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决定去报名审判官学校的仪式师定向培养,如果毕业没考上审判官就会欠下一大笔钱时,他们虽然争吵,虽然不赞同,但还是在林下定决心后,从垃圾场捡回一些旧课本给林,帮林通过最初的考试。 林依然思念着父母同学,但他们同样是他的家人。 为了能提前毕业,林那两年读书读得昏天黑地。 这不算什么,能靠努力读书学习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来自现代社会的林明白这个道理。 努力读书学习不能解决的问题才是问题,比如蓝磷灰的病。 一年前发病,是基因上的问题,已进入中期,请高级血肉医师重塑身体才能治好,那是一大笔钱。 若非当时林信誓旦旦,说自己成绩很好,已经内定进入了审判庭在某层的分所,蓝磷灰可能会做决定,放弃治疗。 而现在,他有被当做邪恶存在抓捕的风险,必须更快的攒钱,不然一旦暴露,这个家会失去全部的希望。 进入自己房间的林关上门,停顿一下,又将房门反锁。 双眸覆盖绷带的黑发年轻人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来到同样当做桌子的大铁皮箱前,翻出一面缺口的镜子。 清晰的梦境里,他是用镜子充当施展力量的媒介。 那么…… 林举起镜子,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明明在看镜子里的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的眼睛,这件事很奇怪,好在林已经习惯了。 他这么瞪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反应,很快意识到不对。 如果这样能触发这股力量的话,他每天早上去盥洗室洗脸的时候就该触发了。 应该有更多的条件,这个条件是做梦,还是…… 思索片刻的林,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 “白璃·博美。” 话音落,林的视角陡然变幻。 他的意识似乎离开了身体,来到一片黑暗中,无数面镜子闪过他眼前,一如过去三年偶尔会做的梦。 只有两面镜子停驻他面前,其中一面镜子里可以看到林自己的脸。 而另一面镜子比手掌还小,形状不规则,似乎只是一块碎片。 林向镜外望去,看到衣物的皱褶和持着镜子的手指,然后是白璃·博美的黑色眼珠,最后是她所在的房间一角。 挂在床边的白帘上有一枚鲜红的圣心十字,这里是源血之母教会下辖的医院。 没有其他人,林想试试看能不能和白璃说话,动作却一顿。 他所能看见的只有白璃一个人,但某种灵感上的直觉提醒林,病房里有什么东西在充满恶意地窥探着。
第6章 “我们的兄弟,檀鼻·格瑞丹,被他的妻子杀死,还举报给了审判庭。”教长说,“森背,去杀了她,撕碎她,把她的尸体展现给审判庭,让所有人看到叛徒的下场。” “是。” 然后森背·瑞特阿斯就来到了这里。 铁榴市的五层,源血之母教会旗下的圣心医院,森背一踏入大厅,就闻到消毒水的冲鼻味道。 来求医的普通市民可能不会在意这气味,但森背知道,这消毒水气味是一个大型仪式场泄露出来的外在特征,感染病毒的人会在这个仪式场内感觉无力、困倦,长睡不醒的同时体力得到快速恢复,既便于医生护士控制病人,也有利于病人重回健康。 但这个仪式场的作用不止于此,疫病是黑太阳的领域,医院更是黑太阳的信徒传播疫病时首先要攻占的场所。所以仪式场最主要的功能,还是针对和压制瘟疫法师等黑太阳领域的超凡职业。那群病秧子只要敢靠近,圣心医院的警报就会响个不停。 森背不是瘟疫法师,但他其实挺喜欢那无形的、肉眼看不见的杀人狂魔,反正得到银月少女赐福的他不可能感染普通病毒,所谓卫生根本无需在意。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一年没洗过澡了,其实他还能坚持得更久一点,却没想到任务地点会是圣心医院。 临走前,教长强行将他塞进了澡堂。 “我生气了,”故意从窗口前排队的人群中挤过,面对路人不满的视线他用力瞪回去,森背边左顾右盼边低沉地咕哝,“必须让那个女人在死前赔偿我才行。” 所以,檀鼻他女人在哪呢? 森背见过檀鼻的妻子,因为那傻大个会向教派里的兄弟传授打家里人的经验,并且拿出自己妻子伤痕累累的照片给别人观赏。 怎么说呢,森背觉得那傻大个真是浪费。 娇小可爱的博美犬人,明明有更好的用法。 森背一边慢慢想着待会儿要怎么用她,一边走到了二楼。 随手在一个窗口抽了张表格,他装作要体检的人,寻找分布在不同科的体检室,这样毫不起眼地在二楼逛起来。他走到一条走廊上,转头瞄到走廊深处一个房间的门前,守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审判官。 就是这里了。 畸变教派的情报,在五层的圣心医院,唯一一个需要审判官看守的证人就是他的目标。 森背没有贸然走过去,反而转身走进盥洗室。 盥洗室里有个兔人上完厕所在洗手。打开的水龙头,水流哗哗落下,兔人抹了把脸,低头去关水,就看到一粒小石子模样的东西丢到他面前的水池中。 下一秒,这小石子吸水膨胀,柔软的藤蔓从中伸出,只是一个呼吸,就长成了一丛上抵着天花板,下深入水管,枝叶茂密的藤蔓怪。 被藤蔓怪一把提起的兔人发出刺耳尖叫,而丢出藤蔓怪种子的森背则转头向盥洗室外“慌张”跑去,边跑边喊:“有怪物!怪物在盥洗室里!” 同时他在和藤蔓怪的精神链接里下令,要它抓着那只很会叫的兔人离开盥洗室,冲进二楼大厅的人群中。 森背的超凡职业是花之牧者。 有些文艺,听起来和森背毫不搭界。 植物是银月少女的领域,祂是花、草和大树的领主。花之牧者是代祂放牧植物的教士,拥有这个超凡职业的人擅长照料植物,也擅长驱使植物。 森背只是个低级职业者,但他能驱使的植物数量也到了二十几,包括植物遭遇污染后形成的怪物。 用叫喊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来,瞥到走廊深处那扇门前的审判官也投来视线。森背连滚带爬混入来不及反应的人群,一支碗口粗的藤蔓追着他向人群扫去。 爆发的尖叫声里,走廊深处的审判官咬牙,一手按住耳边画上去的通讯仪式阵,一手拔出了枪。 “破邪斩!” 她喊道,大步跑出走廊,向藤蔓怪开枪。 带着淡淡金辉的子弹没入藤蔓怪的躯体,洞穿处木屑纷纷扬扬,但这并没有太妨碍藤蔓怪的动作。 在森背的催促下,它没有反击给它造成痛苦的女审判官,依然攻击着市民。意识到藤蔓怪后面有操纵者的女审判官扫视人群,但这个时候,绕过她的森背已经悄然推开那间病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但只有一张病床拉上了围帘。 印着鲜红圣心十字的的白帘轻轻颤动,森背听到了让他血脉偾张的急促呼吸声。 他故意安静了数秒,想象白帘后,可爱的女犬人紧张恐惧到脸都扭曲的模样。 兴奋的森背又丢出一枚种子,向其中输入一点魔力,种子迅速长成一只新的藤蔓怪。 这是他改造过的藤蔓怪,只需要三秒就能成熟。成熟后,藤蔓的表面分泌出味道腥臭的黏液,挥过就在病床边的白帘上留下一道滑腻的污渍,又有粉红粉黄的花朵开在藤蔓间,花朵的花蕊形状粗大奇异,仿佛是一根根那玩意儿,颤动抖落叫人失去力气的花粉。 森背向病床走了一步,改造藤蔓怪的藤蔓已经从围帘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些藤蔓将围帘拉开,他终于看到了这次成为目标的女人。 白璃·博美低着头颤抖,在藤蔓爬过她手脚时向后瑟缩,但更多的藤蔓缠上她的腰肢,打湿单薄的病人服,强行拉开她护在身前的手。 她的右手抓着一片破碎的镜子,即便手指被镜片边缘割伤也不放开。 难道是准备用来自尽的么?森背想,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不会让白璃有这个机会。 森背沙哑地开口:“你好,我是你丈夫的朋友,想和你做一些快乐的事情。” 湿漉漉的花蕊在白璃的身上磨蹭,森背知道她没有力量反抗,走到床边,伸手捏住女犬人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可惜我们能享有的时间不多,只能让我的小可爱和你——” 亢奋说着台词的森背声音戛然而止,白璃抬起了头,他看到了她的眼睛。 一双冷漠的,甚至同样有些兴奋的,眼睛。 尖锐的恐惧猛地沿着他与她相触的皮肤,插入森背的心脏,将那坨跳动的肉冻成了冰垛, 那不是森背的恐惧,而是另一个人的恐惧,却被强行灌入了森背的大脑,以至于森背的身体僵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在这莫名女人漆黑的眼珠里,看着自己布满冷汗,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是陷阱…… 森背艰难思考着。 但操纵欲望也是银月少女的领域,操纵恐惧却闻所未闻。这到底是……这女人她…… “这女人”,白璃,高高兴兴地观赏着,这个突然闯入病房的男鼠人的表情,简直让她欲罢不能的表情。 “我主,”她呢喃着,“我做得如何?” 十几秒前来到,提醒白璃有恶意者进入病房,然后看她一顿操作的林:“……” 有心算无心,还拿出了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法术,再加上袭击者精虫上脑,这样要是不能得手,林就要考虑放这位唯一和他力量产生联系的女士,去过和平的生活了。 能产生联系的人可以慢慢找,但是,做违法事业,猪队友是致命的。 如果白璃还是过去唯唯诺诺的状态,林倒是可以夸奖她一句,帮她树立信心。可白璃现在这个模样…… 娇小的博美犬人看起来和数个小时前的她完全不同了。 她不再麻木,不再驼背低头,她双眼变得有神,她面上挂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样的白璃走在街上,她父母都认不出她是她。 而她唯一的改变,是失去了恐惧。 也不能说失去,情绪当然还存在着,只是无法被她感知。 所以她能通过接触,将自己的恐惧注入被接触者的心灵。 林实在没想到,他之前在梦里胡搞一通,直接赋予了白璃一个“情绪异常”buff,和一个可以称为“恐惧之触”的法术,让白璃拥有了魔力,成为了半个职业者。 这不是普通的邪恶存在能做到的事,只有神才能赋予人超凡职业,不管是六柱神,还是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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