式进入其他学院之前，可以在塞恩缇斯特先读一年，系统性学习物化生数，并选修医学。 　　要林斯说，塞恩缇斯特其实更像一个时间更长的夏令营，最大的作用就是写在简历上，增大得到名校offer的可能性。 　　所以，在第一年，塞恩缇斯特的学生肯定不会多。 　　不过奥罗拉对这些并不关心，在得到林斯的承诺后，她便放下心来，继续去种她的豌豆。 　　林斯和沈喻时也起身告别，离开了奥罗拉的家。 　　“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发邮件给我，”林斯说，“我看到了就会回复。” 　　“好的，”奥罗拉点头，“写信确实有些慢。” 　　不知为何，奥罗拉对写信这一交流方式格外执着，林斯收到的信件，有很多都是来自于她。 　　“但我最近可能会回复得慢一些，”想了想，林斯补充道，“我需要出一趟远门。” 　　“我们要去哪里？”走远几步后，沈喻时问林斯。 　　“去天使之乡，”林斯把消息递给沈喻时看，“米勒·伊斯顿，大概一个星期前给我发了邮件，说想应聘物理老师的职位。” 　　“但就在刚才，他给我发消息，说自己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希望我可以把他救出来。” 　　沈喻时看着消息，欲言又止。 　　“放心，”林斯看出了沈喻时在想什么，“我知道这件事看上去很不对劲。” 　　毕竟比起拿手机向他求助，报警显然是更加高效的做法。 　　“不过即使他不发消息，我也要去天使之乡一趟，”林斯说，“那里似乎有些奇怪。” 　　林斯注意看过论文作者们的地址。 　　大概两个月前，他发现，来自天使之乡的作者很容易断联。 　　他们中的部分只会发来一篇文章，等林斯回复他们的时候，对面已经没有人再回答。 　　还有些连稿费都没有要，直接就不见了。 　　所以，无论如何，林斯都要亲自去天使之乡，拜访一下那些作者。 　　起码把稿费给人家。 　　“我定了晚上七点的飞舟票，现在还有四个小时，”林斯偏过头，看向沈喻时，“给你一个半小时收拾东西，然后我们就去吃饭，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沈喻时答应得毫不犹豫，“而且我去过天使之乡，也能派上很多用场。” 　　林斯对沈喻时的觉悟非常满意。 　　于是，晚上七点，两人一起坐飞舟去了天使之乡附近。 　　天使之乡的所有建筑都建在云上，所以也被称为“离神明最近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外人要进入天使之乡，不能乘坐飞舟，只能一步步从台阶走上去。 　　“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离神明更近一些。”天使之乡如是说。 　　所以，林斯和沈喻时也只能入乡随俗，一步步走上去。 　　有人试过，在体力充足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大概需要爬一天半。 　　林斯觉得这不太行。 　　作为一个文弱书生，爬通天台阶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 　　但林斯的担忧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他发现，台阶最底下居然有黄牛。 　　“两个人是吗？”黄牛对着林斯和沈喻时的长相，仔细研究，“我们两个伪装成你们的模样，然后偷偷把你们运上去。” 　　“放心，”另一个黄牛继续说，“这个我们很有经验，您到时候直接在电梯里等就行。” 　　“可以，”林斯拿出手机，“转您多少钱？” 　　“这话说的，”黄牛大手一挥，“转什么钱。” 　　“我要现金，这样不容易被查到。” 　　林斯：“……” 　　果然是熟练的黄牛。 　　把现金给了黄牛，林斯和沈喻时直接被从电梯里偷渡上了天使之乡。 　　其他的手续黄牛已经帮他们办好，只剩下人脸认证的那一步。 　　“请您看向屏幕，”入口的天使看向林斯，“请收起您的尖牙，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佩戴浅棕色或者金色的美瞳。” 　　林斯：“？” 　　“请问天使之乡是有什么着装要求吗？”林斯礼貌问道，“我第一次来，不太清楚。” 　　“天使之乡是离神明最近的地方，”天使抬眼看着林斯，“为了让神明保持心情愉悦，我们需要时刻保持优雅。” 　　“而您的尖牙与红瞳，就显得十分不优雅。” 　　林斯：有病。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明，居然这么小气。 　　虽然并不认可这种极其狭隘的审美，但林斯到底是来查明情况的，不适合表现得过于突出，所以，他还是收了尖牙，用魔法让眼睛看上去是浅金色的，甚至换了身白袍。 　　“走吧，”终于过了检查，林斯带着沈喻时，进入了天使之乡外围。 　　和兽人森林相似，天使之乡只有外围对其他种族开放，进入内部则需要有天使的陪同，并签下保证协议。 　　不过幸好，米勒的家就在天使之乡外围，如果顺利的话，那他们不需要再过另一道检查。 　　根据米勒给的地址，他的家在天使之乡的南端，离检查口有些远。林斯和沈喻时都第一次来，便选择了公共交通工具。 　　天使之乡的所有城市都建立在云上，所以交通工具也都是悬浮款的，叫木马船。 　　林斯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天使之乡主体建筑基本都采用白色，有时也会添上一些金色和蓝色，云层组成了地面，天使们张开雪白的羽翼，低低地飘过街道。 　　虽然地面由云层构成，但也足够坚固，完全可以支撑起天使们的重量。 　　但天使们还是选择浮在空中，白袍轻轻摇晃着，让天使之乡看上去如同仙境。 　　林斯想，吸尘器在这里一定买得很好。 　　毕竟云层具有一定的弧度，扫地估计有点困难。 　　大概是因为没有与地面的摩擦，木马船的速度要比木马车快一些，很快便到了米勒的家附近。 　　林斯下车，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在云层上走。 　　他的黑色蝠翼在这里太过显眼，还不如收回身体里，好歹第一眼看不出来。 　　“就是这一间，”林斯核对了一下门牌号，“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米勒是一个很有诗意的人，跟据的随笔，他种了一花园的花，还养了两条白毛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侍弄花草，演奏乐器。 　　但面前这栋房子则不太一样。 　　房子前面确实有个小花园，可里面都是些枯枝烂叶，也看不见狗狗的踪影；房子表面的白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水泥和砖块。 　　如果要林斯来评价的话，这房子看上去甚至有倒塌的风险。 　　“请问这是您的房子吗？”一位中年男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来。 　　“不是，”林斯摇头，“我是房屋主人的朋友，请问您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唉，别提了，”中年男人揪着他所剩无几的头发，一脸愁眉苦脸，“我也在找他，他房子早该修了。” 　　“他这房子太影响市容了，”中年男人忍不住抱怨，“我们还在天使之乡的外围，是要接待其他种族的游客的，他这样怎么行。” 　　“人家房子都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就他的，破烂成这样，让游客看了怎么想。” 　　林斯敏锐地提取出了关键词。 　　天使之乡外围对房屋建设要求很高，似乎不是因为要让神明看了赏心悦目，而是要在游客面前显得好看。 　　“总值你如果见到他，记得跟他说一下，”中年男人抱怨完，还不忘记嘱咐林斯，“让他赶紧把房子修了，破破烂烂的像什么样子。” 　　“我记住了，”林斯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送走中年男人，林斯站在原地，心情略有些复杂。 　　“沈喻时，”林斯偏过头，问沈喻时，“你对天使之乡有什么了解。” 　　“我了解得也不多，”沈喻时想了想，说，“但我记得天使之乡的外围其实更接近于一个旅游城市，这里算是一块旅游胜地，而且不少电影电视剧都会在这里拍摄。”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天使之乡确实很漂亮，无论是田园风还是宫廷风，都很适合这里。 　　甚至如果想拍赛博朋克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林斯陷入了思考。 　　“问你一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林斯说，“天使之乡的居民有没有什么强制性义务，就是一定要参加的那种。” 　　“这个我不太清楚，”沈喻时摇头，“不过我们可以到图书馆查询一下，这里的藏书很丰富，是大陆上最大的图书馆之一。” 　　林斯觉得沈喻时说得很有道理。 　　他看过地图，图书馆离这里很近，走路大概也只有十分钟。 　　于是，他们便来到了天使之乡的图书馆。 　　图书馆占地面积很大，整个建筑采用金属镂空的设计，银白色的建筑上用金属线条绘制出各类天体。 　　天使之乡外围是一个旅游与拍摄的胜地，但在这座图书馆的内部，拍照是不被允许的。 　　进入图书馆需要借阅卡，而借阅卡上有符咒限制，让所有的摄影技术在这里变得无效。 　　“进去吧，”林斯办完两张借阅卡，递给沈喻时一张，“我们也许能找到一些东西。” 　　根据他刚才了解到的，这座图书馆不仅是阅读的场所，同时还设有专门的教室，供文人、魔法师、科学家们研究讨论。 　　很多科学家都像林斯提过这个地方，他们在这里和其他科学家讨论、争辩，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 　　当然，有一些争着争着就打起来的，还需要去图书馆办公处说明情况，顺便把损坏的财物赔了。 　　林斯走进了图书馆。 　　突然有人一把拉住了他。 　　“来不及了！”那人拉着林斯就往里面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到时候我慢慢给你解释。” 　　“快过来帮忙！” 第73章 数据 　　林斯又一瞬间怀疑对方是人贩子。 　　所以他第一时间甩开了对方的手，要求找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他们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工作人员很快就来了，把他们带到办公室。 　　“抱歉这位先生，”工作人员跟林斯道歉，“实在是最近太忙了，他们才想请您来帮忙。” 　　“我想请帮忙不是这个请法，”林斯看向旁边战战兢兢的实习生，“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当然，”实习生擦了把汗，一脸恐惧，“最近天使之乡出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林斯想起了许多科学家的失联。 　　“什么事？”他谨慎问道。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游客的数量越来越多，”实习生说，“而在我们的预测里，这时应该是旅游的淡季。” 　　“而且，游客们的消费偏好和旅游路线也和我们想象中完全不同，这代表我们以前的预测出现了重大错误。” 　　“所以说，我们需要大量的数学家，来建立一个新的模型。” 　　林斯懂了。 　　用了很多年的模型被发现是错的，之前的数据都要再处理，然后归纳出一个新的。 　　对相关工作人员来说，这听上去像个恐怖故事。 　　“我明白了，”林斯点头，“但这不是你拉着我直接跑的理由。” 　　“真的很抱歉，”实习生快要哭出来，“我当时太着急了。” 　　数据没处理完，刚做了一半的模型又出了问题，文件明天上交，但连对接人的电话都没打通过。 　　实习生刚入社会，就感受到了工作的险恶。 　　借阅卡都是实名认证，实习生看到林斯的名字，感觉找到了救星。 　　“我能理解，”林斯贴心地说，“工作总是让人发疯，这也算一种正常。” 　　实习生分外赞同地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斯：“那我们商量一下，你不投诉我好不好？” 　　“不投诉你，”林斯说，“但下次要注意一下。” 　　“另外，”林斯若有所思，“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带我到你们工作地点一趟。” 　　“当然可以！”实习生反应过来，眼中满是惊喜，“您也要来帮忙吗？” 　　“那是你们天使之乡自己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林斯拒绝了这项工作，“但我需要找一个人，他应该在你们那里。” 　　“他叫米勒·伊斯顿，你有印象吗？” 　　林斯没有想错。 　　五分钟后，他在教室里看到了头发蓬松凌乱的米勒。 　　“林斯，救救我，”米勒双眼无神，“我是个研究物理的，不应该在这里耗费生命搞概率统计。” 　　林斯坐在米勒身旁，听他颠三倒四地讲完了整个故事。 　　两个月前，米勒来图书馆继续他的工作，然后就被工作人员邀请来参加这个项目。 　　理由是物理需要大量的数学支撑，既然米勒在物理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那么他的数学一定很好。 　　米勒是个很热心的人，在加上对方开出的工资也很高，他就答应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中，他徜徉在数学的海洋里，连家都没有时间回。 　　每当他想放弃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来到他的身后，开始和他进行学术上的争论。 　　米勒争论一会儿，整个人都精神了，只感觉自己还能再续航一段时间，直到研究出来结果，证明对方是错的。 　　就这样，他一直在图书馆待到现在。 　　“那你为什么给我发那条信息？”林斯试图弄懂米勒的逻辑。 　　“字面意思，”米勒有气无力地说，“我实在算不出来了，就请你帮帮我。” 　　“……你为什么不在信息里说清楚呢？”林斯有些无奈，“那样的话你把数据发给我就行，我没有必要来一趟。” 　　“因为本来还有下一条消息，”米勒有点愧疚，“但突然有人说我的想法是错的，我忙着和他争论，就把这件事忘了。” 　　林斯：行吧。 　　“另外，”林斯点开手机备忘录，“你看一下，他们也在这里工作吗？” 　　米勒接过手机，认真看了起来。 　　“大部分都在，”米勒说，“但里面有两个名字我没有见过。” 　　他的手指落在两个名字上。 　　格雷森·艾伦，宋云清。 　　林斯皱起了眉。 　　这是一对夫妻，宋云清是一位化学家，而她的丈夫格雷森则是她的助手，两人在塞恩缇斯特上发表了不少论文，却从两个月前再也没了消息，连稿费都没有收。 　　林斯这次来，也是打算拜访一下这对夫妻，把稿费给他们。 　　“他们不在这里吗？”林斯找到了工作人员，问道。 　　工作人员摇头：“我们确实没有邀请过这两位，您可以到别处看看。” 　　“好的，”林斯点头，“谢谢您。” 　　了解完信息后，他重新找到了米勒。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林斯说，“另外，有人让我转告你，你的房子该维修了。” 　　“嘶，好像是，”米勒有点头疼，“那个白漆好看是好看，但掉得太快了……算了，都是为了旅游收入。” 　　告别米勒，林斯和沈喻时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宋云清和格雷森的房子在天使之乡内部，”林斯说，“我们还需要去内部一趟。” 　　“放心，”沈喻时跟林斯做保证，“我不会乱跑然后丢掉的。” 　　“知道就好，”林斯放下心来，带着沈喻时去做审核。 　　进入天使之乡内部的审核比外围要严格很多，即使带着沈喻时，林斯还是跑了一下午，才终于把所有的证明全部弄完。 　　“对了，”最后审核的天使看着林斯，“您可以摘掉美瞳了，内部对您的外貌与着装没有过多要求，不过分就可以。” 　　林斯怔了怔，然后点头：“好，谢谢您的提醒。” 　　拿着盖了章的证明，林斯和沈喻时终于进入了天使之乡内部。 　　和外围不同，天使之乡内部像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五颜六色的建筑被建造成了各种不同的模样，有些房子上还绑了气球或是鲜花。天使们也收起了雪白羽翼，穿着随意，有的穿得很时尚，有的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如果说天使之乡外围是一个巨大的角色扮演，那内部才是天使之乡真正的样子——轻松、休闲、包容性强。 　　林斯看着面前的景象，若有所思。 　　“说起来，你好像一直穿着白色的衣服，”林斯问沈喻时，“但天使好像没有这种习惯。” 　　“是吗，”沈喻时快速地眨了眨眼，“我不在这里长大，不太清楚，但我只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在遇到林斯之前，沈喻时只在人群之中生活过不到一个月，对天使这一种族的印象更是停留在不知道多少年前。 　　所以，为什么不出错，他一直选择的白衣服。 　　谁知道现在天使是这个样子。 　　林斯也是随口一问，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根据邮件里附上的地址，宋云清他们的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林斯对着地图，很快便找到了他们的家。 　　宋云清夫妇住在高层，需要坐电梯上去。林斯几乎是踏上电梯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不对。 　　他扫了一眼空荡的电梯，眯起了眼。 　　他可以肯定，电梯里还有其他人。 　　和其他种族相比，吸血鬼感知世界的方式略有不同。经过林斯的刻意训练，他现在对某些某种类似于“空气流动”的东西格外敏锐。 　　就像现在，虽然看不见，但他敢肯定，电梯里还有另一个人。 　　林斯垂下眼，感知了一下对方的位置。 　　对方正在靠近。 　　片刻之后，林斯手中多了一张小纸条。 　　林斯抬了抬手，帮沈喻时整理了一下白袍的领子。 　　小纸条随着他的动作滑入衣袖中。 　　林斯没有能看到小纸条上的话，不过对方既然需要隐身来给他送小纸条，那就说明这里一定不安全。 　　柳叶刀出现在林斯的衣袖中，冰冷的刀刃贴着苍白的皮肤，带来几分凉意。 　　“就是这里，”林斯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不过看上去我们似乎找错了地方。” 　　面前的房子大门敞开，身穿深灰色长袍的人们进进出出，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林斯视力不错，他看清了客厅里挂着的牌子：罪恶者宋云清、格雷森·艾伦的家。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健壮的男人粗声粗气地冲两人吼道，“是想沾染他们的罪恶吗？” 　　“不好意思，”林斯说，“我们第一次来，走错了楼层。” 　　随后，他便装作好奇地问男人：“请问这两人犯了什么罪？平时看见他们，感觉两人还挺和善的，没想到会这样。” 　　“他们两个，”男人表情不屑，“天天研究那些邪恶的东西，做了魔法的叛徒，神明是不会原谅他们的。” 　　“是吗，”林斯轻轻笑了一下，“那确实是没想到。” 　　他了解这个世界的神明体系，绝大多数神明都很宽容，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排除异己”的情况。 　　就像天使们信仰的是辰星与白昼之神，但如果有人不信的话，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所以，这种情况其实非常不正常。 　　“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说了假话，”林斯垂下眼，声音放轻了些，“其实我知道你们的那位神明，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深入了解，今天看到你们，才没忍住过来，想找个机会。” 　　他看向男人，暗红色的眼睛被一层浅薄的笑意覆盖，遮住了其中的所有情绪。 　　“您看上去应该是个大人物，”林斯说，“所以我大着胆子来问一下，你们下次聚会的时候，我能不能加入你们？” 　　“相信我，”林斯轻声说道。 　　“我会很虔诚的。” 第74章 酒馆 　　男人上下打量着林斯。 　　“还算有眼光，”男人满意地点头，“看你这样子，确实不像那些邪恶之人，到哪都带着那些玻璃瓶子。” 　　林斯坦然地笑了笑。 　　“明天晚上九点我们有一场聚会，”男人说，“就在迈克酒馆，你要去就去。” 　　“谢谢您，”林斯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也很满意，“我会准时到的。” 　　林斯带着沈喻时，离开了这栋楼。 　　他们找了个靠近的旅馆，等进了房间，林斯才打开了那张小纸条。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快跑！他们在犯罪！” 　　林斯看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目光渐渐冷下来。 　　“沈喻时，问你个问题。”林斯开口。 　　“在日常生活中，如果遇到有人犯罪，我们该怎么办？” 　　沈喻时想了一下。 　　“保护自己，然后报警。” 　　“很棒，”林斯夸了一句，“如果遇到这种问题，那要做的第一件事确实是报警。” 　　“但这次不同。” 　　这群人违法得非常明目张胆，而且这么久了都没有得到惩治，报警大概率没什么用。 　　在这种情况下，林斯决定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他刚才在宋云清家里时，大概感知了一下那群人的魔法水平，都不高，不足以对他产生什么生命威胁。 　　于是，晚上八点四十五，林斯带着沈喻时准时来到了迈克酒馆。 　　迈克酒馆装修得很文艺，富有生活情调的老板迈克精心布置着他的小酒馆，并且还设置了一个小舞台，让有音乐爱好的客人可以上去唱歌或者表演乐器。 　　而现在，酒馆的墙面上被那些人强制刷上了诡异的图案，小舞台也成了他们做法的地方，他们还安装了一个红光的灯泡，并驱逐了前来喝酒的客人。 　　由于提前打了招呼，虽然中途略有曲折，但两人还是顺利进来了。 　　“你带那小子干什么？”守在门口的黄发男人有些不满，“他万一捣乱怎么办？” 　　“小声一点，”林斯低声对黄发男人说，“那是个富二代，还没什么心眼。” 　　黄发男人看沈喻时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投给林斯一个赞赏的眼神，并喊人把他们俩带到了一张空桌子旁。 　　这个位置不靠中间，但胜在安静，不容易被打扰，很适合注重个人空间的富二代。 　　“记住，”林斯坐下后，叮嘱沈喻时，“你的身份是被我骗过来的富二代，人傻钱多，家里人还不管。” 　　“我记住了，”沈喻时认真点头，浅棕色的头发在空中晃了晃，“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林斯看了看沈喻时，沉默片刻。 　　“本色出演就行。”最后，林斯说。 　　他们说话之际，今天的聚会已经开始了。 　　身穿华丽灰袍的高瘦身影站在小舞台上，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新的罪恶已经降临，”他的声音沙哑，“那群罪恶之人企图用邪术玷污魔法，威胁尊贵魔法师的地位。” 　　林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定义科学，一时还有点新奇。 　　作为“邪术”的来源，林斯放松地坐在桌子旁，饶有兴致地听上面的人胡说八道。 　　“伟大的神明已下达指示，”那人还在小舞台上慷慨激昂，“我们将掀起惊涛骇浪，消灭着新生的罪恶。” 　　“就在今天，”他的语气越发激烈，“第一批罪人已经被带了过来，他们将在这里，用他们的献血来抵消他们的罪恶！” 　　林斯坐直了身体。 　　好消息是，两人还活着；坏消息是，如果今晚不把他们两个救下来，那明天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就不一定了。 　　林斯扫了一眼酒馆内部。 　　这群人大概也没什么文化，电线都是乱接的，东西也没有收拾好。 　　说是抵制，灯泡空调倒是都照样用。 　　能操作的空间倒是挺大。 　　林斯也找到了宋云清他们的位置，小舞台后有一扇隐蔽的门，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应该就在里面。 　　林斯也没有再听这些人胡言乱语的兴趣，他思考片刻，柳叶刀轻盈地飞出，割断了一根电线。 　　酒馆里瞬间陷入黑暗。 　　底下的听众们隐隐骚动起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向他们感觉中小舞台的方向，希望台上的人可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台上的人说不出话。 　　几乎就是在黑暗降临的同时，他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颈间抵了一把刀。 　　“睡一会儿吧。”有人低声对他说。 　　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魔法加乙.醚的效果确实好，林斯将那人随意放在一边，看向底下慌乱的众人。 　　一个个让他们沉睡实在是太慢，林斯准备采用高效率的方法。 　　透明的圆球在酒馆中升起，将下面的众人包裹其中，然后慢慢收紧。 　　被割断的电线为透明圆球附上了一层电，林斯控制了一下电流的大小，只会让触碰的人身体发麻，但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恐惧的尖叫声与粗鲁的谩骂声一同响起，林斯没管，他强行打开小舞台后面的门，快速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漆黑走廊，有人在里面说着粗俗的笑话，满地都是垃圾和烟头。 　　林斯悄无声息地走过走廊，每路过一个人，就用魔法让对方禁锢在原地。 　　那些人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到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从面前闪过，瑰丽如熠熠生辉的红色宝石。 　　林斯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宋云清和格雷森。 　　“这里不适合说话，”林斯将捆着他们的绳子割开，“我会解决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 　　“谢谢，”宋云清勉强站起身，目光凌厉，“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她和格雷森都没有什么魔法天赋，无法抵抗那群暴徒，直到林斯过来，才终于能够喘口气。 　　“我先带你们出去，”林斯说，“有人在外面等，浅棕色头发的那个。” 　　匆匆将宋云清和格雷森送走，林斯这才回了酒馆外面，连同那个穿华丽灰袍的，一同带了出去。 　　外面夜色正浓，漫天的星星如同细碎的钻石。 　　林斯对着这些人拍了照，发给了沈喻时。 　　根据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沈喻时会带着宋云清和格雷森去到天使之乡的最中心地带，到那里直接报警。 　　沈喻时说得没错，最后还是应该让警察来处置他们。 　　而林斯要做的，就是等待。 　　两个小时后，警察终于赶到。 　　当地的警察局也被接管，林斯和沈喻时都被带过去做笔录。 　　等终于忙完了所有事，已经是半夜两点。 　　“感谢你们的配合，”警察和林斯握了握手，“之后的几天请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可能还需要问一些问题。” 　　“好的，”林斯点头，“我们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会待在这里。” 　　宋云清已经准备到塞恩缇斯特任教，她需要一个星期来收拾一下东西，到时候和林斯他们一起走。 　　林斯熬夜习惯了，这个点也不算困，他拍了拍一旁睡着了的沈喻时，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醒一醒，我们该回去了。” 　　沈喻时眨眨眼，想用手揉眼睛，被林斯一把把手打开：“好的，我们回去吧。” 　　这个点的天使之乡依旧很热闹，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天使们似乎净化掉了睡眠，半夜两点还在外面逛夜市。 　　林斯和沈喻时打了车，听司机聊了一路，差不多把剩下几天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们住的旅馆在迈克酒馆附近，两人路过时，酒馆老板迈克激动地喊住他们。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迈克拉着林斯就往酒馆里走，“我特地准备了一些喝的，你们一定要拿走。” 　　“谢谢，”林斯有些无奈，“我不喝酒。” 　　“没事没事，”迈克热情不减，“果汁我也有不少，还是天使之乡的特色，你到时候带几瓶回去。” 　　进了酒馆，林斯和沈喻时被迈克按到椅子上：“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调果汁。” 　　迈克开开心心地去调果汁了，座位上只剩下沈喻时和林斯。 　　“哥哥，”沈喻时一手撑着头，有些好奇地问林斯，“你说他们信奉的是哪个神明啊？” 　　“我不知道，”林斯摇头，“不过这个神明听上去不像个好人。” 　　沈喻今天似乎好奇心很重，他眨眨眼，语气中透着些许微妙：“那哥哥觉得，神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林斯沉默片刻，然后短暂地笑了笑。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林斯说，“神明是怎么样子的，这与我无关。” 　　“但是，那群人信奉的大概率不是什么神明。” 　　林斯有着非常丰富的装神弄鬼经验，根据他的经验，这件事的背后与其说是神明的示意，不如说是贪婪者的私心。 　　“那如果有一天，神明真的给你下了指示，让你放弃科学，专心研究魔法，”沈喻时问，“你会怎么办？” 　　林斯抬眼。 　　他脸上依旧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里却是冰冷的。沈喻时看着林斯，只感觉对方平静冷淡的表面下，隐隐露出一点尖锐的东西。 　　“如果神明是这样的话，”林斯说，“那我只有一个想法。” 　　“去他妈的神明。” 第75章 博物馆 　　第二天，两人直接睡到中午十一点。 　　沈喻时十一点的时候还没醒，是被林斯硬生生喊起来吃午饭的。 　　“吃完午饭再睡，”林斯点着外卖，头都不抬，“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披萨，”沈喻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还想喝豆浆，要吃哈密瓜。” 　　“披萨要什么口味的？”林斯点开一家评价比较好的披萨店，接着问。 　　沈喻时放弃思考：“哥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林斯直接点了个销量最高的，然后点了份饺子，到时候两人分着吃。 　　“天使之乡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吗？”等外卖的间隙，林斯问沈喻时。 　　沈喻时回答得很快：“博物馆，云雾迷境，观星台，这三个地方是最值得去的。” 　　“那明天去看博物馆可以吗？”林斯拿出手机，点开预约界面，“今天还可以预约。” 　　“我愿意！”沈喻时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瞬间清醒过来，“博物馆里还有一些很有趣的活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 　　第二天，两人就去了天使之乡博物馆。 　　博物馆很大，林斯大概算了一下，一天完全逛不下来。 　　“时间有限，我们先看一些有名的文物，”林斯说，“然后去玩活动，最后随便逛逛。” 　　沈喻时乖巧点头，他一向都是林斯说什么就是什么。 　　作为整个天使之乡最大的博物馆，这里几乎囊括了天使之乡所有著名的文物。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就像天使之乡的一本历史书，介绍着天使这一种族的兴衰与变化。 　　“天使是一个有些‘懒惰’的种族，”解说员笑着说，“在很多年前，他们几乎不会离开天使之乡，更倾向于待在家中。” 　　“也是因此，天使之乡的网络设备向来很先进。” 　　怎么说呢，懒惰也是一种生产动力。 　　林斯回想起沈喻时曾经弄出来的一些“便利生活小发明”，深表赞同地点头。 　　看完几个著名的展厅，两人去玩博物馆特色游戏。 　　天使们确实有些懒惰，所以他们的特色游戏不太考验体力，甚至不怎么需要动弹。 　　林斯坐在一个黑暗的大罐子里，面无表情等着某个机器人把罐子从土里挖出来。 　　这个项目叫考古体验，林斯排队的时候，还在思考会不会弄脏手和衣服。 　　结果没想到他扮演的不是考古人员，而是被挖的文物。 　　这个罐子据说是仿照某个著名文物放大复制的，连里面放的纸张都复刻出来了。 　　黑暗的环境并不会影响林斯的视线，林斯靠在罐子上，随手拿起旁边的纸张看了几眼。 　　这似乎是一张家长通知书，大意是学校即将统一办理学生们的第二身份，让家长提前想好名字，老师会一个个登记。 　　林斯看着“第二身份”这几个字，有些疑惑。 　　这是一位天使会有两个身份的意思吗？ 　　林斯还准备继续看，罐子突然晃动起来。 　　视野亮起，林斯感觉自己在向上升。 　　看来机器人终于把他挖出来了。 　　林斯从罐子里翻出来，纷纷扬扬的礼花撒了他一身，庆祝这次考古活动的成功。 　　林斯：“……” 　　所以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奇怪的项目。 　　“哥哥，”沈喻时从另一个罐子里探出脑袋，笑容灿烂，“这个项目好好玩。” 　　林斯大概明白了这个项目的受众群体。 　　下一个项目是拼化石。 　　每族人都被发到一堆仿制骨头，并要将它们都拼凑起来。 　　林斯和沈喻时分到的是某个鱼类的骨头。 　　两人都是第一次拼，过程极其曲折。 　　如果他们俩是一对情侣的话，那这个活动就是博物馆版分手厨房。 　　“你拼错了，”林斯把一块骨头换了个地方，“这块骨头不在头上。” 　　“错了吗？”沈喻时看了半天，“我觉得这里也差不多欸。” 　　林斯大概给沈喻时讲了一下原因，沈喻时认真听着，最后点点头。 　　“好像是哦。”他说。 　　然后两人才开始拼下一块，然后重复这个流程。 　　拼了一大半之后，林斯负责拼，沈喻时负责给林斯喊加油，给他喂水喂小零食。 　　林斯嘴里还吃着奶酪棒，头也不抬地拼着化石，不时还要躲开隔壁情侣打架时乱飞的骨头。 　　忙碌大半小时，终于把化石拼好了。 　　工作人员还给了他们一个透明盒子，正好可以把化石装进去带走。 　　林斯拎着盒子，看了一眼时间，他们大概还能在逛半个多小时。 　　“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林斯偏过头，问沈喻时。 　　沈喻时摇头：“哥哥决定就好了。” 　　他刚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个盒子。 　　“那你先回家吧，”林斯毫不留恋地说，“我还有事情要做。” 　　沈喻时：“？” 　　什么事情，哥哥都不带他一起了？ 　　林斯似乎是看出来沈喻时的疑惑，解释道：“宋云清孩子的学校今天开家长会，他们俩办离职手续没有空，想让我去帮忙开一下。” 　　就在刚刚工作人员给化石打包的时候，林斯收到了宋云清的消息。 　　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再说宋云清也是为了去塞恩缇斯特才离职的，林斯便直接答应下来，准备从图书馆出来之后就去开家长会。 　　由于沈喻时和家长会这种场合实在不匹配，林斯就把他留在旅馆里，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沈喻时依依不舍地走了，看上去就像一直黏人但被迫和主人分开的大型犬。 　　如果不是沈喻时把手里的盒子摔到地上，林斯差一点就心软了。 　　还好，化石没摔坏，但沈喻时还是被林斯塞进了出租车，送回旅馆。 　　沈喻时坐上出租车，还被司机安慰。 　　“这种事情难免嘛，”司机说，“你是不是又惹你爱人生气了？” 　　“为什么是‘又’？”沈喻时的注意点有些跑偏。 　　“因为看你爱人的熟练程度，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沈喻时：“……”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终于把沈喻时送走后，林斯也打了辆车，去学校开家长会。 　　宋云清的儿子叫宋嘉澄，换算到林斯上辈子的教育体系里，他正在上高中，即将高二升高三，算是很关键的一段时期。 　　林斯没有去开家长会的经验，但为了不出错，他提早准备好了纸笔，准备吧老师说的重点记下来，回去给宋云清看。 　　他一路上都在专心致志地搜索怎么开好家长会，所以，等到了学校，他才意识到，这所学校其实也是谢知的母校。 　　谢知之前和他提过这所学校，说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 　　现在，林斯对这个“美好”持怀疑态度。 　　他在学校门口的地图里一个个找，终于找到了宋嘉澄班级的位置。 　　林斯来到班级，对着照片找到了宋嘉澄。 　　宋嘉澄很高，比林斯还高一点，长得白白净净的。这个年纪的男生精神状态格外跳脱，林斯站在门口两分钟，看着宋嘉澄变换了八个表情。 　　“宋嘉澄对吗？”林斯走到宋嘉澄面前，“我叫林斯，你父母让我来帮你开个家长会。” 　　“我爸告诉我了。”宋嘉澄看上去也有些紧张。 　　“那就好，”林斯点点头，扫了一眼教室，“你的座位在哪里？” 　　按照这所学校一贯的风格，家长坐在自家孩子位置上，而孩子就先去开年级总结大会。 　　宋嘉澄指了指第一排靠墙的位置：“在那。” 　　林斯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按道理来说，宋嘉澄还挺高的，不应该坐在第一排。 　　而且，第一排靠墙这个位置有一个特点，老师能看得很清楚，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学生遮挡不到别人的视线。 　　林斯又看了看一脸拘谨的宋嘉澄，默默坐到了位置上。 　　宋嘉澄的东西收得很整齐，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书和笔记本，都放在了抽屉里。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但林斯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宋嘉澄的家长吗？”坐在他旁边的家长和林斯聊天，“你看上去好年轻啊。” 　　“我是他哥哥，”林斯说，“今天他父母都忙，就让我来开个家长会。” 　　“原来是这样，”旁边的家长很健谈，“我经常听我家小孩说起他的这个同桌，今天见到了，你弟弟长得真好，白白净净的，还很有礼貌。” 　　家长顿了顿，又补充几句：“性格也活泼，真的希望我孩子能和你弟弟一直做同桌。” 　　“看来两人关系很好，”林斯也跟着附和，“你家孩子一看就很聪明。” 　　虽然这么说着，但林斯敏锐地察觉到“性格活泼”这几个字的背后深意。 　　性格活泼……多半是说宋嘉澄很会玩。 　　家长还想再说什么，家长会已经开始了。 　　每个家长都会收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孩子的成绩。 　　选科之后，宋嘉澄一共有六门课，通用语言，数学，天使语，符咒学，物质学，魔法学。 　　这六门，宋嘉澄没有一门超过三十分的。 　　加起来一共一百五，和林斯当年一门数学的分数一样多。 　　林斯：“……”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个十四分的数学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 第76章 学校 　　林斯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数学考得少了一点，但起码宋嘉澄不算偏科。 　　他只是每一门都考得少而已。 　　讲台上，班主任已经开始在分析成绩了。 　　“这次考试大家发挥得都不错，”班主任打开PPT，“无论是高分段还是平均分，都比上一次要好。” 　　“当然，有个别同学的成绩可能不是很理想，等家长会结束后我也想和家长谈一谈。” 　　林斯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极个别同学”里一定有宋嘉澄。 　　他坐在位置上，第一次在学习上体会到了心虚的感觉。 　　怎么说呢，宋嘉澄离班级平均分差得有点多。 　　差了四百多分，接近他成绩的三倍。 　　这导致一场家长会下来，林斯不知道被班主任看了多少次。 　　林斯快速记着笔记，眼睛都不敢离开PPT。 　　“那么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最后，班主任说，“麻烦宋嘉澄的家长留一下。” 　　旁边的家长兴高采烈地跟林斯告别，林斯深吸一口气，走向班主任。 　　“这段时间麻烦班主任了。”林斯乖巧地站在班主任面前，心虚开口。 　　“不麻烦，”班主任笑了笑，“宋嘉澄是个好孩子，我们老师对他印象都很不错。” 　　“这样吧，麻烦您来办公室一趟，我们各科老师都像找您谈谈。” 　　林斯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跟着班主任来到办公室，被各科老师轮流找过去谈话。 　　通用语言和符咒学的老师脾气还不错，只是叮嘱林斯要多注意宋嘉澄的学习状况，课内课外一起抓。 　　数学和物质学的老师脾气不太好，劈头盖脸把林斯一顿骂，林斯一句话都不敢回，只能老老实实跟老师道歉。 　　最后出场的是魔法学老师。 　　“这位家长，我看您好像不是天使之乡的人，”上了年纪的魔法学老师递给林斯一包小零食，“不知道您了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教育模式？” 　　“有了解，但不多，”林斯说，“我的未婚夫毕业于这所学校，他给我讲过一些这里的事情。” 　　“哦？”老师有些惊讶，“可以告诉我您的未婚夫的名字吗？说不定我还教过他。” 　　“他叫谢知，”林斯说，“已经毕业了一百多年了。” 　　老师很少能记住学生，更别提过了一百多年，不知道换了多少届学生。 　　“很巧，”老师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我确实教过这个孩子。” 　　“他没有在学校上过一天学，只有最后来拍了个毕业照。” 　　林斯一怔。 　　老师还在回忆：“我记得那是个长得很不错的孩子，人也很有礼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来上学。” 　　“老师，”林斯突然开口，“能给我看一看那张毕业照吗？” 　　“我想看看我的未婚夫少年时期的样子，”林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我和他认识得比较晚，一直有些遗憾，没有见到他学生时代的模样。” 　　“当然可以，”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本相册，“谢知具体是哪一年毕业的来着？” 　　林斯说了日期，老师翻了几页，成功找到了那张毕业照。 　　“就是这张，”老师感叹道，“确实是个好看的孩子。” 　　林斯接过了相册。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谢知。 　　谢知穿着学校统一诶蓝白校服，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有梨涡，长相也是少年感十足，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生机勃勃的干净漂亮。 　　林斯见过这张脸。 　　在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走进道格拉斯的宿舍，沈喻时转过头来，笑得和这张照片一模一样。 　　“怎么了？”老师注意到林斯的表情不太对，关心地问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林斯的表情恢复正常，“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林斯不动声色地问，“我之前好像听我的未婚夫谈到一个叫作第二身份的东西，想问问这是什么。” 　　“这个啊，”老师向他解释道，“因为天使之乡内部与外界不互通，有些人会同时拥有两个名字，一个在外界使用，一个在内部使用。” 　　“只是现在倒是出现得少了，”老师说，“毕竟两套身份换来换去，也挺麻烦的。” 　　“你是想问谢知有没有第二身份吧，”老师担忧地看着林斯，叹了口气，“刚刚你的脸色很不好。” 　　林斯默认了老师的说法。 　　“如果你们已经订婚了的话，那么你就可以在管理局查到，”老师给了林斯建议，“去看看吧，有什么事情就说清楚。” 　　“谢谢您，”林斯点点头，“那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告辞了。” 　　林斯站起身，在老师告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得很快，几乎是刚说完话，他便消失在了走廊的转弯处。 　　宽大的黑袍随着林斯的动作而晃动，昭示着林斯不平静的内心。 　　林斯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不算愤怒，也不是难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一步步接近真相，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林斯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查到谢知的身份后该怎么办，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完全可以查到真相后再去想。 　　管理局离学校并不远，林斯甚至没有打车，而是快步走了过去。 　　他用了一点魔法，风之女神依旧回应了他的呼唤，林斯认为这也算个好兆头。 　　在魔法的帮助下，管理局很快便出现在了林斯的视野里。 　　林斯低头，给谢知发了条消息。 　　随后，他走进了管理局。 　　“先生您好，”一位工作人员走到林斯的身边，“请问你需要办理什么样的业务？” 　　“我想要查询我未婚夫的第二身份，”林斯说，“请问我需要提供什么材料吗？” 　　“您需要向我们提供您的身份证明，”工作人员说，“天使们的订婚消息都会记录在我们这里，您只要耐心等待二十分钟即可。” 　　麻烦您了。”林斯提交了自己的身份证明，然后便坐到等候处的长椅上，闭目养神一会儿。 　　二十分钟以后，工作人员告诉林斯，他可以去管理局的小房间里查看谢知的第二身份了。 　　林斯顿了一下，然后起身，走进小房间。 　　那里放着一套桌椅，桌子上则放着一张薄薄的纸。 　　林斯坐下，他拿起那张纸，略过了其他信息，直接看向姓名那一栏。 　　“第二身份姓名：沈喻时” 　　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证明。 　　两人长相的相似、同样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都喜欢撒娇的性格……林斯的记忆和逻辑能力都很不错，他想起了很多违和的地方。 　　只是两人曾经一同出现过，所以林斯便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 　　林斯不知道现在他应该是什么心情。 　　按照他所看的那些网络小说里，他现在应该伤心欲绝，并且由于感到背叛与冒犯，他很有可能与谢知，或者说沈喻时一刀两断，从此不再往来。 　　但林斯的想法倒是很简单。 　　他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知和沈喻时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就像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所以他准备回到旅馆，把这些问题问个清楚。 　　手机振动了一下，谢知回了消息。 　　谢知：“你现在在天使之乡？我在那里长大，等下次你有空的话，也许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我幼时生活的地方。” 　　谢知：“这确实是我的母校，不过我在那里待的时间很短，所以老师们对我都没什么印象。” 　　林斯关了手机，没有再回复。 　　看来两人的记忆存在偏差。 　　谢知听到自己来了这所学校，言语中都有劝自己不要向老师打听他的意思，但沈喻时明明就在他的身旁，却没有想要阻止他的意思。 　　林斯的目标很明确，他打了车，直接回到了旅馆。 　　“哥哥，”沈喻时打开门，一下子扑到林斯怀里，“我超级想你的。” 　　“我也想你，”林斯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然后放开他，往房间里走。 　　沈喻时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开开心心地跟在林斯身后，分享着自己独自在旅馆里做的事。 　　“你先坐下。 ”林斯按着沈喻时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 　　“哥哥要干什么？”沈喻时虽然有些懵，但还是乖乖坐下。 　　“没什么，和你说几句话，”林斯轻描淡写道，“怕你一会儿摔倒，会很疼。” 　　“什么事？”沈喻时配合地板起脸，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他看着林斯，眼睛里的笑意还没有退去。 　　“我去开了家长会，”林斯说，“遇到了一位老师，他教过谢知。” 　　沈喻时的表情有些变了。 　　林斯还在继续说：“这位老师给我看了谢知学生时代的照片。” 　　“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沈喻时似乎是想说什么，林斯摇摇头，让对方先不要说话。 　　“然后我去了一趟管理局，查了一下谢知的第二身份，然后发现了一些东西。” 　　林斯看着沈喻时慌乱的神色，笑意不达眼底：“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现在，你可以开始为自己辩护了。” 第77章 告白 　　沈喻时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但林斯放出来的证据太过完整，从照片到档案都有，他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 　　况且，沈喻时非常清楚地知道，林斯要的不是一堆谎言，而是一个真相。 　　“是的，”最后，沈喻时承认，“谢知和沈喻时都是我。” 　　“哥哥我错了，”沈喻时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斯的衣服，“你打我好不好？” 　　打他可以，不能不理他。 　　林斯比沈喻时想象中要平和很多。 　　“你是怎么做到的？”林斯靠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喻时。 　　沈喻时一时摸不清林斯的心情，他一边看林斯的脸色，一边斟酌着用词：“可以说，这两个身体都是我本体的切片。” 　　“我吧自己切了两片下来，一片成为谢知，一片成为沈喻时。” 　　林斯：“……”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你是土豆吗？”林斯真诚发问。 　　居然还能切片长。 　　“我不是土豆，”沈喻时为自己正名，“这只是个通俗说法，其实就是我捏了两个人偶出来，然后把自己的意识塞了进去。” 　　林斯大概理解。 　　他还有一个比较关注的问题。 　　“那你到底是谁？”林斯直视沈喻时的眼睛，“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来到魔法世界这么久，沈喻时和谢知可以说是和他最亲近的两个人。 　　虽然现在变成了一个人。 　　但无论如何，林斯还是需要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沈喻时长久地看着林斯。 　　久到林斯以为沈喻时不会告诉他答案，沈喻时才轻声开口。 　　“如果真的要解释起来其实有些复杂，不过你们人类对我有一个特地的称呼。”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类叫我神明。” 　　他说话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只是笑意没到眼底。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如同黄金雕铸而成。 　　林斯一时无言。 　　在林斯的印象里，沈喻时又笨又黏人，还喜欢撒娇，林斯不在身边就很容易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但他眼前的沈喻时不同。 　　他眼前的沈喻时，更接近传说中神明应有的形象。 　　林斯也第一次意识到，沈喻时的五官其实是有一定攻击性的。 　　只是在大多数时候，沈喻时都用笑容和示弱模糊化了这一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斯深吸一口气，问道，“无论是谢知还是沈喻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目标之一都是我。” 　　“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沈喻时突然叹了口气。 　　他的表情生动起来，神明的傲慢与疏离感消失，他又变回了那个黏糊糊的傻白甜。 　　“哥哥你好笨哦，”沈喻时从后面抱住林斯，语气自然，“我费劲心思，捏出两个人偶，一个做你的未婚夫，一个做你的室友，还能因为什么？” 　　林斯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沈喻时笑了，他凑到林斯耳边，温热的呼吸落在林斯的耳朵上，带来几分近乎灼热的温度。 　　“为什么呢？”他轻声说道。 　　“因为我爱你。” 　　林斯沉默不语。 　　他幼年时便失去双亲，长大后又一直在奔波忙碌，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所谓的“爱情”。 　　而爱情这种东西又太过主观，从来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林斯可以学会“责任”“担当”“关心”，这些东西接近于爱情，却又不等于爱情。 　　所以说，当他听到沈喻时说爱他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茫然。 　　“……抱歉，”最终，林斯说，“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我暂时没有办法给你一个答案，请给我一点时间。” 　　沈喻时也没有指望林斯立即给出一个答案，倒不如说，林斯没有立刻拒绝他，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哥哥不用着急，”沈喻时说，“这件事确实要好好想一想。” 　　林斯点点头，然后直接往外走。 　　沈喻时心里一惊，一把拉住林斯的手腕。 　　“哥哥要干什么？”沈喻时语气急切，“哥哥是生气了吗？我……” 　　“不是，”林斯打断沈喻时的话，“我再开一间房。” 　　“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然后才能好好考虑。” 　　沈喻时没有办法反驳，他只能有点委屈地看着林斯重新订了间房，然后回来把行李拿走。 　　林斯都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 　　“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他叮嘱沈喻时，“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要拿，特别是吃的喝的。” 　　“……我知道了。”沈喻时点点头答应下来，心情有点复杂。 　　“我真的不傻，”沈喻时强调，“我当了这么多年神，不可能傻的。” 　　林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从林斯的眼神里，沈喻时能看出，林斯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关系，”林斯安慰他，“你已经很聪明了。” 　　虽然沈喻时是神明，但林斯能看出，对方确实是个笨蛋。 　　笨蛋沈喻时没有被林斯的话安慰到，但现在林斯要一个人想一想，他不能向往常一样撒娇，只能把自己的一对玩偶拆开，一只给林斯带走，一只自己抱在怀里。 　　林斯拖着行李箱，怀里还抱着一只绿色小恐龙玩偶，离开了房间。 　　他订的另一间房就在原来房间的隔壁，出门转弯就到。 　　林斯进了房间，动用清洁术把房间又清洁了一下，然后再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收到一半，林斯顿住了。 　　刚才注意力全放在另一件事上，现在稍微放松了些，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给宋云清回个电话。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宋云清的电话。 　　“林斯，”宋云清很快便接通了电话，“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斯靠在椅背上，感觉有些头疼，“你了解宋嘉澄的成绩吗？” 　　“当然了解，”宋云清回复得很坦然，“不然我会自己去开家长会。” 　　林斯就知道，这俩人绝对是故意的。 　　“所以他不是在控分？”林斯说得面无表情，“能把五门成绩都考在二十七分左右，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你指望他靠十四分的数学控分？”宋云清反问道。 　　林斯哑口无言。 　　“我想去塞恩缇斯特教学，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宋云清说，“虽然就目前看来，我们学校的文凭不太值钱，但好歹是个文凭。” 　　宋云清说得很直接，林斯也不在意，本来他这个学校就不参加正常排名招生，刚开始几年也是差不多是来了就能上，现在只要给出一个名额，就能换回来两个老师，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交易。 　　“你了解就好，”林斯点头，“但下次可以的话，尽量还是自己去开家长会。” 　　这种被老师骂的恐惧感，即使毕业了还是深入骨髓。 　　宋云清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并表示下次格雷森会去开家长会的。 　　“不说了，”宋云清最后说，“格雷森在喊我吃饭了，再见。” 　　最后一件事情处理完，林斯也彻底闲了下来，他换了身衣服，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拿出了手机。 　　他预约了两个心理医生，还有一次全方位的身体检查，顺便还买了基本感情方面的权威书籍。 　　他相信数据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林斯花了三天，得到了一堆数据。 　　他先去了趟医院，在确认身体健康之后，便来到了第一个心理医生那里。 　　他省去了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简单向心理医生讲述了自己和沈喻时的事。 　　心理医生听完，若有所思。 　　“我认为你也喜欢他。”心理医生最后得出结论。 　　“我可以询问理由吗？”林斯想要知道心理医生的心路历程。 　　“其实很简单，”心理医生说，“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你说到他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笑。” 　　林斯还去看了第二位心理医生。 　　“这样吧，”心理医生说，“我问你个问题。” 　　“你们是大学室友，如果当时他让你带他做项目，但自己跑出去玩了，把所有工作都留给你，你会愿意吗？” 　　林斯皱了皱眉。 　　“他没什么朋友，”林斯说，“性格也比较天真，容易被骗。” 　　“放他一个人出去玩，我不太放心。” 　　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你没救了，你为了他，连小组作业都愿意一个人做。” 　　还担心对方在外面玩不安全。 　　心理医生非常客气地把林斯赶了出去。 　　林斯接着回去，有把买的书都看完了。 　　等第四天的下午，林斯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我想好了，”林斯对沈喻时说，“你这会儿有空吗？” 　　“有空。”沈喻时瞬间紧张起来。 　　林斯走到旅馆的书桌前，把电脑插上电源。 　　“之前一直在做PPT，”林斯说，“电脑没电了。” 　　沈喻时不明所以地坐在床上，看着林斯打开电脑，调出了PPT。 　　PPT的封面很简洁，套用了某个商业模板，黑色的字占据了封面的大部分内容，一眼就能被看到。 　　沈喻时的目光落在PPT的标题上。 　　《关于林斯和沈喻时的感情判断和未来规划的思考与简述》 　　沈喻时：“……？” 第78章 提问 　　沈喻时还在迷茫的时候，林斯已经把PPT调好了。 　　“整个PPT分为两个部分，”林斯说，“第一部分，是我关于我们之间感情现状的思考。” 　　“先说结论，我有充足的理由认为，我喜欢你。” 　　“以下是我的证明。” 　　两句话，沈喻时的脑袋里直接开始放起了烟花。 　　他晕晕乎乎地冲林斯灿烂一笑，刚想扑过去抱住林斯，就看见对方调出了下一页PPT。 　　“第一：医院的体检报告。” 　　“……” 　　这个部分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 　　沈喻时感觉自己被泡进了蜜罐子里。 　　林斯一向讲究严谨，即使是爱情这种感性占上风的事物，他也可以论证得环环相扣，让人信服。 　　“以上，便是我从数据与理性角度对这段感情的论证，”林斯顿了顿，继续说，“而我下面要说的，更多来自我个人的主观判断。” 　　“我想，当我愿意花三天时间到处求证，并得到这些数据时，我的内心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沈喻时感动得眼泪汪汪。 　　“哥哥，”他一把抱住林斯，软绵绵地撒娇，“我真的好爱你哦。” 　　“我也爱你，”林斯说，“但你坐好，我的pre才讲了三分之一。” 　　林斯说着，把PPT往下点了一页。 　　“接下来是我对未来规划的简述，”林斯说，“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的话，可以在之后的问答环节提出。” 　　林斯的未来规划非常详细。 　　有说明有引用，以十年为一个单位，论述了自己的职业规划和财产分配情况。 　　沈喻时坐在底下，由原来的认真，变成迷茫，最后满眼呆滞。 　　“我说完了，”林斯停下来，喝了口水，看向沈喻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问题吗？” 　　“哥哥，以后我的钱给你可以吗？”沈喻时眼巴巴地看着林斯，“我听不懂这些，你来管钱好不好？” 　　林斯有些无奈。 　　“可以，”他说，“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沈喻时想了一会儿。 　　“那哥哥要给我发零花钱，”他说，“我想买玩偶和小零食。” 　　“给你张卡，”林斯说，“每个月我都会往卡里打钱，不够了就问我要，不能委屈自己。” 　　“那我没有问题了，”沈喻时摇头，“哥哥不离开我就好。” 　　“既然我们已经是恋爱关系，那我就不会离开，”林斯关了电脑，坐到沈喻时身旁，“那么就到下一个环节了。” 　　“我问你答。” 　　沈喻时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第一个问题，”林斯问，“接下来，我叫你沈喻时还是谢知？或者是一个新的名字？” 　　“叫我沈喻时就可以了，”沈喻时回答得很快，“这就是我原来的名字，长相的话是谢知的模样。” 　　他原本就是把自己拆成了两个，现在只是拼回去了而已。 　　“好，”林斯点点头，“那第二个问题，” 　　“作为神明，你掌握的能力是什么？” 　　正如风之女神、辰星与白昼之神，在林斯的印象中，每一位神明都有自己的能力，沈喻时自然也不该例外。 　　“这个啊，”沈喻时说，“是时间和空间。” 　　“所以哥哥以后旅游一定要带上我，”沈喻时强调，“我很方便的。” 　　不用乘坐交通工具，不需要在路上花时间，只要告诉他地点，他就可以带林斯过去。 　　沈喻时说得轻松，但林斯非常清楚，如果运用得当，这种能力其实非常可怕。 　　“那你使用能力的时候，有什么限制？”林斯沉默片刻，问道。 　　如此可怕的能力，自然会有相应的约束机制，即使是神明，也不能幸免。 　　沈喻时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 　　“就比如说，我可以让这个苹果永远保持现在的状态，”沈喻时举例道，“但于此同时，它将永远无法自己移动，可以被搬来搬去，但不能被削皮或者吃掉。” 　　虽然摘下的苹果本来就不能自己移动。 　　“换到人身上也是一个道理，”沈喻时说，“时间在他的身上停止，那他也就被剥夺了身为一个生命的权利。” 　　“恕我直言，这像是在做标本。”林斯评价道。 　　沈喻时笑了笑：“可以这么认为。” 　　“不过除了工作以外，我的能力都不能大规模使用，”沈喻时补充道，“不然会受到规则的惩罚。” 　　他说到自己的工作时，总有种漫不经心感，这让他看上去更接近世人眼中的神明形象。 　　“哥哥，”沈喻时叹了口气，“上班真的好讨厌。” 　　就算是神明也不想上班。 　　“哥哥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好忙的，”沈喻时跟林斯抱怨，“时间线一但出现偏差，我就要把它矫正回来；有时候空间还会发生异常状况，还需要一个个恢复原位。” 　　“它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好好运行呢？每一次都要我把它撤回来。” 　　林斯抱着委委屈屈的沈喻时，就像抱着一只伤心沮丧所以乱蹭的大狗狗。 　　“辛苦你了，”林斯拍了拍沈喻时的背，“但至少你收获了很多。” 　　非常典型的画大饼，但沈喻时还是被安慰到了，他将头搁在林斯的肩膀上，软着声音要林斯摸头。 　　事实证明，恋爱确实会让人盲目，林斯被沈喻时紧紧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我记得谢知这个身份有家人，”林斯说，“这些家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神明的化身，”沈喻时显然不喜欢在这个时候提到别人，不过还是跟林斯耐心解释，“就像风之女神，她现在是我名义上的表妹。” 　　林斯：“……”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还说要带着祭品去看风之女神，结果这么久过去，他已经把这件事差不多忘了个干净。 　　结果现在成一家人了。 　　怎么说呢，以后有事还是要及时做，不能拖拉。 　　“我也没什么问题了，”林斯说，“那么这次的pre圆满结束。” 　　他讲完了自己的PPT，双向Q&A也顺利完成，林斯自认为这次的pre非常成功。 　　沈喻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也非常满足。 　　他们在天使之乡的时间也不短了，两天后，他们便回到了中心地。 　　当然，为了在宋云清一家面前不露馅，他们选择了飞舟，五个人正好一个舟舱。 　　林斯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宋嘉澄。 　　两人面面相觑。 　　“你的父母应该也和你说清楚了，”林斯坐在椅子上，让宋嘉澄在他旁边坐下，“首先，欢迎你成为本校第一位学生。” 　　“我的荣幸。”宋嘉澄看上去很紧张，他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严肃地点点头。 　　是个小绅士，林斯想，宋云清夫妇把他教得很不错。 　　成绩差一点不是问题，林斯一向不认为那是评判人的唯一标准。 　　“先说好，只要你认真上课，我确实可以给你一个文凭，”林斯说话一向直接，“即使这个文凭对你可能没什么用。” 　　宋嘉澄没有说话。 　　“所以作为学院的校长，我觉得我有义务来问你一句，”林斯扫了一眼宋嘉澄泛红的眼眶，“你将来想从事一份什么样的职业？” 　　宋嘉澄回答不了林斯，他低下头，不想让林斯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这会儿其他人都不在舟舱里，林斯也没就没有阻止宋嘉澄哭，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着宋嘉澄情绪稳定下来。 　　“你这样显得我很蠢。”过了一会儿，宋嘉澄闷闷开口。 　　“谢谢你的赞扬，”林斯淡定回答，“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如果你没有办法给我一个答案，那等到了中心地，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也许可以给你一些小小的建议。” 　　“所以你就把我喊过来了？”白歌行喝了一口果汁，看向宋嘉澄。 　　他们正坐在一家评价很高的餐厅里，初夏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餐桌上的透明小鱼缸。 　　作为道格拉斯的优秀毕业生，白歌行一毕业就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白歌行非常满意。 　　所以，除了本职工作以外，白歌行偶尔还会做一些兼职，并且每一个都做得不错。 　　于是，白歌行的朋友有时会叫他“万金油”—什么都能做，救火的第一选择。 　　林斯一直和白歌行保持着联系，对他的情况也很了解。 　　“这段时间他就麻烦你了，”林斯给自己盛了碗汤，“钱已经打到了你的账户上……别笑得太开心。” 　　“放心吧，”白歌行心情愉悦，“我会努力帮他找到所谓的人生方向，不会骗他父母钱的。” 　　托人帮忙找到人生方向，这听上去确实像无用功，甚至是智商税。 　　不过白歌行也许不同。 　　由于职业的缘故，他认识很多人，也体会过不少职业，由他来引导宋嘉澄，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嘉澄坐在位置上，还有点不敢置信。 　　“你就这么把我托付给他了？”宋嘉澄看看白歌行，又看看林斯，“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没有等林斯说话，白歌行先笑着开口，“放心，你的校长知道我的电话家庭住址工作单位，还和我是亲戚，只要你有一点危险，他就可以杀到我家，直接让警察把我拷走。” 　　“今天我正好有空，”白歌行说，“但我又不想动，所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们去做蛋糕，看你在这方面有没有兴趣。” 　　白歌行找到云深的联系方式，发了条消息过去。 　　云深估计是在摸鱼，直接秒回。 　　“行啊，正好我最近店里挺忙，你让他来做个服务员也行。” 　　于是，宋嘉澄今天的行程就被确定好了。 　　在这个过程中，林斯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会儿，他才开口提醒。 　　“服务员可以，别让他去结账。” 　　他怕云深赔死。 第79章 学院 　　林斯心情愉快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慢条斯理地吃完午饭，林斯站起身，准备回魔法师塔看作者们发过来的邮件。 　　然后接下来，他还要去拜访其他应聘老师，学校的装修也需要盯着，另外招生季的宣传工作也要跟上。 　　就这样，林斯度过了忙碌的三个月。 　　等三个月后的招生季来临的时候，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学生的到来。 　　林斯甚至脱掉了他的黑袍，换上了黑色西装和马甲，还打了领带。 　　青年容貌矜贵，气质冷淡，苍白的皮肤与黑色西装形成鲜明对比，金色怀表放在马甲的口袋里，怀表链系在纽扣上，自然地垂下。 　　林斯翻看着手中薄薄的报名表，觉得还是很满意的。 　　加上宋嘉澄，符合基本标准的一共有十四人，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果然，学生宿舍楼只建两栋是对的。 　　虽然科学在逐渐兴起，可孩子的人生毕竟只有一次，大多数家长还是选择观望一段时间，等之后出成果了再报名也不迟。 　　林斯一边排着必修课课表，一边思考着什么时候让学生们过来。 　　半个月似乎有些赶，那一个月应该差不多。 　　做出了决定后，林斯便去了邮局，把录取通知书都发过去。 　　录取通知书由安娜亲自设计，上面附着了亡灵族的独特魔法，算是给新生们的一个小小惊喜。 　　由于学生人数确实稀少，行政上倒是省了很多功夫，格雷森担任辅导员兼班主任，上级领导只有林斯一个。 　　对此，宋云清做出过精准评价。 　　“恕我直言，我们看上去像个草台班子。” 　　“没办法，”林斯耸耸肩，“学生只有那么多，再多请几个人，老师就要比学生多了。” 　　半个月后，林斯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林斯，”电话那头喜气洋洋地说，“我听说你开了家学院。” 　　“那正好，我准备来上学了。” 　　林斯：“？”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但林斯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是我啊，”幸好，对方亲自揭晓了答案，“哈德里安·蒙托亚。” 　　林斯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由于要爱护自己的小绒毛，被无良医生诈骗的白金蝠。 　　“我当然欢迎你，”林斯说，“不过你难道还在上学？” 　　不应该啊，他记得哈德里安和他差不多大。 　　“我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学了，”白金蝠理直气壮地说，“上学好无聊。“ 　　林斯：“……” 　　行吧，哈德里安上点学也好。 　　起码不会再被那些低端骗局骗钱。 　　“那你做好准备，”林斯说，“给我个地址，我把录取通知书发给你，上面写了报道的日期。” 　　“我一定会准时到的！”哈德里安听上去有点兴奋，“我会把最好看的衣服都带过来。” 　　“记得也要带些简单衣服，”林斯好心提醒道，“不然你会过得很艰难。” 　　根据林斯的经验，等早八开始，哈德里安根本不会穿那些复杂的礼服。 　　有这个时间，他可能更愿意多睡一会儿觉。 　　又过了半个月，终于到了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正式开学的日子。 　　林斯站在学院门口，欢迎每一位学生的到来。 　　宋嘉澄则充当着志愿者的角色，带领手忙脚乱的新生完成报道环节。 　　“还挺热闹的，”白歌行特地请了假，来给林斯帮忙，“云深做的甜品也已经送到了，足够你们吃一阵子了。” 　　“辛苦了，”林斯说，“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 　　天气晴朗，温度适宜，刚入秋的天空高远湛蓝，如同一块巨大的透蓝玻璃。 　　是个很适合开学的日子。 　　毕竟开学这种事情，总是让人心碎，美好的天气也许能稍微安抚一下学生们受伤的心灵。 　　“林斯，”哈德里安穿着白色的礼服，摘下墨镜，“我的宿舍在哪里？” 　　“你先去报道，”林斯说，“那个穿黄马甲的男生会带你走完流程的。” 　　学生少也有好处，起码报名的时候，只需要宋嘉澄一个人带路就行。 　　宋嘉澄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只需要做半天的志愿者。 　　据说到了下午，会有人来接他的班。 　　林斯没有骗他。 　　等到下午，确实有人来把他换了下来。 　　“同学好啊，”来人拿着玻璃杯，笑眯眯地喝了口茶，“我是来和你换班的。” 　　对方同样穿着黄马甲，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笑起来莫名慈祥。 　　宋嘉澄记得对方，他叫云溪，是自己之后的同学。 　　“……谢谢你。”宋嘉澄松了口气，他将手中的学生手册递给云溪，先去吃饭。 　　云溪慢悠悠地在学校门口走着，偶尔有新生来了，他便走上去，耐心地给对方讲解报道步骤。 　　等云溪全部忙完，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辛苦了，”林斯走到云溪身旁，“下次请你吃饭。” 　　“校长也辛苦了，”云溪还捧着他的玻璃杯，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真是一群可爱的同学呢。” 　　林斯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新生还没有到的一个月，林斯已经把他们每个人的资料都看过一遍了。 　　包括官方新生群，林斯也在里面，偶尔会看几眼。 　　所以，他当时就发现，云溪这孩子非常有意思。 　　明明自己年龄也不大，但看待同学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慈爱感，对人很包容，也很有耐心。 　　这种品质，来做新生引导刚刚好。 　　由于新生人数确实不多，第三天，林斯干脆直接把入学典礼放在了教室里。 　　“很高兴认识大家，”林斯看着讲台下的十五名同学，笑了笑，“我是你们的校长，林斯，以后直接叫我老师就可以，我将担任你们的临床医学基础课老师。” 　　底下的同学神色各异，有的在认真听，也有的在无所谓地玩手机。 　　林斯没什么感觉，在他看来，入学典礼本来就不是什么要认真听的东西，只要到时候上课认真一点就行。 　　“首先欢迎大家的到来，”林斯接着说，“学生手册里有学院的地图，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们的辅导员格雷森，后天我们将正式开始上课，课表已经发给了大家。”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同学们有些诧异地看着林斯。 　　在他们的记忆中，这种活动都格外漫长，不同的领导上台讲话发言，最后也许还会来个歌舞表演。 　　但林斯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老师好，”个子高挑的男孩吊儿郎当地举起手，“我想问过问题。” 　　“你说。”林斯点头。 　　男孩有些恶劣地笑了，金属制的眉钉唇钉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桀骜不羁的痞感。 　　“一个学校的学生还没有别人一个班多，对此，林老师有什么想法？” 　　这无疑是个尖锐的问题，甚至可以说，这更像是一个嘲讽。 　　“尤里乌斯，”林斯淡定开口，“首先感谢你的提问。” 　　“然后，关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我认为这是一种正常且可以接受的现象，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为我提供了便利。” 　　“最后，下马威对我不起作用，如果想看我失态的话，下次可以换个方法。” 　　“还有什么问题吗？” 　　接下来的问题也不算正常，同学们对这位年轻的校长并不惧怕，从学校到林斯个人，他们的问题又多又奇怪。 　　学校相关的问题林斯一般都会解答，而那些关于他自己的，林斯说得很少。 　　“是的，我有男朋友，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工作狂凭什么能找到男朋友？好问题，因为我运气好，上学时学院分了一个给我。”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在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之间联系我，找不到我的话，就找你们沈老师。” 　　…… 　　“没有问题了的话，入学典礼到此结束，”林斯回答完所有问题，做了最后总结。 　　“总之，你们一定会在塞恩缇斯特度过难忘的一年。” 　　同学们配合地鼓掌。 　　他们并没有理解林斯话中的深意，只是觉得，这个校长似乎不太严厉。 　　那么，他们的校园生活应该也会很轻松吧。 　　同学们暗暗想到。 　　这个想法在正式上课第一天就破灭掉了。 　　早上七点二十，林斯走到男生宿舍楼下，背后还飘着一个大的音响。 　　等到了地方，林斯看了一眼时间，确认无误后，便按下了音响的按钮。 　　“青年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温和的男声响彻整个宿舍，“希望寄予青年。” 　　这句话说了几遍之后，音响里开始放歌 　　“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 　　林斯看着宿舍楼，迅速躲过不知道哪位同学的枕头。 　　高空抛物不可取，林斯想，到时候还是要和他们说一声。 　　“谁啊！大早上是不是有病！”尤里乌斯从窗口探出头，破口大骂。 　　“同学，”林斯拿出喇叭，和尤里乌斯聊天，“你该起床了，不然就赶不上第一堂课了。” 　　“对了，第一堂课是微积分，记得带好教材和笔记本。” 　　“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上午。” 第80章 纪楚 　　林斯两辈子上了两次学，有着格外丰富的上学经验。 　　所以，他非常清楚，早八有多难起。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林斯当上校长之后，决定帮助学生们实现“按时上早八”的目标。 　　为此，他还买了两个大音响，一个由男老师在男生宿舍放，一个交给女老师在女生宿舍放。 　　今天是第一天，林斯决定亲自动手。 　　第一堂课八点十分开始，八点钟时，林斯满意地看到，每一位同学都已经走出宿舍，前往教学楼。 　　林斯在食堂买了早饭，快速吃完后，就去了教学楼。 　　毕竟是第一堂课，他还是要去看一下。 　　教微积分的老师是个严肃小老头，众所周知，高数加上小老头的组合总是格外难搞。 　　林斯站在窗口，正好站在宋嘉澄旁边。 　　他就看着宋嘉澄越来越茫然，手拿着笔，半天都没能写下一个字。 　　而他的旁边，云溪穿着白色的丝绸长袖，精神十足，还贴心地递给宋嘉澄几颗薄荷糖。 　　其他同学大多数还是在认真听讲，也有少部分神游天外，总体还算不错。 　　林斯看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先离开。 　　走到一半，林斯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留在校门口的符咒告诉他，有人在试图闯进学院。 　　“沈喻时，”林斯说，“把我传送到校门口。” 　　空气波动了一瞬。 　　下一刻，林斯便出现在了校门口旁边的角落里。 　　林斯快步走了过去。 　　一个英俊的男人正在不断用火系魔法攻击塞恩缇斯特的校门。 　　“这位先生，”林斯隔着一道校门，站在男人的对面，“恕我直言，您的行为不太礼貌。”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回应林斯的是一张甩到地上的支票。 　　“自己填数字，”男人冷冷说，“我只要纪楚。” 　　“你把她交出来，或者我亲自去找。” 　　林斯明白了。 　　原来是情债。 　　纪楚是他的十五个学生之一，很漂亮一个小姑娘，虽然学习不太认真，但是嘴甜情商高，据说在原来的学校也很受欢迎。 　　被人惦记也是正常，只是这次运气不好，碰了个法外狂徒。 　　“我必须要提醒您一句，这是违法行为，”林斯的声音冷下来，“您回去，或者我报警，您选一个。” 　　男人停下了动作。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弄垮你的学校，”男人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容，“你根本没办法和我争。” 　　不得不说，男人的话还是有些用的。 　　起码林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了什么古早霸总小说里。 　　“叫家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林斯说，“我个人认为，只有在孩子犯错误的时候，才需要叫家长。” 　　男人脸色难看地瞪了林斯一眼。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然后接着攻击校门符咒。 　　林斯叹了口气。 　　何必呢，都是无用功。 　　他就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补都行。 　　不过男人的目标也不是他。 　　十五分钟后，林斯看着纪楚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卡林顿，”纪楚还喘着气，“你干什么啊？” 　　“我又没有招惹你，”纪楚有些生气，“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她真的很漂亮，红色的长发光滑柔顺，皮肤白皙细腻，身上还带着些许香气，像个小公主。 　　“宝贝，”卡林顿停止动作，深情地看着纪楚，“你像一朵红玫瑰。” 　　“纪同学，”林斯突然开口，“麻烦退后一步。” 　　纪楚还没来得及生气，突然听到林斯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往后退了一步。 　　柳叶刀出现在林斯的手上。 　　“先生，”林斯抬眼，看向卡林顿，“如果您听不懂人话，那我也有别的沟通技巧。” 　　“现在，麻烦您立刻离开。” 　　卡林顿脸色铁青地走了。 　　林斯没有动手，但成功让卡林顿认清了一个事实。 　　虽然林斯是个学术分子，但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介意来一点魔法的沟通。 　　“没事了，”林斯垂眼，安慰纪楚，“这几天你别出学校，他进不来。” 　　纪楚闷闷地点头，情绪还是不高。 　　林斯回忆了一下课表。 　　“今天下午两点，你应该是没有课的，”林斯说，“我和宋云清老师会在办公室等你。” 　　说完话，林斯也没有多留纪楚，无情地下达了逐客令。 　　“你接下来还有一堂物理课，我建议你赶紧出发，不然会赶不上点名。” 　　纪楚惊呼一声，赶紧跑去了教学楼。 　　林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到了办公室。 　　沈喻时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 　　“哥哥，”沈喻时一把拉住林斯，把林斯抱进怀里，“我等你好久了。” 　　“……你抱松点，”林斯有些无奈，“这样我没有办法呼吸。” 　　“那哥哥给我亲一下，”沈喻时和林斯谈条件，“哥哥最近太忙了，都没有给我亲。” 　　林斯不太和沈喻时亲，沈喻时看着听话乖巧，但毕竟是神明，林斯被对方按着亲的时候，根本挣脱不了，而且只要一挣扎，对方就会撒娇，让林斯心软屈服。 　　“哥哥不爱我了吗，”沈喻时说得可怜巴巴，手上的力气一点不减，“不然为什么不给我亲。” 　　“给你亲给你亲，”林斯拿他没办法，“你轻一点。” 　　沈喻时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坐在沙发上，让林斯坐在他的腿上，按着林斯亲。 　　林斯不喜欢这个姿势，太过被动，而且沈喻时隐隐透露出来的掌控欲望也让他有点不爽。 　　所以，他直接掐着沈喻时的下巴，吻了上去。 　　沈喻时一怔，随即弯了弯眼，享受起这个吻。 　　直到这种时候，林斯才会意识到，沈喻时的身材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林斯的手就按在沈喻时的腹肌上，即使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起伏的腹部，有些硬，林斯尽量避免自己去想“手感”这个问题。 　　沈喻时不是没有攻击性的，只是在林斯面前，他更习惯于去用爱和撒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让林斯自己去做出选择。 　　和沈喻时不同，林斯的吻是温柔的。 　　像是一场冰雪消融。 　　五秒钟后，林斯抬起头。 　　“我还有事要做，”林斯站起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给你买了台游戏机，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现在学校刚刚起步，本来事情就不少，再加上林斯还要看论文做实验，几乎每天都在高强度工作。 　　不过林斯早就习惯了这种工作强度，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游刃有余。他的效率非常高，每天都还能留些空余时间和沈喻时一起放松休息。 　　下午一点五十，纪楚敲响了林斯办公室的大门。 　　“林老师，宋老师。”纪楚小声和两人问好。 　　“快坐吧，”宋云清冲纪楚和蔼地笑了笑，“今天有点热，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淌汗啊？” 　　“没有，”纪楚有点放松下来，摇摇头，“我不怕热。”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红色的长发也有些凌乱。 　　这让她看上去更漂亮了。 　　林斯不管纪楚漂不漂亮，他是真的有事情才喊她过来。 　　“这次喊你来，主要也是交流几个问题，”林斯直接进入正题，“首先，是关于你的安全问题。” 　　“我有理由怀疑，卡林顿先生存在一定的精神问题，”林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安全就很容易受到威胁。” 　　“你准备怎么办？” 　　纪楚陷入沉思。 　　“要不然，”她试探性开口，“我再交个男朋友？” 　　林斯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纪楚的思路。 　　纪楚倒是越想越有道理。 　　“我认识卡林顿，就是在和上一任男朋友分手之后，”她说得有理有据，“现在我再交一个男朋友，他说不定就不好意思对我出手了。” 　　林斯欲言又止。 　　宋云清一脸复杂地开口。 　　“楚楚，”她说，“虽然呢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但错的是卡林顿，你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没什么代价的，”纪楚脆生生地回答道，“反正就算没有他，我也要有第五十九任男朋友了。” 　　宋云清手抖了一下，给纪楚擦汗的纸巾都差点掉了。 　　“……纪同学，”林斯艰难把话题转回去，“既然你已经有了你的节奏，那我就不干涉了。” 　　“谈恋爱是自己的事，但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卡林顿骚扰你，那是他的错，你不用刻意改变什么，他会受到惩罚的。” 　　林斯的声音沉稳而平静，让人很容易便会放松下来，觉得无比安心。 　　“这个问题暂且不谈，”林斯轻飘飘换了个话题，“下一个问题。” 　　“今天中午十二点半，有人给我发了邮件，让我开一个数，把你送给他。” 　　“当然，不用害怕，我报了警。” 　　“下午一点，我收到了另一封内容相同的邮件，同样报了警。” 　　林斯说得没什么波澜，但纪楚越听越心虚，她低下头，只敢用余光瞄林斯的表情。 　　“纪同学，”林斯最后说，“麻烦你告诉我，像这样的人，你大概惹了几个？” 　　“你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准备。” 　　纪楚回答得胆战心惊。 　　“老师……我跟你说实话……” 　　“我的每一任男友，分手的时候都不太情愿。” 第81章 秋游 　　林斯无话可说。 　　“你答应我，”最后，林斯开口，“这几天你先别出学校，避避风头。” 　　纪楚特别感动。 　　“老师你真好，”她感激地看着林斯，“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林斯面无表情地点头，“也保护好学校的声誉。” 　　塞恩缇斯特本来就没来得及建立好名声，到时候天天有男人堵在校门口，估计能上一次社会新闻。 　　“最后一个问题，”林斯合上笔记本，看向正襟危坐的纪楚。 　　“你为什么想到来塞恩缇斯特读书？” 　　可以看出，纪楚其实不太喜欢学习，对科学也没什么偏好。她虽然成绩不算好，但上个一般的学校还是完全可以的。 　　但她却偏偏选择了塞恩缇斯特。 　　纪楚眼中满是茫然。 　　“我不知道，”她说，“我那天看到了塞恩缇斯特的宣传视频，然后我就来了。” 　　“看来我们宣传片拍得不错，”宋云清笑着解围道，“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 　　直到纪楚离开，林斯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看来我们的宣传视频拍得不错，”宋云清还在感叹，“说起来我还没看过呢。” 　　“你当然没有看过，”林斯说，“我也没有看过。” 　　“从头到尾，塞恩缇斯特都没有拍过宣传视频。” 　　宋云清也恍恍惚惚地走了。 　　留下林斯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沈喻时，”林斯说，“出来一趟。” 　　空气波动了一瞬。 　　“哥哥，”沈喻时坐在林斯对面，趴在桌子上，“我好累哦。” 　　“辛苦了，”林斯安慰沈喻时，“今天只需要再工作两个小时就可以了。” 　　为了保证沈喻时的工作质量，维护世界和平，林斯采用科学合理的时间安排方式，根据沈喻时的情况进行个性化订制，为沈喻时制订了工作时间表。 　　当林斯把这张表给沈喻时看的时候，沈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哥哥，”沈喻时勉强地笑了笑，“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这还是第一次，林斯看到沈喻时的笑容如此虚假。 　　“好好工作。”林斯送给了沈喻时四个字。 　　于是，沈喻时便开始他的上班生活。 　　不得不说，林斯对沈喻时确实了解，时间安排恰好卡在沈喻时接受范围的边缘，让沈喻时既能做完工作，又有时间摸鱼。 　　按照时间表，现在是沈喻时的半小时休息时间，就算林斯不喊他，他也会来办公室黏着林斯。 　　“问你个问题，”林斯问沈喻时，“我是不是见过纪楚？” 　　在和纪楚谈话时，不知道为什么，林斯总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但记忆告诉林斯，他并没有见过纪楚。 　　“是的，”沈喻时毫不犹豫给出了肯定答案，“哥哥你见过她。” 　　“就在我们大一打联赛的时候，”沈喻时给自己剥了个棒棒糖，“当时她向你求救。” 　　林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当然记得那位少女，包括之后的记忆抽取，还有那场神明的注视。 　　所以，他也清楚地记得，那位少女的长相和纪楚完全不同。 　　“出某些原因，她看到了神明，”沈喻时说，“所以，她被对方盯上了。” 　　“那位神明给她打上了标记，她没有办法逃离。” 　　“最后，她用了些办法，将自己‘清空’了，于是，她成为了纪楚。” 　　“但神明的标记还有一点残留，所以说，她对一些人来说有强烈的吸引力。” 　　“这就是纪楚的故事。” 　　林斯回想起那个白日，惊惶的少女拉住了他的手腕，无助地向他求救。 　　然后，是在病房中，少女目光死寂，为他讲述了那个被隐瞒的巨大秘密。 　　“所以，她选择了塞恩缇斯特，”林斯轻声道，“我也确实见过她。” 　　林斯也终于知晓，那一次，神明为什么会注视他。 　　“后来那位神明再也没有找过我，”林斯看向沈喻时，“你帮我挡下来了？” 　　沈喻时点头：“我在你身上留了印记，祂无法越过我去找你。” 　　“很棒，”在沈喻时那里，林斯并不吝啬夸奖，“你做得很好。” 　　沈喻时顿时笑弯了眼，给林斯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所以说，”林斯突然想起来，“神明祭典上的人是你？” 　　沈喻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额，这个嘛，”沈喻时目光躲闪，“确实是我。” 　　林斯：“……” 　　他就知道，这是沈喻时能干出来的事。 　　“好了，”林斯没打算放过沈喻时，“说起来你把印记打在哪里了？” 　　沈喻时一抖，感觉自己今天要没了。 　　“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指着林斯的锁骨处。 　　沈喻时轻声念出一句咒语，淡金色的图案在林斯锁骨处的皮肤上显现出来，如同金色的水波。 　　“很漂亮，”沈喻时真心实意地赞叹道，“我选了好久的图案。” 　　林斯看着图案，“嗯”了一声。 　　“很漂亮。”他说。 　　- 　　塞恩缇斯特的学生们度过了艰难的一天。 　　在这一天里，他们学习了数学物理生物三门课程，一天中唯一轻松一点的就是文学鉴赏，这门课的老师没着急跟他们讲课，跟他们侃了半天。 　　“我后悔了，”塞蕾娜趴在宿舍的书桌上，“我当时为什么就想不开，报了这么个学校。” 　　宿舍是两人间，塞蕾娜的室友温今闲坐在旁边，正在织毛衣。听到塞蕾娜的话，她放下针线，给塞蕾娜倒了杯巧克力奶：“天气热，喝一点凉的会很舒服。” 　　塞蕾娜“嗷呜”一声，抱住温今闲的腰：“呜呜呜，你真好。” 　　温今闲纵容地笑了笑：“快喝吧，不然就不冰了。” 　　她们还在聊天的功夫，手机同时振了一下。 　　温今闲打开手机，发现林斯在群里发了消息。 　　林老师：“明天上午第二堂课上课前，请同学们到上课教室讲台上领取各自的体育卡（贴有名字），后天开始，大家便可以进行‘校园跑’体育锻炼活动。” 　　林老师：“《校园跑规则与注意事项》.docx” 　　温今闲不清楚校园跑到底是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一种很邪恶的东西。 　　塞恩缇斯特版校园跑规则很简单。 　　学生需要在一个学期内跑四十五次步，每次三公里，地点为学校一操场，有配速要求，开始前和结束后在指定地点打卡，一天只能跑一次。 　　温今闲看了，没怎么当回事。 　　虽然她体育不太好，但三公里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顶多跑慢一点，半小时应该就能结束。 　　塞蕾娜也看完了林斯发的消息，直接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喝巧克力奶。 　　无论是塞蕾娜还是温今闲，都觉得这个校园跑不是什么大事。 　　对此，林斯只是笑笑。 　　到期末的时候，亲爱的同学们就能体会那种绝望感了。 　　林斯放下手机，开始研究塞恩缇斯特接下来的活动。 　　毕竟还是要劳逸结合的，林斯打算安排一些小活动，让大家也能放松一下。 　　活动都安排在周一到周五，不占用休息时间，这样他们才会有参加的欲望。 　　林斯挑挑拣拣半天，觉得可以来一场秋游。 　　地点他都想好了，就去中心地南部的缪斯海滩。 　　缪斯海滩是中心地最著名的海滩之一，不少艺术家都曾在那里留下自己的作品，干净洁白的沙滩和碧蓝的海洋让它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激起众人的遐思。 　　而且，这几天温度比较高，去海滩游玩比较合适。 　　于是，第三天的班会上，林斯就向同学们宣布了这件事。 　　“请各位带好泳衣和救生圈，”林斯说，“另外，学校会统一安排车辆，请不要自行前往。” 　　讲台下，尤里乌斯撇撇嘴，收起了他的机车钥匙。 　　能在工作日出去玩，大家都还是很开心的，虽然还有一个星期，但不少人已经开始计划起了要带些什么，穿什么样的衣服去才好。 　　“愉快的事情先说完，”林斯话锋一转，“下面说一些不太让人高兴的。” 　　“等秋游回来，我们就要正式开始临床医学的课程，”林斯说，“由于这门课程涉及解剖等内容，请大家做好心里准备。” 　　上辈子的时候，有些医学生一开始都不太能接受解剖，更别提在魔法世界，解剖还是个新名词。 　　不过感谢奥罗拉的研究，现在的解剖采用魔法复制品，从心理上来说要好受一点。 　　医学曾经有一段黑暗的历史，但在魔法世界，也许情况能变得好一点。 　　“回来之后，我会先让各位看一下兔子解剖的视频，”林斯说，“你们可以评估一下自己的接受程度。” 　　实在没有办法接受的话，林斯也可以给对方安排一些别的课程，不一定要勉强。 　　“还有什么问题吗？”林斯扫了一眼下面的同学，“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么……” 　　“老师！”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突然响起，“我有事要报告。” 　　林斯点头：“你说。” 　　男生站起来，表情格外严肃。 　　“我们宿舍闹鬼，半夜总有东西在敲门。” 第82章 闹过 　　林斯挑了挑眉。 　　“其他人先下课，”林斯说，“周晓留下。” 　　周晓，也就是刚才说话的男生，小跑到林斯身旁，脸绷得紧紧的。 　　“我睡眠比较浅，”周晓说，“然后这几天晚上的三点半，我都会被敲门声吵醒。” 　　周晓和另一个男生泽菲尔住，而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两人都在宿舍里。 　　周晓也问过其他同学，没有人来敲过他们的门。 　　“所以说，”周晓总结道，“我觉得是宿舍闹鬼了。” 　　林斯皱起了眉。 　　有沈喻时在，是人是鬼都闯不进塞恩缇斯特。 　　所以说，半夜三点半，待在塞恩缇斯特的只有老师和学生。 　　“放轻松，”林斯拍了拍周晓的肩，“我今天会留在学院里，把事情弄清楚。” 　　学生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作为校长，林斯自然要出面解决。 　　于是，当天晚上，林斯就坐在周晓和泽菲尔的寝室里，等待所谓的“鬼敲门”。 　　菲泽尔看着林斯，默默又往被子里缩了些。 　　他有一头灰色的长发，发质很好，配上他的动作，像一只炸毛的猫。 　　林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泽菲尔，”他的目光落在泽菲尔的桌子上，“我觉得你可以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一下。” 　　宿舍规则上其实有写，宿舍内禁止养宠物。 　　虽然林斯没事的时候也不会察，但至少表面功夫还是好做一做的。 　　就像今天，林斯明确说了他要来宿舍，泽菲尔居然连桌上的蜥蜴都没收。 　　林斯已经和这条蜥蜴面面相觑大半天了，一人一蜥蜴都有些沉默。 　　“……抱歉，老师，”泽菲尔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我会把小心心收起来的。” 　　林斯看了看半米长的蜥蜴，只觉得周晓能和泽菲尔和睦相处，也挺不容易的。 　　就算这条蜥蜴叫小心心也不行。 　　“没关系的，老师，”周晓肯定地点点头，“蜥蜴并不可怕。” 　　“它只是长一点而已，我喂它的时候，它一点也不闹腾。” 　　林斯看着周晓。 　　“蜥蜴是你们两个一起养的？”他问。 　　“是啊，”周晓目光清撤，“连买它的钱都是我们一人出一半。” 　　林斯突然笑了。 　　很好，明天两人一起打扫教室去吧。 　　聊天就聊到这里，半夜三点半，宿舍门再次被敲响。 　　林斯用手势示意两位学生安静，然后走到门口，直接打开了门。 　　门口空无一人。 　　林斯扫了一眼宿舍外的走廊。 　　走廊里漆黑一片，没有半分声响。 　　黑暗是吸血鬼的主场，林斯站在原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细微的异动。 　　一个透明球出现在了走廊上。 　　林斯缓步走过去，看向透明球里挣扎的人。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林斯说，“作为老师，我也很关心你们的心理状态。” 　　“我说得对吗，兰诺？” 　　兰诺跌倒在透明球里，满眼惊慌的泪水。 　　“别哭啊，”林斯叹了口气，“有事好好说，不需要采用这种方式。” 　　他现在深刻体会到了做校长的不容易，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他把兰诺放下来，送回兰诺的宿舍门口。 　　“星期五上午八点，我在校长办公室等你，”林斯说，“半夜不睡觉，先罚你一个早八。” 　　说完，林斯放开兰诺，让对方回去睡觉。 　　兰诺还在哭，他抽抽噎噎地打开宿舍门，怯生生地看着林斯。 　　林斯向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响，林斯走回周晓的宿舍：“已经没事了，安心睡吧。” 　　又嘱咐两人几句，林斯关上宿舍门，走到一个角落处，让沈喻时把他带回了家里。 　　后天早上八点，兰诺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林斯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看向一脸紧张的兰诺：“你的前面有一张椅子，坐下我们聊聊。” 　　“话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林斯看着兰诺，“你为什么要在半夜去敲别人的宿舍门？” 　　兰诺的眼眶又红了。 　　“我只是想吓走他们，”兰诺小声说，“我不想让其他人住进这间宿舍。” 　　林斯觉得他已经不能理解现在的学生了。 　　“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林斯说。 　　兰诺嗫嚅半天，终于开了口：“因为我的朋友住在那里，他说三个人住太挤了，想要一个人住。” 　　林斯：“……” 　　林斯也在周晓和泽菲尔待过，从头到尾，就没有看见过所谓的“第三个住客”。 　　“我似乎没有看见你的这位朋友，”林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他住在宿舍的哪里？” 　　兰诺抬起头，眼泪朦胧地看向林斯。 　　“他住在墙里。”兰诺说。 　　林斯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向宿舍。 　　“跟上来。”路过兰诺时，林斯快速说道。 　　“告诉我，到底是哪面墙。” 　　林斯甚至没来得及通知两人回来收东西，他用透明罩隔开那面墙，然后就开始砸。 　　碎砖带着水泥四处飞溅开，很快，林斯便看到了墙中的小男孩骨架。 　　“终于有人来了，”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这位先生，谢谢您，我困在这里很久了。” 　　林斯随手扔掉砸墙的锤子，仔细地把骨架从墙里抱了出来。 　　“抱歉，先生，”小男孩骨架听上去有些沮丧，“我害得您失去了一堵墙。” 　　“这不重要，”林斯说，“不过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墙里？”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小男孩骨架说，“但是我选错了地方，一不小心就转移到墙里去了。” 　　林斯大概明白，应该是小男孩骨架在使用转移类魔法的时候出现了差错，导致自己被卡在墙里出不来。 　　“下次小心一点，”林斯变出一个小披风，给小男孩骨架系上，“你想去什么地方？” 　　小男孩骨架摇摇头：“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他看向林斯，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我喜欢这里。” 　　林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小男孩骨架很明显是亡灵族，而亡灵族没有“家人”这一概念，所以说，林斯也没有办法找到小男孩骨架的亲人，让他回到自己的家里。 　　但是，小男孩骨架很明显还没有心智成熟，林斯并不准备违法法律去雇佣童工。 　　“有身份证件吗？”林斯哄着小男孩骨架，“先把证件拿给我看一下可以吗？” 　　“这里！”小男孩骨架高高兴兴地举起一张纸，“这是我的身份证件。” 　　林斯接过，看了一下小男孩骨架的基本信息，他叫维克多，亡灵族，还在幼年期，一直生活在这片区域里。 　　“这样，”林斯做出决定，“我们先找警察叔叔，然后再做决定，好不好？” 　　亡灵族虽然没有家人的概念，但他们一般都是群居生活，所有人共同照顾幼小的孩童，所以，维克多现在的状态明显是不正常的。 　　维克多乖乖应了声“好”，任由林斯牵着，把他带到了警察局。 　　林斯忙了一早上，终于把维克多的事情告诉警察，让警察帮着找维克多的族群。 　　而在找到之前，维克多就暂时先待在福利院里，让专业的人员照顾他。 　　“等我回去了，我再去找您，先生，”维克多礼貌地和林斯道别，“先生不要忘了。” 　　“不会忘的，”林斯蹲下来，和维克多视线齐平，“塞恩缇斯特也很欢迎你的到来。” 　　解决了维克多的事情后，林斯回到学院，开始了修墙工作。 　　还好，当时周晓和泽菲尔都不在宿舍里，林斯给他们两个发了消息，让他们晚一点再回宿舍。 　　林斯本人当然不会修墙，他找了位专业人士，帮他把墙重砌了一遍。 　　泽菲尔的蜥蜴受了惊吓，直接缩到书柜里，林斯也来不及安慰它，只能多给它加了道隔音，尽量不把它再吓着。 　　下午一点，墙面重新砌好，林斯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给两人发了消息，说可以回宿舍了。 　　等做完所有事，林斯回到办公室，准备吃午饭。 　　沈喻时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了。 　　“哥哥，”沈喻时拿出来一个大饭盒，“午饭已经做好了。” 　　“今天做的是粉丝虾仁蟹柳，还有青椒土豆丝，”沈喻时语气欢快，“我还做了好吃的炒饭！” 　　林斯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事实证明，工作确实会让人兴趣广泛，沈喻时在规律工作期间，成功喜欢上了做饭，最近都在沉迷于尝试各种新菜。 　　而且，出乎意料地，他在这个领域格外有天赋，现在已经可以做出好几道菜，而且口味都很不错。 　　于是，沈喻时就包下了林斯每天的午饭。 　　林斯正在和沈喻时享受今天的午饭，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林老师，”尤里乌斯推门而进，“我想……” 　　他看到沈喻时，话说到一半又咽下去了。 　　“尤里乌斯，”林斯抬眼，“我想你应该先敲门。” 　　“……抱歉，”尤里乌斯移开了视线，“下次我会的。” 　　“先不说这个，”林斯放下筷子，问尤里乌斯，“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尤里乌斯的眼神突然飘忽起来。 　　“那个，”他低声说道。 　　“秋游……我可以带上我的妹妹吗？” 第83章 重回 　　这个要求显得过于正常，以至于和尤里乌斯的画风格格不入。 　　“如果是亲妹妹的话，当然可以，”林斯点头，“只是费用需要你自己承担。” 　　“是亲妹妹，”尤里乌斯快速说道，“钱我也会给的。” 　　“那就没有问题了，”林斯说，“记得照顾好你的妹妹。” 　　尤里乌斯答应了一声：“那我就先走了。” 　　林斯目送着尤里乌斯离开，然后才再次拿起筷子。 　　- 　　下周三，林斯带着学生们去了缪斯海滩。 　　“注意自身安全，”林斯看着底下兴奋的学生们，再一次叮嘱，“贵重物品自己看管好。” 　　今天不是节假日，缪斯海滩上的人不算多，林斯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在海边嬉戏打闹，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那里看小说。 　　黑袍不太适合在沙滩上活动，所以林斯换成了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看上去和他的学生们差不多年纪。 　　“林老师，”尤里乌斯的妹妹海莉小跑过来，“那里有一个超级大的贝壳！” 　　和她的哥哥一样，小海莉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大眼睛白皮肤，被尤里乌斯抱在怀里时像个洋娃娃。 　　塞恩缇斯特的学生们都很喜欢她，特别是卡莉斯塔，抱着小海莉“宝贝”“宝贝”地喊。 　　不知道为什么，小海莉对林斯很亲近，不仅要林斯抱，还拉着林斯看贝壳看小螃蟹。 　　林斯很耐心地陪着小海莉在海滩上走来走去，直到小海莉玩累了，才把她送回尤里乌斯身旁，让尤里乌斯抱去休息。 　　“她很可爱。”林斯说。 　　尤里乌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嘴角上扬：“你别看她现在这么乖，在家里可是个小魔王，谁的话都不听。” 　　对于尤里乌斯表面嫌弃实则炫耀的话，林斯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哥哥，”坐在一旁的沈喻时突然凑近林斯，轻声说道，“做好准备。” 　　“什么事？”林斯偏过头，有些疑惑。 　　“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沈喻时语调轻快，“在今天，道格拉斯将开启新生们的第一场特殊空间。” 　　“而很不巧，有一位同学在今天逃课了，并来到了缪斯海滩。” 　　“塞恩缇斯特是道格拉斯的分校，所以，我们也会被影响，卷入他们的考核中。” 　　林斯看着远处打闹的学生们，沉思片刻，然后笑了起来。 　　“也好，”他说，“让他们实地演练一次，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学员群里多了两条消息。 　　林老师：“我们预计将在十分钟后进入道格拉斯魔法学院的特殊空间，请各位做好准备。” 　　林老师：“穿泳衣的同学记得换一身衣服。 　　学院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开始疯狂刷消息。 　　林斯没来得及看，但他大概能体会到学生们紧张与兴奋。 　　十分钟后，世界开始褪色。 　　林斯习惯了这个过程，闭上了眼睛。 　　- 　　等林斯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一片森林里。 　　“哥哥，”沈喻时站在林斯身旁，迟疑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木屋，“这个房子长得好熟悉。” 　　林斯视力不错，他看到了小木屋的门锁。 　　是数独。 　　林斯：“……” 　　他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他曾在这个特殊空间里完成自己的入学考核，并且为小垂耳兔找到了自己的妈妈。 　　现在，他又回来了。 　　“这次我们看着就好，”林斯扫了一眼他的周围，“看他们怎么解决。” 　　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特殊空间没什么需要动手的地方，基本就是脑力劳动，林斯也很期待，他的学生们会怎么解决。 　　道格拉斯不会有重复的特殊空间，即使是同一背景，剧情也会不同，林斯没看到其他人，选择往古堡的方向走。 　　他走了一会儿，熟悉的古堡出现在视野里。 　　和林斯记忆中的古堡相比，眼前的古堡似乎旧了些，虽然依旧干净整洁，但颜色已经有些暗淡，连墙壁上都多了些裂缝，被精心修剪的花草所覆盖。 　　不过今天的古堡依旧热闹。 　　宾客们服饰精致奢华 ，妆容得体，由古堡正门向里面走去。他们温声问候古堡主人的身体状况，笑着互相说话。 　　林斯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罗伯茨伯爵。 　　罗伯茨伯爵依旧穿着深色的礼服裙，已经变白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他站在古堡的门前，笑着迎接每一位客人。 　　看到林斯，罗伯茨伯爵恍惚了一瞬。 　　“大人，”片刻后，他笑着说，“好久不见。” 　　林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他说。 　　“梦境之卵是一位神明的作品，”在路上时，沈喻时说，“夜晚与梦境之神，第一代道格拉斯曾经给予过祂帮助，所以祂便把梦境之卵留在了道格拉斯。” 　　“所以说，特殊空间显得……非常真实，”沈喻时斟酌着说，“其实每一年都有学生在特殊空间里迷失，他们出来之后，甚至会想方设法回去。” 　　林斯知道沈喻时说这些的用意。 　　但看到罗伯茨伯爵的那一刻，林斯才真正理解了沈喻时的话。 　　时光飞逝，物是人非，确实容易让人分不清虚实。 　　“可以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吗？”林斯说，“我需要在这里待几天。” 　　“当然可以，”罗伯茨伯爵笑了，“我会为您安排一个好房间的。” 　　林斯走进了古堡内部。 　　他没有看到小折耳兔的母亲，至少说明，罗伯茨伯爵还是没能留住她。 　　“罗伯茨少爷已经结婚生子，”管家带领着林斯往里走，顺便给他介绍，“托您的福，罗伯茨少爷一直很健康，而且人们都知道少爷是被神庇护着的，对少爷都很好。” 　　也算是意外之喜，林斯想，看来他当年装神弄鬼还是有了点用的。 　　“到了，”管家停在一个房间的门口，“请把这里当成您自己的家，我们都很高兴为您服务。” 　　管家也不多停留，他恭敬地关上门，把空间留给林斯和沈喻时。 　　“累了吗？”林斯看向沈喻时，“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 　　沈喻时有些无奈地看着林斯；“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个神明。” 　　“虽然这里不是我的主场，但还不至于这么容易累。” 　　林斯确实忘了。 　　沈喻时太喜欢撒娇，工作三分钟就委屈巴巴地抱着林斯，要林斯哄他。 　　所以，林斯下意识就觉得，沈喻时应该挺柔弱的。 　　但沈喻时这句话，让林斯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 　　“既然你是神明，”林斯合理提问，“那你为什么不会写高数。” 　　是的，沈喻时修了两次高数二，因为第一次挂了，补考还没过。 　　沈喻时无语凝噎。 　　“我可以解释，”沈喻时有点心虚，“真的，相信我，人脑本来就不适合研究数学。” 　　“只是有些人选择强脑所难，而我选择顺其自然。” 　　林·强脑所难·斯：“……口才不错。” 　　甚至还押韵。 　　沈喻时有点骄傲：“当年聚会的时候可都是要写诗的。” 　　沈喻时没什么艺术细胞，写诗全靠灵感迸发，偶尔写得不错，大多数时候一塌糊涂。 　　不过沈喻时明智地选择什么都不说。 　　林斯也不知道沈喻时都写了些什么鬼东西，他还在想，沈喻时居然还有文学天赋。 　　看来以后需要给沈喻时单独安排一个书房。 　　被林斯逐出书房的沈喻时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开开心心地给林斯讲他们聚会的故事。 　　林斯一边听沈喻时讲，一边看向窗外。 　　他的学生们也终于到了。 　　和林斯当年不同，他们都被安排了华丽的礼服，手上还有古堡的邀请函，因此很顺利地进了古堡。 　　林斯还看到了小海莉，她被尤里乌斯抱在手上，一脸好奇地四处张望。 　　“下去吧，”林斯捏住沈喻时的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放心他们。” 　　林斯非常清楚他的这些学生都是什么人，就当为了罗伯茨伯爵着想，他也要稍微盯着一下。 　　为了不打扰学生们的解谜，林斯特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看着他们在宴会厅里乱窜。 　　有人明显是习惯了这样的场合，端着酒杯四处打听情报；有人站在靠墙的地方，低声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斯还是很满意的。 　　看来大家都在真正完成小组作业，没有人摸鱼掉线。 　　这时，特殊空间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五年前，罗伯茨少爷的垂耳兔爱人生下了一个小女孩，大家都很喜欢她，叫她小罗伯茨。” 　　“小罗伯茨拥有四分之三的垂耳兔血统，因此，她有时候会变成垂耳兔，然后混进兔子群中，和大家开玩笑。” 　　“但有一天，当小罗伯茨再次混入兔子群中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变不回去了。” 　　“远道而来的客人啊，请您帮助罗伯茨一家，找到哪一只垂耳兔才是真正的小罗伯茨。” 　　林斯都不想说什么。 　　当年他的任务是找到罗伯茨少爷的妈妈，现在变成了找到他的孩子。 　　不得不说，罗伯茨少爷还是有些命运多舛了。 　　林斯抬起眼，想看看自己的学生们都是什么表情。 　　宴会厅里突然陷入了黑暗。 　　一声枪响。 　　林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第84章 推理 　　林斯看到了。 　　一位身材纤细的姑娘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子弹射中了她的大腿，鲜血染红裙摆，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 　　林斯听到了尖叫声。 　　灯光再次亮起，中弹的姑娘倒在宴会厅的中央。由于失血，她的脸色惨白，意识也有些模糊。 　　“快去叫医生！”罗伯茨伯爵厉声喊到。 　　宴会厅里顿时忙成一团，有人惊恐地往外跑，有人去喊医生，有人忙着照顾中弹的姑娘。 　　林斯站在角落处，看到卡莉斯塔努力挤进人群，跪在了中弹姑娘的身旁。 　　这个特殊空间对魔法的限制很大，治愈魔法基本都不起作用。但是，现在依旧有卡莉斯塔可以做的事。 　　我教过的，林斯想。 　　止血带止血法，林斯曾在道格拉斯宣传过这一方法。 　　卡莉斯塔大概是看过那个视频，虽然手还在抖，但大致的流程都是对的，她已经快哭出来了，但还是在努力把布条弄紧。 　　布条还是她从自己身上拆下来的，歪歪扭扭的一条，但意外得结实。 　　“再绕紧一点，”林斯站在卡莉斯塔身边，淡声说道，“不然效果不够好。” 　　卡莉斯塔下意识照着林斯说得做，把布条又绕紧了些。 　　等她把所有步骤全部做完，她才意识到什么，直接哭了出来。 　　“林老师你怎么才来啊，”卡莉斯塔一边哭一边说，“我好害怕。” 　　“先别怕，”林斯即时提醒她，“你还有事情没有做。” 　　“什么事？”卡莉斯塔泪眼朦胧地看着林斯。 　　“急救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林斯问卡莉斯塔。 　　卡莉斯塔眨眨眼：“……清理伤口？” 　　“不是，”林斯说，“是确认周围环境安全。” 　　“急救前如此，急救后也一样。” 　　柳叶刀挡在卡莉斯塔面前，与子弹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仅此一次，”林斯收回柳叶刀，“特殊空间不会真正死亡，下一次我不会动手。” 　　“我一向言而有信，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卡莉斯塔瞪大了眼睛。 　　林斯的动作优雅又利落，在一片混乱中格外显眼。 　　站在尤里乌斯旁边的粉发男生喃喃自语：“这个帅，老师我要学这个。” 　　“李星天同学，”林斯淡定地说，“虽然我很欣赏你的学习态度，但我有必要提醒你，这个动作对魔法棒的质量要求较高，建议在生活费发放的最初几日尝试。” 　　李星天：“……” 　　突然就没有了尝试的欲望。 　　说话期间，医生终于赶来，中弹的姑娘被抬走治疗，留下茫然的宾客面面相觑。 　　“这件事罗伯茨会追查到底，”罗伯茨伯爵的脸色格外难看，“今天让各位受惊了。” 　　罗伯茨伯爵名声在外，宾客们纷纷表示没关系，一番寒暄之后，宾客们坐上马车，离开了古堡。 　　“这是我的学生，”林斯向罗伯茨伯爵介绍，“他们会解决罗伯茨家族遇到的问题。” 　　“无论是这次的枪击，还是小罗伯茨遇到的问题。” 　　罗伯茨伯爵看着林斯，叹了口气：“果然瞒不过您。” 　　“罗伯茨家族会感谢各位的帮助，”罗伯茨伯爵目光哀伤：“今天各位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房间。” 　　“谢谢您，”林斯点头，“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古堡的空房间很多，再加上今天宴会，原计划会有很多宾客留宿，所以管家很早就整理好了房间。 　　“给你们两个小时修整，”林斯看了一眼时间，“两个小时后，我们会在餐厅进行事件的复盘。” 　　学生们商量了一下，两人一间，先安顿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还是过于惊险，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学生们安静如鸡。 　　林斯则在房间里，用这个时间写了个大纲。 　　两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准时到了餐厅。 　　林斯坐在餐桌的尽头，手中拿着一只黑笔。 　　“一个个说，”林斯简短说道，“从卡莉斯塔开始。” 　　卡莉斯塔一哆嗦，差点背稿全忘：“我，我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 　　林斯点头：“虽然这是一句废话，但你说得对。” 　　卡莉斯塔：“……”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有点想笑。 　　但被这么一打岔之后，卡莉斯塔的紧张情绪倒是缓解了很多：“按照我的理解，枪击案的凶手和小罗伯茨案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林斯挑了挑眉：“理由。” 　　卡莉斯塔本来就逻辑清晰，说话也有条理：“在急救的过程中，我偶尔听到，中枪的人是小罗伯茨最亲近的仆人之一。” 　　“另外，古堡对人员进出的检查很严格，凶手大概率是古堡内部人员，这样的话他也有伤害小罗伯茨的条件。” 　　林斯一直安静地听着，等卡莉斯塔说完，他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下一个，”林斯抬眼，“哈德里安，到你了。” 　　哈德里安茫然地看着林斯。 　　“这个嘛，”哈德里安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对了，那个中弹的女生其实整过容。” 　　“眼睛，鼻子，嘴，都动过，”哈德里安肯定地说，“我看得出来。” 　　作为美容行业的冤大头，哈德里安在这方面可谓是经验丰富，别人整容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个很有用的发现，”林斯若有所思，“哈德里安，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回去后交流。” 　　林斯觉得他之前还是有些忽略哈德里安了。 　　就哈德里安这种能力，放在很多领域都有大用处。 　　哈德里安不知道林斯都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又被夸了，于是心情就变得特别好。 　　剩下的人也一个个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不出来的林斯也没有追问，直接跳过下一个。 　　最后一个说的是李星天。 　　“我有一个问题，”李星天举手，“如果凶手是古堡内部人员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在宴会上动手？平常不就可以了。” 　　“好问题，”林斯点头，“有人可以给他解答吗？” 　　餐厅里安静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兰诺怯怯地举手。 　　“我觉得凶手可能之前也动过手，”兰诺说，“只是这一次，他成功了。” 　　林斯看着兰诺：“你的推断依据是什么？” 　　兰诺抖了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中枪女生身上不止一处伤痕，而且看上去都很新，不是旧伤。” 　　“很有道理，”林斯表达了肯定，“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个回答并不能解决问题，”尤里乌斯开口，“宴会厅人多眼杂，不算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尤里乌斯说话自带一种欠扁感，他的话音刚落，李星天就站起来，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 　　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林斯也不再开口，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他的学生们最后给出一个结论。 　　一个小时后，他们还没有争出一个结果。 　　林斯感觉有些困倦。 　　有一个小时过去，林斯已经开始和沈喻时聊天了。 　　“还好没有带棉花糖过来，”沈喻时一脸庆幸，“不然棉花糖又要被吓到。” 　　“确实，”林斯说，“棉花糖胆子小。” 　　因为他和沈喻时都要出门，棉花糖就被养在了风之女神那里，风之女神天天用风和棉花糖一起玩，还疯狂拍照，头像都换成了棉花糖。 　　毕竟谁能拒绝一只可爱的萨摩耶呢？ 　　林斯和沈喻时聊天的功夫，学生们终于讨论出结果，并由卡莉斯塔整理，告诉林斯。 　　卡莉斯塔写了十多年同人文，文采斐然，她站起来，为林斯讲述了一个故事。 　　凶手小D和中弹姑娘小E是合作关系，他们一起完成了小罗伯茨案，但后来产生了分歧，两人就此反目。 　　反目后，小D不断追杀小E，但都没有成功，最终，小D下定决心，选择在宴会上杀死小E，并趁乱逃离。 　　“所以，你们的结论是，小D是要逃离古堡，所以才选择了在宴会动手，”林斯总结了一下，“是这样吗？” 　　卡莉斯塔点头：“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林斯追问：“那你们有证据吗？” 　　卡莉斯塔诚实地摇头：“没有，但我们准备过一会儿去问管家，有没有人不见了。” 　　“这是一种思路，”林斯说，“不过再问管家之前，我们也许可以先解决另一个问题。” 　　“已知小D是想解决到小E，”林斯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为什么子弹打到的是小D大腿？” 　　“没打准啊，”哈德里安想得很简单，“当时那么黑，很容易打偏的。” 　　“那为什么打偏？”林斯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凶手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最后却打偏了。” 　　“这是为什么呢？” 　　卡莉斯塔跟上了林斯的思路：“因为在开枪的那一刻，小D的情绪出现了剧烈变化……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是的，”林斯点头，“这也是我想说的。” 　　“小D看到了某个人或事物，足以对他造成剧烈的冲击。”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第85章 秘密 　　留下这个问题，林斯便放学生们找线索去了。 　　他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请厨师为他和沈喻时做了些吃的，慢条斯理地吃了顿饭。 　　“哥哥这一次打算完全放手吗？”沈喻时有些好奇。 　　林斯点头：“特殊空间的作用是历练，而这次我打算休息。” 　　特殊空间既不是景点也不是剧本杀，林斯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再说了，”林斯喝了口水，“他们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林斯想得没错。 　　第二天，他的学生们就来找他了。 　　“我们找到了一张照片，”这次换成了周晓向林斯汇报，“上面是所有宾客的大合照。” 　　林斯接过照片，一眼便看到了照片上的圆圈。 　　“这个就是小罗伯茨，”周晓说，“她变回了人，而且混在了宾客中。” 　　照片上，少女面向镜头，嫣然一笑，青春活力铺面而来。 　　“说起来小罗伯茨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哈德里安在一旁感叹，“我还以为她只有一点点大。” 　　“提示语有一定的误导性，”林斯说，“这也许是特殊空间的考验之一。” 　　“另外，”周晓继续汇报，“我们询问了中弹的女生，她确实整过容，不过是在进入古堡工作之前。此外，她否认她曾经伤害过小罗伯茨。” 　　“你们见到她就明白了，”中弹姑娘说，“她就是个小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事实证明，由推测支撑起的结论很容易被推翻，无论是照片还是中弹姑娘的证词，都证明小罗伯茨在这件事中起着极其关键的作用。 　　“最后一点，”周晓补充道，“开枪的凶手已经找到了，是古堡里的垂耳兔饲养员，警卫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枪，而且他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但是，他同样也不承认自己伤害过小罗伯茨，只说是私人恩怨。” 　　除了作案动机外，枪击案差不多已经告破，但小罗伯茨案却依旧没有头绪，甚至因为小罗伯茨的现身而越发扑朔迷离。 　　“那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办？”林斯看着周晓苦恼的样子，问他，“有什么调查方向吗？” 　　“我们还是怀疑垂耳兔饲养员，”周晓说，“所以准备以他为突破点。” 　　“可以，”林斯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林斯告别学生们，和沈喻时一起回了房间。 　　“问你个问题，”林斯突然说，“特殊空间里的人们有生命吗？” 　　沈喻时沉默片刻。 　　“有生命的概率为零，”沈喻时说，“但概率统计告诉我们，这件事不一定不发生。” 　　“哥哥，”沈喻时看向林斯，浅色的瞳孔中翻起金色的涟漪，“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算是发现，”林斯不紧不慢地解释，“小罗伯茨给我写信了。” 　　“她说，她很感谢我留下来的消息，这帮助她第一次清醒地看到了这个世界。” 　　“感谢您，”小罗伯茨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信件的最后一段。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成为你的学生。” 　　“当然，是在现实世界中。” 　　“说起来，我有些好奇，”林斯看向沈喻时，“我到底在这个特殊空间里干过什么？” 　　“你知道吗？” 　　沈喻时长久地看着林斯，突然笑了笑。 　　“哥哥，枪早已在第一幕出现。” 　　“现在，它该产生结果了。” 　　- 　　在小罗伯茨的房间，林斯见到了小罗伯茨。 　　“林斯，”伊丽莎白·罗伯茨坐在书桌前，笑着看向林斯，“终于见到你了。” 　　“谢谢，”林斯在她的对面坐下，“所谓的小罗伯茨案，应该是你亲手策划的吧。” 　　“是啊，”伊丽莎白承认得很爽快，“不然特殊空间不会开启。” 　　中弹姑娘说得没错，伊丽莎白就是一个小疯子。 　　“这个夏天太长了，”伊丽莎白看着窗外明亮的日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特殊空间不开启的日子，真的好无聊。” 　　生活一尘不变，所有人都按照固定轨道无生命地前行，就像一个无声的八音盒，一圈圈转着，只是上面跳舞的小人慢慢变老。 　　只有当特殊空间开启的时候，他们才会短暂地“活”过来，去上演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伊丽莎白也曾经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天，她在自己书桌的内侧，摸到了一张草稿纸。 　　字迹潇洒又凌厉，诉说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个世界是假的。” 　　“闹出点动静，等异乡人来了，你就有机会出去了。” 　　轨道出现了断裂，八音盒上的小人活了过来，等待一个逃离八音盒的机会。 　　“垂耳兔饲养员和中弹的女生是一对怨侣，”伊丽莎白骄傲地告诉林斯她的计划，“我特地找来了他们两个，闹出点动静来转移视线。” 　　“我一次次地尝试变成垂耳兔，终于触发了这次的特殊空间。” 　　“你看，”伊丽莎白笑道，“我做的还算不错。” 　　林斯犹豫片刻，轻轻摸了摸伊丽莎白的头发。 　　“辛苦了。”他说。 　　一个人策划了那么多，忍受漫长的孤独生活，最终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真的很辛苦。 　　“不止是我，”伊丽莎白摇摇头，“这条路，你也走过。” 　　“不过现在，你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的，”林斯承认，“我同样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喊出我的名字。” 　　伊丽莎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她说，“你在草稿纸上署了名。” 　　这听上去不像林斯会做出来的事，但林斯偏偏就这样做了。 　　“……我明白了，”林斯说，“你给了我很重要的消息，那么，你现在想要什么？” 　　“当然是出去，”伊丽莎白说得毫不犹豫，“我要去到现实世界。”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从看到那张草稿纸开始，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沈喻时，”林斯偏过头，“过来一趟。” 　　沈喻时乖乖地走了过来，蹲在林斯身旁：“哥哥。” 　　“她可以出去吗？”林斯低下头，问沈喻时。 　　沈喻时笑了：“当然可以，这是被允许的。” 　　他站起身，看向伊丽莎白：“不过你需要答应一件事。” 　　“出去之后，你需要学习怎样做一位神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逃离特殊空间，就是夜晚与梦境之神的选拔方式。” 　　“我吗？！”伊丽莎白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相信，“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也应该是林斯当吧。” 　　“额，”沈喻时眨眨眼，“本来确实是这样的。” 　　“但后来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所以，最后还是要你来当。” 　　“决定一下吧，”沈喻时没有再给伊丽莎白说话的机会，“留下来，或者去当神明。” 　　伊丽莎白沉默了。 　　“好吧，”最后，伊丽莎白叹了口气，“虽然当神明应该是件大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好，”沈喻时工作的时候一向没什么废话，“出去之后，我会为你联系专门的负责人，你直接和祂对接就行。” 　　伊丽莎白：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怎么说呢，有一种要上班的无力感。 　　“听清楚了吗？”沈喻时看向伊丽莎白，“需要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听清楚了。”伊丽莎白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那就这样，”沈喻时愉快地说，“给你两个小时收拾东西，可以吗？” 　　“两个小时后，这个特殊空间将永久关闭，道格拉斯也会另选特殊空间进行统考。” 　　伊丽莎白瞬间忙碌起来，她在房间里来回转着，思考要带些什么东西走。 　　“我先走了，”林斯冲伊丽莎白点点头，“现实世界见。” 　　两人离开了书房，往房间走。 　　“沈喻时，”林斯突然说，“你还有两个小时。” 　　“等离开特殊空间，你需要向我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86章 读博 　　两个小时后，特殊空间正式关闭。 　　林斯闭上眼，像往常一样等待回到现实世界。 　　但当他再次睁眼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特殊的空间。 　　深蓝色的流沙物质在空间中流淌，金色的丝线缓慢起伏着，蔓延向无尽的远方。 　　“哥哥，”沈喻时站在不远处，缓步走过来，“这就是我平时工作的地方。” 　　“金色的那些是时间线，深蓝色的是空间点。” 　　沈喻时用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两条金线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我们的时间线，”沈喻时说，“我把它们交织在了一起。” 　　“哥哥，”沈喻时看向林斯，“根据规定，在这里，我不能撒谎，只能说真话。” 　　“所以，哥哥可以问我任何问题。” 　　林斯看着那两条交织的金线，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第一个问题，我究竟来自哪里？” 　　“一个特殊空间，”沈喻时回答得很快，“但由于规则现在，所以我们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不过根据我们的猜测，哥哥你很有可能来自一个叫《医生》的特殊空间，但没有证据。” 　　林斯点头，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波澜。 　　“第二个问题，”林斯说，“我逃出特殊空间后为什么没有被要求当神明？” 　　沈喻时：“……” 　　沈喻时：“这个故事……有点曲折。” 　　和大多数工作一样，神明也是有退休制度的。 　　退休后的神明依旧保有原本的能力，但不需要工作，所以，绝大多数神明都盼望着退休。 　　当黑夜与梦境之神得知林斯的出现后，意识到自己快要退休了，于是大宴宾客，力争让所有神明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祂的好友美酒之神提供了这场宴会的所有酒。 　　很巧，交接工作负责人也很爱喝酒，在宴会上，祂喝得酩酊大醉，一睡不醒。 　　然后林斯就没人接了。 　　最后，还是沈喻时想起来这件事，去把林斯先接过来。 　　他到的时候，林斯刚刚爬出特殊空间，正站在原地，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斯的出现太过快速，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离开特殊空间了。 　　所以，也就没人知道，林斯在这个过程中其实掌握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我才站到哥哥面前，想和你打声招呼，”沈喻时一边说一边比划，“结果‘咻’地一下子，你就不见了。” 　　“后来我查时间线才知道，你去了其他世界。” 　　由于只有沈喻时拥有跨越世界的能力，于是他就被安排去把林斯带回来。 　　“然后，”沈喻时顿了顿，“事情就不对劲起来了。”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等沈喻时到达了那个世界后，他才发现，林斯丧失了在魔法世界的全部记忆，已经把自己卷到了博士在读。 　　第一次来到人间，沈喻时有些新奇，为了顺利把林斯带回去，他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身份，叫沈渔，是林斯新来的小师弟。 　　这是沈喻时做过最正确也是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 　　“沈同学，”林斯站在心虚的沈喻时面前，面无表情，“你是想告诉我，你连这个仪器怎么开都不会吗？” 　　读博时期的林斯容貌依旧出挑，他的身形修长瘦削，就算穿实验服也格外好看。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喻时总觉得林斯身上有种半死不活感。 　　“林师兄，”沈喻时低着头，乖乖挨批，“我错了。” 　　“你别叫我师兄，”林斯的语气波澜不惊，“再叫我怕折寿。” 　　沈喻时：“……哥哥，我错了。” 　　林斯似乎是被沈喻时的良好心态无语住了，他没有再说话，帮沈喻时调试完设备后，也没走，就留在旁边写论文。 　　“哥哥，”沈喻时什么都不会，在那里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在这里不走吗？” 　　“不走，”林斯头都不抬，“我待在这，起码能保证实验仪器不出大问题。” 　　“我的数据还没做完，仪器不能出事。” 　　沈喻时放在仪器上的手瞬间拿开了。 　　他可以废物，但不能干扰林斯做实验。 　　于是，沈喻时在仪器前坐了半个小时，随便写了几个数字，然后便匆匆离开。 　　他连仪器都没敢关，还是请林斯帮他关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沈喻时给自己设定的身份比较特殊，更像一个打杂的学生，不会占用其他人的科研资源，也不需要做什么实验。 　　所以，他在实验室里人缘很不错，师兄师姐都喜欢和他分享一些八卦。 　　于是，他便知道了一些有关林斯的故事。 　　比如林斯差点就叫了林这这，以及他还有个外号，叫林那那。 　　“林那那，”缺数据的师兄匆匆赶来，“快快快，数据哪去了？” 　　“我发给你。”林斯习以为常地拿出电脑，找到数据并发了过去。 　　“谢谢爹，”师兄欢天喜地，“很好，我的论文有救了。” 　　沈喻时听不懂那些数据，他只听到了最前面师兄对林斯的称呼。 　　……有点想笑。 　　“我不介意你笑出来，”林斯看了一眼沈喻时，“但你最好先把试管洗完。” 　　沈喻时最终还是被分给了林斯带，林斯在尝试多次之后，终于找到了沈喻时的定位。 　　沈喻时超会洗试管。 　　当然，不只是试管，那些烧杯锥形瓶培养皿什么的，沈喻时都可以把它们洗得很干净。 　　于是，沈喻时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等林斯做完实验，帮他把这些东西洗了。 　　等洗完烘干，沈喻时就和林斯一起去吃饭。 　　林斯除了读博之外，还在外面做一些兼职，加上这么多年奖学金的积累，经济状况还算宽裕。不过在正常情况下，他都会选择食堂。 　　学校的食堂口味格外清淡，林斯是为数不多不嫌弃它的。 　　“便宜方便，我认为它的优势很明显。”林斯如此评价道。 　　虽然真的有点不好吃。 　　林斯是戴眼镜的，无框眼镜，显得他博学又斯文。 　　但在吃饭时，他会把眼睛拿下来。 　　但他又近视，结果就是，别人问他要微信，他连人都看不清。 　　林斯长得好看人又优秀，喜欢他的人自然不少，沈喻时坐在他对面，每次都能看到有人来要微信，有男有女，什么类型的都有。 　　林斯从来没有答应过。 　　“抱歉，”林斯面不改色地说，“我没有微信。” 　　可能是由于视线比较模糊，就算手机就拿在手上，林斯都敢睁眼说瞎话。 　　“哥哥，”沈喻时忍不住开口，“你不打算谈一场恋爱吗？” 　　“不准备，”林斯说，“我的日程安排很满，没有办法给对方提供情绪和经济价值，这恋爱不如不谈。” 　　“别八卦了，”林斯吃完饭，看着沈喻时盘子里的小半份饭菜，“你再不吃完的话，就赶不上组会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实验室生活，沈喻时现在听到“组会”两个字就紧张。他赶紧拿起筷子，把剩下的小半份吃完。 　　组会的时候，沈喻时就坐在林斯身旁，放空大脑，装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反正有林斯在，导师也不会管他，有事都直接和林斯说。 　　沈喻时想着，心中有一点点愧疚。 　　他好像给林斯带去了很多麻烦，明明没有他的话，林斯可以少做好多事。 　　“我数到三，”林斯凉凉的声音在他旁边想起，“你整理好心情。” 　　沈喻时抬起眼，发现组会已经结束了，林斯就坐在他身旁，看着他。 　　沈喻时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外星人，虽然不了解其中的故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数到三”这个词，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那点愧疚和小伤感瞬间没了，沈喻时快速整理好心情，目光坚定地看着林斯。 　　林斯看了沈喻时三秒，偏过头，轻轻笑了。 　　“平常那样就行，”林斯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挂件，递给沈喻时：“路过学校摊位抽到的，这个社团经费足，玩偶质量还不错。” 　　沈喻时接过，发现挂件上是个小蝙蝠玩偶，白色长毛款，豆豆眼都看不见了。 　　“今天试管刷得很干净，”林斯站起身，“给你的小奖励。” 　　沈喻时看着林斯，然后直接扑到林斯怀里了。 　　“哥哥，”他小声说，“你对我好好。” 　　等他吃完饭还给他小礼物，自己就算惹了麻烦，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只是默默帮他解决问题。 　　“没什么好不好的，”林斯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我带你，每个月导师都会给我奖金。” 　　- 　　沈喻时不管奖金不奖金，他真的很开心。 　　这种开心一直持续到林斯告诉他，他们要去外地代导师开学术会议。 　　“明天上午八点出发，”林斯交代沈喻时，“到了那里，我们会在酒店住两个晚上，你带好行李。” 　　沈喻时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对接下来的学术会议一点都不期待。 　　“学术会议里的内容你不用管，”林斯说，“别人点头你就点头，该鼓掌就鼓掌，茶歇的时候不要和别人抢吃的。” 　　“记住了吗？” 　　“记住了，”沈喻时点头，“我会乖乖的。” 　　“那就好，”沈喻时抬眼，看向沈喻时。 　　“到时候我会和你住一间房，有什么事，我会在和你说。” 　　“……” 　　“……把手从脸上拿开，经费有限，你别害羞。” 第87章 绳子 　　如果现在要沈喻时去说，沈喻时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林斯的。 　　第一次降临人间的神明不懂爱恨，即使心跳轰鸣，也只会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等着林斯走到他面前，问他又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沈喻时恍惚道，“只是绳子打结了。” 　　在实验室的时候，沈喻时无聊时也读过一些书，书中写到，很久之前的人类会将绳子打结，以此来记录一些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沈喻时看着林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绳子打结了。 　　“希望打结的只是绳子，”沈喻时的想法一向奇怪，林斯没有追究，只是让沈喻时跟上他，“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他们今天还要去外校参与学术交流，现在甚至还没走到会场，沈喻时已经开始走神了。 　　“等进去后坐下再走神，”林斯叮嘱沈喻时，“要装得像一点。” 　　沈喻时愣愣地点头，实际上连林斯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进了会场，林斯带着沈喻时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林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比起坐在这里，他更倾向于待在实验室，早点完成他的论文。 　　离交流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林斯看着魂不守舍的沈喻时，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回神了，”林斯叹了口气，“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喻时没有回答他。 　　林斯眼睁睁看着沈喻时眼神越来越呆滞，好像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了。 　　“好的，”过了一会儿，沈喻时喃喃道，：“我很好，我擅长思考。” 　　林斯：“……” 　　不，你不擅长。 　　沈喻时虽然魂游天外，但好歹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林斯身旁，仿佛是在认真听讲。 　　林斯对他的要求也就这么多，他听着台上专家的演讲，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林斯想起来了。 　　在他读博的最后一年，确实有一个小师弟，和他一起共事了两个月。 　　现在想来，小师弟的长相确实和沈喻时有几分相似，或者换句话说，就是沈喻时的长相再幼一些。 　　“你怎么敢的，”林斯有些无奈，“什么都不会，就敢到实验室去做实验。” 　　如果操作不当的话，实验室其实很危险，爆炸、生物污染、化学腐蚀都有可能发生。 　　“不会有事的，”沈喻时说，“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有信心三秒之内解决问题。” 　　他的权柄之一是时间，把一间实验室恢复到几小时前还是可以的。 　　“这一点暂且不谈，”林斯明智地选择换个话题，“我其实也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做到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 　　沈喻时很擅长把自己弄得狼狈。 　　在他刚来实验室的一个月内，林斯就见证了沈喻时买东西被骗，走在路上被花盆砸到，甚至是大晚上掉进人工湖里。 　　而这种时候，林斯就会为沈喻时买杯奶茶，或者是一块小蛋糕，安慰对方受伤的心灵。 　　当然，钱是沈喻时自己出的，这个傻白甜在半个月前把钱包交给了林斯，以防再被骗着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斯查过一次余额，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哥哥，”沈喻时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林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你先去换身衣服，”林斯看着湿漉漉的沈喻时，有点头疼，“我去食堂打饭，顺便给你带一份。” 　　“好哦。”沈喻时乖乖答应下来，然后去换衣服，等林斯回来一起吃午饭。 　　严格来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规则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滚出去。 　　所以说，沈喻时这一个月第三次掉进人工湖里，半个小时后才终于爬上来。 　　其实沈喻时可以在路上就把衣服弄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选择就这么狼狈地过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林斯。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林斯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便出去买午饭，也许还会给他带一份甜品。 　　二十分钟后，林斯带着两个袋子回来了。 　　“今天芝士青提特价，”林斯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沈喻时，“买了大杯，我知道你喝得完。” 　　“谢谢哥哥！”沈喻时眼睛一亮，把袋子里的果茶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脸颊边，“冰冰的，好适合这个天气。” 　　“喝吧，”林斯从桌上拿起了沈喻时的小风扇，开了最大风，“先喝两口我们吃饭。” 　　由于要和沈喻时一起吃饭，林斯买的东西就比较多，零零散散放了一个桌子，有菜有汤，甚至还有一两种小吃。 　　“慢慢吃，”林斯坐在沈喻时对面，“放心，刷的你的校园卡。” 　　虽然这么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林斯选择忽略这件事。 　　沈喻时明明看上去瘦，但饭量却很大，林斯只吃了一小部分就饱了，剩下的全被沈喻时吃完。 　　“哥哥，”沈喻时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靠在椅子上，“我好饱哦。” 　　“吃完饭休息一下，然后去睡午觉，”林斯把手中的书合上，“下午两点你需要到。” 　　“听哥哥的。”沈喻时语调轻快。 　　- 　　“所以这就是你倒霉的原因？”林斯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他当年思考了很久，为什么自己的这个小师弟总是掉湖里。 　　现在，他可以理解了。 　　“这就是哥哥记得的部分，”沈喻时随意坐下，“还有一些事，哥哥已经不记得了。” 　　- 　　沈喻时追到这里，主要目的就是把林斯带回去，培养成新的神明。 　　但他犹豫了。 　　林斯花了二十多年，终于即将博士毕业，走向璀璨光明的人生。 　　但现在，他却要把他带回去。 　　沈喻时一犹豫，就犹豫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沈喻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越来越严重，如果他再不走的话，规则可能会采取一些极端手段，甚至还会威胁到其他人。 　　沈喻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在一个晚上，沈喻时找到了林斯。 　　“有什么事吗？”林斯还在做实验，他穿着实验服，手里还拿着一根试管，“有急事的话等我半个小时收下尾。” 　　沈喻时点点头，坐在门口等林斯。 　　半个小时后，林斯走到了他的身旁。 　　“我的宿舍离这里很近，”林斯说，“走吧，你好像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林斯刚做完实验，有些疲倦，但状态还可以，他穿上薄外套，和沈喻时一起往宿舍走。 　　月光穿过树枝，在林斯的身上留下来影影绰绰的痕迹。沈喻时落后林斯半步，看着对方挺直的背脊，有些晃神。 　　林斯的宿舍很整洁，东西不多，也没什么装饰品，都放在合适的位置。 　　“坐吧，”林斯给沈喻时搬了张椅子，“太晚了，我建议你长话短说。” 　　沈喻时捧着林斯给的水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哥哥，”最后，沈喻时说，“我下面说的都是真话。” 　　“你和我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 　　林斯保持着沉默。 　　沈喻时小心看着林斯的神色，继续说：“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把你带回去，去学会怎么做一个神明。” 　　“哥哥，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林斯看着沈喻时，没有说话。 　　突然，他轻轻笑了一下。 　　“沈喻时，”林斯说，“我不得不指出，你的语文水平确实不高。” 　　“你没有能解释我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也没有告诉我，我回去后能得到什么。” 　　“这让你听上去像个骗子，还是智商不高的那种。” 　　沈喻时：“……” 　　沈喻时：“哥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在很认真地和你讲话。” 　　“我知道，”林斯回答得很快，“并且我认为你说的是真话。” 　　“我懒得问你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林斯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但根据你的反应，我大概可以看出来，那个世界的医学体系和这个世界不太一样。” 　　沈喻时点头承认：“确实如此，可以说那个世界的医学不太发达。” 　　“那等我一段时间，”林斯看着沈喻时，神色冷淡又平静，“我现在已经读到了博士，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做得更好。” 　　林斯非常擅长学习，这是一句实话。 　　沈喻时非常清楚，如果给林斯足够的时间，他确实能够为魔法世界带去新的医学。 　　所以，沈喻时点了点头。 　　“你需要多久？”沈喻时问，“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只能到时候来接你。” 　　林斯在心里算了算。 　　“一年，”他说，“一年后，我会带去新的医学。” 　　“你可以相信我，”林斯的声音难得散漫，“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 　　他看着沈喻时，冰冷的眸光带着傲慢，如同手术刀翻转间投射过来的银白冷光。 　　沈喻时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向往常一样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以掩饰不知何时变得杂乱快速的心跳。 　　“我相信你，”他说。 　　“我永远会相信你。” 　　就是在那一刻，沈喻时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和林斯的时间线将交织在一起，直到“时间”这一概念消失的那一刻。 　　绳子打结了，他想。 第88章 同游者 　　沈喻时一个人来到那个世界，也是一个人回来的。 　　原先的黑夜与白昼之神没能退休，由于祂大宴宾客惹出了事，所以祂被规则罚去再工作一千年，或者等下一个通过考验的人出现。 　　林斯原本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带回来了，所以沈喻时花了一点时间，为林斯塑造了一个新的身体，和林斯原本的长相一样，只是种族变成了吸血鬼。 　　林斯夜视能力很差，如果光线过暗的话，他甚至什么都看不见。 　　吸血鬼就可以很好地弥补这一点。 　　沈喻时同样找到了一位女性吸血鬼，他与对方做了交易，让林斯成为对方的孩子。 　　“我接受这个交易，”女人说，“我可以满足他的物质需求，但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去爱他。” 　　“没关系，”沈喻时轻声说，“会有人来爱他的。” 　　沈喻时没有办法为林斯提供亲情，但是，他也有能做的事。 　　他可以去爱他。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喻时都在操控着这具新身体，为林斯的到来做好万全准备。 　　当然，为了应对那些繁杂的课程，沈喻时没少找其他神明要答案。 　　只是这样的操控到底不太方便，沈喻时只能保证基本的上学、吃饭、睡觉这些活动，其他的时候，这具身体都在睡眠之中度过。 　　直到一年之后，林斯的到来。 　　沈喻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于是，当那个九月，林斯打开宿舍的门，再次看到了沈喻时。 　　沈喻时再次向林斯介绍了自己，一如当年一样。 　　“这就是我想说的一切，”沈喻时冲林斯笑了笑，“我已经提出了申请，哥哥你将保留你所得到的能力，作为你通过考验的嘉奖。” 　　“是什么能力？”林斯抬头，问沈喻时。 　　沈喻时摇头：“这是只有哥哥你知道的秘密，我们都不清楚。” 　　“不过，”沈喻时顿了顿，补充道，“当它回来时，你一定会知道的。” 　　如果说这种能力是命运的礼物，那么林斯早已支付了价格。 　　“哥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沈喻时看着林斯，“只要你想问的，我都会回答。” 　　“没有问题了，”林斯说，“我已经了解了我想知道的所有。” 　　“感谢你的解答。” 　　“虽然我不得不说，你的科研水平实在很糟糕。” 　　沈喻时：“……” 　　沈喻时：“既然没有问题了，那哥哥我们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吧。” 　　深蓝色的流沙与金线在一瞬间凝固，然后逐渐在林斯的视野中褪色。 　　喧闹声再次传来，林斯感受到了海风潮湿而温暖的触感。 　　他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好热哦。”沈喻时站在林斯身旁，用手给自己扇风。 　　确实很热，林斯想。 　　他今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这些信息足以重塑他的世界观，或者改变他对自己的认识。 　　这样的冲击化为一种隐秘的欲望，它不像愤怒那样令人失智，却足以让林斯产生一些冲动，想要去宣泄什么。 　　于是，他扯过沈喻时的衣领，强迫对方低下头，然后吻了上去。 　　一个并不温柔的吻，带着些许血液的铁锈气息。 　　沈喻时愣了一瞬，随即便温顺地低下头，配合着林斯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林斯放开沈喻时。 　　“抱歉，”林斯说，“我现在不太冷静。” 　　沈喻时看着林斯，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沈喻时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斯。 　　“你可以再不冷静一次吗？” 　　- 　　林斯拒绝了沈喻时的无理要求。 　　作为塞恩缇斯特的校长，林斯不能在秋游过程中掉链子。 　　而且，在林斯的思想观念里，接吻是一项比较私密的活动，它应该发生在大门紧闭的房间里，而不是阳光明媚的海滩上。 　　“哥哥，”沈喻时好心提醒道，“我们还在办公室里接过吻。” 　　林斯淡淡地扫了沈喻时一眼。 　　“你说得对，”他说，“所以以后在办公室，我们需要保持距离。” 　　沈喻时：“！” 　　“不可以！”他抗议道，“这是我认真工作的奖励，哥哥你不能剥夺它！” 　　林斯偏过头，没有理沈喻时。 　　沈喻时挂在林斯身上，闷闷地说着不满。 　　三十秒后，林斯没抗住，答应下次还给沈喻时亲。 　　沈喻时这才满意下来，他调低自己的体温，靠着林斯，和林斯说着悄悄话。 　　玩耍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林斯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在群里发了消息，让学生们集合。 　　“准备回去了，”林斯说，“再给你们半个小时，有什么事都快点解决。” 　　他虽然在和沈喻时聊天，但也一直在关注着学生们的状态。 　　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他有三四位学生聚在一起，花了大半天用沙子堆出一个豪华版城堡。 　　他给这几个人半个小时，和自己的沙城堡好好告别。 　　半个小时后，道格拉斯的学生们回到了林斯身边，准备坐木马车回到学校。 　　卡莉斯塔显得尤为兴奋。 　　“素材，”卡莉斯塔喃喃自语道，“都是现成的素材。” 　　和大多数学生不同，卡莉斯塔一直坐在沙滩上，认真积累着写文的素材。 　　林斯有些好奇，支撑卡莉斯塔的动力是什么。 　　“老师你不懂，”卡莉斯塔语气深沉，“这种磕生磕死的感觉，总是让人上瘾的。” 　　“为了他们能够顺利在一起，你要写轻柔的晚风，要先骤然亮起的烟火，要写渐渐靠近的身影，要写出不去的房间……” 　　“什么房间？”林斯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奇怪词语。 　　卡莉斯塔瞬间闭嘴。 　　“这个呢，”卡莉斯塔努力推脱，“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林斯看着卡莉斯塔躲闪的眼神，决定不去深究：“算了，你回去吧。” 　　卡莉斯塔立马飞走。 　　跌宕起伏的秋游就此结束，林斯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沈喻时的精力比林斯充沛很多，即使劳累了一天，他还可以兴致勃勃地拼着刚买的立体拼图，还在木马车上买了一瓶水母，放在座位前的桌子上。 　　“哥哥，”沈喻时趴在桌上，看着缓慢游动的水母，“我想养这个。” 　　林斯眼睛都没睁：“可以，回去自己查资料。” 　　沈喻时小声欢呼着，把水母瓶换了个地方放，然后将头靠在林斯的脖颈间。 　　林斯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就没有再动。 　　他今天确实有些累，本来只是在闭目养神，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沈喻时感知到林斯平稳的呼吸，也闭上眼，陷入了睡眠之中。 　　在他们的身后，尤里乌斯抱着小海莉，正在教小海莉识字。 　　小海莉学得很认真，她握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学着写。 　　“尤里乌斯，”小海莉用气音说话，“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哦。” 　　“为什么水母只有一把伞？” 第89章 水母 　　尤里乌斯一怔。 　　“海莉，”他低下头，看着小海莉，“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小海莉眨巴着眼睛，又说了一遍，“为什么水母只有一把伞？” 　　“它的须须哪里去了啊？” 　　尤里乌斯下意识往前看。 　　在前面一排的车窗前，幽蓝色的瓶子里装着三四只水母。 　　透明的水母被灯光衬成了蓝色，在海水里缓缓游荡着，如同一只只幽灵。 　　正如小海莉所说，这些水母没有触须，只有上方的伞盖。 　　尤里乌斯对海洋生物不是很了解，但他也知道，水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尤里乌斯想了想，拍下了照片。 　　“等到了学校，我去问林老师，”他把小海莉又抱紧了些，“到时候给你一个答案。” 　　第二天，尤里乌斯便找到了林斯。 　　“林老师，”他坐在林斯对面，把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林斯看，“这个水母长的好像不太对劲。” 　　林斯看着只剩伞盖的水母，陷入了沉思。 　　昨天太累了，林斯也没仔细看。 　　所以沈喻时想养的就是这个东西？ 　　好别致的水母。 　　“抱歉，我不知道，”林斯看向尤里乌斯，“明天，我会告诉你一个答案。” 　　“好，”尤里乌斯点头，“最好快点，海莉想知道答案。” 　　就算是来问林斯问题，尤里乌斯还是一副拽拽的样子，有点欠揍。 　　林斯在实验室待了那么多年，见过的刺头不知道有多少，尤里乌斯这种甚至都不能名列前茅。他让尤里乌斯先回去，等自己找到答案后会发给他。 　　等尤里乌斯离开，林斯把水母的照片发给沈喻时。 　　林斯：“这是什么品种的水母？” 　　沈喻时估计是在摸鱼，很快便回复了。 　　沈喻时：“！” 　　沈喻时：“它的须须呢？！” 　　林斯挑了挑眉，继续打字。 　　林斯：“你不知道？” 　　沈喻时：“这种水母比较特殊，它的触须有一定的自主意识，可以脱离本体生活。” 　　沈喻时：“但是我明明记得它的触须是在的！我设置了咒语的！” 　　水母不可能突破神明的咒语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沈喻时：“哥哥我先请一会儿假，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沈喻时：“有人动了我的水母！” 　　沈喻时留下这一句话，便匆匆下了线。 　　林斯很少看到沈喻时这副模样，一时还有些新奇。 　　他自然不担心对方会出什么事，只是水母的触须还是要找的，万一有毒，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不过既然沈喻时亲自去找了，那应该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林斯这么想着，也就放松下来，他打开抽屉，准备把自己提前写好的教案拿出来。 　　手指突然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林斯：“？” 　　他抽出手中，发现手指上缠绕着几根珠光透明的触须。 　　或许是察觉到林斯的视线，触须不仅没有闪躲，反而有些兴奋地挥舞起来。 　　现在情况并不明朗，林斯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喊来沈喻时，告诉他触须已经找到了。 　　“居然在这里，”沈喻时扯下一根触须，仔细打量着，“怎么说呢……好像也可以理解。” 　　“这是绸光水母，”沈喻时向林斯解释道，“是智慧女神养的小宠物之一，很漂亮，在晚上会有珠光的效果。 　　“由于是智慧女神的宠物，所以绸光水母会很亲近智慧权柄，”沈喻时眼睛一弯，“看来哥哥的能力是智慧这一方面的，很有用的能力。” 　　林斯抚摸着手指上的水母触须，他的手上沾了一层薄薄的亮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漂亮的小东西。” 　　沈喻时搬来了装绸光水母的瓶子，林斯将触须扔进去，触须与伞盖自动拼在一起，重新组成了一只只美丽的水母。 　　“现在没事了，”林斯看了一眼时间，开始赶沈喻时回去，“你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沈喻时听了，瞬间垮起了脸：“不要嘛，工作好累的。” 　　“再坚持一下，”林斯哄沈喻时，“我也要工作的。” 　　“临床医学课程要开始了，我也要准备一些东西。” 　　“哥哥要准备什么？”沈喻时有些好奇。 　　“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林斯靠在椅背上，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课本，作业。” 　　“以及教具。” 　　- 　　临床医学课的第一天，不少同学都有些紧张。 　　虽然据林斯所说，他“适当精简了部分课程内容”，但根据他们对林斯的了解，这门课程应该不简单。 　　所以，大家都早早地到达了教室，等着课程的开始。 　　上课前十五分钟，林斯走了进来。 　　“一人一只，”他把手中的兔子复制品发下去，“我之前发过视频，今天也会再演示一遍。” 　　兔子复制品是魔法一比一复制活兔子的产物，捧在手上甚至可以感受到兔子那柔软的皮毛。 　　兰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老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真的要解剖它吗？” 　　林斯“嗯”了一声：“在以后的课程中，你们也会直接解剖兔子，而不仅仅是复制品。” 　　兰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按道理来说，临床那么多课，第一堂课怎么都轮不到解剖。 　　但林斯还是选择这么排了。 　　“如果你们选择继续这门课的话，那这样的解剖还会进行很多次，”林斯转过身，看着下面的学生，“坚持一堂课，如果确实没有办法接受，可以找我退课。” 　　视频被再一次点开，同学们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开始跟着视频学习兔子解剖的全过程。 　　等视频结束的时候，这个教室鸦雀无声。 　　“在上课之前，我要想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课程的助教，”林斯示意学生们看向旁边，“小维克多老师，他将帮助我们学习有关骨骼的部分。” 　　“各位小先生，那么好，”维克多正式地鞠了一躬，“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学习。” 　　由于维克多所在的族群报过警，所以警察很容易便让维克多和他的族群团聚。 　　在度过了一段团圆时光后，维克多提出，他还是想去塞恩缇斯特帮忙，顺便学习一些知识。 　　由于他种族的特殊性，林斯干脆就把他安排成了一个助教，在上课的时候辅助学生们理解骨骼与人体结构。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 　　维克多年纪比学生们要小很多，这也就导致了，学生们在他面前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逞强心理，即使手都快抖成螺旋桨，也要勉强跟上林斯的节奏，完成解剖实验。 　　“你还好吗？”林斯走下讲台，站到兰诺身边。 　　兰诺惨白着一张脸，手套皱巴巴的，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 　　林斯都怕他下一刻就昏过去。 　　“老师我很好，”兰诺目光无神，“我不害怕，真的，不害怕的，加油老师，哦不对，我是说老师加油……” 　　林斯：“……兰诺你先休息一下。” 　　看把孩子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兰诺被林斯强制下线，林斯接着往前走，就看到了动作飞快的卡莉斯塔。 　　“做得不错，”林斯夸赞道，“动作很流畅，看来上课有认真听讲。” 　　“谢谢老师，”卡莉斯塔回答得兴高采烈，“我认真研究了你发的视频和资料，还自己找了好多相关内容……” 　　“主角的感情线发展到哪里了？”林斯突然问道。 　　“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卡莉斯塔下意识回答道，“杀人案的凶手已经找到，误会也解开了，接下来……” 　　卡莉斯塔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对面站的是谁。 　　“额，林老师，”卡莉斯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你听我解释。” 　　“在你解释之间，我必须告诉你一个消息，”林斯似笑非笑地说，“你把微积分作业交成了你写的小说，不过幸好，我提前把它截了下来，没有让老师看到。”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卡莉斯塔默默摇头。 　　林斯贴心地继续往前走，给卡莉斯塔留下一个独自消化的空间。 　　卡莉斯塔的身后，坐着的是辛濯雪。 　　她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高马尾。银框眼镜垂下一条细细的银链，在银链的最中间，刻着她家族的家徽，繁复的试样，诉说着曾经的荣光。 　　林斯特地了解过这个家徽，这是一个已经没落的巫师家族，在很久之前，这个家族只为最高统治者服务。 　　“林老师好，”察觉到林斯的到来，辛濯雪停下手中的动作，礼貌地看向林斯，“我已经完成所有步骤，如果能得到您的教导的话，我将不胜荣幸。” 　　“辛同学，”林斯说，“在我的面前，你可以暂时放弃那些复杂的问候语。” 　　不知道是不是家族教育的问题，辛濯雪说话的强调总是正式又礼貌，林斯每次和她说话，都有种自己在演古典话剧的感觉。 　　“我会努力尝试，”辛濯雪顿了顿，“感谢你的指教。” 　　“我先检查你的操作，”林斯明智地选择换个话题，“没有问题后你就可以开始预习了。” 　　林斯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检查解剖台上兔子的情况。 　　语言习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她的文学老师吧，林斯想。 　　他不适合指导这方面。 　　在林斯检查的时候，辛濯雪一直看着林斯手中的动作，目光专注。 　　虽然对辛濯雪的语言习惯感到头疼，但林斯也不得不承认，辛濯雪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孩子。 　　你很少能见到这样一个孩子。 　　只要看向她的眼睛，你就会明白，这是个小野心家。 第90章 学术会议 　　等林斯都检查完，也差不多该下课了。 　　“下一节课我们将正式开始理论课程的学习，”林斯整理好讲台上的东西，“大家不要忘了带课本。” 　　底下的学生悄悄松了口气，喜气洋洋的。 　　林斯期待着他们能保持这个状态。 　　毕竟医学生的理论课，总是能在期末考的时候给予学生们致命一击。 　　林斯已经提前准备好教材了。 　　一共十册，正好一年讲完。 　　林斯将东西都整理完，在宣布下课后，便离开了教室。 　　他回到办公室，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 　　刚刚他路过辛濯雪的时候，对方悄悄塞给他的。 　　林斯察觉到了辛濯雪的动作，但当时在上课，他便没有追究，等到现在才拿出来看。 　　这是一张邀请函。 　　林斯跳过那些无用的问候语，从邀请函上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阿德勒家族邀请林斯参加一场学术会议，这是林斯的荣幸，还请他务必到场。 　　林斯知道这个家族。 　　这个家族几乎垄断了中心地的药剂生产，成为这个领域毋庸置疑的风向标。 　　权力往往会滋生高傲，阿德勒家族也是如此。他们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位同行，组织的学术会议也只会邀请少数顶尖者参与。 　　林斯之所以为知道得这么详细，就是因为这个家族曾经公开批评过塞恩缇斯特杂志，说它是“一场博人眼球的诈骗”“迟早会被制裁”。 　　塞恩缇斯特杂志当时刚刚起步，被阿德勒家族一打击，差点中途夭折。 　　最后林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解决了这件事。 　　直到现在，阿德勒家族和林斯还是处在一种相看两厌的状态。 　　所以说，林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收到阿德勒家族的邀请函。 　　这和收到催命符有什么区别。 　　不过，虽然知道这大概率是一场鸿门宴，林斯还是准备去看一看。 　　毕竟明面上的幺蛾子总比暗地里搞事情强。 　　“沈喻时，”林斯偏过头，“过几天我们有一场学术会议要参加，你提前准备一下。” 　　“好哦，”沈喻时抬起头，乖巧答应，“哥哥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啊？” 　　“一套西装，笔记本和笔，”林斯说，“还有一颗吃回本的心。” 　　“阿德勒家族好面子，学术会议上的茶歇一向美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一次免费的自助餐。” 　　- 　　几天后，林斯和沈喻时来到了阿德勒展厅。 　　作为阿德勒家族最豪华的展厅，阿德勒展厅还有个别名，叫“黄金展厅”，因为它的墙壁是由黄金与水泥砖快混合铸成。 　　真正实现了物理意义上的金碧辉煌。 　　林斯站在一根柱子旁，感觉自己的视野一片模糊。 　　柱子上镶嵌着数千颗钻石，在日光下发出璀璨的光泽。 　　光线过于明亮，林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林斯有理由怀疑，阿德勒家族把他放在这里是别有用心。 　　“林先生，”阴阳怪气的语调在林斯身后响起，“很荣幸能在这里看到您。”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林斯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青年，“好久不见，特德。” 　　特德·阿德勒，是一名散文作家，曾在某个报刊上和林斯互相嘲讽了一个星期。 　　“听说你最近办了个学校，”特德语气傲慢，“收拾收拾准备关门吧，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好的运气。” 　　林斯：“？” 　　“特德，”林斯好心提醒，“你最近似乎状态不是很好，也许你需要一个医生。” 　　特德冷笑一声：“你果然愚蠢。” 　　“感谢你那些偏门左道吧，克拉克小少爷最近对你很有兴趣，家族特地允许你来当小少爷的家庭教师之一。” 　　虽然说是招聘林斯来当老师，但特德一说出来，似乎就是一件天大的恩赐，需要林斯对此千恩万谢。 　　林斯耐心听完，没忍住，笑了一下。 　　“首先感谢小少爷的看重，”林斯说，“但恕我直言，这份工作听上去不太具有吸引力。” 　　“如果他需要玩过家家的话，建议你们找专业人士，我没这个闲工夫。” 　　“你！”特德气得声音都尖锐了，“你简直是不懂规矩！” 　　“不好意思，”林斯语气随意，“陪玩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 　　“所以您可以先离开了。” 　　特德气愤地走了。 　　留下林斯淡定地站在原地，对这次矛盾做出了精准评价。 　　“特德的心理素质有待提高，语言也过于匮乏。” 　　“希望下一次，他可以做得更好。” 　　“我很期待他的表现。” 　　沈喻时站在林斯身后半步，第一次这么直面林斯的嘲讽能力。 　　“哥哥，”沈喻时说得真心实意，“我相信以前你骂我的时候留情面了。” 　　不然以前的沈喻时能被骂得眼泪汪汪的。 　　“放心，”林斯说，“在正常情况下，我说话还是比较注意的。” 　　林斯的攻击性收放自如，一般来说，他都不会表现出来。 　　交了邀请函，林斯和沈喻时走进展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斯一边坐着沈喻时，一边坐着一位陌生的少年。 　　“你好，”少年长相柔和，冲林斯弯眸，“我叫克拉克·阿德勒。” 　　“林斯，”林斯简短道，“谢谢您的看重。” 　　“他们邀请你了？”克拉克眼睛一亮，“我对你的研究很感兴趣，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确实，”林斯意味不明地说，“虽然我不能成为你的家庭教师，但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一时融洽无比。 　　学术会议这种东西一向漫长又无聊，林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渐渐感觉到了不对。 　　这次的内容太集中了。 　　由于每个人的研究方向不同，所以一般来说，大家演讲的内容都会有一些差异。 　　但这一次，无论是谁，演讲的主题只有一个。 　　如何解决躯体僵硬化的问题。 　　林斯皱起了眉。 　　这其实是一个很老的问题，由于各种原因，在到达一定年龄后，少部分人的身体会部分僵硬化，就像年久失修的机器，缺乏韧性和灵活性，易碎且影响活动。 　　面对这一情况，最好的方法是采用躯体重构技术，用专门的炼金术为主要治疗方法，搭配一种高级恢复药剂，让这部分躯体再次生长。 　　但这个方法也有一个弊端：价格高昂，且对僵硬化部分有要求。 　　由于躯体僵硬化是个缓慢过程，而且多发生于人的死亡前五年，所以学术界对这样一种疾病的研究并不算深入，有些人甚至开玩笑，说躯体僵硬化更像是一张死亡通知书。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议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看重。 　　“林先生，”茶歇的时候，克拉克喊住林斯，神色犹豫，“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林斯说，“展厅旁的花园风景很不错，我们可以去看一看。” 　　“是的，”克拉克笑了，“那我们走吧。” 　　- 　　林斯还挺喜欢在花园谈事情的。 　　不仅仅是因为花园里风景很好，还因为，每次在花园谈事，他总会想起在兽人森林里的那一段回忆。 　　他衷心地希望，自己每一次遇到的事情都会像那一次一样，可以有一个很好的解释。 　　虽然他已经忘记那个黑皮白发青年叫什么了。 　　“林先生，”克拉克一脸严肃郑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林斯站在克拉克的对面。 　　“从大约十年前，阿德勒家族就发现，躯体僵硬化的问题出现在了一部分年轻人身上，”克拉克语气沉重，“而且，僵硬化的部位大多是头部或者是腹部。” 　　林斯专注起来。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说明这种疾病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变异，而且在往一个很危险的方向发展。 　　“所以你们召集了很多人来研究它？”林斯大概明白了这次学术会议存在的原因，“确实有必要引起重视。” 　　“是的，”克拉克点头，“阿德勒家族没有办法对此置之不理，所以我们很早就开始了研究。” 　　林斯没有说话。 　　他在等一个转折。 　　做了如此完全的准备，但克拉克还是选择来和他单独聊天，说明研究大概率不太顺利。 　　“但是，”果然，克拉克继续说，“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有研究出来病因。” 　　“我们怀疑是研究方向出现了问题，”克拉克直视着林斯的眼睛，“所以，我们想要重新开始。” 　　“一个很好的想法。”林斯评价道。 　　“我知道，阿德勒家族和林先生之间存在着一些不愉快，”克拉克诚恳说道，“但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您愿意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研究吗？” 　　“这又是一份招聘？”林斯看着克拉克，“我与阿德勒家族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殊荣。” 　　克拉克不好意思地笑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嘛。” 　　“所以，我也想给您一个小小的提醒，”林斯没有管克拉克，继续说道，“如果它对您有所帮助的话，我将不胜荣幸。” 　　“眼睛里的野心和恶意收一收，太明显了。” 　　“我猜猜看，你们的研究大概是出了些问题，所以需要我来挡枪。” 　　“我说得对吗？” 第91章 外号 　　克拉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林先生，”他眯起了眼，“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林斯扫了一眼克拉克的脸：“这个表情更适合你，请保持住。” 　　阿德勒家族再怎么没脑子，也不至于让一个傻白甜来当下一任掌权者。 　　“谢谢您的夸奖。”克拉克拿出一支烟，想要将它点燃。 　　“抽根烟可以吗？”他看了一眼林斯，问道。 　　“如果你愿意把自己用透明罩包裹起来，那么是可以的，”林斯说得很有礼貌，“我不喜欢闻烟味。” 　　克拉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用魔法弄出来一个透明罩，终于把烟点燃。 　　白色的烟雾朦胧了他的眉眼，让他温顺的长相变得乖张起来。 　　“虽然这一点骗了你，”克拉克语调轻快，“但其他话都是真的，你也可以考虑研究一下这方面。” 　　“我会的，”林斯利落点头，“‘药剂与咒语，带去每一个人类需要的地方’，我记得你的父亲曾经这么说过。” 　　“虽然我个人与他存在着一些矛盾，不过我承认，他确实是个君子。” 　　克拉克定定地看着林斯：“这似乎不是个什么好的评价。” 　　克拉克的父亲常年因为没有商业头脑而被人嘲笑，林斯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林斯不承认也不否认：“实话而已。” 　　“好吧，”克拉克耸耸肩，“你猜得没错，我们的研究确实出了问题。” 　　“一开始，其实我们的治疗效果不错，不少人都恢复了健康。” 　　“但大概三个月后，事情开始出现了转折。” 　　“被治愈的人开始出现骨骼软化的情况，到了最后，他们对应部分的骨头甚至会被完全溶解。” 　　“家族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件事压下去，”克拉克又点了一根烟，“不过研究也因此停了很久。” 　　克拉克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斯知道，这短短几句话的身后，是许多条无辜的生命。 　　“我知道了，”林斯沉默片刻，“我会试着去研究的。” 　　”期待你的结果。”克拉克最后看了一眼林斯，意味深长地笑了。 　　等克拉克离开后，沈喻时才再次走到了林斯身旁。 　　“我不喜欢他，”沈喻时抱怨道，“他的时间线看上去很糟糕。” 　　“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林斯抬眼，看向沈喻时。 　　一根淡金色的线出现在沈喻时的手心上方：“他的时间线出现了断裂，这代表在某个时间点上，他曾无限逼近于死亡。” 　　沈喻时放大了断裂处，展示给林斯看：“这个地方还缠绕了一些很细的线条，说明在这个时间点，有很多人死亡，且死因与他有关。” 　　林斯对时间线并不了解，他只能看出来，克拉克的时间线比其他人的要暗淡很多。 　　“他最后会怎么样？”林斯突然问沈喻时。 　　沈喻时思考片刻：“我没有办法直接看到他的命运，不过按照我的经验推断，他离最后的死亡已经很近了。” 　　“到时候，命运女神会降下判词，”沈喻时看着林斯，甜甜一笑，“哥哥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拿给哥哥看。” 　　沈喻时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悲伤和凝重，对他来说，生命的逝去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这一次，克拉克的判词也许能给林斯带来一点趣味，所以他才会关注。 　　“……好。”林斯点头，他看了一眼时间，往展厅走去。 　　“休息时间结束，我们要去参加讨论了。” 　　- 　　学术会议这种东西，确实不具备什么趣味性。 　　特别是对于林斯这种，和绝大多数人研究方向都不一样，还和赞助商有仇的。 　　大多数人都会识趣地避免和林斯说话，即使想和他交流，也只会带过去一张名片，简单说两句话就借口离开。 　　林斯也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他找了张沙发，和沈喻时坐在角落处，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阿德勒家族的厨师很有水平，”林斯给出了高度评价，“我个人比较喜欢布丁和熔岩巧克力，当然，提拉米苏也很不错。” 　　“蛋挞也很好吃，”沈喻时开始记笔记，“里面似乎加了某种特定的面粉……等我回去研究一下。” 　　好好的一场学术会议，愣是被两人弄出了茶话会的感觉。 　　这让特德感到很不爽。 　　“林先生，您居然在这里，”他走到林斯身旁，一脸阴阳怪气，“怎么不加入他们的谈话？哦，我忘了，您的研究方向比较小众。” 　　“感谢您的邀请，”林斯对特德愈战愈勇的精神十分赞赏，“我的研究方向确实小众，所以感谢您的赏识。” 　　“不用谢了，”特德难得等到林斯服软，一时心情大好，“想你也没参加过什么学术会议。” 　　林斯看着特德，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样一个家族居然能养出特德这种人。 　　果然，散养的羊就是肥，很容易就被宰。 　　“是这样的，”林斯赞同地点点头，“既然您对我的研究方向感兴趣，” 　　“那么，我们就来聊聊天吧。” 　　特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林斯身旁，听对方讲述他的研究方向。 　　而且，他居然觉得林斯说得有点道理。 　　“你先停下，”十五分钟后，特德终于感觉到了不对，神色警惕起来，“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 　　“聊聊天而已，”林斯神色自若，“您也是个大忙人，能和您这么聊天的机会可不多。” 　　直觉告诉特德，林斯应该是在搞什么幺蛾子，但听林斯说好话的机会实在不多，特德没办法拒绝，只能告诉自己要小心谨慎。 　　林斯看出了特德的动摇，他不露痕迹地笑了笑，继续和特德聊天。 　　半个小时后，林斯终于放晕晕乎乎的特德走了。 　　“他确实好骗，”林斯满意地看着手中的合同，“不过大概两三天，他就该反应过来了。” 　　特德就算人蠢了点，那也是实打实的富二代，还是巨富的那种。 　　只是碍于阿德勒家族的名声，大多数人都不敢打他的主意，就让他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 　　林斯没这个顾虑，直接哄着特德捐了一栋图书馆。 　　“哥哥好厉害。”沈喻时也格外捧场，眼睛亮晶晶的。 　　“所以，我们要准备走了，”林斯淡定地站起身，带着沈喻时往展厅外面走，“会议也差不多结束了，现在走时机正好。” 　　此地不宜久留，林斯干脆走人。 　　他们是直接瞬移过来的，走的时候倒是坐的木马车，宽敞的木马车被施了加速魔法，带着林斯和沈喻时往塞恩缇斯特驶去。 　　林斯翻看着手中的相册，有点想笑。 　　这是沈喻时送他的礼物之一，相册里手林斯在另一个世界拍过的所有照片，从四岁到二十七岁，每一张都在。 　　林斯不喜欢拍照，大多数照片都是证件照和集体照，加起来也只占了相册的几页。 　　简而言之，他就没几张好好拍的照片。 　　当然，好看是好看的，但全靠林斯一张脸抗打，和照相技术没什么关系。 　　所以说，林斯看着这本相册，总有种收到珍贵黑历史的微妙心情。 　　“对了哥哥，”沈喻时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的外号为什么是林那那？” 　　当时沈喻时还在给林斯打下手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来得及问。 　　现在再次想起，沈喻时还是很好奇。 　　林斯翻相册的手一顿。 　　“注意看这张照片，”林斯示意沈喻时看他的高中毕业照，“我旁边站着的两个。” 　　“他们是我的高中室友，我的外号也是他们起的。”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林斯在班上的人缘其实非常不错，毕竟没有谁能拒绝一个学习好又可靠，还给抄作业的全能大爹。 　　所以，林斯和他的室友们关系也很好。 　　当时他们宿舍一共三个人，一个是林斯，剩下两个的外号分别叫诗人和苹果皮。 　　诗人是个爱写诗的文艺青年，苹果皮则是个半卷不卷的薛定谔版卷心菜，卷了又好像没卷。 　　在某一个晚上，苹果皮突发奇想，准备给林斯也取个外号。 　　“林斯你看，”苹果派试图给林斯讲道理，“我们俩都有外号，你没有就显得和我们格格不入。” 　　林斯当时正在刷试卷，听了苹果派的话，也没在意，点了点头示意他无所谓。 　　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被交给了诗人。 　　诗人对此非常重视，他花了三天时间，翻越无数典籍，终于在一堂打瞌睡的语文课上，想到了林斯的外号。 　　“就叫林那那，”诗人说，“你原来叫林这这，正好呼应起来。” 　　“叫了这个外号，这里那里，你就都有了。” 　　“很好，”诗人看着窗外的明亮日光，矜持点头，“人生圆满。” 　　然后下一刻，诗人就因为上课开小差，被语文老师喊起来，骂了一顿。 　　“所以我的外号就是这个了，”林斯回忆道，“我有同学和我考到了一个大学，然后这个外号就一直延续了下去。” 　　虽然很诡异，但这个外号也算是同学们对林斯的美好祝福。 　　“说道这个，”林斯想起来，看向沈喻时，“我好像一直忘记问你了。” 　　“你之前用过别的身份吗？” 第92章 出游 　　直觉告诉沈喻时，这好像是个送命题。 　　“用倒是用过，”沈喻时谨慎回答，“但加起来都没超过一个月。” 　　本来工作就烦，沈喻时根本没心情用假身份来人间逛，顶多偶尔下来屯一些吃的。 　　“用过？”林斯眯了眯眼，“那过来，填个表。” 　　沈喻时接过电脑，发现上面是一张表格，一共要填四项，姓名、时间、感情状况、现状。 　　沈喻时努力回想着，战战兢兢地开始填表。 　　感情状况最好填，什么都没有，直接填“无”。 　　但沈喻时真记不得，自己当时都编了些什么名字。 　　正常一点的就是随机姓名，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类似“阮面包”之类的名字。 　　至于现状…… 　　沈喻时隔一段时间便会进行一次身份集中销毁，但最近一百年一直在用现在的身份，所以也谈不上销不销毁的，但如果沈喻时没有记错的话，之前的身份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 　　沈喻时才终于把表格填完。 　　林斯拿回电脑，看了会儿沈喻时填的表格。 　　“很有创意，”林斯评价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取名叫‘焦煎蛋’。” 　　沈喻时：“……” 　　沈喻时：“主要是那天我真的很想吃煎蛋。” 　　但是很不巧，煎蛋焦了，沈喻时一难过，就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等林斯看完了表格，木马车也到了塞恩缇斯特。 　　林斯算好了时间，再过半个小时，正好是他的课。 　　于是，下了木马车，林斯便直接去了教室。 　　林斯一向很重视计划，几乎不会出现什么安排上的疏漏，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林斯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 　　直到辛濯雪走过来，林斯才短暂地抛弃了这种感觉。 　　辛濯雪作为另一个卷王，基本每一次都是到得最早的。每次来了之后也不玩手机，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自习。 　　“辛同学，”林斯说，“邀请函收到了，谢谢你的帮忙。” 　　虽然还没有具体去查，但林斯也猜到了，辛濯雪的家族应该是最近依附上了阿德勒家族，所以辛濯雪才需要帮忙送邀请函。 　　辛濯雪很聪明，她当然知道，这次的学术会议就是个鸿门宴 　　但她不得不把这份邀请函递给林斯。 　　“林老师，”沉默片刻后，辛濯雪低声道，“我需要花多久，才能摆脱这一切？” 　　塞恩缇斯特是个新建立的学校，一切都是未知的，但道格拉斯分校的名头实在诱人，于是辛濯雪的家里就先把她送过来探路，如果效果好的话，再送其他孩子过来。 　　简单来说，辛濯雪就是个试验品。 　　“如果你要我给一个准确答案的话，抱歉，我没有办法给出来，”林斯直接说道，“这其中的变量太多，不是我能够预测的。” 　　辛濯雪的眼睛暗下来。 　　“不过还是谢谢您，林老师。”她说。 　　林斯看着辛濯雪，突然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林斯说，“我也许可以帮到你，但我不能保证，简而言之，我需要时间。” 　　“这应该是你想听到的答案。” 　　辛濯雪猛地抬头。 　　林斯站在讲台上，垂下眼，暗红色的眼睛中没什么情绪：“我曾经和克拉克·阿德勒说过一句话，现在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 　　“把眼睛里的野心收一收，太明显了。” 　　人总是有偏爱的，辛濯雪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毕竟，很少有老师能够拒绝一个认真又努力，而且身世悲惨的孩子。 　　这正是辛濯雪所努力表现的方向，永远的早到、奇怪的强调、安静的孤独……不得不说，辛濯雪其实塑造得很成功。 　　甚至奥罗拉都问过林斯一次辛濯雪，让林斯多关注一下辛濯雪的情况。 　　“我不知道你最终想达到什么目标，”林斯看着辛濯雪，“掌控整个家族？甚至再往上走？这不是我关心的东西。” 　　“我更好奇一个问题，”林斯轻轻笑了笑。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虽然说辛濯雪是被家族送过来的，但她的家族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大概率有辛濯雪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斯不觉得辛濯雪是真心热爱科学。 　　辛濯雪长久地沉默着，目光如冬日的霜雪。 　　“人脉，”最后，辛濯雪说，“林老师，我需要你的人脉。” 　　林斯赞赏地点头：“聪明的选择。”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比起医生或者科学家，林斯更出名的形象是一名编辑，而且，很多不愿露面的科学家都只有林斯能联系到。 　　辛濯雪的目标很明确：让林斯欣赏她，然后加入林斯的社交圈。 　　她把林斯当成一个跳板，得到她所需要的人脉。 　　为此，她可以一直演下去。 　　只是现在，她的目标被林斯发现了，所以计划只能中途夭折。 　　辛濯雪一向冷静，即使计划夭折，她也可以快速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的目标我就当不知道，”林斯突然说，“接下来怎么走，全看你的本事。” 　　“如果你足够优秀的话，你依旧可以完成你的计划，虽然可能会有些偏差。” 　　走廊传来了脚步声，林斯适可而止，只是最后说了一句话。 　　“野心不是坏事，但记住，不要让别人发现。” 　　教室的门被推开，卡莉斯塔走进教室，跟林斯打招呼：“林老师好啊。” 　　“卡莉斯塔，”林斯把手中的几张纸递给对方，“把你的小说拿走。” 　　林斯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喜好，所以他也没看卡莉斯塔写的小说，只是扫了一眼标题。 　　《生长痛》。 　　林斯不了解同人文这种文体，但很神奇，他看到这个名字，就大概能感受到这篇小说的情感基调。 　　卡莉斯塔眨眨眼，接过自己的小说，一把塞进了书包里。 　　她之前以为丢了，还写了个电子版的。 　　现在收回原稿，虽然略有些尴尬，但卡莉斯塔还是很高兴的。 　　没关系，作为一个称职的厨子，她下次还敢。 　　再过五分钟，学生们也都零零散散地到了，林斯拿出课本，准备开始上课。 　　这堂课属于理论课程，林斯也没有说多少废话，直接让学生们翻开课本第一页。 　　一堂课下来，林斯就看着学生们由兴致勃勃，渐渐变得不敢置信，最后一脸呆滞。 　　“这堂课就讲到这里，”林斯看了一眼时间，距下课还有一分钟，“作业我会发到群里，一个月检查一次。” 　　听了林斯的话，尤里乌斯看上去精神了一点。 　　“我不建议各位把一个月的作业拖到一天做，”林斯预判了学生们的想法，“相信我，做不完的。” 　　尤里乌斯又蔫了。 　　提醒完作业的问题，林斯合上书，正好在下课铃响的时候走出了教室。 　　林斯的课是下午最后一节，今天晚上没有课，学生们坐在底下，缓了一会儿，才陆陆续续离开。 　　林斯把作业发到群里后，就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克拉克给他发了个压缩包，里面是一些实验数据，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加起来有一百多个文件。 　　林斯大致看了一下，阿德勒家族前前后后大概做了几千组实验，时间横跨接近十年，涉及的科学家有几十位。 　　这其中的部分科学家甚至给林斯投过论文，林斯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但是，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曾经透露过，他们在参加一个大规模的研究。 　　林斯翻回第一个文件，认真看了起来。 　　- 　　直到晚上八点，林斯才看了一小半。 　　沈喻时第三次敲门喊他吃饭，林斯才放下电脑，让沈喻时带他回去。 　　虽然林斯的主食是血液，但他和沈喻时约定，无论有多忙，都要一起吃完一日三餐。 　　当然，早饭能不能吃上，完全取决于睡到几点。 　　林斯本来是不睡懒觉的，但是沈喻时睡得太香，导致林斯有时候也不想起床，陪着沈喻时一直睡到中午十一点。 　　林斯会做饭，而且厨艺还可以，但自从他从魔法师塔里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下过厨。 　　想吃什么告诉沈喻时一声，三天之内沈喻时一定能把它做出来。 　　“哥哥，”沈喻时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子，兴致勃勃地和林斯提议，“我们出去玩吧。” 　　过几天会有一个长假，林斯知道沈喻时已经计划了很久，经常偷偷拿个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可以，”林斯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们去哪里？” 　　“想去动物园，还有游乐园，”沈喻时给林斯看自己做的计划，“一共五天假，我们可以出去玩两天。” 　　“好，”林斯看了看计划，确认时间安排合理后，就开始订票，“既然我们不需要在路上花时间，那么也没有早起的必要，我们……” 　　“哥哥，”沈喻时突然打断林斯的话，“我还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林斯有些疑惑地看向沈喻时。 　　沈喻时不敢看林斯，耳朵通红，他垂下眼，从林斯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沈喻时纤长乌黑的睫毛。 　　“我想和哥哥……有更近一步的交流。” 第93章 原计划 　　一开始，林斯其实没有听懂沈喻时的意思。 　　直到他看到了沈喻时通红的耳朵。 　　林斯：“……” 　　不知道为什么，林斯突然也有些不敢看沈喻时。 　　“好，”林斯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我这几天学习一下。” 　　沈喻时：“？” 　　哥哥想学习什么？ 　　- 　　事实证明，放假总是令人快乐的。 　　塞恩缇斯特的同学们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科学洗礼，对于假期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感动得热泪盈眶。 　　“终于，”纪楚趴在桌子上，一脸庆幸，“假期终于来了。” 　　“而且没有作业，”塞蕾娜欢呼一声，“我可以原谅林老师了！” 　　作为校长，每次学生们早八上课的时候，都能在路上看到林斯站在某个地方，向他们点头致意。 　　虽然林斯长得很好看，但早八的时候学生怨气比鬼都重，看到林斯只会心情更加沉重。 　　而且，林斯还充当着临床课程讲师的工作，由于这门课难度大内容深，课上课下任务都很多，学生们想到就头疼。 　　久而久之，只要是塞恩缇斯特的学生，都不是很想看到林斯。 　　手机震动几声，林斯又在群里发了消息。 　　林老师：“离开学院的同学记得填写离校登记表，回到学院后要销假。” 　　林老师：“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纪楚松了口气：“吓死了，我还以为林老师真的布置作业了。” 　　纪楚和塞蕾娜都很开心，她们商量着去哪里玩，还准备马上拉着温今闲一起。 　　林斯在纪楚身上设置了咒语，算是对她的保护，别真的被哪个前男友带走了。 　　现在放假了，大家都很开心，除了宋嘉澄。 　　他之前被送到白歌行那里寻求职业方向，找了一个月，白歌行确实给他找到了。 　　“他不适合你那些理科的学习，”白歌行说得很直接，“但历史文学管理之类的工作，他也不擅长。” 　　“但确实，每个人的天赋不同，”白歌行耸耸肩，“宋嘉澄真的很擅长心理方面的工作。” 　　在和宋嘉澄共处的这段时间里，白歌行发现，宋嘉澄很会照顾别人的心情。 　　比如白歌行有时候疲惫的时候，宋嘉澄总能第一时候察觉到，然后给白歌行一点恰到好处的安慰。 　　而且，在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宋嘉澄完全不是刻意而为的，他觉得白歌行需要，所以他就做了。 　　所以，白歌行就给宋嘉澄报了课程，在这个假期开始上第一节课。 　　“你只要上一堂课就可以了，”白歌行安慰宋嘉澄，“就两个小时。” 　　“我知道，”宋嘉澄还是高兴不起来，“我不是为了上课不高兴。” 　　“我只是舍不得你，”宋嘉澄拉着白歌行，眼眶都红了，“我就要离开你了。” 　　宋嘉澄泪眼朦胧地，所以也就没看到，白歌行的表情有多惊恐。 　　“你有话说清楚，”白歌行一把抓住宋嘉澄，“你为什么舍不得我？” 　　宋嘉澄有些疑惑地看向白歌行：“我说了啊，因为我就要离开你了。” 　　“不是这个，”白歌行被他说得越说越心慌，“就是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宋嘉澄听懂了白歌行的意思。 　　“我明白的，”宋嘉澄握住白歌行的手，“我对你的感情一直很坚定。” 　　“你永远是我的老师！” 　　然后，宋嘉澄就看白歌行由一脸惊恐，变成面无表情。 　　“我知道了，”白歌行说，“你也是我永远的学生。” 　　“先别去上心理课了，我再给你报个语言的艺术。” 　　差点吓死他。 　　“真的，”白歌行跟林斯感叹道，“我当时觉得，我离失业就差一点点。” 　　林斯安慰他，起码最后，他还是安全的。 　　宋嘉澄又换了门课程，而且在白歌行的私心下，他一共要上四个小时的课。 　　当然，这门课倒不是真的教宋嘉澄怎么说话，而是类似于文学课，给宋嘉澄增加一些文学素养。 　　挂了白歌行的电话，林斯也正式开启了假期。 　　在和沈喻时在一起之前，林斯其实很少放假，大多数时候，他的假期都是在实验室和图书馆度过。 　　毕竟他没什么爱好，很少出去玩，也不喜欢游戏之类的线上活动，所以放假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 　　但有了沈喻时之后，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比如现在，林斯很难得的，有了一种叫作“想回家”的微妙心理。 　　这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工作效率，让他一天处理掉的工作只有原来的二分之一。 　　果然，卷王与爱情不可兼得。 　　林斯站起身，带上早就收好的东西，让沈总是把他传送回了家。 　　“欢迎回来，”沈喻时从身后抱住林斯，将头搁在林斯的脖颈间，“哥哥我好想你哦。” 　　“我也想你。”林斯偏过头，亲了一下沈喻时的头发。 　　“饭已经做好了，”沈喻时叭叭地和林斯介绍，“我今天做了小蛋糕，还烤了牛肉饼，还有鱼汤面……” 　　最后，沈喻时总结道：“今天的我超级棒！” 　　“很棒，”林斯从不吝啬与对沈喻时的夸奖，“你很厉害。” 　　听到林斯夸自己，沈喻时更加开心，他拉着林斯的手腕，和林斯一起去吃饭。 　　放假第一晚上，沈喻时做饭做得很丰盛，盘子放了一桌，但份量控制得很好，两人正好可以吃完。 　　吃完饭，林斯把碗都放进洗碗机，站在洗碗机前等它工作完。 　　沈喻时悄无声息地站在林斯身后。 　　“哥哥，”沈喻时看着林斯，声音又软又甜，“我今天做得很棒。” 　　“是的，”林斯转过身，抬手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你做得很好。” 　　虽然林斯很快便回应了沈喻时，但他还是有些疑惑，沈喻时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既然我做得很棒，”沈喻时看着林斯，眼睫颤抖。 　　“那我想要哥哥给我奖励。” 　　林斯明白了沈喻时的意识。 　　他抿了抿唇，简短地“嗯”了一声，然后便自顾自地往卧室里走。 　　沈喻时跟在他的身后，步调不快，但莫名给林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自从那天答应沈喻时之后，林斯确实有认真学习过。 　　但毕竟只是理论知识，第一次实际操作，林斯心里也有些紧张。 　　“我会小心的，”林斯看着沈喻时，语气认真，“不会让你受伤的。” 　　沈喻时看着林斯一脸郑重的样子，突然笑了。 　　“好啊，”他亲了一口林斯的脸颊，眼睛亮亮的。 　　“那哥哥一定要好好配合我哦。” 　　- 　　林斯觉得自己还是过于草率了。 　　在日常生活中，沈喻时表现得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以至于林斯都快忘了，自己其实夸过沈喻时的肌肉练得很好。 　　直到现在，林斯终于感受到了。 　　没有办法反抗，甚至也没有办法挣扎，林斯整个人都在颤抖，他能做的，就只有不痛不痒地骂上几句，或是偏过头躲避对方长时间的亲吻。 　　“哥哥，”沈喻时轻声说，“不要总想着逃跑。” 　　“这才刚刚开始。” 　　- 　　林斯信了沈喻时的鬼话。 　　所以等到第二天，他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林斯靠在枕头上，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次给自己施了个治疗魔法。 　　昨天晚上他过于慌乱，三十分钟给自己施了三个治疗魔法，最后被沈喻时无奈地限制住行动。 　　装作没有看到手腕上的红痕，林斯随便套了件睡衣，走出卧室。 　　沈喻时正在做饭。 　　饭菜温暖的香气铺面而来，林斯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手机随意刷着。 　　“哥哥，”沈喻时看上去比林斯精神很多，他把粥和鸡蛋饼盛出来，端到餐桌上，顺便亲了林斯一口，“今天阳光好好。” 　　“下午两点，”林斯喝了口水，有气无力，“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 　　他还是第一次睡到这个点，连午饭都没赶上。 　　本来在林斯的计划里，今天他们应该会去动物园，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正在某个馆内逛，或者是在买纪念品。 　　结果他才起床，正在慢吞吞地吃迟到的午饭。 　　沈喻时的手艺确实很好，皮蛋瘦肉粥加上鸡蛋饼的组合清爽又温和，很适合林斯现在的状态。 　　林斯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强，虽然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但问题不大，就这样也挺好。 　　于是，又喝了几口水，林斯结束了自己的午餐，开始和沈喻时计划明天的行程安排。 　　沈喻时看着林斯的样子，欲言又止。 　　“放心，”林斯理性评估，“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虽然存在剧烈运动后的疲惫，但明天的话完全可以出门。” 　　他虽然是个学术分子，但平常还是会锻炼的，不至于太过狼狈。 　　沈喻时乖乖答应一声，然后便黏在林斯身边，看着林斯在原计划上修改。 　　林斯终于恢复了做事的效率，花了五分钟，便改出一个新计划。 　　沈喻时主要在旁边提供情绪价值，在一旁不停地夸夸夸，不时偷偷摸摸亲两口。 　　直到林斯不耐烦，伸手捏住了沈喻时的嘴。 　　“安静一点，”林斯偏过头，揉乱了沈喻时的头发，“明天要出去玩。” 　　“再买那么多玩偶，就自己背回来。” 第94章 上课 　　最后，林斯还是没能完整过完一个假期。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林斯接到了帕米拉·夏的电话。 　　“林斯同学，”帕米拉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硬，“麻烦你来看我一趟。” 　　这么久过去，帕米拉还是习惯在喊林斯时加上“同学”二字，就像林斯还没有毕业时那样。 　　“夏老师，”林斯抱着棉花糖，“发生什么事了吗？” 　　以帕米拉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她根本不会联系林斯，更别提还要他来看她。 　　果然，帕米拉很快便给出了答案：“我生了病 ，需要住院几天。” 　　“麻烦你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在林斯的印象里，病人需要“交代”某些事情，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我知道了，”林斯答应下来，“您告诉我地点，我马上就到。” 　　帕米拉说了医院地址，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林斯将手机放回茶几上，顺手揉了揉棉花糖的脑袋，有些走神。 　　沈喻时可以直接把他传送到医院，所以林斯倒是不着急出门，干脆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帕米拉一直对林斯的研究很感兴趣，林斯也收到过对方的几篇论文，很有意思，是林斯没有想过的角度。 　　等时间差不多了，林斯放下棉花糖，带着水果出现在医院门口。 　　林斯进病房的时候，帕米拉正拿着本书，和一旁的护士说话。 　　比起林斯上一次见到她，帕米拉看上去又衰老了些，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很不错，声音听上去一点都不虚。 　　“夏老师，”林斯礼貌地敲了敲门，“我来了。” 　　“林斯同学，”帕米拉看了一眼林斯，示意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先坐一会儿吧。” 　　“先等一下，”林斯的目标很明确，“我先看一下检查报告。” 　　检查报告就放在床头，帕米拉同意后，林斯拿起来，认真地一行行看。 　　看着看着，林斯就发现了不对。 　　“夏老师，”林斯皱了皱眉，“我看了一下，好像你就是有些感冒，没有其他问题。” 　　他本来就是个医生，这种检查报告自然看得懂，但他左看右看，还是没能看出来帕米拉有什么其他毛病。 　　甚至由于体质问题，在魔法世界，感冒都不具有传染性。 　　“确实没其他毛病，”帕米拉说，“要是有什么大问题，我也没精力和你来交代事情。” 　　林斯：“……” 　　好像也有点道理。 　　“那您这次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林斯坐到椅子上，问帕米拉。 　　“这两天我正好在医院，”帕米拉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林斯，“就请他们做个存档，等我死后，我的身体将捐献给塞恩缇斯特魔法学院，用于科研和课堂教学。” 　　林斯接文件的手一顿。 　　感谢奥罗拉，在现在的医学科研中，科学家们大多使用人体的复制品，几乎没有真正用过尸体。 　　林斯想说什么，但被帕米拉一个手势制止住。 　　“我很清楚你要说什么，”帕米拉声音平静，“但你培养的是医生，如果一直用复制品的话，当他们走上工作岗位时，心理压力就太大了。 　　毕竟，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复制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林斯沉默了片刻。 　　“那我就接受了，”林斯在文件对应的地方签上字，“到时候，我会带你去塞恩缇斯特做老师。” 　　“感谢您对医学的付出。” 　　“不算什么付出，”帕米拉有些无所谓地说，“我住在道格拉斯的员工宿舍里，到时候他们会把我送过去的。” 　　虽然死亡是一个有些沉重的话题，但帕米拉明显没什么避讳的想法，她镇定自若地和林斯讨论完这个问题，还顺便问了问林斯目前的状况。 　　“你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变化，”帕米拉评价道，“但你居然能有未婚夫，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斯无话可说。 　　帕米拉不是一个多喜欢闲聊的人，又和林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赶林斯走了。 　　林斯拿着文件，被关在了病房外。 　　他小心地收好文件，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开始联系施工队。 　　帕米拉的话提醒了他，他还有一个施工项目没有做。 　　毕竟，再过一段时间，学生们也要开始上人体解剖课了。 　　- 　　在上人体解剖课的前一天，学生们都收到了林斯的消息。 　　林老师：“明天的临床课程将在学校西南部的解剖塔进行，请同学们带好今天发的蜡烛，换上白大褂。” 　　“奇怪，”塞蕾娜有些疑惑，“上这门课为什么要用到蜡烛？” 　　“不知道，”温今闲摇头，“不过林老师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带上吧。” 　　于是，第二天，学生们都穿着白大褂，带上了蜡烛，来到解剖塔。 　　解剖塔里很冷，也很黑，同学们点亮手里的蜡烛，才终于看清了解剖塔的全貌。 　　解剖塔呈圆柱状，墙壁上围绕着一圈圈的螺旋走廊，走廊很窄，只能让学生们侧身站立。由于没有窗户，解剖塔里很黑，只能被蜡烛的烛光照亮。 　　林斯站在解剖塔的正中央，抬眼望向他的学生们。 　　“今天我们会进行第一次人体复制品解剖，”林斯说，“各位到时候可以沿着走廊轮流走近手术台观看，然后再从另一边绕上去。” 　　这是套有些麻烦的流程，林斯很清楚。 　　不过正是因为这种麻烦，学生们才得以学会尊重，并将这种尊重贯穿他们的整个学习中。 　　这一次的复制大体老师来自一位无性别恶魔，林斯一边操作着，一边给学生们讲解。 　　一时间，整个解剖塔就只能听到林斯说话的声音，已经学生们放轻的脚步声。 　　在很久之后，已经成为一名优秀医生的泽菲尔回忆起了这门课。 　　“你很难想象我那时候的感觉，”他笑着说，“我只是在看，什么都没有想。” 　　“如今，我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手上的烛光。” 　　- 　　结束完人体解剖课后，林斯休息了一会儿，去拜访了自己的另一位朋友。 　　“林斯，”傅锦木向林斯发出了邀请，“我最近来中心地了，诚邀你与我一起共赴盛宴。” 　　林斯翻译了一下，傅锦木准备请自己吃饭。 　　为了积累素材，傅锦木的行踪一向十分诡异，他可能今天还待在吸血鬼之乡，第二天就去了兽人森林。 　　由于一些地方信号不是很好，所以大部分时候，林斯也不知道傅锦木究竟在什么地方。 　　“好，”林斯直接答应下来，“地方你定？” 　　“当然，”傅锦木很有自信，“当然是我来定，我知道一家很有意思的餐馆。” 　　不知道为什么，傅锦木一这么说，林斯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在一番斟酌之后，林斯还是准备相信傅锦木。 　　三天后，林斯按照地址，与傅锦木见面。 　　在傅锦木给了地址之后，林斯就专门查了这家餐馆，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家餐馆居然十分正常。 　　正常到不像傅锦木的作风。 　　“林斯，”傅锦木看见林斯，冲他挥了挥手，“我在这里。” 　　林斯走过去：“我看到你了。” 　　其实傅锦木不用招手，林斯一眼就看到了他。 　　林斯其实非常尊重个人审美，在他看来，头发染个颜色是件很正常的事。 　　但这不代表，他能瞬间接受傅锦木的一头荧光绿。 　　“好看吧，”傅锦木还在给林斯展示，“特地选了这个颜色，彰显深海的神秘感。” 　　林斯猜测是因为水母有荧光绿色的。 　　他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赞同了傅锦木的说法。 　　“进去吃饭吧，”寒暄结束，傅锦木带着林斯往餐馆里走，“我已经订好桌子了。” 　　等进了餐馆，林斯才觉得自己还是放心早了。 　　餐馆确实是正常的餐馆。 　　但今天很巧，是某个林斯也没听说过的节日，所以，餐馆将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 　　林斯了解了一下，庆祝活动是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于是，林斯和傅锦木就坐在一堆木头人中间，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我最近去了恶魔城邦，”傅锦木给林斯分享自己的旅游经历，“那里非常有趣，人也都很有意思。” 　　在所有种族的聚居地中，恶魔城邦可以说是对其他种族最欢迎的一个，来去都不设限制，坐飞舟就可以直达。 　　林斯看过恶魔城邦的照片，由于建在地下，恶魔城邦永远都是黑夜，却也永远灯火通明。 　　这样一个地方，自然是收集灵感的好去处，也难怪傅锦木一次次地去到那里。 　　“说起来我在那里还发现了一个现象，”傅锦木翻开自己记灵感的小本本，“我没弄懂是为什么。” 　　他翻了三五个本子，终于找到了那一页记录。 　　“就是这个，”他把本子展示给林斯看，“我遇到了一群恶魔，他们极力向我推销一种药剂，说是可以重塑骨骼。” 　　傅锦木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好像是他们那里有个说法。” 　　“他们说，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生物，它会悄悄潜入人的头脑中，吃掉人的头骨。” 　　“他们叫它骨虫。” 第95章 恶魔城邦 　　在傅锦木说到重塑骨骼时，林斯就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傅锦木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林斯想起克拉克说过的话，皱起了眉，接着问傅锦木：“你是在恶魔城邦的哪里听到这些的？” 　　“你说这个？”傅锦木想了一下，“应该是在一条小巷里……我记得旁边好像有家网吧，还有个小酒馆……对了，是在恶魔广场，你一进去就可以找到它。” 　　傅锦木已经说得足够详细，林斯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记下地址，便换了个话题。 　　“差点忘了，”说到一半，傅锦木又想起来一件事，“我礼物还没给你呢。” 　　他从一旁的大包里拿出三本书，塞进林斯怀里：“我的新书，亲签版，致谢里还有你。” 　　林斯手中一沉，他低下头，看着手中包装精美的书籍。 　　居然还是典藏版。 　　“谢谢，”林斯将书收了起来，“你确实高产。” 　　就在一年前，林斯刚收到傅锦木寄来的新书，不过一年时间，傅锦木居然又写了三本。 　　“这不是灵感来了嘛，”傅锦木心情愉悦，“有灵感的时候就是不一样。” 　　“怎么样，”傅锦木一脸期待地看向林斯，“和我一起去找灵感？” 　　“我接下来要去恶魔城邦，”林斯婉拒了傅锦木，“可能没有空。” 　　“那正好，”傅锦木兴奋起来，“我正好要再去一次，你多个向导，我多个伙伴。” 　　林斯沉默片刻。 　　“你可能不是多一个伙伴的问题，”林斯淡定开口。 　　“你会多很多个伙伴。” 　　- 　　林老师：寒假我校将举行恶魔城邦游学活动，请愿意参加的同学到格雷森老师那里报名，谢谢。” 　　此时正值期末周，学生们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离淹死也差不了多少了。 　　突然看到这么一条消息，大家还都有些新奇。 　　“他这么好心？”尤里乌斯有些怀疑地看着消息，“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倒也不能这么说，”夏珏慢悠悠地抬起头，“林老师人还是很好的。” 　　虽然有时候魔鬼了点，但林斯人品还是过得去的，学生们顶多是不想看见他。 　　“别废话了，”宋嘉澄看上去有气无力的，“再不复习就真的要挂了。” 　　一共四门要考的课，林斯贴心地给他们留了一个星期的考试周，不至于让考试太过匆忙。 　　不匆忙才怪。 　　起码对于尤里乌斯来说，还是太过极限了些。 　　“不行了，”尤里乌斯放下笔，感觉自己已经快没了，“我出去转两圈。” 　　他离开空教室，在走廊里透透气。 　　然后就迎面看见了林斯。 　　林斯当时真在和沈喻时聊天，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尤里乌斯的到来。 　　“最近没什么事，”林斯说，“他们在期末考，怎么了吗？” 　　沈喻时黏在林斯身上，似乎说了什么，尤里乌斯没听清，但他听清了林斯的话。 　　“还想去游乐园的话我现在买票，我们明天去。” 　　“放心，他们还在复习，没那个功夫惹事。” 　　尤里乌斯：“……” 　　别说透气了，他现在已经快缺氧了。 　　怀着悲愤的心情回到空教室，尤里乌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心如止水。 　　算了，别挂着挂着就延毕了，还要多看见林斯一年，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而走廊上，林斯还在和沈喻时继续说话。 　　“恶魔城邦有什么学校吗？”林斯一边查资料，一边问沈喻时，“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沈喻时摇头：“恶魔城邦不设置正常的学校，他们所有的学生都会送来中心地上学。” 　　恶魔城邦与中心地的人员来往非常频繁，所以它干脆就没有设学校，毕竟从教育的角度来看，恶魔城邦的氛围并不适合学生学习。 　　“那就删掉这个环节，”林斯在计划表上划掉一行，“这样就空出来一天……再安排一项其他活动。” 　　林斯没去过恶魔城邦，对哪里不是很了解，所以他选择转过头，问沈喻时有什么推荐。 　　沈喻时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其实在恶魔城邦还有项很有意思的活动，虽然不是很出名，但非常有趣。” 　　“我们叫它，奥菲莉娅的指针。” 　　- 　　痛苦的时间虽然漫长，但终究是过去了。 　　期末周终于结束，林斯也带着他的学生们，来到了恶魔城邦。 　　作为一座地下城市，恶魔城邦也被成为永夜之城，漫无边界的黑暗被霓虹灯与追光灯点亮，高大的建筑随处可见，玻璃幕墙流光溢彩。 　　这里的娱乐业也格外发达，林斯一路上不知道收了多少星探的名片，更有人向他保证，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是那个最闪耀的星。 　　林斯对此没什么兴趣，他收了名片，只是敷衍几句，便继续往前走。 　　“恶魔城邦居然这么热，”白歌行走来林斯旁边，有些感叹，“我以为地下都会很凉快。” 　　“主要是温差的问题，”傅锦木一脸深沉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中心地现在是冬天，但恶魔城邦还保持着秋天的温度。” 　　由于多年前的愉快合作，所以傅锦木这次干脆把白歌行也请过来了，专门负责旅行中的一些琐碎事物。 　　白歌行拿到一笔巨额工资，什么都没说，当天就收拾好东西加入了他们。 　　“怎么说呢，”白歌行笑得格外高兴，“这份工作一看就适合我。” 　　傅锦木就搭理了他们一句，然后就和泽菲尔聊天去了——据他所说，泽菲尔身上似乎有他想要的灵感。 　　“就是这里了吗？”卡莉斯塔比较靠谱，她对着地图，成功定位到了旅馆的位置，“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卡莉斯塔说得委婉，但尤里乌斯心直口快。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在他们面前，十几层高的旅馆金碧辉煌，气派十足。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的气息，卡莉斯塔又确认了一边，确实是这栋建筑。 　　“不用看了，”林斯淡定开口，“我们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 　　“便宜有便宜的道理，这家旅馆藏着一些秘密，还有些必须遵守的规则。” 　　“我们将在这里度过七个晚上，希望等到七天后，大家不需要我补交钱把你们领出来。” 　　林斯说得轻巧，但他的学生们早就认清了他的本质，听到他的话，只觉得非常不妙。 　　这种感觉在领房间钥匙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奥菲莉娅旅馆入住守则》？”塞蕾娜念出纸上的字，“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尤里乌斯没什么耐心，看都没看就准备上楼。 　　“我建议你们先好好看看这份守则，”林斯说，“等到你们上楼后，第一项活动就开始了。” 　　恶魔城邦是一座富有恶趣味的城市，就比如，他们会在部分旅馆酒吧之类的地方安排一些小彩蛋。 　　奥菲莉娅的指针就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林斯对“指针”这一词语的理解，最多停留在计算机里的那个概念。 　　但恶魔们显然玩出了更多的花样。 　　林斯愿称之为恶魔版规则怪谈。 　　听了林斯的话，学生们都乖乖翻开了守则的第一页。 　　“奥菲莉娅旅馆是一座历史悠久、舒适愉悦的旅馆，欢迎您的入住！我们将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为了您能拥有一段舒心快乐的时光，请您务必遵守以下守则。 　　1.旅馆的第十二层为员工休息处，请您不要在第十二层停留。如果在乘坐电梯时，发现只有十二层按钮亮起，请立刻离开电梯并换一部电梯乘坐；若不能离开电梯，请联系前台工作人员。 　　2.早餐供应时间为早上七点到九点，半夜十二点有夜宵供应，但不会供应早餐。如果有人在半夜十二点向您推销早餐，请无视，并闭上眼睛休息十五分钟以上。 　　3.旅馆设楼梯间，但已废弃多年，如果看到楼梯间的门，请不要走进去，并迅速离开那扇门。 　　4.旅馆里没有养宠物，特别是（涂黑），如果看到，请不要惊慌，并迅速联系保洁处的工作人员，他们会帮助你的。 　　5.旅馆有多种员工制服，如果看到身穿（涂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请不要奇怪，那是旧版制服，请不要与他说话，直接拨打保卫处电话即可，他们会帮助他的。 　　6.旅馆内有一些艺术雕像，您可以驻足欣赏，但如果您看到摔倒姿势的雕像，请不要长时间停留，请拨打前台电话，那是失败品，前台会带走它们。 　　7.旅馆提供多种餐饮，非常美味，但请不要暴饮暴食，如果发现自己有这种倾向，请到医务室进行诊断治疗。 　　8.游泳池在旅馆的四楼，为室内游泳池，欢迎您到那里游泳。但请记住，这只是泳池，而不是一个鱼缸，如果发现自己混淆了两者的概念，请立即停止游泳。 　　奥菲莉娅旅馆欢迎您的到来！希望您（一长串划掉涂黑的文字）能够尽情享受这一段旅程，奥菲莉娅旅馆祝您生活愉快，尽早习惯在这里的生活！” 第96章 药剂 　　不得不说，还是恶魔会玩。 　　起码当赛琳娜看完这个守则后，就哆哆嗦嗦地抓住了温今闲的袖子。 　　“我感觉这个旅馆好奇怪，”她向温今闲控诉，“我好像活不到明天早上了。” 　　“放轻松，”温今闲安慰塞蕾娜，“林老师说他最后会赎我们出去的。” 　　如果真的违反了规则，顶多是丢人了点，但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学生们在旅馆里战战兢兢，林斯也没闲着，在学生和白歌行他们都上了楼之后，林斯便走出旅馆，开始调查所谓的“重塑骨骼”。 　　游学什么的都是顺带，这才是重点。 　　作为永夜之城，即使是应该睡觉的时候，恶魔城邦的街道上依旧热闹。各种不同的恶魔笑闹着，从林斯身旁走过。 　　独自走在路上的异乡人是最好的猎物，很快，林斯便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往繁华处走去。 　　终于，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这位先生，”柔弱的男孩看上去格外无害，“我可以和您说说话吗？” 　　林斯轻轻一笑：“当然可以。” 　　笑容弱化了林斯外貌上的攻击性，也让男孩彻底放心下来：“我第一次看到您，就觉得您十分亲切。” 　　“谢谢，”林斯淡定回答，“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斯之前也试过用小白鼠研究躯体僵硬化的问题，但很遗憾，他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成果。 　　现在，解决方案的线索离他越来越近，林斯的心情十分不错。 　　男孩也很少碰到这么好骗的人，眼中的兴奋几乎隐藏不住。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继续和林斯轻声细语地聊天。 　　林斯非常配合，无论男孩说什么，他都会跟着附和。 　　—当然，只是真话不多。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了一条小巷的入口。 　　漆黑的小巷总是会令人恐惧，男孩想说些什么，让自己旁边的肥羊放心下来，跟着自己继续往里面走。 　　“不进去吗？”林斯偏过头，暗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看不真切，“我们似乎要拐弯了。” 　　林斯看着男孩略显惊慌的神色，随意扯了个理由：“我是吸血鬼，这种黑暗不影响我的视力。” 　　原来是这样，男孩了然地点点头，他没有能抓住那一瞬的违和，于是带着林斯继续走下去。 　　小巷里没什么人，连路灯都少。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林斯看上去依旧很放松，他不仅没有害怕，脸上甚至隐隐带着点笑，说话也足够从容不迫。 　　就算是身后突然多出两个人，他也当没发现，继续往前走。 　　周围亮了起来，林斯看到了几间店铺，破旧的招牌摇摇欲坠，只有店门口的霓虹灯依旧五光十色，店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和怒骂声。 　　“就是这里了，”男孩停下脚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来都来了……您总要带些东西再走吧。” 　　身高体壮的两个恶魔从旁边包抄过来，他们凶恶地看着林斯，活动着手腕。 　　林斯一脸平静，他抬眼，看向面前商店的照片，礼貌地点头：“当然。” 　　“不带路吗？”他问有些惊疑的男孩，“我想我需要一个导购。” 　　“……您请，”男孩深吸一口气。 　　“我会为您介绍每一件商品。” 　　- 　　坦白来说，这家破旧的商店里东西其实很多。 　　至少林斯一眼扫过去，还是发现了不少可以买的东西。 　　“蜥蜴尾巴？”林斯拿起一个玻璃瓶子，“很不错的品质。”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挑选着货架上的东西，不时问男孩一些问题，悠然自得，毫不畏惧。 　　男孩看着林斯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明明林斯都没有反抗，甚至愉快地买了不少东西，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为难他。 　　但他就是感觉很生气。 　　“客人，我们其实还有件好货，”男孩强行露出一个笑容，“只是一般来说，我们都是不把它展示出来的。” 　　“什么好货？”林斯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是很感兴趣地看向男孩。 　　男孩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您看了就知道了……先说好，您喜欢可一定要买下来。” 　　听了男孩的话，林斯也笑了。 　　“那当然，”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欣赏的。” 　　林斯被男孩安排到商店的小房间里，等待着所谓“好货”的到来。 　　直觉告诉林斯，他今晚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无论是路上装出的警惕性低，还是选购商品时的悠然自得，都是为了让男孩拿出那瓶药剂。 　　不出意料地，十分钟后，男孩拿过来一瓶深绿色的药剂。 　　“恶魔城邦的最新产品，”男孩将药剂放在林斯面前，“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林斯垂下眼，掩盖住眼中的笑意。 　　“这是什么？”他有些随意地拿起瓶子，下意识振荡了两下，“奇怪的药剂？” 　　“你别乱动！”男孩被林斯的动作下了一跳，“等我给你讲这是什么。” 　　林斯顺从地放下手中的瓶子，双手交叉：“愿闻其详。” 　　男孩松了口气，开始给林斯讲述药剂的用途。 　　林斯也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重塑骨骼？”林斯挑挑眉，“听上去有点神奇。” 　　“那是当然，”说道这个，男孩很是骄傲，“这可是我们千辛万苦才拿到的，绝对物超所值。” 　　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玻璃瓶的外壁，林斯抬眼，做出了决定：“药剂我会买。” 　　“但同时，我想见一见药剂的发明者。” 　　“怎么样？你开个价。” 　　男孩的表情瞬间变了。 　　林斯之前买买买的行为让他相信了林斯的财力，但是，林斯之后的要求并不是那么容易满足。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林斯看出了男孩的动摇，他不动声色地加大筹码：“我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不过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所以，有时候我需要一个人为我引路。” 　　“怎么样，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到这里，林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只要男孩把这件事给他办好，那么之后还有的赚的。 　　男孩显然心动了，他斟酌几分，还是想才吃掉些利益：“这个事情有些难办，我想……” 　　林斯似笑非笑地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理解了林斯的意思，他瞬间改口：“……我想也不是什么办不成的，这样，您交给我，我肯定给您办好。” 　　“这样就太好了，”林斯满意说道，“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在男孩灿烂的笑容里，林斯干脆利落地刷了卡，带着自己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了商店。 　　等林斯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在订旅馆的时候，林斯便做出了说明，他和沈喻时不参加奥菲莉娅的指针，只是单纯地住宿。 　　所以，林斯一路上很顺利地回到了房间。 　　“哥哥，”沈喻时做好了夜宵，正坐在小沙发上等林斯，“今天是土豆泥和黑森林蛋糕。” 　　“听上去很好吃，”林斯先将买的东西都放到一边，去换了身衣服洗了澡，才坐到沈喻时身旁，“今天成果不错。” 　　林斯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即使现在心情很好，他也只是略微放松了些，声音中多了些许懒散的意味，有时候也会放纵自己进行一些娱乐。 　　就比如在半夜两点吃夜宵。 　　虽然这不会带给他多少能量上的负担，但到底不是一个好习惯。 　　“一起吃吧，”林斯看向沈喻时，“吃完就去睡觉。” 　　“明天要开始正式游学了。” 　　- 　　塞恩缇斯特的学生们度过了惊悚的一晚。 　　半夜的敲门声、莫名其妙消失的房间钥匙、出现在房间里的雕像……没有一个人完整地睡了一个好觉。 　　于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林斯看着满脸萎靡的学生们，感觉心情更好了一些。 　　“很高兴各位都还‘存活着’，”林斯给他们一人发了张地图，“那么我们就要开始游学了。” 　　卡莉斯塔站在队伍里，感觉受到了人生最大冲击。 　　在前面一晚上，她不仅遇到了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傅锦木，还亲自体会了一把规则怪谈。 　　然后一夜过去，作家由于太神经脱粉了，规则怪谈也再也不想写了。 　　当然，卡莉斯塔不会认输，在遭遇了人生重大打击之后，她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素材积累习惯。 　　这样的习惯让她总会下意识地关注一些细节，有些细节没什么用，但有些就会被她写到后的文里。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发现，纪楚的身后似乎跟了个人。 　　或者准确一点来说。 　　纪楚身后有鬼。 　　明明纪楚只是在走路，但她路过的地方总是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无风自动的窗帘、莫名掉下去的纸巾、自己摇晃的杯子…… 　　卡莉斯塔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向林斯，发现林斯也在看着纪楚的身后。 　　卡莉斯塔瞬间安心下来。 　　林斯发现了，那就没问题了。 第97章 流动的黄金 　　从那只恶魔刚开始跟在纪楚身后时，林斯便发现了他。 　　不过纪楚的前男友实在太多，林斯也不方便在众多学生面前直接把他揪出来，所以只能先观察着，对方一有动作就立刻动手。 　　纪楚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在和罗莎琳说话，笑容漂亮又可爱，如同盛夏的阳光。 　　林斯敏锐地察觉到那只恶魔心情在变好。 　　林斯冷笑一声，感觉这恶魔确实病得不轻。 　　他们要乘坐木马车去到游学的地点，在林斯的带领下，学生们一个个走上木马车。 　　林斯不动声色地干扰了一下学生们的上车顺序，让纪楚走在了最后。 　　在纪楚的身后，林斯活动了一下手腕，魔法棒在手中转了一个圈。 　　他禁锢住了那个恶魔。 　　“抱歉，”林斯把链子又捆紧了些，语气平淡，“不过你大概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说。” 　　林斯和沈喻时坐上了另一节木马车，林斯很有礼貌地将恶魔“请”到了自己的对面，然后才开口：“好了，你可以解释了。” 　　恶魔脸色阴沉，勉强保持着理智：“我认为我没什么好说的。” 　　纪楚的眼光一向很高，恶魔长相俊美，身材也很不错，只是他现在的表情实在不算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林斯总感觉这只恶魔长得有些眼熟。 　　不管林斯怎么想的，恶魔还在继续说。 　　“你应该见到了卡林顿，”恶魔露齿一笑，“他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林斯想了一会儿卡林顿到底是谁。 　　最后，他好不容易从记忆中找出了这个人名。 　　“你说那个砸我门的？”林斯皱了皱眉，“说起来他还没有给我赔偿。” 　　林斯后来检查过，学校大门虽然没什么大损伤，但还是裂了几道缝，最后还是林斯亲自重新刷好的。 　　说起来，面前这个恶魔和卡林顿似乎有几分相似。 　　“那是我哥，”面前的恶魔嗤笑一声，“别看了，亲哥。” 　　林斯：“……” 　　纪楚知道自己有两个前男友是亲兄弟吗？ 　　“赫尔曼·卡林顿，”男人有些倨傲地介绍着自己，“这是我的名字。” 　　林斯沉默片刻。 　　“这样的话，”林斯给赫尔曼展示了一下手机上的计算器，“你顺便帮你哥把账单付了。” 　　“我这边不支持刷卡，但你可以转账。” 　　赫尔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你不想付款的话，我也不会逼迫你，”林斯显得非常善解人意，“这件事先不谈，我们还是来聊一聊你今天的行为。” 　　“赫尔曼，跟踪别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你管我，”赫尔曼拿出手机，冷哼一声，“你信不信我……” 　　“这一招你哥哥已经通过了，”林斯打断赫尔曼的话，“我也和你说一遍，只有在孩子犯错误的时候，才需要叫家长。” 　　“既然你已经犯错误了，那叫家长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赫尔曼冷着脸放下了电话。 　　林斯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很好，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第一步的共识。”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在纪楚的身后。” 　　赫尔曼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轻声开口：“最近恶魔城邦不安全……我怕她出事。” 　　林斯转魔法棒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不安全？”林斯继续追问。 　　赫尔曼抿了抿唇，还是告诉了林斯：“最近躯体僵硬化的病人越来越多，这种病会影响人的神智，所以一些人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头部的疾病有可能会影响人的大脑，林斯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之前接触的样本太少，对躯体僵硬化带来的大脑影响不是很清楚。 　　赫尔曼一直生活在恶魔城邦，对此倒是十分了解：“有些人会犯罪，有些人会郁郁寡欢，还有些人会染上奇怪的嗜好。” 　　林斯安静地听着，直到赫尔曼说完，他才问道：“那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有一种药剂，”赫尔曼说，“不可以根治，但可以延缓僵硬。” 　　“所以有些人说它可以重塑骨骼……不过这是句假话，但不影响它买得很贵。” 　　“我记不得它叫什么名字了，我们一般都喊它的别名，更贴切一些。” 　　“我们叫它流动的黄金。” 　　林斯很赞同这个名字。 　　他前一个晚上刚买了这瓶药剂，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很大的支出。 　　感谢沈喻时的资金支持。 　　“确实不太安全，”林斯点头，将话题扯回，“不过我认为，对纪楚来说，你也没有多安全。” 　　好好出来游学，结果前男友阴魂不散，林斯觉得不报警都叫对得起赫尔曼。 　　“我没打算做什么，”赫尔曼红着脸解释，“我只是担心她，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 　　林斯看着赫尔曼的眼睛：“你确定你说的是实话？” 　　赫尔曼哑口无言。 　　“不要高估自己，”从赫尔曼的沉默里，林斯得到了答案，“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君子。” 　　在下一站送走了恍恍惚惚的赫尔曼，林斯喝了口水，开始闭目养神。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游学的第一站，恶魔城邦科技馆。 　　恶魔城邦的城市风格比较接近林斯印象中的赛博朋克，他们的科技树也是如此，格外发达的网络技术让他们已经开始探索虚拟与现实的交互，同时，在科学兴起之后，金属义肢也成了他们研究的课题之一。 　　走在路上，林斯就已经看到了各种金属义肢，种类与价格不一，带着独特的美感。 　　在这样一座城市，科技馆绝对是值得一去的。 　　林斯也没有带着学生一起逛的打算，他待到了科技馆的门口，简单叮嘱两句后，就宣布解散大家自己逛。 　　在每个学生身上留下了咒语，确保如果出事自己能够即时赶过去，林斯便没有再管，也随便找了个展厅开始逛了起来。 　　逛着逛着，林斯突然感到有人在靠近他。 　　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那人移动速度过快，与其说是在靠近，不如说…… 　　“麻烦让开！”清脆慌张的女声在林斯前方响起。 　　林斯快速反应过来，往旁边走了一步，与女孩完美擦过。 　　“呼……谢谢了，”女孩刹住车，冲林斯明媚一笑，“刚刚好险。” 　　她的红发梳成高马尾，一半躯体由银色金属构成，宽松的短袖短裤让她看上去和林斯完全不在一个季节里。 　　林斯扫了一眼，目光在女孩的金属躯体上停留了一瞬。 　　和大多数人为了好看而使用金属义肢不同，女孩的金属躯体是炼金术的结果，如果林斯没有猜错的话，原因应该就是躯体僵硬化。 　　只是女孩发病的部位没有那么危险，只是炼金术就可以解决问题。 　　“没事。”林斯摇摇头，离开了这里。 　　在科技馆的游学会持续一整天，林斯在科技馆里找了一家餐厅，和沈喻时一起吃午饭。 　　吃午饭的时候，林斯又看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点了份炒饭，在笑着和服务员说谢谢之后，她便端着餐盘，往自己的位置走。 　　然后又坐到了林斯旁边的空位上。 　　“啊，抱歉抱歉，”女孩察觉到了不对，有些歉意地看向林斯，“我的方向感很糟糕，经常定位不准位置。” 　　“没关系，”林斯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女孩，“虽然有些冒昧，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下……这是躯体僵硬化的后遗症吗？” 　　在第一次差点被女孩撞到的时候，林斯其实没有察觉到不对，但是在女孩坐到他旁边之后，他便意识到，女孩眼中的世界可能和正常人眼中的不太一样。 　　“确实是的，”女孩一愣，随即便点头承认下来，“我眼中的世界比较扭曲，所以我有时候会误判位置距离。” 　　像今天这样差点撞到林斯还算好，有时候过马路的时候才更加危险，很容易就被撞。 　　林斯思考片刻，递给女孩一张名片。 　　“我叫林斯，是一名医生，”林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否有偿请你带我了解一下恶魔城邦对于躯体僵硬化的治疗过程？” 　　女孩接过名片，对着上面的名字搜索了一下，又抬起头，将人和照片进行了对比。 　　“你好像确实很厉害。”女孩最后得出结论。 　　“谢谢你的夸奖，”林斯说，“所以也许你可以相信我，我确实是想要研究这个问题。” 　　“我相信你了，”女孩轻快地向林斯伸出手，“我叫伊莎贝拉，很高兴认识你。” 　　沈喻时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默默往旁边坐了一点。 　　“我也是，”林斯轻轻握了下伊莎贝拉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那么寒暄结束，”伊莎贝拉愉快地决定，“我想想应该带你们去什么地方。” 　　她放松地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起来。 　　林斯也不催她，他坐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我想到了，”伊莎贝拉打了个响指，“第一站的话，那当然要去躯体僵硬化的高发地。” 　　“吃完饭，我们就出发吧。” 第98章 孤儿院 　　林斯没有多问，他和沈喻时两人跟着伊莎贝拉，一路往恶魔城邦的中部走去。 　　漆黑的夜色中，明亮刺眼的灯光模糊了几人的身影。林斯走动间，黑袍轻轻晃动着，在灯光下被镶嵌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就是这里了。”走了一会儿，伊莎贝拉停住脚步。 　　林斯抬眼，看向面前的招牌。 　　“安妮孤儿院？”林斯念出来招牌上的文字。 　　伊莎贝拉点点头：“在这里，躯体僵硬化的发病率很高……大概有百分之三十，我不太清楚具体数字。”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林斯想。 　　在孤儿院生活的大多数都是小孩子，如果躯体僵硬化在孩子身上发病率高的话，那代表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我们需要办什么手续吗？”林斯转头，问伊莎贝拉，“登记？或者是其他？” 　　“不需要，“伊莎贝拉摇摇头，“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买一些东西带过去，那样的话院长会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 　　“这里是孩子们住的地方，”院长安妮带着林斯三人，缓步走到几个房间门口，“我们是十人住一间，有点挤，但也没其他办法了。” 　　林斯站在破旧的木门面前，短暂地走了一下神。 　　在上高中之前，林斯一直是住在孤儿院里的，不过她待的孤儿院比眼前这个条件好很多，生活说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太过紧张，每一顿都可以吃饱，也能交上学费。 　　后来林斯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学校也为他安排了宿舍，林斯也就很少回孤儿院了，只是不时会寄过去一笔钱。 　　“不过我们已经在努力改善条件了，”安妮的声音让林斯回过神来，“我们用帘子隔开了孩子们，让他们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小空间。” 　　安妮是一个中年女人，长期的劳作让她的皮肤粗糙，橘色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 　　不过她看上去很精神，目光明亮，笑容很有感染力。 　　“您做得很好，”林斯冲安妮点点头，“我也很愿意为你们做些什么。” 　　他拿出一张卡，轻轻放在了安妮手上：“为了我这笔钱花得物有所值，我也想问您几个问题。” 　　“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 　　这里的餐梯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地板年久失修，桌子椅子都很破口，但胜在干净整洁，饭菜也尽量荤素搭配。 　　“谢谢，”林斯看着一脸紧张的安妮，“放轻松，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罢了。” 　　“没关系，”安妮深吸一口气，“您尽管问就可以了。” 　　“第一个问题，”林斯开门见山，“我想知道，躯体僵硬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流行的？” 　　安妮身体一僵。 　　“……大概是五年前，”安妮犹豫很久，还是说了实话，“但当时生病的人很少，直到大概三年前，就越来越多。” 　　躯体僵硬化不具备传染性，林斯排除了传染这种可能，继续问下去：“那在五年前或者三年前，孤儿院周围环境又发生变化吗？” 　　“变化还挺大的，”安妮这次回答得很快，“周围有过一次拆迁，然后还搬过来几个商店，多了几栋居民房。” 　　可以说，孤儿院周围的建筑差不多已经换了一轮，几乎是全部翻新。 　　“我知道了，”林斯点头，“第三个问题，生病的孩子们目前怎么样了？” 　　“都还或者，”安妮叹了口气，“但我也没钱给他们治病，只能平时注意一点。” 　　“您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能看到他们了，”安妮眼神柔和，“他们很可爱，虽然有时候会惹些麻烦，但都是好孩子，您看到他们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如同春日的湖水。 　　“谢谢您的回答，”林斯沉默片刻，继续说，“可以带我去看看他们吗？” 　　眼见为实，林斯需要亲眼见到那群孩子，才能做出一个判断。 　　“当然可以，”安妮站起身，“他们都很喜欢有人来看他们，我敢打赌，他们一定会喜欢您的……” 　　“安妮女士，”林斯有些无奈地喊住安妮，“虽然我也很希望能够看到孩子们，不过我想，也许我们应该先吃完饭。” 　　“哦哦对，还没吃完饭，”安妮恍然，赶紧坐下继续吃饭，“我都忘了。” 　　吃完饭，林斯跟着安妮去看孩子们。 　　刚走到门口，一个小孩便向林斯飞过来。 　　“哥哥，”男孩一把抱住林斯的黑袍，“我没有见过你诶。” 　　“你好，”林斯蹲下身，平视着男孩，“我今天第一次来，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男孩开心地笑了，扑到林斯怀里。 　　“安德鲁，不要闹，”安妮赶紧把安德鲁从林斯怀里抱了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看到人要有礼貌。” 　　“对不起，”安德鲁一口亲在了安妮的脸颊上，“我下次会注意的。” 　　安妮没了办法，她笑着把安德鲁放下来，安德鲁笑着跑开了。 　　“他们有点调皮，”安妮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您别在意。” 　　“我知道，”林斯点头，“不过我已经吃过晚饭了，所以没关系。” 　　林斯之前做过助教，还是某个硬核专业课的助教。 　　没到期末前的最后一个答疑时间，林斯都会提前吃好晚饭，以免饿死在教室里。 　　如果真的需要的话，少年们的精力是无限的。 　　安妮深以为然地点头，她打开门，带着林斯继续往里走。 　　林斯看到了那些孩子。 　　他们的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有些甚至没有办法走动。有些孩子也许是伤在头部，只能坐在那里，不时和别的孩子说话，却没有办法站起来跑动。 　　林斯往前走了几步，有的孩子靠近了他，有的孩子却躲远了些。 　　“我想和你聊聊天，”林斯蹲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你愿意吗？” 　　小女孩缓缓转过头，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安妮在不远处发林斯带来的糖果，林斯和小女孩待在一个角落里，轻声聊天。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林斯温和地笑了笑，“会疼吗？” 　　“不会，”女孩回答得有些慢，她的声音清脆，像百灵鸟，“有时候会痒，但现在不痒。” 　　她看上去很平静，或者说是活泼不起来。她的身体瘦小，有些过分瘦削，如同纤弱的白色花瓣。 　　“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林斯尽可能说得慢一些，让小女孩能够理解。 　　小女孩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记得，”最后，小女孩说，“我看到了一只鸟。” 　　“然后我开始发烧，接着就这样了。” 　　“一只鸟？”林斯皱了皱眉。 　　动物确实会携带病毒，但这条路阿德勒家族之前研究过，并给出了否定答案。 　　“是的，”小女孩点头，“一只黑色的鸟，它给了我一块蛋糕。” 　　林斯明白了。 　　小女孩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鸟，而是一个人。 　　不过也许是因为躯体僵硬化带来的影响，从小女孩的视角来看，那就是鸟。 　　所以那人到底递给了小女孩什么？ 　　“小蛋糕是什么口味的？”林斯循循善诱，“它很好吃吗？还是有点难吃？” 　　小女孩认真想了一会儿。 　　“很好吃，”她努力描述着，“咬到中间还有东西留下来。” 　　流心的？林斯想，芝士还是其他？ 　　比如药剂。 　　林斯更倾向于认为，所谓的“流心”应该是某种类似催化剂的东西，让躯体僵硬化更快发生。 　　“谢谢你，”林斯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递给她一块布丁，“祝你拥有一个甜甜的好梦。” 　　和小女孩交谈完，林斯站起身，和安妮告别：“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您注意安全。”安妮抬起头，和林斯说再见。 　　林斯走出房子，在院子里找到伊莎贝拉：“我想了解的已经了解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终于结束了，”伊莎贝拉伸了个懒腰，“说起来你男朋友哪去了？我好像一直没看到他。” 　　“他还有些事，”林斯没有详细解释，“我们不用管他，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伊莎贝拉摆摆手，“我就住在这附近，你自己注意安全，别被骗就行。” 　　虽然林斯不是那种容易被骗的人，但伊莎贝拉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他提个醒：“这里有很多骗人的小贩，你记得别买东西。” 　　“我知道了，”刚花了大价钱买药剂的林斯面不改色地点头，“谢谢你。” 　　伊莎贝拉回去了，林斯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走到一个角落里，被沈喻时带会旅馆。 　　林斯其实没骗伊莎贝拉，沈喻时确实有事要做。 　　“哥哥，我不能理解，”沈喻时和林斯抱怨，“我为什么还要开会。” 　　在痛苦摸鱼工作了这么久之后，沈喻时迎来了另一个噩耗：他要去开会了。 　　沈喻时八百年没开过会，据他所说，上一次开会开了四天，沈喻时睡了三天半。 　　林斯哄了半天，才终于把沈喻时哄去开会了。 　　难得没有沈喻时的陪伴，林斯选择直接洗澡睡觉。 　　刚洗完澡，林斯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林先生吗？”电话那边，旅馆工作人员彬彬有礼，“您可能需要来前台一趟。” 　　“您的学生……做出了一些创新性举动，让我们有些疑惑。” 　　林斯：“？” 　　他们又干什么了？ 第99章 发明者 　　林斯快速换好了衣服，来到了前台。 　　他到的时候，他的学生站成一排，低着头不说话，一副被迫老实的样子。 　　白歌行站在一边，差点笑出声。 　　“你来了啊，”白歌行跟林斯打招呼，“没想到吧，你的学生这么有才。” 　　“发生什么了？”林斯来不及和白歌行说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白歌行耸耸肩：“这就要问他们了。” 　　林斯的目光落到宋嘉澄身上。 　　“说吧，”他拍了拍宋嘉澄的肩，“你们又干什么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宋嘉澄试图狡辩，“我们只是进行了一点创新。” 　　林斯挑眉：“比如？” 　　以他对自己这群学生的了解，所谓的创新恐怕没那么简单。 　　“比如联手骗过了我们的工作人员，”一道含笑的女声在林斯身边响起，“不得不承认，您的学生很有艺术天赋。” 　　林斯偏过头，娇小的少女穿着华丽的大裙摆，丝绸制成的白色手套扶住宽大的帽檐。 　　“我是奥菲莉娅，”少□□雅地向林斯行了一个礼，“林先生，幸会。” 　　很显然，面前的这位少女便是奥菲莉娅旅馆的老板。 　　“我是林斯，”林斯点头，“幸会。” 　　简单的寒暄完，林斯便询问奥菲莉娅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不是什么大事，”奥菲莉娅咯咯地笑了，“他们只是制作了一座雕像，并将雕像混进了旅馆中，结果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风波，不要紧的。” 　　林斯扫了一眼他的学生们。 　　很好，一个个要多安静有多安静，看不出是会惹事的主。 　　但实际上，奥菲莉娅口中的“小小风波”并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听上去有些离谱，但尤里乌斯确实很擅长雕刻。 　　在魔法的辅助下，尤里乌斯顺利制作了一座摔倒姿势的雕像，并且，卡莉斯塔和塞蕾娜还趁着人少的时候将它放到了餐厅里。 　　尤里乌斯的手艺确实很不错，有客人发现了他的雕像，于是呼喊了保洁人员，而后者敏锐地发现这座雕像不属于旅馆，正惊疑不定时，他遇到了一扇从未见过的门。 　　上面有三个字：楼梯间。 　　保洁人员很清晰地记得旅馆伪造的楼梯间门长什么样子，所以他很确定，这不是。 　　传说中并不存在的楼梯间，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受到惊吓的保洁人员慌不择路，他乘坐电梯，想按下十二层的按钮，却去了临近的十一层。 　　在那里，他又看到了被精心布置成鱼缸的游泳池，它波光粼粼，引人入胜。 　　“于是，我收到了一份报告，”奥菲莉娅笑着说，“上面说，我的旅馆可能真的有鬼。” 　　后来他们查监控才发现，这些所谓的“闹鬼现象”都来自这群学生。 　　“……抱歉，”林斯迅速低头认错，“给你们添麻烦了。” 　　“哦，怎么会，”奥菲莉娅拿着米白色的手帕，摇摇头，“我很开心他们能够加入进来，毕竟这也是游戏的乐趣之一。” 　　她的目光真挚，林斯可以感觉到，奥菲莉娅说得是真话。 　　麻烦你了，”最后，林斯说，“另外我想问一下，他们有没有造成什么损失，我很愿意进行赔偿。” 　　“他们很小心，”奥菲莉娅声音轻快，“您可以放心。” 　　林斯又和奥菲莉娅说了几句话，成功把学生们领了回去。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只离开了你们一个白天，”林斯神色平静，“真是奇妙，你们居然能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没办法，”卡莉斯塔干笑一声，“玩得太沉浸，激发了我们的创造能力。”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林斯说，“我会考虑在下学期的课程里加入美术。” 　　忽略学生们的哀嚎，林斯把他们一个个送回房间，并叮嘱他们不要再惹事。 　　他转过头，发现白歌行脸上的笑容还没下来。 　　林斯：“……你别笑了，回去睡觉吧。” 　　“别啊，”白歌行声音散漫，“你的学生太有意思了。” 　　林斯都不想和白歌行说话。 　　虽然刚才没提到，但林斯相信，这事白歌行绝对是参与了的。 　　白歌行施施然回了房间，林斯也再次准备睡觉。 　　他闭上眼睛没有两分钟，手机又响了。 　　男孩给他发了消息。 　　“还在原来的地方，我告诉你线索。” 　　林斯瞬间就不困了。 　　他之前和男孩说想见一见药剂的发明者，男孩不负所托，一天的时间便了找到人。 　　林斯回复：“等我十分钟。” 　　八分钟后，林斯出现在了商店门口。 　　“你终于来了，”男孩正在商店门口走来走去，看到林斯，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我不会食言，”林斯递给男孩一叠纸币，“你直接说结果。” 　　“根据我得到的独家情报，”男孩接过钱，满脸笑容，“发明者就是奥菲莉娅旅馆的主人。” 　　林斯一怔。 　　“我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消息，”男孩眼睛一转，继续和林斯说自己的不容易，“我找了好几个地方，还……” 　　“抱歉，”林斯打断男孩，“你稍等。” 　　林斯往旁边走了几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林斯？”白歌行哈切连天，“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白歌行，”林斯语速很快，“你带着学生们和傅锦木，现在就换个酒店住。”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 　　“……好，”白歌行说，“我现在就做。”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这个好处，林斯没有多解释，他挂了电话，再次看向男孩。 　　“我需要你说实话，”林斯缓缓说道，“你怎么拿到这个线索的。” 　　男孩张张嘴，还准备装个可怜，但看到林斯的眼睛，他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好吧，确实没多难，”最后，男孩说了实话，“我就问了家店铺老板，然后他就告诉我了。” 　　“谢谢，”林斯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林斯走出巷子，走回旅馆。 　　他走得不快，白歌行组织学生需要一定的时间，林斯要给对方留出这段时间来。 　　他也正好可以用这段时间来整理思路。 　　从奥菲莉娅与林斯的见面，到男孩告诉他的消息，林斯只能说这一切都太巧了。 　　奥菲莉娅甚至都没有伪装一下，她非常直白地向林斯传递了消息：我们可以聊一聊。 　　而现在，林斯准备去赴这个约了。 　　- 　　“好了，大家可以安静一下，”白歌行看了一眼时间，让学生们保持安静，“大家跟着我走就可以，你们的林老师到时候会找过来的。” 　　“老师，”辛濯雪抬眼，看向白歌行，“不可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抱歉，”白歌行一边走一边说，“不可以说。” 　　辛濯雪抿抿唇，表示理解。 　　“老师，”林斯不在，尤里乌斯又恢复了一副桀骜不羁的样子，“你确定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尤里乌斯，”白歌行看了对方一眼，“我不是你们林老师，没有这个包容你的必要。” 　　“有话请好好说，不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没有礼貌。” 　　尤里乌斯一噎：“你！” 　　“好好说话，”白歌行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在这种情况下耍性子，我建议你拿胶带把自己的嘴捆上。” 　　尤里乌斯彻底不说话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卷王，只要白歌行想，他做事效率其实非常高，十分钟后，他就带着所有学生坐上了前往另一个酒店的木马车。 　　“傅先生，”白歌行提醒身边的傅锦木，“你可以稍微收敛一下脸上的兴奋。” 　　虽然情况似乎有些危急，但在傅锦木看来，这就吃一场值得记录的冒险。 　　“黑夜，”傅锦木没有理白歌行，而是在喃喃自语，“突如其来的改变，紧张的逃离……天呐，我又有灵感了。” 　　白歌行看着傅锦木沉浸的样子，也略微放下心来。 　　很好，起码这位不会惹什么麻烦。 　　等白歌行开始办入住手续的时候，林斯也回到了奥菲莉娅旅馆。 　　奥菲莉娅已经在大厅等他了。 　　“林先生，”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们又见面了。” 　　“您不必这么防备我，”她轻声感叹道，“他们都是可爱的孩子，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知道，”林斯在奥菲莉娅对面坐下，“不是防备，只是必要的清场。” 　　“接下来的事情，与他们无关，所以他们也没必要参加了。” 　　奥菲莉娅看着林斯，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确实很有道理，我接受这个理由了。” 　　“那么我们开始说正事吧。” 　　奥菲莉娅拿出一个小巧的瓶子，轻轻推给林斯：“重塑骨骼药剂的原浆，我的一个小发明。” 　　金黄色的液体在瓶中流淌，仿佛流动的黄金。 　　“这也算是它名字的由来，”奥菲莉娅轻描淡写道，“很贴切，不是吗？” 　　林斯垂下眼，看着那瓶小小的药剂：“你有想过发明可以根治头部躯体僵硬化的药剂吗？ 　　“当然想过，”奥菲莉娅回答得很快，“不过头部躯体僵硬化一直没有人能够攻克，我自然也没有这个本事。” 　　“或者是，”奥菲莉娅身体前倾，莹莹一笑。 　　“您可以给我什么保证吗？” 第100章 奥菲莉娅 　　浅淡的香气散开，林斯看到了奥菲莉娅的眼睛，墨蓝色的，泛着浅薄的笑意。 　　“你想要什么承诺？”林斯问道，“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需求。” 　　“我的需求？”奥菲莉娅眨眨眼，声音如同春日的柔风，“我可是很贪心的哦。” 　　“我要鲜花，要美酒，要华丽的衣服，还要奢华的舞会。” 　　奥菲利亚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还要众人的追捧，要最好的食物，要每天都能做童话般的好梦。” 　　“我要这世上最甜蜜的糖果。” 　　“怎么样，”奥菲莉娅看着林斯，“你可以做出承诺吗？” 　　林斯认真想了一下。 　　“每天做好梦这一点有些困难，”林斯说，“这不属于人类能够控制的领域。” 　　“至于最甜蜜的糖果……抱歉，这个确实没有办法得到，毕竟永远更甜的糖果出现，但我可以尽量努力一下。” 　　林斯还想说什么，奥菲莉娅噗嗤一声笑了。 　　“很有道理，”她煞有其事地点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太甜的糖果不太好吃，我还是喜欢吃微甜的那种。” 　　“确实，”林斯表示赞同，“微甜的就可以了。” 　　像沈喻时喜欢的那种超甜口味，林斯有时候确实无法接受，只能单独给对方买一些，自己从来不吃。 　　“你好像没有打算劝我，”奥菲莉娅饶有兴趣地说，“明明你的口才很不错。” 　　“因为已经有人劝过你了，”林斯坦然回答道，“我想，瑞恩应该已经说服了你。” 　　在他们旁边的小桌子上，一份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封面写着七个大字。 　　“酸去羟基醇去氢。” 　　林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份文件是谁给奥菲莉娅的。 　　“你认识瑞恩？”奥菲莉娅思考片刻，“不过想想似乎也不算令人意外。” 　　“这份文件就是我给他的，”林斯说，“看来他保存得不错。”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复印件居然还能存活于世。 　　“真巧，”奥菲莉娅语气愉快，“如果不是瑞恩最近不方便出门，我想他一定很愿意见到你。” 　　“他出什么事了吗？”毕竟曾经一起做过实验，林斯还是关心了一下瑞恩。 　　“不是什么大事，”奥菲莉娅说，“他只是和自己的情人起了一点小小的摩擦，然后被关起来了而已。” 　　林斯：“？” 　　这叫小小的摩擦吗？ 　　“不用担心，”奥菲莉娅安慰林斯，“瑞恩是个坚强的人。” 　　林斯：“……希望如此。” 　　聊完了瑞恩，林斯和奥菲莉娅开始说正事。 　　“如果要研究根治药剂，你觉得你缺什么？”林斯问奥菲莉娅。 　　奥菲莉娅思考片刻：“主要是仪器不够精确，而且我缺少思路。” 　　奥菲莉娅说得很坦诚：“我感觉我的思维似乎卡住了。” 　　在发明重塑骨骼药剂的时候，奥菲莉娅其实感觉自己的思路很顺畅，几天功夫，她就完成了药剂的制作。 　　但这次不同。 　　怎么说呢，她感觉自己似乎走到了迷宫的最中心，前后左右都是道路，她行走于其中，却得不到任何提示。 　　“还有一件事，”林斯下意识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我在孤儿院发现了一些事。” 　　他将自己在孤儿院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奥菲莉娅。 　　“催化病情？”奥菲莉娅一怔，“我没有听过这件事。” 　　“但确实有可能，”奥菲莉娅站起身，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猜到了是谁？”林斯双手交叉。 　　“算是，”奥菲莉娅叹了口气，“能有本事做到这个程度的，也只有他了……真是棘手。” 　　奥菲莉娅家大业大，能让她评价说棘手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 　　“我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字，”奥菲莉娅和林斯解释，“他大概是十年前来到恶魔城邦，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小贩。” 　　“但大概八年前，他突然获得了一笔很大的财富，然后便自己开了公司，主攻制药业。”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大概又过了三年，他的公司规模就已经很大了，几乎垄断了恶魔城邦所有正规药剂的售卖。” 　　“如果是这种大规模的催化，那么，确实只有他能够做到。” 　　奥菲莉娅查看了记录，小女孩说的“吃小蛋糕”发生在三年前，有一家公司为孤儿院送去了蛋糕与糖果，祝他们能够幸福快乐地长大。 　　“这家公司属于他，”奥菲莉娅很肯定，“我和这家公司合作过，知道一些内幕。” 　　奥菲莉娅说完这句话后，大厅里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你可以叫他安先生，”奥菲莉娅突然说，“他很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虽然他大概率不姓安。” 　　“我会去见见他，”最后，奥菲莉娅说，“不为别的，也为了那些孩子。” 　　他们拿到了甜蜜的糖果和蛋糕，却没有健康长大。 　　- 　　林斯和奥菲莉娅在这里谈话，白歌行则在另一个酒店头疼。 　　“晚上不要出门，”白歌行叮嘱学生们，“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在正常情况下，白歌行根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这群人太能折腾了。 　　能被送到塞恩缇斯特，这群学生大多有些奇怪的特制，只是平时有林斯压着，他们翻不出什么水花，现在换成了白歌行，情况立刻就不一样了。 　　一路上，光是让他们不要从木马车窗户跳下去，白歌行就废了好大的功夫。 　　“白老师，”卡莉斯塔踊跃发言，“但我们在这里有些无聊，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建议？”白歌行有气无力，“玩会儿手机吧，如果手机不好玩了，那你们可以聊聊天什么的。” 　　白歌行不算一个很喜欢社交的人，大多数时候，他更倾向于自己一个人娱乐，所以这种类似团建的活动，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听了白歌行的回答，尤里乌斯混在人群里，冷哼了一声。 　　自从被白歌行反驳了一顿后，他看白歌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一直不说话。 　　白歌行心力交瘁，根本没空管尤里乌斯的心理状态，这让尤里乌斯更生气了。 　　“林斯，”白歌行往旁边走了几步，给林斯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快没了。” 　　“你再坚持两天，”林斯安慰白歌行，“我到时候会补偿你的。” 　　林斯之所以让白歌行带着他们先走，也是为了防止特殊情况的发生。现在惹到了地头蛇，更是要小心谨慎。 　　所以，林斯暂时不准备和他们见面，专心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倒不是说这样就能和白歌行他们撇清关系，只是尽量避免他们遭受太多伤害。 　　“我知道了，”白歌行叹了口气，“我再努力努力，争取把他们都给你安全带回去。” 　　和林斯说完，白歌行转身，看着正在聊天的众人：“会议室的借用时间持续到晚上两点，你们控制好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睡觉。” 　　- 　　林斯挂了电话，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推开门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将他抱入怀中。 　　“哥哥，”沈喻时兴高采烈地用头蹭林斯的脖子，“我终于开完会了！” 　　这个会出奇地短，只持续了大半天，沈喻时便被放回来，还得到了一天的休假。 　　“辛苦了。”林斯回抱住沈喻时。 　　沈喻时的东西一顿。 　　“哥哥，”沈喻时轻声说道，“你似乎有些疲倦。” 　　“是吗，”林斯抬眼，“也许吧，在这些事情都结束后，我会休一个长假。” 　　劳逸结合也很重要，林斯终于承认了这个道理。 　　“不过现在，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林斯说，“顺利的话，我这一次可以彻底解决躯体僵硬化。” 　　安先生既然能做出催化剂，那说明他对这种疾病的认识其实非常深刻，如果能获得他的研究材料，那对药剂的研究会有很大帮助。 　　沈喻时认真地点头，然后举手提问，“那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虽然他确实不太聪明，但说到底，他还是个神明，总有能做的事情。 　　林斯想了一会儿。 　　“这么久了，我好像还没有问你，”林斯说，“你的权柄能发挥多大作用。” 　　“小规模空间移动，世界的跳跃，特定物品时间线的停止，”沈喻时回答得很快，“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让某人的时间线停止。” 　　“没有副作用？”林斯挑眉。 　　“要看命运女神的判决，”沈喻时耸耸肩，“如果命运女神判它有罪，那么就没问题。” 　　“如果无罪的话，那么我也会受到一定的惩罚，”沈喻时说，“大概率是在工作两百年之类的。” 　　林斯听完沈喻时的技能，交给了他一个光荣的任务：负责他们的通勤，还有林斯的三餐。 　　沈喻时非常开心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林斯换了衣服，准备睡觉。 　　沈喻时把林斯抱进怀里，林斯熟练地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感受着沈喻时身上的体温，闭上了眼睛。 　　“睡觉。”林斯说。 　　“晚安。” 第101章 错误 　　第二天，奥菲莉娅就去见了安先生。 　　林斯不清楚具体发什么什么，但奥菲莉娅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是他做的，”奥菲莉娅喝了口水，“他没有明说，但已经暗示我了。” 　　能掌握名下无数的产业，奥菲莉娅本身，也是有一定手段的。 　　同样，她亲自前往，也只有安先生有资格接待她。 　　奥菲莉娅没有说她和安先生到底谈了些什么，但很显然，这次的谈话不太成功。 　　“另外，”奥菲莉娅看向林斯，“他向你发出了邀请，想要见一见你。” 　　“见我？”林斯倒没有很惊讶，“好的，我会准时去的。” 　　他当时入住奥菲莉娅旅馆时根本没有掩饰，安先生想查到也很容易。 　　奥菲莉娅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恢复了那副笑语盈盈的样子：“虽然是一次不算愉快的聊天，不过我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奥菲莉娅用手指在桌上写着，“安先生有一条生产线，专门生产那种催化剂。” 　　林斯听懂了奥菲莉娅的言下之意。 　　只要这条生产线毁了，那么安先生就暂时做不出催化剂了。 　　“我知道了，”林斯点头，“我会留意这件事。” 　　奥菲莉娅将邀请函推给林斯：“安先生让我带给你的，我没看。” 　　林斯拆开，撒着香水的玫瑰金纸上，漂亮的字体秀美飘逸。 　　“林先生： 　　前几日我得到消息，今年的第一场雪将在明晚到来，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邀您一起看着冬日的第一场雪？” 　　最后还有个落款：安先生。 　　林斯看完邀请函，觉得这位安先生还挺诗情画意的。 　　他将邀请函递给奥菲莉娅，奥菲莉娅看完，笑容中多了些许厌恶。 　　“装模作样。”奥菲莉娅优雅地评价道。 　　虽然这个评价有些尖锐，不过在场的两人都不在意。 　　毕竟，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一位多愁善感的诗人，而是彻头彻尾的魔鬼。 　　- 　　为了安先生的邀约，林斯换上了西装。 　　他穿得这么正式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黑衬衫加黑袍，从学生时期到工作之后，他一向如此。 　　他上一次穿西装，还是在塞恩缇斯特开学的时候。 　　“西装很适合你，”奥菲莉娅评价道，“和我想得一样合适。” 　　不算繁复的款式，但面料足够精良，裁剪干脆利落，更衬得林斯身形修长，容貌贵气。 　　“谢谢，”林斯带上黑色雨伞，“那我先走了。” 　　沈喻时站在林斯的身旁，为林斯理了理衣领：“哥哥这样很好看。” 　　作为神明，沈喻时不能被卷入这场因果之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林斯送过去，并再次之前为林斯整理一下衣领。 　　“如果哥哥有危险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赶到的，”沈喻时说，“所以哥哥不用担心，想怎么做都可以。” 　　林斯摸了摸沈喻时的头发。 　　“你做得很好。”他说。 　　下一刻，林斯拉住沈喻时的衣领，强迫对方低下头，给了他一个吻。 　　“这是奖励。”林斯说。 　　- 　　林斯亲完沈喻时，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留下沈喻时一个人恍恍惚惚地回了房间，一头栽在了床上。 　　然后下一刻，他又突然想起来，林斯不让不换衣服就躺床上。 　　他立刻从床上起来，有些心虚地换了床单和被套。 　　最后，沈喻时给自己换了身睡衣，才再次倒在床上，用被子慢慢蒙住了自己的头。 　　- 　　白歌行感觉自己就要没了。 　　他确实尝试过不少职业，但带这么一大群学生，还是第一次。 　　“尤里乌斯，”白歌行目光无神，“我觉得你好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俗话说，与人斗，其乐无穷，尤里乌斯在和白歌行相处的这两天里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白老师，”尤里乌斯的声音懒洋洋的，“你可不能诬陷我，我什么都没干呢。” 　　白歌行冷笑一声，懒得和尤里乌斯争辩。 　　没错，尤里乌斯是什么都没干，但林斯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又在密谋什么。 　　不过白歌行这次倒不怎么担心，因为他认识和尤里乌斯聊天的那个女孩。 　　辛濯雪，主意多但靠谱的姑娘，不会撺掇尤里乌斯做什么坏事的。 　　“所以你考虑好了吗？”辛濯雪的声音很轻，“我认为这不是一件值得多犹豫的事。” 　　她的对面，尤里乌斯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这不是小事，你要给我时间。” 　　两个小时前，辛濯雪找到尤里乌斯，说想找他商量一件事。 　　“林老师突然组织这场游学，你不好奇为什么吗？”辛濯雪冷着一张脸，言语却极具蛊惑性。 　　她是游学学生里唯一的恶魔，所以一开始，大家其实都有点好奇，辛濯雪为什么要来参加游学。 　　不过一向辛濯雪没什么朋友，所以也没有人来问她。 　　直到现在，辛濯雪才终于在尤里乌斯面前暴露了她的目的。 　　“躯体僵硬化，”辛濯雪轻声说，“它的解药也许就藏在恶魔城邦。” 　　“而且我很清楚它的具体位置。” 　　尤里乌斯的表情瞬间变了。 　　“……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尤里乌斯不傻，他当然能想到，辛濯雪似乎是想要利用他什么。 　　“尤里乌斯，”辛濯雪看着对方的眼睛，“我知道，你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是瞬移还是隐身？” 　　尤里乌斯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都不是，”过了一会儿，尤里乌斯屈服了，“不能具体告诉你是什么，大概的作用就是可以在一些地点之间移动。” 　　许多家庭都有自己的特殊魔法，辛濯雪没有多问，她轻轻笑了笑，目光中透着势在必得：“所以，你不想用你的能力来帮助林老师吗？” 　　“或者说得更大一些，我们可以帮助更多人。” 　　尤里乌斯顿了片刻，还是选择反驳辛濯雪：“我觉得你是在找死。” 　　他只是脾气差了点，智商还是在线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和地头蛇抗衡。 　　“当然不是，”辛濯雪摇头，“你只需要负责地点转移就好，其他都由我来负责。” 　　尤里乌斯长久地看着辛濯雪：“你哪来的底气？还其他都由你负责？” 　　即使收敛过，辛濯雪也能一眼看出尤里乌斯眼中的嘲弄。 　　“我当然有底气，”辛濯雪淡淡道，“我认识他，从很久之前就认识。” 　　“在十年前，他还是我们家族里的一份子。” 　　尤里乌斯不说话了。 　　于是，十分钟后，白歌行惊悚地发现，林斯的学生少了三个。 　　“尤里乌斯，辛濯雪……”白歌行手指颤抖，“还差一个谁来着？” 　　“白老师，”塞蕾娜正好路过，招呼白歌行，“你看到卡莉斯塔了吗？” 　　“对啊，”白歌行喃喃道。 　　“卡莉斯塔去哪了？” 　　- 　　“你确定是在这里？”尤里乌斯有些怀疑。 　　“是这里，”辛濯雪点头，“我很确定。” 　　他们正在一个工厂的内部，狭窄的走廊上，一扇扇金属门散发着冷硬的光泽，阻断了他们的视野。 　　“所以，”尤里乌斯扭过头，“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卡莉斯塔一脸悲愤，“我只是路过了你们而已！” 　　卡莉斯塔确实很无辜。 　　她只是突然有了灵感，然后开开心心地穿过走廊，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东西。 　　但是在中途，她恰好碰上了尤里乌斯和辛濯雪。 　　卡莉斯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接被传送到了这里。 　　“你们能把我送回去吗？”卡莉斯塔有些绝望，“我不是很想待在这里。” 　　她也不想知道这两人到底要干什么，她只想回去，继续她的文学创作。 　　“恐怕不行，”尤里乌斯摇头，“我没有这个能力。” 　　卡莉斯塔更绝望了。 　　“既来之则安之，”辛濯雪突然开口，“我们同样也需要你？” 　　卡莉斯塔指着自己，发出了灵魂质问。 　　“你说我吗？” 　　- 　　另一边，林斯也如约而至。 　　安先生给他的地点是一个大酒店，算得上是恶魔城邦最奢华的酒店之一。 　　林斯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在举办一场宴会。 　　而他的邀请函，也发挥了它原本的作用，成为林斯进入宴会的通行证。 　　“安先生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衣着整洁干净的侍者递来一支鲜花，“一点小心意，还望您笑纳。” 　　每一位宾客都会得到这一支鲜花，林斯也不例外。 　　“谢谢。”林斯点头，随后，他便带着这一支鲜花，踏入了宴会厅中。 　　林斯参加过的宴会不算多，控制在可以数清的范围内，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场宴会和其他那些没什么区别。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如果确实要说的话，林斯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场宴会似乎格外盛大。 　　近乎半数的恶魔城邦名流都参与到了这场宴会之中，他们互相打着招呼，聊着一些风流趣事，语气从容，姿态优雅。 　　“林先生，”一道柔和的声音从林斯身边传来，如同流心的软糖，“很高兴见到你。” 　　“我衷心地希望，您可以享受这场宴会。” 第102章 下雪 　　林斯转过身，看到了安先生。 　　安先生看上去还很年轻，金色的头发柔软有光泽，目光平和。但他那双墨蓝色眼睛旁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昭示着他即将步入中年。 　　“安先生，”林斯轻轻笑了笑，“谢谢你的邀请。” 　　“也很感谢您的到来，”安先生脸上的笑意愈深，“能看到这么多有活力的年轻人共聚一堂，我也感到很高兴。” 　　两人相视一笑，笑意都不达眼底。 　　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又客套几句，就礼貌地分开。 　　林斯不知道安先生想干什么，他随意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没有参与到社交之中。 　　社交对他来说是一种消耗，在这个节骨眼上，林斯不允许自己存在差错。 　　宴会很无聊，林斯安静地坐着，短暂地走了个神。 　　不知道沈喻时现在在干什么。 　　- 　　沈喻时都快着急死了。 　　尤里乌斯刚开始使用能力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了。 　　这个能力算是在沈喻时权柄上扒下来一小块，沈喻时回忆了一下，这好像是上一任神明送给某个家族的礼物。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重点是，这群孩子就这么把自己转移到了工厂内部。 　　沈喻时想出手，却发现，他无法去干扰这条时间线。 　　规则阻止了他，不让他大规模影响人间。 　　这说明，尤里乌斯他们的加入会对结局产生很大影响。 　　沈喻时不知道这种影响是好是坏，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他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家工厂，似乎有其他神明的气息。 　　沈喻时叹了口气，消失在了旅馆房间里。 　　- 　　林斯听到了响动。 　　他抬起眼，看向声音的方向。 　　五颜六色的礼花从空中落下，昭示着这场宴会的高潮即将到来。 　　林斯也看到了安先生，对方站在宴会厅的中央，明亮到刺眼的灯光笼罩了他，林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似乎非常好。 　　好到接近于疯狂的程度。 　　“十分钟后，今年的第一场雪即将到来，”安先生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宴会厅，“欢迎各位与我共同欣赏这第一场雪！”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掌声陆续响起，宾客们熟练地扬起笑容，庆祝着这第一场雪的到来。 　　“今天，我还邀请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安先生继续说道，“我想请他与我一起并肩欣赏。” 　　林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先生，”安先生含笑看向林斯，伸出手，“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周围宾客们的目光隐晦地落在林斯身上，如同一片又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林斯站起身，短暂地笑了笑。 　　“当然。”他说。 　　在众人的目光下，林斯一步步走到宴会厅中央，最后与安先生只有一步之遥。 　　“大厅中间顶部为镂空设计，只覆盖了一层透明的玻璃，林斯走近时，甚至能感受到外面寒风带来的冷意。 　　“快要下雪了 ”林斯轻声说道。 　　- 　　“所以这是哪里？”卡莉斯塔跟在两人身后，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凭她多年写小说的经验，卡莉斯塔判断，这个地方应该不简单。 　　“一间工厂罢了，”辛濯雪不愿多说，“你跟着我们就可以了。” 　　卡莉斯塔无奈，只能跟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好想报警，”她抱怨，“你们和拐卖人口一样。” 　　卡莉斯塔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任谁被莫名其妙卷入一场危机之中，都不会好受。 　　而且这两人，态度一个比一个差。 　　“你报吧，”辛濯雪头也不回，“反正现在你需要和我们一起走。” 　　卡莉斯塔皱了皱眉。 　　辛濯雪这句话反而让她冷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或许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在场，辛濯雪的似乎撕去了一层伪装。 　　她变得更加傲慢了。 　　“辛濯雪，”卡莉斯塔认真说道，“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傲慢杀死。” 　　对此，辛濯雪毫不在意地一笑。 　　“那我等着。”她说。 　　“别说话了，”尤里乌斯不耐烦地开口，“我们到了。”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扇四米高的金属大门。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卡莉斯塔倒抽一口凉气。 　　“尤里乌斯，你能把我们带进去吗？”辛濯雪没有理卡莉斯塔，转头问尤里乌斯。 　　尤里乌斯点头：“可以。” 　　“不用带我，”卡莉斯塔拒绝再前进，“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辛濯雪思考片刻：“那行，你就待在这里。” 　　于是两分钟后，门口就只剩下卡莉斯塔一个人。 　　卡莉斯塔随意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抬头，望着工厂的顶部发呆。 　　她的听力很好，所以即使是最轻微的响动，她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好像下雪了，她想。 　　- 　　林斯在看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入恶魔城邦，如同一只只柔软干净的小小羊羔，洁白纯粹。 　　身边传来了安先生的声音。 　　“林先生，”安先生笑着说，“这场雪好看吗？” 　　林斯没有说话。 　　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雪。 　　“好漂亮的雪。”不远处，一位青年将手伸出窗户，去触碰那洁白的雪花。 　　当雪花接触到他的手指时，他突然感受到了灼烧般的疼痛。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快速收回手。 　　此时，他的手指已经成了紫红色，几乎动弹不得。 　　他试图活动手指，却突然发现，他的手指已经变得僵硬无法活动。 　　他迟钝地想起一个词语。 　　躯体僵硬化。 　　青年的惊呼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包括林斯。 　　林斯的视力很不错，他清楚地看到了青年手指的惨状，也非常清楚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 　　“你往雪里加入了催化剂。”林斯看向安先生，语气肯定。 　　安先生含笑点头：“这将是极具纪念意义的时刻。” 　　躯体僵硬化的出现让场面显得有些混乱，不少人拿出了手机，却惊恐地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信号。 　　而且，这间宴会厅似乎设有隐蔽的魔法禁令，他们的魔法也完全失效，根本没有办法使用。 　　青年的遭遇让他们不敢直接离开，于是，人们只能惊慌失措地待在大厅里，什么都做不了。 　　场面越来越混乱，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更多的人在发抖，紧紧抱住自己的亲人。 　　“安路晚！”一个男人眼睛赤红，冲着安先生大吼，“你都干了些什么。” 　　安路晚从容地向他举杯：“如你所见。” 　　“你看，”安先生近乎感叹地说道，“多么有趣的场面。” 　　林斯目光冰冷：“安先生，你再犯罪。” 　　安先生突然笑了：“林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 　　“您可没有证据证明，这是我做的。” 　　“雪停了！”混乱中，有人惊呼一声。 　　林斯看向窗外，雪还在下，但空中出现了一张薄薄的透明膜，让雪没有落到地面上。 　　“啊呀，”安先生看着窗外，脸上笑意不减，“看来有人发现了不对呢。” 　　他已经把绝大部分有能力这么做的人都聚集到了宴会厅中，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除非是他没有想到的人。 　　比如来这里旅游的游客。 　　“我猜猜看，”安先生不紧不慢地说，“是你的那群学生，还是你的小男朋友？” 　　“又或者，是那个白头发的孩子？” 　　林斯的目光愈冷。 　　“那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安先生说，“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但可惜，还没有到天才的地步。” 　　“一个平庸的聪明者，你猜他能撑多长时间？” 　　- 　　白歌行很早就发现了不对。 　　为了找到尤里乌斯他们，白歌行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街道上。 　　所以，当下雪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雪里的不对。 　　那是一种有点接近于血液的味道，还是品质很坏的那种，像是那些失败的血液速食品，和塑料差不多。 　　然后，白歌行便看到了，在外面行走的人身上发生的变化。 　　皮肤紫红，躯体僵硬。 　　白歌行的反应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看到的同时，他就张开了自己的领域。 　　领域被扩展到极致，伸展成薄薄的一层，几乎覆盖了下雪的所有地方。 　　透明的薄膜甚甚兜住了所有的雪，白歌行喘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宋嘉澄，”白歌行转过头，声音勉强保持着平静，“补充魔力的药剂都拿给我，然后召集所有学生，现在开始炼药。” 　　和白歌行相处这么久，宋嘉澄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歌行这个样子，他慌慌张张地把所有药剂都拿给白歌行，然后一个个去喊人。 　　剩下的学生都聚集到白歌行旁边，他们手忙脚乱地炼着药，奋力加快速度。 　　全城广播播报了禁止外出的通知，白歌行稍微松了口气，按照他在统计课上学的，他最多再撑一个小时就行。 　　哈德里安坐在靠门的位置上，他学得很糟糕，即使有材料，他也根本炼不出药剂。 　　所以，他只能无助地坐在原地，泪水沿着面颊流下，他也来不及擦。 　　他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 　　在哈德里安终于想起来擦眼泪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群人。 　　他们训练有素地在雪里奔跑，队伍整齐，装备齐全，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哈德里安试图辨认了一下他们的路线。 　　然后，他便发现，这群人的目的地好像就是旅馆。 　　这种时候，为什么会有人来旅馆？ 　　哈德里安莫名打了个哆嗦，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危险，他下意识拉了拉一旁宋嘉澄的衣袖。 　　“……好像有人来了。” 第103章 工厂 　　在进入了那扇大门之后，尤里乌斯和辛濯雪就不再说话。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流水线和那些复杂的机器，一步步往里面深入。 　　尤里乌斯没什么感觉，但辛濯雪越往里面走，感觉越奇怪。 　　一路上走过来，不仅没有摄像头，连一个像样的防御装置都没有。 　　虽然有一扇大门，但只要想，这扇大门其实防不住人，他们两个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么这个工厂生产的东西并不重要，要么就是工厂主人非常自信，不需要这些东西。 　　辛濯雪很清楚，情况一定是属于第二种。 　　不过她早已没了退路，所以只能不动声色地按下心中的所有思绪，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粘稠。 　　脑子里的念头愈发凌乱，辛濯雪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身体上的疼痛让辛濯雪清醒过来，她警惕地停下脚步，一把拉住了尤里乌斯。 　　“别往前走了，”辛濯雪低声道，“这里不对劲。” 　　她低下头，看向身体疼痛的地方。 　　黑色的淤泥顺着她的手，缓缓向上蔓延，已经到了她的小臂处。 　　黑色淤泥划过的地方，灼烧般的疼痛一阵阵地传来。 　　“你有没有办法再瞬移一次？”辛濯雪问尤里乌斯，“这样走不过去。” 　　“你还不打算走，”尤里乌斯说话都费劲，“就这情况，你真能拿到解药？” 　　尤里乌斯已经做好撤离的准备了，如果辛濯雪不走的话，他就直接带着卡莉斯塔离开，不管她了。 　　虽然尤里乌斯平常狂了点，但他还是惜命的，没打算为了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解药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只需要再前进五十米，”辛濯雪的声音依旧冷静，“五十米后，如果没有解药，我们就离开。” 　　尤里乌斯嗤笑一声。 　　“不好意思，”他说，“白嫖也麻烦有个度，什么都不给我，就想让我为你卖命。” 　　“你算个什么东西。” 　　辛濯雪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她没有办法反驳尤里乌斯的话，毕竟对方说的也算是事实。 　　不过，她也没有后退的打算。 　　“条件出去再谈，”辛濯雪轻声说，“你站在门外面等我，十分钟后，把我转移出去。” 　　尤里乌斯懒得和辛濯雪说话，他点点头，消失在了空气中。 　　辛濯雪在原地站了两秒，深吸一口气。 　　接着，她踏出了下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辛濯雪总觉得，自己好像走得更顺畅了一点。 　　黑色淤泥也安安分分，没有再捣乱。 　　会好起来的，辛濯雪想。 　　- 　　在察觉到这一切后，林斯选择直接动手。 　　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这么多年过来，林斯也掌握了一些技能。 　　比如枪。 　　子弹出膛，高速射向安路晚，直接射进对方的左胸。 　　安路晚闷哼一声，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林先生，枪法不错。” 　　林斯又补了几枪，直到安路晚失去生息，才收起枪，扫了一眼周围。 　　安路晚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 　　他已经不在乎现在这具身体，很有可能，他已经做好了换一具身体的准备。 　　林斯很清楚这一点，他之所以补枪，也只是想争取一些时间。 　　林斯不知道这可不可行，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喻时倒是做到了这点。 　　安路晚死后，魔法限制依旧存在，林斯直接打开窗，翻了出去。 　　其他人都需要担心躯体僵硬化的问题，林斯倒是不需要，沈喻时在创造身体时不可能产生这种错误。 　　宴会厅在三楼，不算高，吸血鬼的身体素质让林斯抗住了这一次的下落，他稳住身体，用最快速度回到了奥菲莉娅旅馆。 　　空中的透明膜越来越薄，林斯很清楚，白歌行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在快靠近旅馆的时候，林斯就闻到了血腥味。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林斯快速看了看，都不是自己的学生。 　　“你来得有点慢，”白歌行靠在墙上，脸上苍白，但语气还算轻松，“下次我建议你快点。” 　　“还好吗？”林斯给白歌行施了个治疗术。 　　“还行，”白歌行脸色好了一些，“反正暂时死不了。” 　　安路晚说得没错，白歌行确实算不上天才。 　　他只能算是普通的聪明，能力也发展均衡，没什么短板，也没有很突出的技能，勉勉强强能说上一句平庸天才。 　　就像帕米拉很久之前评价的那样，白歌行这种学生，每年都会有几个。 　　但白歌行还是撑下来了。 　　“真奇怪，”最后，白歌行笑着说，“他们好像觉得我很好欺负。” 　　他还处在魔力透支的副作用里，状态不太好，头也有些晕，不过，他还记得一件事：“辛濯雪，尤里乌斯，卡莉斯塔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林斯开口，“我会去处理的。” 　　“另外，”林斯说，“你的领域可以收回去了，现在没有人在外面。” 　　白歌行松了口气，他收起领域，瘫在沙发上：“等回去后，你们一定要给我补偿。” 　　他这两天过得跌宕起伏，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林斯点头，“那我先走了。” 　　林斯现在没有时间说话。 　　他感应到了辛濯雪他们的位置，离他不算远，很快就能到。 　　但林斯有种不妙的感觉。 　　在他的记忆中，辛濯雪他们的位置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建筑。 　　而且，林斯大概能感知到，他们似乎在地下。 　　- 　　在阻力消失后，辛濯雪行走的速度快了很多。 　　她顺利站在了解药的面前。 　　她非常了解安路晚是个什么样的人，傲慢又自负，有着浓厚的恶趣味，对戏剧性有着强烈的偏爱。 　　他甚至和辛濯雪谈过这件事。 　　“解药一定要和毒药放在一起，”安路晚声音柔和，“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场圆满的戏剧。” 　　辛濯雪垂下眼，安静地听着。 　　当时的安路晚已经快被家族驱逐，没有人会搭理他，只有辛濯雪，会和他说几句话。 　　“你似乎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安路晚饶有兴致，“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因为你和我说话，就对你产生好感。” 　　“我知道，”辛濯雪点头，“我已经得到我想知道的了。” 　　那时的安路晚还没有现在这么令人琢磨不透，辛濯雪花了大概两年的时间，一点点从安路晚口中得到了这家工厂的位置。 　　有时候只是一两个字，辛濯雪也会好好记住，最后把它们拼凑起来，自己绘制了一张简略的地图。 　　当然，辛濯雪并不知道安路晚的具体计划，直到再次来到恶魔城邦，她才终于明白了安路晚想做的事。 　　将所有念头都抛开，辛濯雪垂下眼，看着面前的药剂。 　　药剂被随意地放在一张桌子上，用灰扑扑的瓶子装着，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辛濯雪知道，时期远没有那么简单。 　　只要她拿起药剂瓶，那么，下方的魔法炸弹就会被立刻引爆。 　　尤里乌斯的瞬移需要一定的时间，根本躲不过炸弹。 　　辛濯雪只能靠自己。 　　她拿起了药剂。 　　空中出现了一个空洞，辛濯雪迅速将药剂瓶扔了进去，然后闭上眼睛。 　　灼热感再次沿手臂向上爬，很奇怪，明明是过高的温度，但辛濯雪只感觉冷。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黑色淤泥布满了整个房间，如同黑色的潮水。 　　辛濯雪颤抖着，她似乎听到了安路晚的声音，温柔的，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 　　“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辛濯雪想睁开眼，但她做不到。 　　- 　　大门外，卡莉斯塔还在和尤里乌斯聊天。 　　“我感觉你们的计划似乎有些简陋，”卡莉斯塔评价道，“有种不要命还没有智商的感觉。” 　　“……你少说两句，”尤里乌斯一脸懊恼，但还在嘴硬，“起码我们还是有计划的。” 　　卡莉斯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想说什么，来嘲笑一下尤里乌斯。 　　她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圆。 　　下一刻，一瓶药剂从圆中掉了出来，落在卡莉斯塔手上。 　　“什么东西？！”卡莉斯塔手忙脚乱地接住药剂，“哪里……” 　　卡莉斯塔突然想起来了。 　　快把辛濯雪带出来！”卡莉斯塔冲尤里乌斯喊到，“她有危险！” 　　尤里乌斯脸色很差，立刻照做。 　　一分钟后，满身黑色淤泥的辛濯雪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她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卡莉斯塔一边骂，一边给辛濯雪治疗。 　　她的医学课学得很不错，几个治疗术下去，辛濯雪恢复了一些意识。 　　“卡莉斯塔，”辛濯雪勉强开口，“你要救我。” 　　“我尽力，”卡莉斯塔一个个治疗术扔过去，试图给辛濯雪灌药剂，“当然，我没办法保证。” 　　“你有办法的，”辛濯雪声音很轻，但语气肯定，“我了解过你，你一定有办法的。” 　　对辛濯雪来说，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她利用的对象，卡莉斯塔也不例外。 　　她通过很多方式了解过卡莉斯塔，这是个很活泼的姑娘，医学课学得很好，而且有一定的家庭基础。 　　卡莉斯塔家中几代从医，家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药剂公司，并且，辛濯雪也偶然得知，卡莉斯塔家中掌握着一些特殊的治疗魔法。 　　所以，辛濯雪推断，卡莉斯塔大概率有办法暂时保住她的性命，直到林斯到来。 　　听到辛濯雪的话，卡莉斯塔动作一顿。 　　“辛濯雪，”卡莉斯塔一边给辛濯雪灌药剂，一边认真说，“我不比你多掌握什么治疗魔法。” 　　“很抱歉，我个人没能掌握什么特殊的治疗方法，不能在这个时候救你一命。” 　　的确，卡莉斯塔出生于一个医学世家，但很不巧，她对医学没太大兴趣，所以家里人干脆也没逼她学，先把她送到塞恩缇斯特过个一年。 　　辛濯雪怔住了。 　　“棋差一招。”最后，她苦笑一声，说。 　　卡莉斯塔看着辛濯雪。 　　就像她很多次在自己的小说中做的那样，卡莉斯塔垂眸，为辛濯雪下了最终判决。 　　“卡莉斯塔，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傲慢杀死。” 第104章 时间线 　　辛濯雪感觉越来越冷。 　　黑色淤泥几乎将她淹没，很快就要没过她的口鼻，让她最终窒息而死。 　　卡莉斯塔似乎还在努力，但她的努力只是让这个过程缓慢了些，但依旧在进行。 　　辛濯雪有些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可以好好想一想遗言了。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的思绪实在混乱，在这种时候，她突然想到了曾经上过的一堂课。 　　“就是这样，”林斯最后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一桩悲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很有教育意义。” 　　在医学课上，林斯偶尔也会讲一些医学史，由于这部分并不考，辛濯雪一向听得不算认真，在这种时候，她一般都在写作业。 　　“林老师，”似乎有人举手，辛濯雪本以为是卡莉斯塔，又想了想，才记起来是塞蕾娜，“那这有什么教育意义呢？” 　　辛濯雪知道塞蕾娜的小心思，林斯多讲一会儿有的没的，那他们就可以少听一会儿课。 　　在辛濯雪的记忆里，林斯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停顿了几秒。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最后，林斯说。 　　- 　　辛濯雪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想林斯的课，在现实中，她似乎听到了林斯的声音。 　　“回去写检查，”林斯一边剥除辛濯雪身上的黑色淤泥，一边淡声说，“五千字，手写。” 　　辛濯雪的意识清醒了些，她睁开眼，看到了林斯的黑袍。 　　“林老师，”她轻声说，“我拿到它了。” 　　“论功行赏和惩罚都到时候再说，”林斯让卡莉斯塔扶着辛濯雪，“你们先回去。“ 　　辛濯雪还想再说什么，尤里乌斯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朝着林斯点点头，便带着剩下两人消失在了空气中。 　　林斯没有来的时候，尤里乌斯的能力一直被不知名的东西压制住，现在好不容易能跑，当然是跑得越远越好。 　　而且，他们还要把这瓶药剂带出去，尤里乌斯准备把它带给白歌行。 　　送走了几个学生，林斯也终于有功夫看向地上的黑色淤泥。 　　虽然这么叫它，但它其实很接近于黑色的能量团，林斯不知道最后这里面会蹦出来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黑色能量团似乎很不满那三个人的逃离，它开始沸腾般翻起气泡，迅速膨胀起来。 　　林斯试着用各种方法进行攻击，但并不管用。 　　于是，五分钟后，林斯再次看到了安路晚。 　　“林先生，”安路晚嘴角上扬，“我们又见面了。” 　　他看上去比之前要瘦削了些，皮肤惨白，冰冷的水珠划过他的身体，快速提升着他的身体素质。 　　林斯能感受到，安路晚要比之前要强得多。 　　“您那些手段都是没有用的，”安路晚好心提醒，“我现在已经是神明，你没有办法伤到我。” 　　林斯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在造神。”几秒后，林斯说。 　　安路晚发明了催化剂，让更多人都患上躯体僵硬化，然后再高价卖出解药，得到巨额的利益。 　　这些利益则被他用来创造神明，或者是，一具神明的空咳，让他自己可以钻进这个空壳里，成为新的神明。 　　而最后，辛濯雪拿到了解药，也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安路晚得以彻底进入世间。 　　“没错，”安路晚爽快地承认了，“既然林先生已经了解了这一切，那么您也应该知道，您是无法阻拦我的。” 　　“我可以给您两分钟，您有什么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事，现在可以处理了。” 　　林斯沉默片刻。 　　“安路晚，”林斯突然说，“我很好奇，你了解神明的生活方式吗？” 　　“神明由规则约束，”林斯继续说，“祂们同样有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我有些好奇，你的使命是什么？” 　　安路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林先生的好奇心不必如此重，”安路晚眯了眯眼，“你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还是多关注自己比较好。” 　　林斯闭上了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斯一直保持着安安静静的状态，安路晚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终于，两分钟到了。 　　“时间到了，”安路晚愉快说道，“那么林先生，我们要说再见了。” 　　林斯不言，直接一个魔法扔了过去。 　　安路晚抬手，轻松化解了林斯的攻击。 　　“林先生，”安路晚饶有兴致地挑眉，“您还想要挣扎吗？” 　　“人总是要挣扎一下的。”林斯站直身体，淡声道。 　　飓风裹着火焰，将安路晚裹挟其中，安路晚刚想动手，却皱起了眉头。 　　“刺鼻的味道，”隔着火焰，安路晚缓缓道，“你加了其他东西。” 　　“有一些。”林斯趁机快速恢复魔力。 　　林斯加了王水。 　　王水，由浓盐酸和浓硝酸制成，强大的腐蚀性让它的攻击性也意外地强大。 　　林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让浓盐酸不至于蒸发。 　　由于安路晚并不了解王水，人类的惯性思维让他犹豫了片刻，但最终，他还是轻易化解了这一次的攻击。 　　“林先生，你还有什么招数吗？”安路晚隐隐有些不耐，“我想我没有时间陪你玩了。” 　　在这期间，林斯使用过各种攻击魔法，安路晚全部顺利解决，他已经感觉到有些无趣了。 　　林斯垂下眼，看向手中的柳叶刀。 　　柳叶刀划破空气，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安路晚的面前。 　　安路晚有些不耐烦地挥开柳叶刀。 　　柳叶刀振动着，在空中转了个弯，又飞到安路晚面前。 　　下一刻，柳叶刀在空中炸开。 　　无数的碎片高速飞向安路晚，银白的反射光让它们看上去仿佛是一颗颗目标明确的子弹。 　　安路晚想防守，但他毕竟刚刚进入这具身体，还不算熟练，难免有漏网之鱼。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手臂上的伤痕，被冒犯的屈辱感让他难得有了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林斯站在不远处，轻轻笑了笑。 　　“就这样吧，”安路晚冷冷道，“林先生，我们已经纠缠足够久了。” 　　他抬手，地面向着林斯的方向快速裂开。 　　蝠翼瞬间张开，林斯停留在半空中，与凸起的岩石擦肩而过。 　　但安路晚的速度更快，两根利剑插入林斯的蝠翼，强迫林斯坠落下来。 　　而林斯的下方，是岩石铸成的尖刀。 　　鲜血喷涌而出，林斯快速向下坠去。 　　“哥哥，”沈喻时轻柔地保住林斯，“抱歉，我来晚了。” 　　林斯落在沈喻时怀中，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没有来晚，一切都很顺利。” 　　沈喻时这才看向安路晚。 　　“新生的神明？”沈喻时扫了一眼，“你还达不到这个程度。” 　　“你又是谁？”安路晚气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 　　“命运女神已经做出了判决，”沈喻时将地上变平整，顺便给林斯铺了个毯子，“所以我终于可以来了。” 　　“你也终于可以去死了。” 　　这还是第一次，林斯看见沈喻时动手。 　　两人的身影都很快，再加上各种魔法带来的绚烂光辉，林斯几乎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但很明显，沈喻时一直在占上风。 　　他几乎是按着安路晚打，各种魔法直接往对方身上砸，直接几次把对方人型打散。 　　安路晚几乎全身都是伤口，他反抗不了，想直接跑，结果被沈喻时打得更惨。 　　“泄愤结束，”沈喻时放开安路晚，“再见。” 　　说完，沈喻时不顾摔在地上挣扎的安路晚，小跑到林斯身边。 　　“哥哥痛不痛啊，”沈喻时一脸心疼，“我吹一吹。” 　　说完，沈喻时轻轻给林斯的伤口吹气，动作轻柔，就像林斯是一件易碎的珍品。 　　“我没事，”林斯摇头，“很快就好了。” 　　伤口上附着了魔法，治疗咒语目前不太管用，只能再等一会儿，等魔法消失后，林斯就可以把它治愈。 　　两人在这说话，安路晚也恢复了一点，他动用了魔法，想立刻离开。 　　在魔法发动的同时，他看到了沈喻时的眼睛。 　　“再见。”沈喻时无声说道。 　　下一刻，安路晚消失了。 　　“他逃了？”林斯皱了皱眉。 　　“没有没有，”沈喻时急忙解释，“我把他的时间线弄断了，可以说他已经彻底死亡。” 　　沈喻时之前打了安路晚那么久，完全是在泄愤。 　　他想要杀死安路晚，直接弄断对方的时间线就可以了，甚至不需要见对方的面。 　　“做得很好，”林斯摸了摸沈喻时的头发，“回去给你奖励。” 　　沈喻时的眼睛瞬间亮了，他黏在林斯身边，软着声音要林斯抱他。 　　林斯治好蝠翼上的伤，任由沈喻时抱着自己，听对方抱怨那些神明工作效率太低。 　　“明明很快就能解决的，”沈喻时说，“但中间出了好几个岔子，就拖到了现在。” 　　“没关系，时间刚刚好，”林斯安慰沈喻时，“我们没有什么损失。” 　　林斯说得也是事实，他本人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辛濯雪的情况也得到了控制，解药也已经到手。 　　总之，事情圆满解决。 　　“走吧，”林斯站起身，拍了拍沈喻时的肩。 　　“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第105章 最后 　　白歌行一向靠谱。 　　外面的雪已经完全停下，白歌行一看到辛濯雪那副虚弱的样子，直接带着她飞奔去了医院。 　　等林斯赶到的时候，辛濯雪已经接受了一轮治疗，被送到了病房里。 　　“右手没保住，之后估计要考虑机械义肢，”病房外，白歌行和林斯交代情况，“不过没什么生命危险，再养几天就能出院了。” 　　一路的奔波让白歌行看上去有些狼狈，他有气无力地说着话，随便找了个长椅坐着。 　　“辛苦了，”林斯递给白歌行一个红包，“剩下的回去再给你。” 　　白歌行瞬间精神了。 　　“我们是什么关系，”他笑容满面，“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药剂我已经交给沈喻时了。” 　　林斯点点头，然后走进了病房。 　　辛濯雪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正在静静地读着一本书。 　　“林老师，”看到林斯，辛濯雪礼貌地放下书，“谢谢您的帮助。” 　　“你不用谢我，”林斯看着明显心情愉悦的辛濯雪，“到时候把检讨交给我就行了。” 　　“五千字，需手写，鉴于你还在生病，我可以将日期宽限一些。” 　　辛濯雪的心情立刻没有那么好了。 　　“不过还是恭喜你，”林斯轻描淡写地说起另一个话题，“药剂我拿到了，你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辛濯雪倒没有什么要拯救别人的想法，从头到尾，她做这件事的目的都很明确：拿到相应的名利回报。 　　而现在，她也成功做到了。 　　起码就林斯一路赶来，他已经看到了记者在医院门口等待。 　　“谢谢老师，”辛濯雪平静点头，“同样，凡事皆有代价，我也已经知道了。” 　　她利用了卡莉斯塔和尤里乌斯，所以也付出了一只右手的代价。 　　辛濯雪思考片刻，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他们怎么样了？”辛濯雪问林斯。 　　“都没怎么受伤，”林斯说，“状态还行。” 　　在大多数时候，卡莉斯塔其实情绪很稳定，事情结束后，她就乖乖配合警察的调查，空闲时间再把自己之前想到的灵感记录下来。 　　尤里乌斯的心情则不是很好。 　　起码林斯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在角落里骂骂咧咧。 　　“尤里乌斯，”林斯把他喊过来，“让同学们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辛濯雪要留在恶魔城邦疗养，林斯准备先带其他学生回去。 　　尤里乌斯蔫蔫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往旅馆楼上走。 　　“尤里乌斯，”林斯突然说，“记得交八百字检讨。” 　　“另外，回去之后你会得到一笔奖学金，记得提供卡号。” 　　尤里乌斯愣在原地。 　　林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这次做得不错，”林斯说，“下次不能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但这次，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 　　林斯和学生们当天就回到了塞恩缇斯特。 　　解药还在林斯手上，林斯需要尽快开始实验，让解药可以应用到治疗上。 　　对此，奥菲莉娅虽然表示了不舍，但林斯能看出来，对方其实巴不得他快点走。 　　“安路晚留下了很多遗产，”奥菲莉娅笑得灿烂，“我会好好经营它们的。” 　　林斯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只会影响奥菲莉娅做大做强的速度。 　　等到了塞恩缇斯特的时候，宋云清和奥罗拉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了。 　　“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宋云清跃跃欲试，“正好也让孩子们进实验室看看，洗洗试管预热仪器什么的。” 　　“很快，”林斯说，“等人员都到齐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研究了。” 　　现在毕竟是寒假，有些老师已经回家去了，赶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据林斯了解，最晚的一个大概明天晚上到，那最迟后天，他们就能开始正式的研究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奥罗拉认真说，“我想我没有问题。” 　　安娜飘在奥罗拉身后，也赞同地点点头。 　　林斯笑了。 　　“那我们可以开始做准备工作了。”他说。 　　- 　　对塞恩缇斯特的师生来说，这个寒假注定是个难忘的寒假。 　　安路晚留下的解药只能缓解躯体僵硬化的症状，并不能完全治愈。 　　他们在实验室里日夜研究了一个多月，每天工作都在十二个小时以上，终于研究出了真正解药的雏形。 　　“我不行了，”瑞恩瘫在桌子上，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梦想，“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过来。” 　　“放轻松一点，”白歌行正好从瑞恩身后路过，“你看我也好好的，你也可以的。” 　　和林斯一样，白歌行当年也同样读到了博士，在实验室待过的那十年让白歌行非常熟悉这一套流程，所以也被喊过来帮忙，当然，并不参与研究，只是负责一些琐事。 　　“再说了，”白歌行安慰瑞恩，“你看夏老师，那么大年纪了，也还精力充沛。” 　　帕米拉是主动要求来做研究的，林斯一开始怕她撑不住，所以还委婉拒绝了她。 　　然后就被帕米拉用魔杖打了一顿。 　　“辛苦各位了，”林斯最后做了决定，“那今天结束后，我们去吃一顿大餐。” 　　然后他又被帕米拉的魔杖敲了头。 　　“你倒是还能活泼起来，”帕米拉冷笑，“不如让大家好好回去睡一觉。” 　　林斯虚心接受了帕米拉的建议，于是，当天下午，他宣布大家今天都尽量早点走，明天下午再来。 　　“算了吧，”宋云清表示拒绝，“只差一点了。” 　　只差一点，他们就可以研究出完全治愈的药剂了。 　　- 　　解药真正研究出来，是在春天的时候。 　　厚重的衣服也换成了轻薄的春衫，林斯看着手中的翠绿色药剂，眉头舒展。 　　就在刚才，林斯收到了报告，他们制做的药剂已经通过了所有检测，很快就能正式投入使用。 　　林斯还收到了另一份邮件，阿德勒家族发来祝贺，并矜持地表示之后他们可以开展更多合作，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到林斯这里来上学。 　　林斯暂时不想回复这份邮件。 　　他只想坐一会儿，短暂地走个神。 　　五分钟后，林斯将检测通过的消息发到塞恩缇斯特大群里。 　　林斯：“各位辛苦了。” 　　事实证明，大家都很喜欢摸鱼的，林斯的消息一发出来，就收到了好多的撒花。 　　宋嘉澄：“撒花.jpg” 　　林斯：“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上线性代数。” 　　宋嘉澄撤回了一条消息。 　　卡莉斯塔：“。” 　　宋云清：“？” 　　卡莉斯塔撤回一条消息。 　　虽然炸出了很多上课玩手机的，但林斯难得宽容一次，决定不去追究。 　　……但说起来，卡莉斯塔的检讨好像还没交。 　　- 　　一开始药剂投入使用时，塞恩缇斯特的众人还有些紧张。 　　有没有效果、会不会有没有想到的副作用、存储运输会不会存在问题……他们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但幸好，结果很不错。 　　很多人因为它得到了治愈，从医院反应过来的数据，药剂很成功。 　　塞恩缇斯特也因此成为了众人眼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时间，不少老师都收到了各种学术会议的邀请，林斯也收到了不少简历，有学生有老师，都很期待能加入塞恩缇斯特。 　　“没想到啊，”对此，宋云清感叹，“塞恩缇斯特的学历还有这么之前的一天。” 　　宋嘉澄也快毕业了，他准备去另一所学院学心理学，将来也许会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卡莉斯塔准备去学文学，尤里乌斯想去学机械，辛濯雪去学了金融，塞蕾娜选择了魔网语言。 　　当然，也有同学选择了继续学医，温今闲去了道格拉斯学医，想成为一名医生。 　　甚至连沈喻时都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哥哥，”沈喻时黏到林斯身旁，打开手机给林斯看照片，“你看我新建的楼。” 　　沈喻时活了这么久，最近突然发现，他的能力很适合建房子。 　　而且，他还可以让房子的时间线往前，错了就直接该时间线，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林斯还专门批了快地给沈喻时，让他没事的时候建着玩，就和玩积木一样。 　　反正材料都可以反复利用，成本也不算高，林斯就由他随便玩。 　　“……很好看，”林斯努力辨认了一下照片上花花绿绿的东西，“很有创造力。” 　　反正林斯是没看懂，沈喻时到底建了个什么。 　　沈喻时被林斯哄得开心，他在林斯脸颊上亲了一大口：“哥哥我好爱你哦。” 　　“嗯，”林斯吻了吻沈喻时的唇角，声音很轻。 　　“我也爱你。” 　　- 　　林斯去参加了学术会议。 　　不过这一次，他作为演讲者，要想大家阐述塞恩缇斯特的研究成果。 　　“……以上，便是我们的研究结果，”林斯站在台上，抬眼，看向台下的众人。 　　众人的神情各不相同，有人专注，有人漫不经心；有人满脸赞叹，也有人不屑一顾。 　　但对林斯来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已经完成了他的承诺，为这个世界带去一些“新的东西”。 　　敬医学，敬科学。 　　-end- 第106章 番外一：他们 　　【卡莉斯塔的日记本】 　　十二月十日，晴 　　今天有点冷，还有早八，我起晚了，早饭还是偷偷摸摸在课上吃的，差点被老师发现（不过老师应该也能理解，毕竟他大概也起晚了，两只袜子的颜色都不一样）。 　　但还好，上午三四节没有课，我可以回宿舍睡个回笼觉，路上我碰到了沈老师，他正拿着甜品，开心地在学校里飘。 　　他看到了我，还给我打了招呼：“你们林老师让我去买甜品，说他想吃了，等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吃。” 　　……这是在炫耀，对吧。 　　不过说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林老师对甜品好像没什么偏爱，而且全糖加布蕾加奶盖的奶茶，似乎一般人也接受不了。 　　沈老师倒是很爱吃甜品，而且手艺应该很不错，林老师曾经想把沈老师做的甜品分给路过的我一份，我看到了，起码外形很漂亮。 　　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味道，因为沈老师拒绝了分享，并且和林老师生了场闷气。 　　当然，林老师最后应该是把沈老师哄好了，第二天，林老师又赔了我一份甜品，据说是道格拉斯的特产，真的很好吃。 　　好像扯远了……我只想说，爱情使人降智，林老师也不例外。 　　下午的课是林老师的，是理论课，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下午，所以只能晚上看PPT去。 　　PPT没看懂，看来明天要去找林老师问问题了，希望也能看到沈老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我的灵感源泉。 　　很好，准备睡觉。 　　【道格拉斯某甜品店主人的购物清单】 　　白糖（多买点，消耗太快了） 　　甜蜜果（两千克，先做个实验） 　　汽水（白歌行今天要来，他喜欢橙子味的） 　　火锅底料（今天吃火锅） 　　肥牛卷，豆花（这两样消耗最快） 　　扫地机器人（不得不拥有的智障产品） 　　面粉，奶油（必需品） 　　一些水果（想到什么买什么） 　　牛奶巧克力（沈喻时订了蛋糕） 　　平底锅（又坏一个） 　　【傅锦木新书的序言】 　　有人说，这几年我似乎一直在写克苏鲁系列的故事。 　　确实如此，从一开始的整理到现在的创作，直到现在，我依旧对这个系列充满兴趣。 　　这种兴趣要追溯到我在兽人森林的一场旅行，同行的林姓友人嫌我太吵，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群星、不可名状和人类意志的故事。 　　想在回想起来，那个宁静的夜晚早已褪色，只有他口中的故事鲜亮如初。 　　一种奇怪的震颤在我心中产生，我可以听到自己轰鸣的心跳，它是那样有力，以至于我不得不确认了一个事实：我会一直着迷于这个故事，直到我写作生涯的终结。 　　过了一会儿，我的友人终于讲完故事，他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说些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告诉他，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而我，将让它贯彻我的一生。 　　【奥罗拉的服饰】 　　黑丝绒长裙： 　　订制服饰，款式简约但面料精良，奥罗拉有四件这样的长裙，它们长至脚踝，会随奥罗拉的走动而轻轻摇晃。 　　奥罗拉用它们来纪念自己的姐姐，终有一天，她会穿着这条裙子于地下长眠，和姐姐一样，做一个永不醒来的好梦。 　　银色星星发卡： 　　安娜送给奥罗拉的礼物，镂空的银色星星点缀在发卡顶部，像一颗小小彗星。 　　在某天做研究时，奥罗拉发现，她的棕色卷发会垂下来，挡住自己的视线。 　　奥罗拉将这件事告诉了安娜，于是第二天，她就在书桌上发现了这个发卡。 　　灰色羊绒围巾： 　　在某个冬天，奥罗拉为自己买了这条围巾。 　　“我喜欢它柔软的触感，”奥罗拉说，“它摸起来像云朵。” 　　奥罗拉喜欢灰色的云朵，因为当它出现时，奥罗拉就知道，她又可以躺在温暖的被子里，睡一个长长的懒觉。 　　“睡醒后，头发会变得很糟糕，”奥罗拉认真说，“但我有一条围巾，可以把它压住，所以没关系。” 　　【棉花糖的秘密】 　　在最开始时，棉花糖是一只流浪小狗。 　　它天生就有很强的好奇心，总是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白色的长毛也会打结，看上去一点也不可爱。 　　后来，它被一个人捡到，带回了家里。 　　对方经常为它梳毛，还会把它洗得香香的，经常抱着它说话。 　　棉花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说什么，他只能辨认出一些出现很多次的关键词，比如“哥哥”“等待”“喜欢他”。 　　当然，棉花糖也不知道，这些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某一天，他的主人突然把它带到了一个新地方，一脸严肃地跟它说话：“你先待在这里，等吃完东西，就过来找我。” 　　棉花糖听不懂，它只是乖乖坐在原地，把面前的食物吃掉。 　　等它再次抬头时，他就看到自己的主人站在车上，朝它悄悄招手。 　　棉花糖开开心心地跑向主人。 　　但跑到一半，它突然看到了另一个人。 　　对方离它很近，似乎和它的主人认识，不知道为什么，棉花糖感觉自己很喜欢他。 　　所以，棉花糖决定换一个方向，扑到了对方怀里。 　　温暖的感觉笼罩了棉花糖，棉花糖欢快地摇着尾巴，用自己的头去蹭对方。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疫苗打全了没有？” 　　【兽人森林天文协会招新】 　　你有没有想过，天空之上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些困扰你的问题，是否有一个真正的答案？ 　　璀璨的星辰和耀眼的太阳之间，是否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如果你对这些问题感兴趣的话，欢迎加入兽人森林天文协会！ 　　我们将一起探索星辰的奥秘，揭示奇怪现象背后的道理。我们可以一起去旅行，去拍摄最动人的繁星，让更多人了解到天文的魅力。 　　如果你想加入我们，请拨打下方的电话，艾略特老师会为你做详细的介绍。 　　【瑞恩的日程安排】 　　8：00 起床，洗漱 　　8：15 吃早饭，给男朋友（随机）打电话 　　9：15 睡个回笼觉 　　11：20 午饭，和男朋友一号一起吃 　　13：50 睡午觉 　　15：00 起床，与男朋友二号一起出去玩 　　18：30 晚饭，和男朋友三号一起吃 　　19：30 研究时间 　　23：30 喝杯牛奶，洗漱，准备睡觉 　　24：00 睡觉 　　【格雷森的便签纸】 　　亲爱的宋女士： 　　早餐放在桌子上，记得热一下再吃，不要忘记喝牛奶，糖罐在冰箱里。 　　你的草稿纸我放在书桌左侧从上数第二个抽屉里，笔记本压在它们下面，笔都在笔筒里，三只黑笔两只蓝笔，记得看一下颜色再用。 　　我去买菜了，大概九点半到家，他们告诉我今天有新鲜的鱼，只是要等一会儿，我们晚上可以喝鱼汤。 　　爱你。 第107章 番外二：婚礼 　　林斯很少思考有关婚礼的事。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他都没什么亲人，朋友也普遍不到结婚时间，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其实只参加过两次婚礼。 　　还是同样两个人的，这两人结婚三次离婚两次，林斯猝死前刚刚收到他们的三婚婚礼请柬。 　　两人一个是林斯的高中同学，一个是林斯的大学同学，由于这种奇妙的缘分，所以两人一致决定，让林斯来当伴郎。 　　至今，这两人的朋友圈背景还是他们第二次婚礼的大合照——画面的中间，一对旧人满脸甜蜜，忙碌了一天的林斯站在旁边，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所以，当沈喻时提出想办婚礼的时候，林斯不由地怔了一下。 　　“哥哥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沈喻时敏锐地抓住林斯一瞬的怔愣，扑到林斯怀里撒娇，“我想要一场婚礼嘛。” 　　“不是不想，”林斯抱住沈喻时，认真给出了一个承诺。 　　“我会计划好这场婚礼的。” 　　- 　　林斯一向说到做到。 　　他说要好好计划，就真的会认真去考虑，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斯利用空闲时间，终于写出了一个满意的方案。 　　“你的意思是，”宋云清简单翻了一下，“第一步，你准备发个调查问卷给客人？” 　　林斯点头：“确认时间需要征求大家的意见，我认为调查问卷比较有效率。” 　　宋云清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我看看下一步……订场地，发请柬，以及……” 　　宋云清的声音顿住了。 　　“你们还要接亲啊，”宋云清上下翻看着，“怎么接，你把沈喻时从他们家接过来？” 　　沈喻时回想了一下他参加的那两次婚礼：“我记得婚礼有这样一个环节。” 　　他作为伴郎，全程抱着新郎新娘家的两只猫，需要合照的时候就把猫递上去，剩下的时候就抱手上，以免猫乱跑。 　　两只猫一黑一白，被林斯抱着也不挣扎，一起安静地充当背景板。 　　“那也行，”宋云清想了想，“到时候我们借你几辆车，你组个车队，把沈喻时接到家里。” 　　白歌行和云深当林斯的伴郎，沈喻时那边林斯让他自己找去了，没有多问。 　　“整体没什么问题，”最后，宋云清合上PPT打印件，“但我有点好奇，你准备在哪办婚礼？” 　　林斯沉默片刻，给宋云清看了照片。 　　“就在这里，”林斯说，“我想，他会喜欢的。” 　　- 　　“没想到中心地还有这个地方，”云深看着头顶上的星空顶，和白歌行感叹，“我都没听说过。” 　　“这个地方不对外人开放，”白歌行倒是知道一点，“好像是某个知名艺术家花了两百年建成的，拿过不少大奖。” 　　在他们的上方，巨大的星空顶流光璀璨，耀眼的宝石与碎钻构成了星空顶星辰的部分，而剩下的夜空则由琉璃与黄金构成。 　　“别再看了，”旁边路过的尤里乌斯提醒两人，“林老师和沈老师已经来了，你们赶紧做好准备。” 　　和传统的接亲不同，林斯选了一条路线，计划好时间，带着沈喻时去看了一场日出。 　　林斯开车很稳，速度不快不慢，他打开了车窗，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边吹风，一边欣赏外面的风景。 　　今天的日出大概会在早上六点，”林斯说，“不着急，时间还早。” 　　沈喻时坐在他身旁，眼睛亮晶晶的，他手里拿着面包，正在喂林斯一口口吃。 　　“哥哥，”沈喻时声音雀跃，“我喜欢和你一起看日出。” 　　林斯“嗯”了一声：“我也是。” 　　虽然沈喻时能直接瞬移到林斯选择的地点，但林斯想了想，还是觉得决定亲自开车去。 　　既然是接亲，那还是需要一定的仪式感。 　　他会带着沈喻时看一路的风景，直到最后，他们将一起迎接那一场日出。 　　林斯选择的地点不算远，又开了一会儿，他们就下了车。 　　此时远处已经出现了薄明天光，沈喻时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毯子，把他们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只露出脑袋，静静地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 　　暖色的日光照在林斯身上，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平日难得可见的柔和。 　　“哥哥，”沈喻时转过头，看向林斯，“我好喜欢今天。” 　　林斯伸出手，碰了碰沈喻时的脸颊。 　　“这就是今天的意义所在。”他说。 　　- 　　婚礼正式开始，是晚上六点。 　　看完日出后，林斯和沈喻时睡了个回笼觉，还看了场经典爱情电影，最后才到了婚礼现场。 　　他们本来就长得好，也不需要怎么化妆，换了衣服就开始等婚礼的开始。 　　婚礼司仪是卡莉斯塔，学文学的女孩擅长言辞，她笑着为二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宣布了婚礼的开始。 　　白歌行和云深也行动起来，他们为每一位客人都准备了花瓣和彩带，大家可以它们来表达自己的祝福。 　　林斯和沈喻时从客人们中间走过，漫天的花瓣与彩带在空中飘扬，如同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一片彩带落到林斯的眼睫上，林斯眨眨眼，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红色与白色的花瓣在空中快速移动着，拼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旁边还有一些用彩带拼成的东西，林斯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那好像是他和沈喻时的名字缩写。 　　“究竟是谁出了问题？”底下有人笑骂，“我就知道有些人靠不住。” 　　“得了吧，”旁边人反驳，“说得像你位置摆得一点不差一样。” 　　这不在林斯的计划内，很明显，客人们想给这对爱人一个惊喜，甚至还提前排练过。 　　沈喻时忍不住笑了，他笑弯了眼，给林斯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底下传来一阵欢呼，但林斯只能听得到沈喻时的声音。 　　“哥哥，给你比个心。” 　　- 　　所有的婚礼都有一个很重要的仪式。 　　“那么，”卡莉斯塔声音带笑，“两位可以给对方带上戒指了。” 　　戒指盒被棉花糖带了上来，沈喻时摸了摸它的脑袋，将戒指盒小心翼翼地取下。 　　两枚银白色的素戒静静地躺在戒指盒里，沈喻时拿起一枚，牵起林斯的手。 　　素戒被套到了无名指上，如同一个银白色的证明。 　　林斯则拿起另一枚戒指，为沈喻时带上。 　　掌声自台下响起，卡莉斯塔笑着宣布。 　　“那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对方了。” 　　林斯感受到了一个来自沈喻时的吻。 　　“哥哥，”唇齿温存间，林斯听到了沈喻时的声音。 　　“绳子打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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