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楚熙胡言乱语,眼睛发直。 蔺闻惜打断他,他平静地说了他们都知道的,独属于冬霁的特殊之处。 “冬霁不是普通小孩。” 是了。 一个有着大大脚掌,宽宽肩膀,个子高高的漂亮孩子。 他看起来像个大人。 可又确凿无疑,是个年幼的孩子。 蔺楚熙痛苦地闭了闭眼。 蔺闻惜被他的几句话扰得心神不宁。 当然,他本就不算平静,更谈不上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蔺闻惜看着冬霁走进教学楼。 他在树荫下,摸索出烟,点燃,狠狠地吸了几口。 蔺楚熙木然。 蔺闻惜先问他的立场,才能确定下一步做什么:“你对冬霁什么打算?” 蔺楚熙被他这个冰冷的质问,问得一懵,旋后,他气笑般,提高音量,“你觉得我想对冬霁做什么?” 他不爽蔺闻惜的态度,敢情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对冬霁好?他蔺楚熙就是心思恶毒? 他妈的。 蔺闻惜立马猜出脸色铁青的蔺楚熙默不作声,内心狠狠骂他呢。 他不为所动。 只是平静地,冷淡地,堪称刻薄地说:“他把你送进监狱。” 有这样的前因,蔺闻惜很难不想,拥有前世记忆的蔺楚熙会不会刻意报复冬霁。 接到电话,匆匆赶来的路上。 蔺闻惜想过许多糟糕情况,他猜测蔺楚熙是不是想要哄骗他来,向他下手;又或者,“重生的蔺楚熙”企图利用冬霁的单纯……饱怀恶意地看他踏入恋爱,利用孩子的天真无知,借机复仇——冬霁夺走他的资产,送他三年牢狱之灾,还让他出狱后经历了旧部的背叛,自此失去重来的机会…… 以蔺楚熙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理应报复,将如今尚且弱小的冬霁成长的机会掐死。 直至,看到蔺楚熙那张苍白惶恐的脸。 蔺闻惜打消了大半猜测。 现在,他要更明确的答案。 蔺楚熙被他点明上辈子被冬霁报复,脸色难看起来。 他抱臂冷笑,“呵呵,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才是心怀不轨地接近冬霁?” 蔺楚熙讥诮道,斜眼瞅他。 俊脸上飘着佯装不在乎,实则乐得不行的愉悦。 “毕竟,”他开始洋洋得意了,“你和冬霁认识半年后,之后九年半,他都很讨厌你。” “……” 蔺闻惜喉头滚动,酸涩蔓延。 “哪怕我进了监狱,他还是贯彻了我的思想理念,和你作对——”蔺楚熙骄傲起来,“多好的孩子,我教出来的!” 蔺闻惜狼狈地擦了下脸,他被说中伤心事,不由低骂一句:“操。” 前世的冬霁,与他纠葛十年,却只得半年温情。 回忆时,他常常为此煎熬痛苦。 ……也常常,羡慕嫉恨蔺楚熙,他与冬霁有足足五年的快乐回忆。 蔺楚熙傲然。 他喋喋不休,“虽然我被冬霁送进监狱,但没关系,我确实犯错,和该如此。” 犯错两字,于蔺楚熙的嘴里咀嚼数遍。 不止是他犯罪入狱的“罪行”,还有,他让一个孩子介入权力场,带着使命与蔺闻惜作对……他让一个九岁的小孩和一个二十九岁的成年人同居半年。罪无可恕。 提起前世,两人互相伤害,完全没有前几刻的和平。 “冬霁去世前只和我说了他的秘密——” 蔺闻惜深信自己才是被冬霁信赖的那个。 蔺楚熙哑了。 他无话可说。 最后,替自己挽尊:“呵呵,那又怎么样?我是第一个认识他的,现在,他也最喜欢我。” 蔺闻惜胸膛起伏。 他捏了捏鼻子,沉沉吐气,心想,不能生气,生气了就正如蔺楚熙意。 气氛冷下来。 好半天,蔺楚熙瞟了他一眼。 他干巴巴地道:“那你对冬霁什么打算?” 同父异母的兄长有着被无数人称赞的雍容闲雅、君子风度。 现在,他失了优雅,冷漠地半蹲在树荫下,抽烟。 蔺楚熙说完。 蔺闻惜回:“不能让他谈恋爱。” 无疑,两人达成共识。 什么都比不上当下的危机。 还没开始具体商讨如何阻止冬霁恋爱,蔺闻惜想到至关重要的一点:“冬霁的那几个搔头弄姿的邻居呢?你怎么安排?” 蔺楚熙赶忙道:“清走了,早就清走了。” 蔺闻惜点了点头,倒是没嘲。 没有记忆的蔺楚熙是个混人,压根不了解冬霁的真实年龄,理所应当地将他当作平等对待的成年人。 无知者无罪。 看蔺楚熙的样子,他比谁都后悔。 缓了缓,蔺闻惜心生一计,他故作冷静,不偏不倚,有理有据:“这样吧,我负责调查那个男生的资料,你负责在冬霁面前说那个男生的坏话。” 蔺楚熙思考了一会,勃然大怒。 他盯着蔺闻惜那张温良脸皮,咬牙切齿道:“他妈的,坏人我来做是吧?” “蔺闻惜,你太贱了吧!” 蔺闻惜非常冷静,他仪静体闲,气度堂堂,“少说脏话,别教坏冬霁。” “……” 蔺楚熙气得鼻孔都睁大了。 他瞪着蔺闻惜。 蔺闻惜不动声色地回望。 蔺楚熙只能艰难地,痛苦地咽下那个本能要咆哮而出的“□□的”。 “阴险小人!”
第21章 蔺楚熙翻阅蔺闻惜发来的“男生资料”。 【袁帙微】 【性别男, 十八岁】 【就读于燕宁大学,大二,油画专业】 资料里, 蔺闻惜不情不愿地做了批注:【十五岁在国外开了画展, 卖价不低于五万美刀。】 【……算是天才画家。】 蔺楚熙最讨厌这类天资聪明的人! 他平等地厌恶着如同父异母兄长蔺闻惜那样的,脑子聪明、具有天赋的人类。 前世,冬霁在学业上的笨拙让蔺楚熙找到惺惺相惜的同盟感。 冬霁很擅长做生意。尚未背叛蔺楚熙时, 他遵循上司安排, 将事情做得完整,不留疏漏, 细节臻美。 与此同时。 冬霁并不那么擅长大学生活——他延毕好多年,才拿到学位证、毕业证。 “天才画家,哼哼。” 蔺楚熙阴阳怪气念着数据里的文字,冷冷想,再天才也没用。他不可能让他和冬霁谈上恋爱! 资料首页,袁帙微的照片清晰入目。 十八岁的成年人, 睫毛浓密,波斯猫眼珠般神秘艳丽。 蔺楚熙嫌恶撇嘴。 “狐媚子!” 放在过去,蔺楚熙会极宽容地、友好地对待年纪小的人。然而,眼下不同,一旦想到,冬霁主动要了猫儿眼男生的联系方式…… 他无法对袁帙微友好。 掐指算算, 虽说袁帙微刚成年,可他还是比冬霁大了九岁! 妈的。 蔺楚熙内心咆哮。 他决不允许! 冬霁绝对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 夏末。 新的暴雨即将到达京市。 蔺闻惜陪着祝烨在马场游玩。 祝烨换下骑马服,擦了擦手, 扭头问外甥:“回蔺家的感受怎么样?” 蔺闻惜答:“还不错。” 祝烨:“蔺楚熙呢?他有没有给你使点绊子?我记得,他手下不少人和你不太对付?” 蔺闻惜顿了顿。 他看着舅舅关心的表情, 斟酌言语,没说自己和蔺楚熙已经挑明了“重生”一事。 这个秘密,不可轻易告人。 若不是,蔺楚熙被冬霁在联谊会上的表现吓得神不守舍,匆忙寻他,他一定要过许多时日才能知道蔺楚熙重生的秘密。 思及此,蔺闻惜无奈地扯动嘴角。 蔺楚熙很不稳重,轻易暴露自己“重生”的现状——当然,蔺闻惜深知,自己没好到哪里去。最早,他急于质问蔺楚熙,直接挑明自己利用冬霁给出虚假信息…… 他们俩是一生的死敌。 偏偏,在冬霁的事情上,有着趋同一致的默契,总会受情绪控制,做出想象不到的行动。 祝烨发觉他的沉默。 “怎么?” 蔺闻惜连忙道:“没什么。蔺楚熙这几天很安分。” 和蔺楚熙的关系不可能因为“重生”就此转好。 现下,他们不过是有着共同的目标,暂时合作。 生意场上,仍然以刀锋相见。 乌云辗转,凝聚雨珠。 黄豆大的雨水从天空坠落。 祝烨看着雨幕如布,听着蔺闻惜倾吐蔺家近况。 糟糕的雨水侵袭,叫人心思烦闷。 陡然,祝烨开口。 “闻惜,你爸妈都走了……舅舅过两个月要回大不列颠。只你一个在国内,你还是没想找个伴儿吗?” 蔺闻惜愣了下。 他想到自己寡了一辈子的前世。 蔺家兄弟是典型的“对照组”,他从不沾情爱,满心都是事业。 祝烨怀揣着期待他成家立业的愿景,一直到他离世,都没能见到。 对此,蔺闻惜心有愧疚。 祝烨:“唉。” 不久前,蔺闻惜说到“小孩”,语气那般温柔快活,激起了祝烨的心思。 他并不是血亲论的拥护者,从不认为孩子必须要有自家的基因才算自己的;倘若没有成家的打算,领养孩子亦算是很好的办法。 所以,祝烨非常积极地寻蔺闻惜所说的“小孩”是谁。 答案掀开。 令人失望。 祝烨怀疑外甥精神出现问题,将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当作“小孩”。 蔺家分权事宜解决后,蔺闻惜本该情绪高昂,愉快欣喜。 偏偏,蔺闻惜面上依然疲惫,倦意浓重。 祝烨忧心忡忡。 因而,邀他一块在马场游玩,试着近一步刺探,辨别他的精神状态。 短短几句的问询。 便让蔺闻惜面露忧愁。 祝烨心高高悬起。 蔺闻惜:“舅舅,我……可能对这方面不是太有兴趣。” 祝烨试探:“那领养小孩呢?” 蔺闻惜苦笑。 他不能说自己想要养在身边的冬霁已经十九岁了,国内法律不支持领养,此前,他正绞尽脑汁查全球各国的法律,企图找到解决办法。 现在,他还有比领养更着急难等的问题:冬霁这个小朋友,居然想要谈恋爱了! 他说:“舅舅……唉,养小孩挺难的。” 祝烨听着他喟叹。 简直是很有经验的家长姿态。 他不解。 与不远处的助理对视一眼,得来翁羡微不可察的摇头,意思是,自己不太懂少爷为什么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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