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烦管事带我们去先知府的书房看一看。” 果然如江阳所言,书房已一片焦黑,书架上的纸张竹简仅剩灰烬与残骸,木质门框与窗框扭曲变形,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书页与木头的味道。 岑晚走了一圈,摇了摇头,“这位知府大人平日估计也没好好工作,这现场布置的漏洞百出啊。” 他随手指出几处烧得格外厉害的位置,“光是起火点我这样粗略看去便有四个,然而即便如此,这书房与先知府卧房紧邻,而非什么僻静无人之地,门口更是有四只蓄水的水缸,若非不许人来救火,这里怎会烧成这副模样?” 在岑晚厉声呵斥中,管事抖了抖,悄悄向后退了两步。 可他还未能与岑晚拉开距离,便觉得后背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回头看去,正是刚刚一直与岑晚形影不离之人。 青年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反剪双臂押在地面。 岑晚回头,弓下身与管事对视:“先知府大人,您说在下分析的可对?” 男人一脸惊恐回望:“大人,您在说什么?草民怎么听不懂?” 他身后的薛寒星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耳际摸索一番后,捻开起翘的一角,掐在指尖毫不留情一扯—— “刺啦——” 一张仿真的人皮面具在扭曲变形中落到地上,暴力的拉扯使得中年男人的真容涨地通红。 身旁江阳惊呼道:“是知府大人。” 原来早在他们照面之时,岑晚便已发现这管事不大对劲。两个月前正是他奉命前往北地赈灾之节点,而这刚刚到任两个月的管事又对府中的人事显得格外熟稔。时不时显露出的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体态更说明此人身份并不简单。 一锤定音的是在发现有异后,岑晚便打开系统,果然这小小管事的个人信息居然需要一百济世点解锁,直接说明了他的身份。 除了与岑晚心有灵犀的薛寒星,其他人目光中都充满崇拜看向岑晚。毕竟在他们看来,钦差大人就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直接揪出了假死的先知府。 先知府落网,岑晚当即拿出圣上御赐信物,革其官职,封其府邸。几日里,盛阳知府一众同党也纷纷被拉下马。 有岑晚坐镇,在江阳的带领下,盛阳官员经历一番大清晰,留下的嗯基本都是愿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的清流。 而岑晚除了在赈灾方面提了不少实用的意见之外,其他事情便放手交给江阳去做,毕竟术业有专攻。 他也会时不时同薛寒星亲自带队,前往下辖县城乡村监督赈灾事宜。 底下的官员们因为听说钦差大人时不时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后又突然在某个村落现身。还因此发落了几个怠懒的官员后,这些人便干得更起劲儿了。生怕什么时候被突然从土里钻出来的钦差大人落了官帽。 赈灾工作进展迅猛,不出一个月,北方的灾情便有明显缓和,因北地守边军队将领乃是薛朗旧部,在薛寒星引荐下,赫连青琅与琅光寨匪众也顺利打散加入其中。 “将军不在,狄戎这些年蠢蠢欲动,近几年愈发张狂。每每犯我边境,欺压百姓屠戮牛羊,在扬长而去。”邱将军无奈摇头,如今圣上不愿打仗,北地粮饷一年比一年少,许多士兵训练之余还要自己到附近乡镇寻找活计。 “不知将军有没有想过叫士兵们自己种田?”岑晚想到的其实就是中国古代的屯田军,军队在边疆自己耕种土地,一方面可以自给自足,减少对中央的依赖,另一方面也可以加强边防。 当年诸葛亮就曾在汉中屯田,盖因粮食与物资的运输艰难。 听罢岑晚的建议,邱将军双眼发亮。是啊,之前整日指望着中央钱粮,却时有拖欠,怎么就没想过让士兵在训练之余自己种田? 北地局势愈发好转,岑晚与薛寒星也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 * 京中比往日寂静,可能有四皇子薨逝的缘故。 因为四皇子“因山匪为乱”死亡时,岑晚还未抵达盛阳,所以此事与岑晚在明面上变得毫无干系,四皇子的尸身也于岑晚抵达盛阳后第一时间着人快马加鞭护送回京。 然他们还是高估了四皇子在昭帝心中的地位,城中寂静,实则因为昨日大皇子之死。 还未回岑府,长公主先派人将岑晚拦下,将昨天发生的事悉数告知,并催促他速速进宫述职。 皇子被害本已是天大的事,更惊人的是杀害大皇子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缠绵病榻的三皇子。 三皇子在昨日家宴将毒药撒入大皇子酒杯,在大皇子呕血身亡时,向昭帝坦白自己的罪行。据他所说,他母妃去世,自己多年久病缠身,甚至活不过而立之年,皆是因大皇子母妃所害。 其控诉字字泣血,在此前三皇子已服下毒药,大皇子死后不多时,便也驾鹤西去。 接连失去三个儿子,昭帝备受打击,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原本已经银丝满布的头发竟全白了。 当岑晚入宫面圣时,他已糊涂了大半,见到岑晚便一声声喊着“冬儿”,那是先皇后的乳名。 “陛下,该服药了。”王大管事上前提醒道,手中托盘是一枚赤红色药丸,并一杯茶。 岑晚主动从他手中接过托盘:“臣侍奉陛下服药。” 拿起丹药,岑晚心念微动,一抬眼见昭帝正盯着自己,叫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服药后不多时,昭帝又清醒过来一些,满脸威严听着岑晚讲述北地的情况。 “不愧是朕与皇后的孩子,”昭帝此时又像个欣慰的老父亲,走到岑晚面前,拉过他的手轻轻拍打,“朕这就封你为兰亲王,叫你认祖归宗!” 昭帝曾说过,霁宇兰是原本属于岑晚的名字。 没等来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岑晚反而连忙垂头推拒道:“陛下,臣不求名分,只一心效忠于陛下,如今朝野上下都因几位殿下的不幸悲痛万分,臣又如何能逆众人之心意受封?” “你当真不愿?”昭帝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胁迫的压力,似乎对岑晚的拒绝很是不满。 岑晚坚定摇头:“有损皇室颜面的事,臣不愿做,有损陛下脸面的事,臣更不能做。” 昭帝冷哼一声,“朕看你是不知好歹!滚吧!” 说罢,再无方才温存,甩袖转身离去,岑晚也不留恋,离宫归家。 本该因此行备受圣上荣宠的大理寺少卿就这样被皇帝赶出宫去,不少人都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少已经备好贺礼的达官显贵也推掉了前往岑府拜访的计划。 如今皇帝似乎在遭受打击后得了头风,京中官员内部,关于昭帝已经老糊涂的传闻不胫而走。 随着三位皇子薨逝,五皇子又年幼难堪大用,现在太子已成了板上钉钉、硕果仅存的皇位继承人。 短短一天内,无数礼品如滚滚江水流入太子府,此时他们也没了避讳,毕竟皇上都糊涂了,传位于太子还不是这段时间的事?他们只怕自己晚一步投入太子阵营,少吃了那么一口桃子。 回府后,薛寒星与石榴候在家中,刚进府一大一小便拥上来,一个环臂,一个抱腿。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想煞石榴了!” 薛寒星也帮腔,在岑晚身侧耳语:“哥哥回来了,也想煞我了。” 岑晚忙抬手捂住那侧耳朵,这段时间薛寒星总是哥哥哥哥地叫,也不知道从哪里的画本学来的,现在当着孩子的面这些话也张口就来。 白了薛寒星一眼,岑晚俯身抱起哭唧唧的石榴,一家人去好好吃了个团圆饭。 傍晚,一个身着平民服饰的女子悄悄从后门进入岑府,与岑晚一见面便问:“你知道今天我为何急于叫你进宫,你为什么要拒绝父皇册封?”
第91章 楼塌了 “母妃, 如今父皇已经老糊涂了,正是天意要我尽早登基,母妃还在犹豫什么?” 看着儿子一脸焦急, 纯贵妃却总觉得一切发生的太快, 还未有实感, “你是太子,急什么?那皇位已然是你囊中之物,何必急于一时?” “可!”太子又压低声音:“可父皇只是糊涂,身体却还硬朗,儿臣真的不想等了啊。” 若寻不到机会,等着也就罢了,可国师每日为昭帝奉药,只要在其中稍作手脚,可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偷天换日? 令他意外的是,当纯贵妃找去国师商量时, 却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公叔研嘴上说着不急于一时,好生劝慰纯贵妃, 实则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只要皇帝还在一日, 自己就仍是最尊贵的国师。太子则不同,自己那些把戏早在助他之时挑破,若对方登基, 再被他发现与纯贵妃之私情,自己还活得了几时? 于是他一边将纯贵妃拥入怀中, 一边轻声安慰道:“如今明眼人都知道,未来的天下之主是何人, 何必急于一时?” 话虽如此,太子却不是什么能耐住性子的人, 而今朝堂已全然成为太子的一言堂。因昭帝身体不适,由太子代为监国,他竟公然在东宫建了个小朝廷,每日大臣于此络绎不绝,美名其曰替父分忧,实则凡朝中不愿奉承他的大臣均受排挤。 * 岑府 岑晚正教石榴写字,石榴最近有些吃胖了,小肉手抓着长长的笔杆,一笔一划认真在熟宣上临摹。 “少爷,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眼看着太子现在愈发目中无人,又没人能管束一二,现在就敢将圣上亲封的您解职,往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崔枣看岑晚还是悠然自得,急得团团转。 石榴鬼精灵一样,什么都听得懂,闻言也悄悄扭头去看岑晚。 这段时间爹爹难得能天天陪着自己,石榴自是开心,可也不免为爹爹担忧。 岑晚捕捉到石榴的视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放心,爹爹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 这不为所动的态度叫崔枣瘪瘪嘴,也没见您做什么准备啊! “爹爹,好久没见父亲了,他怎么不来看石榴呀?”写完一篇大字,石榴将把小手磨得发疼的逼丢到一旁,扎入岑晚怀中撒娇道。 岑晚可不吃糖衣炮弹,拿起石榴的字仔细检查,“很快他就可以来看石榴了。” 入夜,一个黑色身影轻巧翻过屋檐,无声落在岑晚窗前。 窗子没关,大抵也在等候某人的探访。 岑晚睡的正酣,身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健硕的双臂环住岑晚,“怎么睡这么早?” 这段时日,铁翼骑的管理突然收紧,任何成员不得离开。薛寒星也只有借着自己找到的换岗漏洞才能在夜里出营与岑晚相聚。 “是时候了?”岑晚的声音还带着困倦,黏糊糊的,听着叫薛寒星心头一片柔软。 “近来营内暗中清理了不少线人,不出十日,想必就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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