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了,虽然没有完全隔绝外面的气味和嘈杂声,但小小的房间内,此刻也只剩下两个人。 “……我,我真的没有钱了……”薛付之有些累,又有些想要逃离这样的环境。 可他如今除了这间廉租房,也无处可去了。 薛妈要问,就让她问吧,反正他是拿不出钱来的。 这样的僵持,已经持续了几天,每次都以薛妈实在忍不住饥饿出去找吃的结尾。 薛付之也不怕,他这点心机还是有的,知道自己只要不说出钱在哪里,薛妈哪怕吃剩饭也会给他带点东西回来果腹。 不过今天,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在薛妈第不知道多少次要钱以失败告终后,房间的门响了。 他们租的房间只有十几平米,吃喝全在里面,洗澡上厕所都要出去用公共卫生间,门也是没有锁,只有老式的搭扣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外面敲门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到了要把这扇摇摇欲坠的门敲烂的程度。 “开门!”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还带着大舌头,应该是喝了很多酒。 薛妈神色一变,莫名的恐惧爬上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急急忙忙扔下薛付之就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只穿着烂布鞋的脚就伸了进来,狠狠踹在薛妈的身上! “该死的东西!我敲了这么久,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跟着酒气一起进来的,是一个满脸通红、骂骂咧咧的男人,手上还抓着一只玻璃酒瓶。 他有些神志不清,在把薛妈踹翻之后,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扫视了一圈屋子,最后视线停留在薛付之那儿。 薛付之被他看得浑身一毛,心中警铃大作。 可男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看着薛付之,突然诡异地笑了笑。 “哟,自从上次把你弄去薛家,二十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着我儿子呢。” 闻言,薛付之的心霎时间往下一掉。 他看向一旁角落里被踹得瘫坐在地上直吸冷气的薛妈——对方或许是看出了的疑惑,朝他连连摇头。 “怎么样?你有多少钱?孝敬你老子一点儿呗。”男人靠近薛付之,龇开嘴,露出被烟熏得通黄的一口烂牙,“你也是,回来这么久,净带着你|妈享福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快点,老子兜里没钱了,赶紧给我打个几万块。” “我可告诉你们,我现在手气正好,要不是上一把赌得有点大,现在兜里有个十几万都不是问题——赶紧先让我把上一局的债还了,下一把,肯定能全部赢回来!” “我……我……”薛付之被他身上渐渐靠近的酒气熏得直犯恶心,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细细听他说的话,光是看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腿就软了,只能咽了口唾沫,瞟了一眼还在对着他摇头的薛妈,“我没有钱……” “放屁!” 只这一句话,就不知道触动了男人的那根神经,竟然让刚刚还皮笑肉不笑的他勃然大怒。 带着老茧的巴掌就像蒲扇一样,划破空气,重重扇在薛付之的脸上! 从小到大,薛付之被说重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被人这样扇一耳光,更是人生头一回。 这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他的整个半边脸上,连带着牙关发酸、太阳穴发紧,脑子嗡嗡响。 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接着就被揪住了额前的头发,然后狠狠甩在地上。 “孩子他爸!”薛妈很明显被刚刚那一脚踹出了内伤,过去了这么久还紧紧捂着肚子,见薛付之挨打,她立刻爬了过去,挡住薛付之。 ——倒也不是心疼薛付之,而是怕薛爸将薛付之打出个好歹,更加要不到钱。 不过被酒精控制头脑的男人根本看不懂她的暗示,只是想为自己在赌桌上的失败找一个发泄口。 “没有钱?没有钱我把你弄回来干什么?不如开个大卡车在路上碾死你算了!” 薛付之惊魂未定,看着挡在他前面的薛妈,瞳孔震动:“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不是说,你的丈夫卧病在床……” ——他看着薛妈,想问出个答案,可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这下,薛付之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好吧,他明白了,都明白了。 那个一开始接近他的、善解人意的保洁,那个说自己丈夫身患重病、急需救命钱的保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的亲生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在桌上大把大把地输钱,输了就借赌场的高利贷,最后负债累累,赌瘾却反而越来越深。 而他之前给出去的那些钱,也根本不是救命钱,而是给眼前这个男人还赌债用的。 薛付之也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到这个家这么多天,薛妈却对自己的丈夫只字不提,也没有带他去见一面了。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奄奄一息的亲生父亲,只有一个混迹赌场、酗酒又暴力的家暴男。 现在,他又欠了钱,赌场把他赶出来,他才舍得回家一趟——目的是为了要钱。 “死东西,你咒谁卧病在床呢?”听见薛付之的话,男人更加暴怒,抬起脚又是要踹,“我就是死,也会死在你后面!” 薛妈想拦住,被他一脚踢在了侧腹——本来开门的时候,就已经被踹得不行了,这一下,更是让她直接被踹翻在了旁边,只能跟着抽搐。 薛付之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的,见薛妈成了这样子,很明显是被这两脚伤到了内脏,便爬过去,想找手机打120。 可薛爸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在他拿手机的时候,一脚踹在他的背上,随后抄起了手上的酒瓶,对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时间,薛付之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崩地裂。 好在酒是勾兑酒,酒瓶的质量也没有多好,薛付之躲得又及时,瓶底嗑在了墙上,碎了些,缓冲了许多压力。 但即便是这样,薛付之也满头是血。 可诡异的是,他竟然没有一丝痛感,只觉得脑袋上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流过额头,又一直蔓延到脸颊,最后流进嘴里,是腥甜的铁锈味。 他麻木了。 “要是不想让我打死你,就赶紧把钱给我!” 打了这一顿,男人才想起来,自己回家的目的。 求生的本能让薛付之开始回忆自己究竟哪里还有钱。 ——他哪里还有钱呢? 之前跟着江焕诚拍电影的时候,江焕诚也没有给他片酬,只是给了他一张卡,说是自己的副卡,让他自己花。 薛家原本在断绝关系的时候也是给了他一笔钱、一间单身公寓的,可是这些基本上都被没收、交罚款、冻结了,单身公寓现在大概已经被挂在了法拍网上,全都不属于他了。 对啊,他的片酬,他的分红…… 他那时过度相信江焕诚,也信了江焕诚说要帮他保管这些钱的鬼话。 江焕诚…… 思绪发散之际,他竟然还回想起了在南半球小岛,那个荒唐的“告白”之夜。 他颤抖着质问江焕诚,那天在时装周的采访直播上,江焕诚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灵感缪斯是他吗。 可江焕诚只是冷笑:“谁说的,我指名道姓了吗,你自作多情,现在闹这么难看,怪谁?” 哦,江焕诚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至于那些说好的钱,大概是被江焕诚私吞了——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一笔钱。 从额头上流下来的汩汩血水模糊了薛付之的双眼,他都有些分不清回忆和现实了。 他能分清的,只有——他好恨。 他终于明白了,他应该恨之入骨的,是江焕诚这个恶魔。 凭什么江焕诚也能跟他一样被保释? 凭什么他的钱要归江焕诚? 他好恨! 他要、他要让江焕诚和他一样痛苦! 既然他已经没有办法让傅栖眠痛苦,那么他就要让江焕诚尝到跟他一样绝望的滋味,他有多爱江焕诚,他就有多想让江焕诚也去感受他现在生不如死的遭遇! 不,不是生不如死,而是死了更好! 廉租房散发着腐烂味道的角落里,薛付之坐在地上,抽搐着往后退,随后抬起血淋淋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的钱,都在江焕诚那,冻结了——只有他死了,才能解冻。”
第107章 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时,傅栖眠正好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地区显示未知,很显然是打完就会自动注销的一次性号码。 他没有立刻接通,而是首先选择将私家侦探的信息看完。 虽然还在观察期间,但江焕诚狡兔三窟的本领也不是一般地强,他使了个金蝉脱壳,从城中村一间空了许多年的廉租房中出来,随后来到停车场,上了一辆早已落灰的车。 图片上的城中村和老车,傅栖眠其实都不陌生。 这些都是他还在上高中、刚认识江焕诚时候的老物件了——真没想到,江焕诚还保留着这些东西,等着最后救自己一命。 只不过,即便他如此“深谋远虑”,也还是让神通广大的私家侦探找到了。 [私家侦探]:小少爷,需要我匿名报告给警方吗? [傅栖眠]:不用,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发完这条消息,傅栖眠才不紧不慢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就没有他这么悠闲了,鸣笛声不断传来,不用听声音也知道,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我现在准备离开云城,打这通电话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江焕诚的声音很嘶哑,大概从被放出来后开始,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几年前,我能从云城和你身边离开又回来,这次我一定也能——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和傅桓烨结婚的,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没关系,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不会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 然而傅栖眠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不舍,或是感动,或是直接提出要跟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电话听筒中,只是传来一声极为平淡的:“哦。” 接着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我知道,之前答应你的惊喜没有给你,你生气了——但那是有原因的。” “你也看见了,现在云城对我来说很危险,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带你去国外生活……” “江焕诚,”傅栖眠语气冰冷,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着现在的好日子不过,相信你这种没用的人呢?” “还有啊,你说错了,我是自愿跟傅桓烨结婚的,我爱他,并且,从始至终,只爱他一个人。” 闻言,江焕诚心跳骤停了一瞬,差点撞上前面的车:“——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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