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果真明察秋毫!” “幸好将军当机立断,否则放任这群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人进入朝歌,还不知要翻出什么浪来。” 翻云收剑入鞘,对众人态度的转变毫无意外。 很久之前她就明白,强者无需解释,自有人替她辩经。 她冲甲板上的小门派众人微微点头,就握着剑走入船舱,牡丹跟在她身后,问她怎么看出那伙人有问题的。 “他们太着急了。”翻云摇头,“也太蠢了。还有……”她拿出玉牌,“我刚刚收到了莫司正的传讯。看来她猜得不错,这一次我们出来的人,都被盯上了。” *** 长生界另一处角落,已经重新长出手臂的樊蕙兰一鞭子抽飞几个怨魂,将一个受伤金丹提上船,想要放下,却被对方牢牢攥住手。 樊蕙兰皱眉,正要甩开,却听对方动情唤道:“听莲,是你吗?你竟也入道修行了!” 樊蕙兰微微睁大了眼,听莲,是她母亲的名字。 不久后,鲲舟船尾处的晒台上,这个名为韩辛夫的男人望着她的脸道,“你跟你娘,真是生得像极了,我刚刚竟错认了。这么多年,你娘可还好?” 樊蕙兰:“死了。” 韩辛夫蓦地捂住心口,眼眶飞快红了,泪水也滚滚而落,“听莲,是我对不住你啊!当年若是我不进那处秘境就好了,入了秘境再出来,已经过了二十年,等我再去找你,却是人去楼空。我以为你是恨我,这些年我一直没放弃寻你,却没想到你已经不在人世。” 他哭了好半晌,连声音都哭哑了。 平心而论,他是个极英俊的男子,虽然修士就没有丑的,但他的相貌在修士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此时伤心落泪的模样,比戏台上的小生还要动人。 哭完之后,他抬起袖子一抹眼角,对樊蕙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尽到责任。不过你放心,只要还有我一口气在,你就永远有家可回。” 樊蕙兰却喃喃道:“原来如此,果真如此……” 韩辛夫还以为她肯相认了,面上不由露出慈父的笑意。 樊蕙兰:“既然这些年不知我母亲下落,你是怎么知道我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的?” 韩辛夫一僵。 樊蕙兰:“若是早知道我的境况,为何今日才来相认?”她冷漠犀利,“你惺惺作态的样子,着实丑陋。” 韩辛夫的面色扭曲了一下。他虽然是个金丹修士,还是天虚门的弟子,但这些年在仙洲过得并不如意。一次偶然,他在玉牌里见到了一个站在迟盟主身后的女子,模样颇为熟悉。 只要不伤到脑子,修士的记忆大多很好。韩辛夫很快想起来,这女子跟一个曾经和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凡人十分相似。 再一番打探,发现年纪果然对得上,正是自己留在人间的血脉。 没想到这野种竟然有这样的造化! 韩辛夫十分兴奋,立刻将此事上报,于是得到了仙门的支持,开始驾驭灵舟在海域上搜寻朝歌之人的消息。 因为怨魂的存在,如今的海域比曾经凶险万分,哪怕金丹也不敢大意。在海域上游荡了近两个月,费心费力费财,眼见仙门都要放弃了,总算等到几条大鱼浮上水面。 樊蕙兰出没的地方很快就被传递到韩辛夫这里,他当即混入落难散修当中,合情合理地被救下,然后来了场父女相认的戏码。 原本想仗着生父的身份,利用樊蕙兰进入六幕山,却不想这野种如此敏锐,与生父相逢,她不见喜悦激动,反而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盘问于他,真是冷血自私。 韩辛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露出冷酷态度,“我可是你的生父,你身上留着一半我的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过去我是疏忽了你们母女,但你要因此就弃我于不顾吗?” 人间皇朝那一套他还不明白吗?他理所当然以为能凭借血缘亲情束缚住樊蕙兰。 但樊蕙兰的心思却早就不在他身上了,她想起了幼年时母亲歇斯底里的哭泣,想到了少年时自己懵懂天真的困惑……想起了成年后自己挣扎求索的狼狈姿态…… 那是她的母亲,是用血肉滋养她、给予她生命的神明,哪怕长大后遇到了惊才绝艳的人物,母亲给予她的烙印依旧不曾消减,在每个潮湿的梦里反复刺痛。 有时候,她能感受到母爱,可更多时候,她从母亲那儿得到的,只有怨恨。 她困在母亲怨恨的眼神中许多许多年,后来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一件母亲用来笼络情人的工具,她千辛万苦将她生下来,这件工具却没有作用,于是她就像一件失去了价值的物品,被她憎恶抛弃。 生父的阴影笼罩了母亲,而母亲的阴影始终跟着她。 可是今天看见这个所谓的生父,樊蕙兰终于明白,原来如此,果真如此,不过……如此。 韩辛夫还在喋喋不休,下一瞬,一股寒意忽然爬上脊背,金丹修士的神识被触动,他想也不想就要逃,然而晚了。 在时间之铃秘境中修行五年,樊蕙兰已经是金丹圆满,韩辛夫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不久后,一条沾满血的鞭子在地上甩了甩,那血污跟着一具尸身一起被丢出了鲲舟,引来一群怨魂争相啄食。 樊蕙兰冷漠盯着这一幕,心中却豁然开朗。 原来死死迈不过去的坎,是可以直接劈开碾碎了的。
第374章 遇仙岛上浪涛不绝,岸边礁石失去棱角,一个个卧在海岸边,仿佛一张张仰天张大、无声呐喊的嘴,而阵法外是虎视眈眈的怨魂,阴郁不详的天空。 “这次带出的灵石和阵盘不少,我们能在外面停留半个月。” 跟随步惊天而来的无忧宗元婴们正在闲聊,他们完全不担心这场斗法的胜负,只是面上并无分毫喜色。 自打宗主与数位化神长老陨落后,无忧宗就大不如前了。宗主的几名心腹不知为何下落不明,凌雪尊者分明还活着,但也一直不见踪影。 再加上灵剑宗与造化宗的仇怨,以及源源不绝的苦海怨魂……无忧宗的日子并不好过。 宗门内没有宗主坐镇,终究不妥。无忧宗的人原本想推举沅瑶真君继任宗主,毕竟这位是凤凰君的独女,又是如今宗门内唯一的化神,理所当然继承宗门。 然而沅瑶真君性子天真,又不善经营,更不喜见人,选来选去,最后只能由步惊天继承宗主之位。 开宗祖师是大乘,第二任宗主却只是元婴,说出去也不大好听。好在灵剑宗四分五裂后,步惊天的母亲雪衣尊者带着一条天级灵脉与无数资源加入无忧宗。 这才让无忧宗略略恢复些元气。 无论如何,总比弟子反叛、分崩离析的另外两外两大宗强。 “凤凰君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咱们这次首战告捷吧!”人人都知道人死后,灵魂之灵上升华胥界,然而谁也分辨不出华胥界中那些灵体的模样,否则无忧宗的人早就上华胥界到处找凤凰君了。 “放宽心,这次必定不会白费功夫。” 另一名元婴信誓旦旦。 当初他们无忧宗精锐尽出,就是为了在苦海彻底爆发的大灾到来前谋取六幕山。 谁知道那次行动,三大宗血本无归,三位大乘全都陨落,而迟一悬反而成了最大的赢家。 “据说迟一悬已经是大乘仙君。”一个面相憨厚的元婴低声道:“我实在想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招惹这样的强人?” 那可是大乘啊!如今长生界唯一的大乘!若非此时怨魂乱世,他是有资格统摄整个长生界的! 其他几个元婴闻言,神色慎重起来。他们看看左右,谨慎地传音给他,“你之前一直在闭关,刚刚出关又立刻出来做事,的确不晓得这里头的事。” 虽然是传音,但憨厚元婴还是凑近了些,只听面前人道:“莫青山死后,他的弟子带着莫青山生前所有积蓄投了紫月观。其中就有一道莫青山生前的手札。” “那手札上记录着莫青山死前不久的一道占卜,还是梦占……莫青山梦见了迟一悬的死期。” 憨厚元婴嘶了一声。 莫青山的名声谁不知道啊!他的命器神通就是占卜之术,尤其以梦占最为出名,在灵剑宗开山立派的时候,他就梦到了天级灵脉的位置,八百多年前,他又梦到了天道指引,宣扬同性道侣违逆天道,然后六幕山的常喜和她的护法长老就受了天罚。再有就是,他在梦中见着了未来仇家,于是不远万里前去灭门…… 莫青山占卜极准,又心狠手辣,因此很受人忌惮,也很受人巴结。 他死了之后还有不少人为此惋惜,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留下这样一道消息。 憨厚元婴道:“这是假的吧?迟盟主如今可是大乘,谁能叫他死?” 对面元婴笑了一声,胸有成竹的模样,“若他是自取灭亡呢?” 另一人道,“你就别和他打哑谜了,直接说算了。” 原来无忧宗在七仙门中都安插了探子,因而只比紫月观的人慢一日得到消息。 “根据莫青山留下的手札,迟一悬不但死期将近,而且就在这一两个月!” 在憨厚元婴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侃侃而谈,“起先我们都不敢信,可后来想想,迟一悬晋升化神才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成为大乘期?再想想这个预言……” 答案呼之欲出了。 为了强占六幕山,迟一悬用秘法强行晋升大乘!这么强大的秘法,必然后患无穷,也许他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性命,或者是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的寿元。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不可能。毕竟修行就是为了长生,若非濒临绝境,谁愿意用性命换取一时的修为?但放在迟一悬身上,那就合情合理了! 众所周知他是个大善人嘛!当时朝歌被两大宗围攻,他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与子民,强行晋升大乘,也不是不能解释。 元婴捋着胡须,一脸深沉道:“莫青山那份手札写得十分详尽,他说他看见自己行走在一座类似陵墓的地宫之中,隐隐约约在地宫中央看见一副棺材,迟一悬就躺在那棺材里,生机断绝……” 憨厚元婴嘶了一声,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个月七仙门动作频频,也明白新任宗主步惊天为什么胆敢为难迟盟主的心腹。 原来他们根本不当那是一位大乘仙君,而是将之看作一头即将老死的猛兽,围在附近屡次试探,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又争先恐后,企图第一个进入六幕山,将那头猛兽的遗产全都抢到自己名下。 憨厚元婴又道:“既然如此,那迟盟主难道不会提前做打算吗?”当初朝歌面对两大宗的围攻都能打得不落下风。 那人哼了一声,“再多打算又如何?朝歌兴起才多少年?无忧宗又存在了多少年?朝歌的人死心塌地,那是因为迟盟主还活着,只要他一死,你以为朝歌还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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