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生们自然是不舍的。 但他们也知,祭酒大人如此才能,自然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需要闯荡。 国子学从不是束缚他的存在。 而监生们要做的,就是在今后仍旧认真听学,努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争取能离祭酒大人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啦! 时间转眼便到了十一月末。 这日宋祁越早起上朝,正听着众大臣叽叽喳喳的互相讨论,明年的征粮与税收该如何落定时,一名禁军却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大殿。 他踉跄的跪在地上,语气颤抖:“官、官家,三皇子他,起兵谋反了!” 此话一出,朝臣震撼。 所有人顿时都慌了神,连文宣帝也未曾料到,最近安静无比的老三,竟然能做出起兵谋反之事! 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文宣帝到底还是年轻,心中早已乱成了麻,不知如何发号施令。 “逆贼率兵多少?” 正当众人都茫然之时,大殿上忽而传来一声淡淡的询问。 循声望去,只见是宋祁越踱步出列,正问着适才进殿通报的禁军。 那禁军愣了一瞬,连忙回着:“三千御林军,两千骁骑兵,烽火台处有浓烟燃起,三百里外还有叛军支援!” 而此刻这五千训练有素的军队,已经行至了城西外郊…… 不过两个时辰,便能抵达清玉京城门! 朝臣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距离清玉京最近的,可供支援反叛的,便是百里外的苑城军。 可急报通知往返,便已经要骑程一日了! 宫中禁军左不过也才两千余名,恐是都等不到援军来袭,便会城破…… 没人再敢细想,只能尽量噤声。 然宋祁越的面色仍旧冷静,抬眸同文宣帝说道:“官家忘了,轻车都尉云敖,现下正在城东不过十里的位置扎寨,他手中还有一千轻车军。” 听到前半段话时,文宣帝的神色稍有好转。 然听到后半段时,神态却又止不住的颓废了下去,仿佛瞬间老了许多。 才一千轻车兵…… “两千禁军,一千轻车兵,我们人数也不算少。” 宋祁越语气淡然:“我们的援军需要时间抵达,逆贼的援军为保不被提前发现,同样也需要突破层层关卡才能及近战场。” “两者时间上不差多少,自然胜算上,也不会差多少。” 他这话倒是没错,轻飘飘的句子蕴含着极重的安抚力量,很快便让朝臣们浮躁的心静了下去。 一旁的岑英国公点头附和:“官家,宋公言之有理,当下便是尽快唤回轻车兵,并率人前往苑城通风报信。” 只要禁军和轻车兵能守半日,此仗便不算难打了。 文宣帝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粗重的呼出两口气,而后看向宋祁越,仿佛对他信任至极。 “宋卿,你认为此仗,该如何打?” 这话落下后,一众朝臣便也都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宋祁越身上。 他太过于淡定了。 就好似万事万物都不值得他惊恐,天崩地裂也不会道一声可悲。 更是会让人只需缓缓靠近他,便能汲取到无穷无尽的安心。 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宋祁越也确实不负众望,交出了一份最完美的迎战方案。 - 马蹄声声不止,轻车兵甲相撞。 云敖站在城门前守卫着清玉京的要塞,眸光却落在了仍旧一脸淡然的宋祁越身上。 回想起最开始,宋祁越说无法替二郎暗箱操作,骗他不如留府听学。 又回想起前几日,宋祁越说近期贼匪渐多,希望他能去东郊驻扎几日。 再回想半个时辰前,宋祁越骑马执令寻他,说三皇子起兵谋反,他得官家器重的时候到了。 …… 种种画面渐渐重合,让云敖直愣的脑瓜忽而灵光了一些。 半晌后,他问着:“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 语气中沉淀着武官的愤懑,还包含着对待友人的失望。 宋祁越却摇头,身上披风飒飒作响。 “只是留下自保的余地罢了。”他语气淡然,“我本无意逐鹿,所谓的步步为营,也只是身处此世习惯性的斟酌好坏,对你并无利用一说。” “但奈何那时总有人谋害于我,无奈的形势之下……” 宋祁越抬眸,望向云敖嘴角微勾:“云公,你说我为自保、为光明、为站得更高,凭什么就不能成为那个,搅弄风云的人呢?” 这话将将落下后,云敖瞬间愣住了。 他驻足在原地想了很久,才大致明白宋公所言何意。 文官远不比武官潇洒。 他们身处于朝政漩涡的正中心,每天都要承受各方算计与压力,还要步步为营不能被人抓了把柄…… 此种状况的心惊胆战,其实不亚于战场杀敌。 何况文人还大多体弱,不似武官那般魁梧有力,自然难以抵挡朝臣暗算。 若不是处处留个心眼…… 恐怕还真不知道哪天,便惨死府中无人知晓了。 云敖轻声叹了口气,武官的思维都比较直,现下也只能思衬出这些。 于是片刻后,他才出声:“宋公,我知文官之苦,亦知你与我所面临的困难完全不同,因此我不会再多加追问了。” “但稍后敌军侵城,危险重重,你还是先躲到……” 话未说完,却见士兵急匆匆的跑来,说三皇子已经从城西开始进攻了。 可按照时间推算,前往苑城寻求支援的人,此刻也才将将要抵达而已。 这就说明,他们这一千轻车兵,还有两千禁军,要死守城门超过五个时辰,才能确保苑城军及时支援。 气氛顿时沉了下去,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云敖利落的拎起长戟,刚回头想要叫宋祁越躲到城中时,却猛然愣住了。 只见此时的宋祁越已经换下披风,正手执长剑翻身上马,姿势潇洒至极,全然不见半点“文人体弱”的架势。 他冁然而笑:“感谢云公的信任,但你对我的了解,还是甚微啊。” 话音将落,宋祁越便一马当先,径直朝着叛军冲了过去。 云敖的表情上闪过一丝茫然,但也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转而大笑了一声后,便也率领轻车兵跟了上去。 沿路还同身后的士兵说,等会到了前线多照看着宋公一些。 然当他们刚刚及近两军交战之地时…… 却发现宋祁越,已经在敌军中杀个来回了! 烟青色的长袍在战火与哀嚎中飒飒作响,他骑着战马姿势利落的挥舞长剑,剑光所及之处几乎片甲不留。 他神色淡然,亦或是带着一丝的蔑视,毫无畏惧的看向敌军。 目光扫视之处,留有的只有惊惧。 而最可怕的是,他甚至都未着兵甲、未戴护冠、未裹护膝。 只是穿着一身朝臣长袍,便能在敌军围剿之时,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此刻的他才是主导战局的最终王者。 而在这时所有人才知道,宋祁越可不止是一名柔弱书生。 他也可以执剑上阵杀敌。 甚至那种让人胆寒的气势,丝毫不亚于真正的士兵! 所有人都被他鼓舞到了,就连云敖也从未见过这般畅快的剑法。 美丽优雅,却又暴戾残忍,像是盛开在鲜血中的花,饶是经过千百年的风吹雨打,也仍旧璀璨夺目。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宋祁越。 云敖思绪一顿,当即便领着士气全开的轻车兵,也冲进了战场。 这场厮杀,也终以苑城兵及时前来支援,落下了帷幕。 逆贼被打的溃不成军,五千士兵尽数分崩离析。 连支援大军都还未能等到呢,谋反大业便戛然而止了。 城楼上与禁军一同布置陷阱的监生们,此刻也忍不住振臂高呼,几乎都将宋祁越只身杀敌的模样,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大靖王朝,终将迎来新生。 - 之后的五年时间里,宋祁越的官职一升再升,现如今已经是一品宰相了。 探查民情、各州走访、要事详谈…… 诸多治国大事他都会参与其中,显然已经成为文宣帝最得力的助手。 而他本人又与世无争,也并不贪恋权政,所作所为均遵从本心。 所以哪怕是有心人想故意弹劾,却也始终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 反倒是不知不觉,却会被他耍上一通。 但鉴于宋祁越绝对不会吃半点亏的“淡然”性子,文宣帝对此也只能表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何况多年间,他还提出过多次整改。 且每次的方案,都对大靖王朝稳固根基、提高百姓生活质量极其有用。 连岑英国公后来,都得不耻下问找他求学,也算是一件佳谈。 又过了两年,宋泠于国子学内参与科考,并一举夺中了状元。 大榜一贴,连宋泠本人都还不知道呢。 百姓们却都喜气洋洋的先传开了,连连说着宋家又出了一个大忠臣啦! 毕竟宋祁越太优秀了,有这样的一个先例存在,百姓自然会对其侄儿也抱有更大的期望。 而宋泠本人也算争气。 最初先是入职了太常少卿,后来又依靠自己的学识和才能逐步成长。 当宋祁越已经官居太傅,并开始辅佐储君学习政务,全权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时,宋泠也升职为了观文殿大学士。 并在今后,成为了宋祁越最得力的助手,共同塑造更加美好的大靖王朝。 而宋家,也成为了京中流传多年,经久不衰的绝佳妙谈。 然待到垂暮之年,宋祁越还是亲自请辞,潇洒的告老还乡了。 离开清玉京的那天,正是农历的九月初九。 天高气爽,但前去送别的所有百姓,却都觉得心中难受至极。 大靖王朝这十数年间的变化,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国土面积增大,百姓税收渐少,孩童均可入学…… 这些让百姓们,逐渐过上好日子的提议,几乎全部都出自宋公的提议。 他是真的在为民着想。 也是真的淡泊名利,一心只为了让大靖王朝变得更好。 不然也不会在新帝继位,这样最容易拿捏朝政的时候,果断请辞了。 试问这样的宋公,谁能舍得啊! 太上皇站在城门口,握着宋祁越的手老泪纵横,哭的鼻涕都要出来了。 “宋卿啊!你这一走,以后那臭小子的学业,可就要由我接手了呜……” 岑英国公去年请辞,宋泠现下阅历还少…… 他退位后想要快活的日子,就要被那臭小子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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