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晟国力就这般被一层一层削弱,到了时机成熟时,萧识沉开始催熟多年筹谋为果,制造晟德帝病死假象,推燕清成为皇帝,最后趁天晟兵颓之际,同培养在曲凉国的爪牙里应外合,一举打入了天晟。 兵临城下之际,萧识沉却没有下令直接攻进皇城,而是独自御马来到金銮殿前,看着无论深入权柄漩涡里沉浮挣扎了多久,仍旧纯稚如初的燕清,一时无言。 不料燕清看向他,却是淡渺道:“我知道你想要天晟。” 没有自称朕。 萧识沉微怔,他恍惚发现,燕清也许没有他想象中的傻,只是因为是他,所以装作不知那种种施与自身的腌臜手段全出自他罢了。 说完,燕清摘下冕旒,自顾操控轮椅,转身朝冷宫方向行去。 至此萧识沉彻底站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一朝把握最高权柄,立时下令册封天晟亡国之主燕清为一品贵妃,幽禁后宫,不得准允,任何人不得拜访。 放在他人眼里,这与侮.辱燕清无异。 而只有萧识沉自己知道,他想困住燕清,想同燕清回到从前相谈甚欢的模样,而不是燕清每每望向他时,明明满眼是他,却不再对他敞心。 终日不得燕清态度转变的萧识沉,一怒之下,大肆册封妃子,充盈后宫,日日宿在他人床榻,再不去看燕清,想着瞧瞧燕清能忍多久。 然而后宫这般是非之地,又岂是燕清一个心性纯良,身有残疾之人能待得住的。 某日失足落水,落得风寒感染,消息却半点传不到萧识沉耳中。 而当萧识沉准备破罐破摔,彻底得到燕清时,被忽视多日的燕清早便因未得及时疗愈,生生病死在了寝殿中。 俞显一想到这剧情,就觉着牙疼。 难评,真的难评。 今日乃是秋狩围猎,而燕清那一遭,便是其他人用燕清身为太子却孱弱至此,实在有失皇家颜面之由,逼迫着,怂恿着患有腿疾的燕清爬上马背,用射猎之绩以证太子威仪。 可哪有这么简单。 燕清一进围猎场,手执弓箭,作为猎手的就不再是他,而是藏匿在暗处,日日欲图取他性命的多方皇子势力,辨不清是哪一股,抑或者是多股。 燕清凄苦的一生,说到底都是由那星象预言而起,判错了星象的国师,要来何用。 俞显晃悠着九条长绒狐尾,轻哂道:“嗷嗷嗷吱吱。”没用的东西是时候让让贤了。 俞显:…… 毛绒狐狸脸皱成一团,痛苦不已。 俞显觉得在那之前,有必要先把修为吸收完全,化回人形了。
第23章 俏狐妖独领风骚(2) 秋狩围猎后,太子殿下坠落高崖,却毫发无伤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京城。 当晟德帝召见燕清,问他是如何做到的时候,燕清沉思一瞬,如实道:“幸得昭俞狐神搭救,儿臣这才免于危难。” 晟德帝闻言,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却也没有再去追究什么,摆了摆手道:“再有十几日便是乞神节,你头一次主持摘星坛拜谒礼,可要仔细操持,莫要冲撞了狐神。若事情办的好,狐神知晓了,定当护佑于你,病烦也能皆得除。” 这话似是宽慰,又像敲打。 燕清辨不明,但总归是知道父皇并未信他说辞,他道:“儿臣省得,还请父皇放心。” 若非确实坠了崖,也确实未因此伤到分毫,怕是燕清自身也难以相信狐神有朝一日真会显圣。 忆及当日所见,燕清不自觉有些怔怔。 “若无其它要事,便退下吧。”晟德帝说着,提起手边朱笔继续批阅奏折。 燕清恭谨作揖道:“儿臣告退。” …… 半月后,乞神节临,万民共祭狐神之尊。 民间自有民间的乞神礼,皇家亦有皇家的祭神仪。 不到卯时三刻,祭神队伍便已整装列队,万万禁卫军开路,唱礼大司乐引歌,皇室仪仗被护拥于内,后随世家大族,文武百官,浩浩荡荡朝数里外的星宫而去。 燕清坐在气派斐然的轿撵上,从起初的不适应,到这会儿的淡然处之,随后又紧张于即将到来的祭神仪。 昭俞狐神……会出现吗? 燕清不确定。 从悬崖下回到宫中后,他有意无意探听过关于昭俞狐神的消息,然而所闻中,却从未有昭俞狐神显圣的迹象出现过,无论民间还是皇宫。 “殿下切莫紧张。”一道清和嗓音在燕清旁侧响起,燕清微微回神,转眼看去,只见那容颜俊逸非常的青年似与燕清说着悄悄话般,缓声道,“臣下听闻当年圣上尚为太子之尊时,首次操持祭神仪亦是有差池出现,多几年锻炼,总会熟悉不少的。” 燕清闻言微微一笑,道:“识沉过忧,孤并未紧张祭神仪。” 萧识沉道:“那是?” 此一疑声引着燕清的思绪浮缭而上,恍似瞧见了那火绒艳绝的九尾狐,微微闪神间,燕清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转眼看向了前方。 瞧见燕清神态有异,萧识沉有些不虞,可到底没有说什么,装作是与主子谈了些闲言后,再度低眉顺眼,恭顺有礼。 秋狩围猎那日东宫之主坠崖一事后,凡护驾不力者,尽皆被降了罪。 趁着东宫侍卫空缺,正紧锣密鼓安排新侍卫之际,萧识沉靠几番运作,总算谋得了太子侍卫一职,如今已是能随行燕清左右,既是看护。 亦是监视。 燕清在他不知的情况下,貌似有了别的,他不知道的际遇…… 萧识沉心忖着,不动声色看向燕清侧颜的视线里,隐含不明意味的暗色。 仪仗前行许久,到了辰时二刻,才行至星宫门口。 轿撵放罢,燕清借着近侍的搀扶,慢慢坐上轮椅,依祭神仪的规制,先行至摘星坛,作开坛礼。 坛起袅袅烟云,携檀香弥漫宽广星宫。 祭神仪启。 透过如带飘绕的薄烟,燕清微微仰头,安静地看了眼悬于半空的摘星坛,指尖无意识划着毫无知觉的腿面。 祭神之日,帝储开坛。 原本除却燃香开启仪式外,还应执剑献上祭神舞的…… 只失神须臾,燕清很快敛了目光。 长缎平铺数千尺,一路延伸进摘星坛正对的主殿。 缎面缀绣着蹁跹祥纹,形状似狐非狐,飘然而仙逸,燕清瞧着,竟觉颇有昭俞狐神的姿态。 端花宫女沿长缎两侧一路前行,边走边朝长缎洒上梅花,像是狐神正驱步行在长缎上,往星宫主殿而去。 待迎神礼毕,长缎收束,众人这才以皇帝为首往前走,每经千尺路便是一叩首,跟随在后的大司乐击鼓唱念,扬手起舞。 待至阔大明敞,白玉砌成的主殿时,抬眼便见正中足有亭台大小的神龛上,一幅金纸画像悬于其上。 画内狐神涅槃艳绝,狐眼斜睨而来,眼神漫不经心中,又含着淡看凡尘的神性。 燕清心神微悸。 是它。 燕清垂眸掩下异色,依着规矩从轮椅上慢慢爬下地面,同其他人一般双腿曲跪,作叩礼。 可到底还是无法像身体康健的人一般自如。 燕清极力稳住身形,却还是不免因为双腿毫无知觉而变成跪坐之态,坐也坐不稳当,腰身怎么也板不直。 他只得以指支地,勉力撑着。 旁人不是没有发现燕清异样的,然而现下是在狐神主殿,便是皇上也不能逾半分矩,是以就算忧虑,也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殿下能撑住。 正在众人叩首行祭神之礼,四下安静之际,神龛悬铃忽然无风自动,铃声清脆作响。 众人闻声一惊,纷纷抬头望去,却只见悬铃晃动,并未有其它异象出现。 而一众人等惶惑间,只有燕清紧紧盯着那幅画像,心神提到了顶,紧张又期待着什么。 不多时,神龛上缭起了缕缕青烟,齐齐汇向狐神画,而狐神画纸竟是如有缝隙般吸纳着青烟,青烟一经入画,便缭绕在了狐神周身。 见此异象,在场之人无不心生惊骇,而惊骇之下,便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不约而同振奋起来。 狐神显圣了! 随着青烟汇融成雾,几乎将狐神身形尽数掩去,不想画像内那双狐眼竟是微微一动,随即一眯,带着几分戏谑审视的意味。 不等众人从狐眼忽然的鲜活生动中回过神来,画像陡然蓬起一团绚丽的火焰。 再眨眼间,火焰幻化成九条长绒狐尾,正惬意摇曳着。 而那九尾的主人正坐在神龛上,一足自然垂落悬空,一足曲膝搭踩着龛沿。 他身着一袭艳红流衫,青丝铺了满背,只一支古朴玉簪挽了几缕发,眉眼更是风流散漫,俊美到不可思议,似乎被他轻轻扫来一眼,就能神魂皆醉,惟愿匍匐他流衫之下,俯首称臣。 众人纷纷震在原地,崇仰地望着那神龛上幻形而出的男子。 燕清愣怔看着显圣化形的昭俞狐神,身体冒起一阵激动的热意。 原来,原来昭俞狐神不止狐形时美似霓虹,连人形之时,亦是俊比仙人。 燕清恍惚回了一点神时,才觉心跳快到近乎要跳出嗓子音。 俞显好笑瞧着底下一众呆若木鸡的人,佯作疑惑般轻哂:“凡人?” 此声一出,得见狐神显圣的所有人陡然回神,纷纷叩首山呼:“吾等拜见狐神!” 声浪近乎掀翻这座主殿。 俞显惊奇挑眉,待这群人慢慢静下来,崇仰般看着他时,才一手支着腮,似觉颇为有趣般,打量着每一个人。 直到视线顺其自然落在燕清身上。 俞显疑惑道:“你不是双膝有疾么?怎么也要下跪?那日掉崖没有伤到几分,这回倒是要磋磨了腿不成” 这话一出,其余人纷纷看向了燕清,心中惊异。 狐神这话……莫不是太子殿下当日毫发无伤,竟是得狐神相救? 而晟德帝更是惊骇莫名,此前他确实并未信燕清的话,如今看来,居然是真的。 燕清看着俞显,一时有些哑然,不知作何解释。所幸俞显不需要他解释什么,一条狐尾朝燕清飞去圈住他腰肢,将其腾空带上了轮椅,瞬息间又收回了尾巴。 众人震惊瞧着,对狐神神通又多了两分认识。 晟德帝适时开口,带着试探地恭谨道:“敢问狐神,可曾记得天晟开国圣祖?圣祖一直记挂着您,朕等便是他的世代子辈,天晟国亦是世世奉仰狐神神威。” 须知狐神一直是为传说,如今狐神显圣坐实了祖谕,倘若千年前圣祖真与狐神有交情,说不定狐神会看在圣祖面子上,多照拂天晟,如此何愁天晟不长盛。 晟德帝所念这茬,待在角落的萧识沉自然也念到了这点,心头隐隐浮上不详的预感,只觉事情走向似乎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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