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这道枷锁挂在了林妄身上。 那个担心害怕池渊犯病而出现的笑脸,也挂在了林妄脸上。 池渊没办法好起来,光是控制着不要再恶化已经耗尽了力气,可午夜梦回失去爱人的梦魇他逃不掉,就像儿时永远也走不出的噩梦,把他困在了原地。 他的精神不该这么脆弱,可他偏偏这么脆弱。 如果让林妄知道了他实际上有多严重,林妄不会离开,只会拼命地带着池渊从肮脏粘稠暗无天日的海底往上游,就算被带到深渊里窒息,也只会抱着池渊轻轻笑着说“没关系”。 这对池渊来说,是另一场噩梦。 池渊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很简单,他想让林妄活的别那么累。 林妄在别人面前演戏演惯了,委屈自己的本能委屈惯了,但池渊想林妄在他面前不用演,不用委屈。 他可以自在舒服地挨着池渊和他小声说自己很累,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口不想做那个不想干这个,可以不用事事做的体贴想的周全,可以在累到不行的时候心安理得地闭着眼睛等池渊帮他吹干头发。 而不是像个被绑住手脚,牺牲了本能,除了照顾池渊什么都做不了的仆人。 池渊的沉默不是在冷战,只是对抗药物副作用的同时,唯一能做的——让两个人过一段没有对方的生活,让林妄意识到,没有池渊的生活也很好,池渊没有他的照顾也很好。 等时间自己慢慢过去,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都能过的很好,还能像以前一样互相依靠,没必要牺牲一个。 林妄卧室里有个很小的闹钟,是以前林妄的粉丝送的。 林妄随手放床头了,偶尔定个闹钟提醒自己该干什么了。 闹钟挺丑的,是个粉色小羊,质量一般,两个角摸几次还有点掉漆了。 声音也很刺耳,滋滋滋的。 池渊关掉闹钟提醒,掰开几粒白色药片扔到嘴里,冷白的手背上几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伤的痕迹,红的刺眼。 药片在嘴里一点点泛出苦涩,池渊才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这个药能让他暂时停止脑海里克制不住的想象,和耳边时不时出现的声响。 治疗效果很好,副作用的效果也很好。 不出半小时,就会开始严重的头晕恶心、思维混沌。饭后吃会吐,饭前吃会胃疼,只能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但这些都不是池渊抵触吃药的原因。 治病的药,会消减症状,可池渊的病因,是害怕林妄有一天会突然消失。 服下之后,精神恍惚迷惘,懒惰和平静的漩涡里,池渊偶尔会产生“林妄有什么重要的”、“不如分开吧”的想法。 在药效期间,这些想法挥之不去,还会随着服用的次数变得越来越清晰。 要了命了。 “哗——哗——” 干呕声之后是马桶抽水声,池渊若无其事地擦干净嘴角,连呼吸声都开始沙哑。 林妄在卧室住过几个月,床上有他身上干爽的味道。 池渊蜷进被子里,慢慢闭上眼睛,嘴里很轻地溢出一声“晚安”。 希望能做个好梦。
第74章 余琦亲自开车来接池老板回工作室,说起来池渊有日子没过去了,大事小情有余琦办,什么心都不用操。 这回是演唱会在即,池渊病情忽然恶化,余琦不得不叫上几个亲信和池渊一起商量。说是商量,其实私心是找熟人一块劝劝池渊,别把自己逼得那么急。 “原定是三月,不过我们也没跟外界说过时间,往后推一个月也没问题,”余琦坐在池渊对面,把手里的计划书递给他看,“场地不用操心,咱们要是用,提前小半月说就行,肯定优先。” 池渊脸色说不上好,口罩拉到下巴上,露出一张漫不经心的俊脸,抿紧的嘴唇红的有些病态。 眼角有失眠导致的血丝,视线扫过计划书,这帮人心里想什么池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其他人边点头边附和余琦,一起劝。 “老板,身体比演唱会重要,咱们还没吃不上饭呢,时间上没必要这么紧吧。” “再过个把月天儿也暖和了,要我说,还是等等更好。” “新歌也不着急,多留点时间改改呗,粉丝肯定也都能理解,咱们老板年前年后多忙啊,马不停蹄了,该休息休息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肯定得休息,好人也累坏了。” 讨论起来没完没了,池渊不爱听他们说废话,手指点了点计划书,打断:“新歌写完了,还有,时间不变,余琦去联系安排。” 余琦差点条件反射应一声“奴才遵命”。 其他人也是一愣,半天一个员工才憋出一句:“老板,这就……退朝了?” “不然呢,”池渊掀了掀眼皮,“不用谢主隆恩了,都走吧,吵死了。” 等最后一个人出去,余琦过去把门关严了,回头跟池渊说:“哥也是惦记你,怕你——” “我知道,”池渊用指腹揉眼角,揉的发红才停下,看着余琦说:“之前定的所有短袖服装都联系改了,改成长袖的。” 余琦听得心惊肉跳,大步走过来,声有点哆嗦:“伤到什么地步了?你,你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天天看着你都没看住?是不是年前?有一回活动你把衣服换成长袖了,我还以为你是冷呢——” “是冷的,零下给我安排短袖,疯了是吧,”池渊摩痧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回想起第一次用痛感转移注意力的感觉,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那次没结痂。” “没结痂……针扎的?品牌方送的胸针!”余琦咬咬牙,“当时你收下我就觉得奇怪,不像你喜欢的款。” 池渊懒洋洋地靠到椅子里:“好聪明啊,用不用给你鼓掌。” 聪明的是池渊,连他哥都瞒过去了。 胸针虽然是细针,但还是留了几个显眼的血点,去探班林妄的时候他全程没给林妄看他胳膊。 林妄想他想的狠了,心再细见到池渊的时候都是乱的,也是真的没注意到。 - 片场,林妄两天两宿没回酒店睡过,没他的戏就在椅子上眯一会,有个小暖风在一边吹着也不算冷的受不了,熬到第二天后半夜脸都是白的——方忱不让他吃饱了,要有虚弱到不行的感觉,显出角色的重伤濒死。 第三天早上八点多,方忱终于满意了,林妄才迷迷糊糊地回酒店。 孟小晚一边帮林妄开饭盒一边碎碎念:“方导可真不怕剧组出人命,听说过熬鹰,哪有这么熬人的……可别让池哥知道了,不然肯定打电话说他。” 林妄洗了把脸,刚出浴室就听见“池哥”两个字,脑袋已经转不动了,下意识说:“池渊怎么了?来电话了?有消息?” 连着问了三个问题,孟小晚张着嘴,茫然地看了眼桌子上的手机,说:“没有啊林哥,手机没响。” “……没事儿。”林妄吸了口气,整个人累的发懵,坐下一口一口扒饭。 孟小晚给消炎药拿出来摆在旁边,心里也在纳闷,平时她跟林妄跟的最紧,林妄一低头看手机,九成是在跟池渊聊天,时不时俩人还要在没人的地方打个视频。 从林妄年后到剧组,两天了,两个人一个视频和电话都没有——至少没当她面有过。 拍戏休息的时候林妄也很少回消息,大多数时间都在看剧本。 平时要多粘乎有多粘乎的俩人,怎么看怎么都过于冷淡了。 林妄看着太累了,孟小晚没敢多嘴问,拾掇完就赶紧出去了,让林妄好好休息。 洗了澡,林妄坐床上吹头发,嗡嗡声吵得心里乱成一团。 开关关掉的一瞬间,噪音停下,整个人忽然又一阵发空。 又累又困,还不想睡觉,眼底的血丝都快掉下来了。 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林妄用力揉了揉脸,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的情绪有点想太多了。 感情上钻了牛角尖,不是走不出来,是自己给自己绊在那儿了,停住了。 池渊觉得愧疚,觉得林妄为他牺牲了自我。 林妄也觉得愧疚,池渊的病是因为他。 感情里两个人都在愧疚,谁也说不清楚谁更“牺牲”。 池渊的病要一点一点治疗,林妄习惯性的退让也要慢慢改。 难道治好之前、改好之前,两个人要一直这样保持沉默,像冷战一样不联系吗。 太荒唐了,林妄自己都觉得荒唐,又不是年轻小孩了,怎么等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池渊生病了,心理和生理上都很难过,他迈不出第一步。 没关系。 幸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林妄也可以迈出这一步。 【加了两天班,方导才放我回来,困】 【吃早饭了么】 【小晚给我买的盒饭,上次你尝过那家的饭,你说好吃】 【小池,林哥真累着了,理理我吧】 最后一个字打完发出去,林妄意识就模糊了,昏睡过去连梦都没做。 这一觉睡得不舒服,浑身骨头都发涩,林妄半梦半醒睁开眼睛,外边天都黑了。 从早到晚睡了将近十个小时。 林妄摸起手机,几天来里面终于有了未读消息,他控制不住地低声笑了下,趴在枕头上就着这个姿势点开看。 【吃了,不好吃】 【这家店拉黑了】 【要给我方忱打个电话么】 【快杀青了?我准备了杀青礼物】 …… 【还在睡】 配图是早餐店的桌子,上面摆着一笼水晶饺和油条豆浆,照片里桌子对面也坐着人,林妄看着像余琦。 眼尾弯起一道柔软的弧度,手机上时间是晚上七点多,林妄想池渊应该没睡,没回消息,一个视频电话拨了回去。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林妄等它自己停,才开始敲字。 【再有几场杀青,池老板要送什么?】 【剧组女主角问我演唱会具体时间,想托我要一张票,池老板能给通融通融吗】 消息回的快,几乎是秒回,林妄第二条还没打完池渊的消息就过来了。 【保密】 【只有她想要?我不是很想给】 不接电话,只回消息。 林妄轻声喃喃:“是不想接,还是不敢接……” 怕接了电话会暴露情绪么,他又何尝不是……喉头发紧,眼睛一阵阵酸。 【不只是她】 【我也想要】 林妄从床上起来洗脸刷牙,冷了几天的小情侣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个多小时,谁也没提过前几天的事。 池渊不提是想拖时间,林妄不提是感觉还没到适合聊开的时候。 但除此之外,两个人还是想对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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