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他也在紧张? 对啊,自己刚才光想着是第一次,怎么就没想到霍琮肯定也是个处男呢!他也是第一次啊! 想到这一点,郦黎顿时放松了不少,心情一下子就开阔起来了。还起了些坏心眼,故意凑近了些,在霍琮的耳畔压低声音跟他说悄悄话:“那个,你要是觉得紧张,那要不,咱俩换换?我主动也是可以的。” 霍琮的动作停下了。郦黎瞧着他不言不语的模样,正要接着调笑两句,下一秒,视野就天旋地转。 霍琮的手肘撑在他的颈侧,神情异常危险。 郦黎飞快地低头瞟了一眼,立马触电似的收回了视线。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他脸颊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滚烫热意。 ……绝对不是因为被美色所迷! “故意的?”霍琮压低声音,一缕乌黑长发从他的脸颊垂下,男人低沉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危险意味,“这种时候,劝你最好不要。” 郦黎眨了眨眼睛,他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霍琮的意思,茫然的表情透出一种懵懂的天真。 尽管目不能视,霍琮依然在虚无的脑海中勾勒出了熟悉的眉眼轮廓,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此刻一定在专注地盯着自己,就仿佛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随着思绪蔓延放飞,霍琮缓缓勾起唇角。 在这一刻,他确信,自己一定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人。 夜色迷蒙,黑暗愈发浓郁。 烛泪缓缓流淌而下,一缕凉风吹拂进帐内,明亮的焰心颤动了一下,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后,倏忽熄灭。 山林间的风声渐趋喧嚣,淹没了这世间的一切嘈杂隐晦。命运兜兜转转,让这对相隔一世的恋人又再度结合在了一起,再续前缘。 许久,一切重归寂静。 次日清晨,起床的号角声响起。 郦黎睁开双眼,觉得脑子和身体都像是生了锈似的,几乎都能听到强行开机时的嗡嗡声。 他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昨晚又发生了什么。 ……还没死,真是太好了QAQ 看着睡在自己身旁、胳膊还紧紧搂着自己腰的霍琮,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喂,起来了!” 居然还好意思睡,折腾那么久,他老腰都要断了好吗! 郦黎刚准备下床,一只手就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衣裳,已经站起身的郦黎被这一下拽得又跌坐了回去,从脊髓深处陡然窜起一阵战栗,刺激得他扭曲了一张脸,刚醒就差点晕过去。 那感觉,酸爽得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你干什——” 郦黎气势汹汹地转头想找霍琮算账,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看到霍琮支起半边身子,侧身静静望向他。男人面孔苍白,一头墨色长发凌乱披散着,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前方,像是注视着他,又像是在凝视着遥远的无尽虚空。 “我跟你讲,这一套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郦黎叉腰道,“等下起床你赶紧自己穿好衣服,吃完饭就吃药,然后赶路,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许耽误!” 他也不管霍琮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反正先在男人脑门上狠敲了两下,借此表达自己的抗议和愤怒之情。 不管怎么说,昨晚实在是太过分了! 郦黎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霍琮是来真的,自己都哭成那样了,他居然还……啧。 想起昨夜那段混乱的记忆,郦黎老脸一红,既觉得不好意思,又情不自禁理直气壮起来——反正霍琮就是过分!今天就别想他帮忙按摩了,吃药也得吃最大份的! “郦黎,”但霍琮动了动,轻声道,“我好像彻底失去五感了。” 郦黎陡然安静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帐中静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件,他的脑袋里胡乱地想道,按照先前的药物效力来看,霍琮的病情不该发展得这么快的,否则郦黎昨天绝不可能跟他这样胡闹。 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中飞快盘算着去兖州的路程需要多久,若是以最快速度攻城,能不能敢在蛊虫吞噬人脑前的黄金三日内为霍琮做手术,如果不能,现有的药物又是否能延缓…… 不,不能就此乱了阵脚。 行军打仗不是儿戏,霍琮把十几万大军交到自己手里,是对自己的信任,他绝不能为了一己私情让士兵们白白流血送死,还有兖州的百姓,不知什么时候会南下的匈奴,也都在等着他做出应对。 他是大景的国君,是万民福祉、国家命脉所系。 可若是迟迟无法进城的话,霍琮他…… “Lily,看着我。” 霍琮握着他的手,将陷入纷繁混乱思绪中的郦黎猛地拽回了现实。郦黎仓皇抬头,看到霍琮冲他扬起一抹淡淡笑容,语气平静地说道:“没事的,放心吧。” “无论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呢。” 郦黎垂在身侧的指尖颤抖了一下,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床榻上,反手抱住霍琮,把头埋在对方的颈侧,强忍着泪水,敲了三下霍琮的额头。 它代表的意思是—— “我也是。” 被惊起的鸟儿振翅飞向高空,枝头积雪簌簌震落,清啼一声,迎着清晨的日出消失在渺远天光之中。 北境,一道尖锐的呼哨声在广袤草原上响起。 荒凉大地之上,一只苍鹰从灰蒙天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了一位身披狼皮大氅、眉目深邃阴鸷的匈奴头领臂膀之上。 “马上就到大景边境了,”旁边一位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胖头领勒马问道,“你仍要一意孤行,走雁门关吗?如今驻守在雁门郡的汉人将军可不像从前那些软蛋,你要是打算跟他硬碰硬,那我可不干。” 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这两人的五官轮廓生得有几分相似,应当是有血缘关系的。而和那位苍鹰的主人一样,胖头领的身后也跟着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队伍。 对于匈奴来说,这样的体量,已经足以被称之为强大部落了。大景的边军则对这些匈奴有着更深刻的认知,这些都是血与火留下的教训——匈奴人一旦聚集在一起超过百人,就有足够屠灭一镇的能力;而若是聚集千人,攻破一座城池也不在话下。 “二哥,那樊王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那位玩鹰的头领扯了扯嘴角,一边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宠物,一边朝兄长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走雁门关到他们大景的皇城,至少能缩短百里距离,节省两日时间……哦,我想起来了,若是走紫荆关,那离兖州确实近些。”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用阴阳怪气的语气问道:“不过二哥啊,你难道忘了咱们的赌约?咱们这次率大军南下,可不是只为了抢些粮草女人就拍拍屁股回去的,对吧兄弟们?” 他回头大声问身后的士兵们,登时获得了震天般的呼喊应和。 而那胖头领身后的匈奴,则死寂一片,无一人出声。 “自然没忘,”那胖头领,或者说,是匈奴二王子盯着自己的弟弟,冷冷道,“先入大景皇城者,便能继任单于之位,这是我们当着匈奴大小部落头领共同立下的誓言。不过四弟,五弟上月刚因坠马而亡,如今争夺单于之位的候选人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难不成你现在觉得,自己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眼见着四王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二王子眯起眼睛,用同样讥讽的态度回敬道:“可别等我从兖州咬下一口肥肉回来,你还被他们的禁军拦在城墙之外啊。” “哈哈哈哈哈哈!”那四王子突然张狂大笑起来,在兄长的冷眼旁观中,扬鞭直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兄长多虑了,别忘了,除了我们两个外,还有一位也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吧?” 这动作等同于挑衅,二王子身后的随从们不由得躁动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但二王子嗤笑一声,抬起手制止了后面人出手,冷言道:“你是说老六?可樊王那边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死了。” “他不可能死的,黄龙教都还没散呢,”四王子说道,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信那个教的人,跟老六一样,大部分都疯得厉害。再说了,老六那手段,你我都是领教过的。” 当初老六为了坐稳黄龙教教主的位置,主动找上他们,商量好了一起攻破那座边镇,结果就因为老三的手下没遵从他的叮嘱,把他要保的人搞残了,后面几年的时间,那些动手的人一个个横死暴毙,死得要多惨有多惨,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全,大部分都是直接被草原上的秃鹫叼走了。 那段时间整个草原风声鹤唳,就连老三,也被手下人凄惨的死状吓得大病一场,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因此一提起乌斯,两位匈奴王子同时沉默下来。 只能说,幸好他是个混血,他们不约而同地想道。 如果不是,现在他们也不用争了,就凭那小子的能力和心狠手辣的程度,下任单于之位,必定是他的。 “中原有句话,叫做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二王子读过些书,对中原文化也比较感兴趣,说话做事的风格也跟偏向汉人一些,“四弟,你一直盯着我,可别最后叫那小子得了利。” 四王子不屑一笑:“二哥说笑了。”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发现了令人生厌的野心——只不过二王子潜藏得更深,而四王子毫不遮掩。 伪君子/张狂儿! 他们同时在内心唾骂一声,不再多说,领着各自的队伍,朝着目标疾驰行进。
第113章 “陆元善!你要再拦着不让我们见陛下,今日老夫就连你一块儿砍了!” “就是!樊王大军已在京城之外,劝降的使者都派来了,我们这些大臣却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大家伙说说,这像话吗!” 殿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眼看着都有武将要拔刀越过禁军冲进来了,陆舫才开口道:“行了,让他们都进来吧。” 正拼命阻拦众人的禁军卫士们停顿了一下,收回了手。 “是!” “哼!” 刑部尚书被扯得衣襟都歪了,瞪了他们一眼,猛地甩袖,带领一行人大步流星走进了殿内。 偌大宫殿,寂寥空旷,唯有陆舫跪坐在蒲团之上,闭目燃香,对着一尊神龛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祭拜祈祷。 “陆元善!” 礼部侍郎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求神拜佛?陛下呢?” “噤声,”陆舫睁开眼睛,扭头冷冷地看向他们,“我应该已经说过,陛下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外人。若有什么事情,诸位可以先私下商讨,待汇总意见后与我商量便是。” “樊王马上就要进京了!”人群中有一武将忍不住出声道,“陆舫,你可知道你在这种时候横加阻拦,不仅是欺君之罪,还可能成为大景亡国的千秋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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