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下檀韫的脸,有些冷,又很热。 “你有知心人,很好,但我却不能放心,相比起来,鹤宵竟然是最好的人选了。我知道他的性子,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他这个人有些疯性,却是执拗得很,但凡认定什么,生死都不能让他放手。这段时间,我也在偷摸考他,他待你确实挑不出什么错漏。我希望他将你当做珍宝,就如同所有平凡的父亲兄长所寄托那般。” 皇帝离开了,带着檀韫强行塞给他哄他的酥糕,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提着盒子的傅濯枝,四目相对,有一丝小心翼翼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太大会招来檀韫。 “哟,这是把皇宫当你自己家了,天天来?”皇帝率先发难。 “微臣的夫家在这里,微臣除了这里,没地方可去。”傅濯枝可怜兮兮地说,“请陛下开恩,收留微臣吧。” 夫、夫家,皇帝惊讶地质问:“你要不要脸?” “要脸怎么追心上人?”傅濯枝单手叉腰,“反正我就是要和檀驰兰好,您要是想棒打鸳鸯,拆散我们,我就吊死在乾和宫门口。” 皇帝怒道:“你去吊啊,不吊不是人!” “您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外头的争吵声到底还是招来了檀韫,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四季园门口,一抬手把门口的树枝折了,“啪”一声,四季园立马恢复安静。 皇帝坐上肩與,迅速离去,傅濯枝拐弯上了阶梯,在檀韫的死亡凝视中乖觉地进门了。 檀韫轻哼一声,转头跟上傅濯枝,说:“一天天的,精神好得不得了,在外头忙了一天回来还有心思和陛下吵嘴,你嘴巴这么停不下来,我送你去给宫人们讲课好了。” 傅濯枝转身,期待地问:“可以讲咱们之间的事儿吗?” “如果你想挨打的话。”檀韫说。 傅濯枝失望地转身,委屈地说:“他先用眼神招惹我的,我只是反击!” “你要是个乖孩子,我还真信了。”檀韫不上当,“你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傅濯枝被拆穿也不臊,说:“我回来你就骂我,一点都不疼我了!” 檀韫笑了笑,上去拍他的背,“好啦,专门等你回来用饭呢,别噘嘴啦。” 傅濯枝说:“你还没吃?” “没你,我吃不好。”檀韫说,“做了羊肉羹和炒鲍螺,吃着暖暖胃。” 傅濯枝蹙眉,“这些你不能吃吧?” “我喝银耳羹啊,配时蔬小菜,你多吃点儿,让我跟着闻闻味道。” 傅濯枝本想说我跟你吃一样的,闻言却不好说了,问他喝药了吗? “你没闻那药,难闻死了。”檀韫在桌边落座,蔫蔫儿的,“不想喝。” “不喝怎么好?”傅濯枝吩咐人去端药,然后才知道的确臭烘十里。他看了眼捂着鼻子的檀韫,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确实苦。” 檀韫连忙拿起托盘上的虎眼糖塞进他嘴里,有些佩服地盯着他。 傅濯枝见状恨不得把药一饮而尽,但不能啊。他拍拍腿,说:“过来。” 檀韫抿嘴,“美人计不好使,带毒的呢。” 傅濯枝笑了,“听话。” 檀韫犹犹豫豫地坐过去了,一闻到那药味儿,脸都青了一个度。他说:“这和吃粪有什么区别?” “那也必须吃。”傅濯枝说,“药不到位,十天拖成二十天,多咳几日你就好受了?” 檀韫嘟囔了一句,说:“那我一口闷吧。” “不妥,这药味道太重了,你一口闷下去,喉咙不舒服,一定要反胃呕吐的,到时候不白多受罪?”傅濯枝拍着他的背,“小口小口的喝,多吃几颗糖。” 檀韫“嗯”了一声,含住傅濯枝伸过来的勺子,脸一下子就皱巴巴了。傅濯枝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背哄着,给他唱曲儿,他一下就笑了,又喝了两口,脸都憋红了。 傅濯枝放下勺子,切了一小块糖喂给他,在他含糖的时候亲掉他唇上的药液,夸张地挤眉弄眼,“好苦好苦……哕!” 檀韫笑着捏他的耳朵,就这么喝完了一碗,感觉头皮都绷紧了。 傅濯枝放下勺子,拿起一块糖含住,低头喂给檀韫,许久才分开,说:“真厉害啊,檀驰兰。”
第68章 闲暇日 “薛公公把落絮调去神宫监了。” 是观禀报消息的时候, 檀韫正坐在榻上缝制那对手衣,傅濯枝坐在他的椅子上翻看卷宗,闻言随口说:“神宫监掌祭祀香火, 这就算走低一大截了吧。” “回世子爷, 落絮上次在永安宫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这已经算格外开恩了。”是观说罢再次看向檀韫, 又说,“启明的伤也好了,他是您的人,旁人不敢擅自调遣, 想问问您的意思。” “启明平日还算聪慧能干, 陛下也念着他, 就让他继续留在御前吧,往后把心悬着,别再出类似的差错。”檀韫说, “拿些好药给他,年纪轻轻的, 别落疤了, 让他不必来回话, 再休息两日再回御前。” 是观应了一声,朝两人行礼后轻步退了出去。 俄顷,门外传来报时的钟声,酉时到了。傅濯枝准时搁笔,说:“驰兰,你该喝药了。” 檀韫近来日日都要喝两碗汤药, 世子爷会给他吃糖,还会给他亲吻, 美人计使得十分熟练且效果很好,他因此也熬过来了。这两日咳得不那么厉害了,药相应的减轻了剂量,倒是不那么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先前那么多药的磨练下,忍耐力提高了很多的原因。 火者端来一小碗药,傅濯枝接过,习惯性地用勺子喝了一口,试过味道和温度,这才俯身去喂檀韫。 檀韫一口一口的喝,要见底的时候,傅濯枝说:“夜里我要去一趟衙门,说不得要晚些才能回来,你别管我了,早些就寝。” “我才不管你。”檀韫咽下最后一口药,皱着脸说,“我待会儿要出去和六哥打吊牌呢。” 傅濯枝顿时目光不善,“你这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还出去打牌?” “又不靠嗓子打。”檀韫抿了抿嘴巴,吃掉一滴药液,眉毛皱了一下,而后他轻声说,“放心吧,有六哥看顾我呢,他也是看我这些天都窝在宫里,怕我无聊,让我出去走走。” 傅濯枝也不多说什么了,嘱咐了七八九十句吧,直到檀韫笑了起来,他才掐住檀韫的脸蛋,张口就是一个实在的吻,恨恨道:“嫌弃我啰嗦?” “哪敢呀?”檀韫讨好地在傅濯枝唇上啾了一口,嘱咐说,“你今儿别入宫了,直接回世子府,懒得折腾。” 傅濯枝敏锐地质问:“你要宿在秉笔府?” “我可没有这么说。”檀韫眼睛转了转,“那我若玩得晚了,可不可以直接去世子府借住?届时你这个主人不在,我不好意思登门啊。” “这是什么话?你想去直接去就是了,把世子府当成你的窝,不必非要我在。”傅濯枝把药喂完,搁碗,拿了颗糖喂给檀韫,习惯性地捧起他的下巴,两人唇齿交融,很久才分开。 傅濯枝早一步离去了,檀韫舔了下唇瓣,起身去洗漱更衣。 * 戌时末,天暗沉如墨。 屋里烧着地炕,屋门用厚重的锦绣门帘隔着,戴泱坐在椅子上,单腿踩在椅沿,桃色外衣松垮地搭在他的肩上,他今日没有戴帽,头发披着,只挽了朵檀韫送的石榴花簪,艳丽夺人。 一个带刀锦衣卫靠在他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壶冷酒,时不时喂他喝一口。 别桢兀自坐着,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一副牌。 满屋子的人,下棋双陆,纸牌骰子,各玩各的,廊下一排人在斗鸡,喧杂人声,数不胜数。他们不比外厅那些官,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聚在一起的时候只顾高兴。 檀韫到的时候,斗鸡正到高/潮,他冷眼旁观,见场上见了血,才在一堆恭维声中进入内室。 “光儿。”戴泱懒洋洋地说,“请你七叔坐。” 戴凝光从角落的牌桌起身,转身走到檀韫面前,请他在戴泱上家的位置坐了,笑眯眯地说:“七叔,就等您来开牌了。” 檀韫丢了张牌,随后看了眼靠站着的那锦衣卫,说:“李大人,许久不见了。” 李十二点头,折身回到自己的位置,说:“我从吴州带了一副玉棋回来,回头入宫的时候给你送去。” 他的左眼角有道细长的疤痕,那是他早年执行任务时受伤后留下的,让他本就冷峻的脸显得阴沉沉的,可他说起话来反而很温柔。 檀韫还没说话,戴泱就先问了,“怎么不送我啊?” 李十二瞥他一眼,“你下得明白吗?好玉棋难得,送你是糟蹋东西了。” 戴泱“呸”了一声,凉凉地说:“你可甭惦记我们家小七,人家现在有人,任你再怎么讨好,也看不上你。” 檀韫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上家位置的别桢,有些担心这人告状,傅濯枝那只醋坛子回来又要泼醋淹他。 别桢仍然认真地琢磨着牌,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那我惦记你吧。”李十二敲敲桌子,示意戴泱出牌。 戴泱丢了张牌,差点砸中李十二的脸,横眉说:“你也配,滚远点。” 李十二笑了笑,打牌出去,顺带将攻击自己的那张牌也放好了,并不在意。 打了一轮,檀韫赢了,戴泱夺过李十二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问檀韫,“你喝什么?” 檀韫解下腰间的葫芦,跟他碰了一下,仰头闷了一口润嗓的梨子蜜水。 “打牌没意思,每次都是小七嬴,咱们玩点别的吧。”戴泱说,“骰子如何?” 檀韫一副高手姿态,淡然地说:“我都可以,随你们高兴。” 锦衣卫的两人也没意见,戴泱就吩咐人拿了一套骰子来,随手摇了两下,说:“咱们就玩痛快点的,比大小。” “输了要接受惩罚,实在做不到就喝三杯,但是不能连续喝酒。”李十二仰身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笑着说,“而且必须接受,不许赖皮。” 他说着看了戴泱一眼,几乎是明示了,檀韫轻笑,见戴泱拍桌,冷艳艳的姿态,“我何时赖过?放马过来就是了……那小七怎么办,他现下不能喝酒。” “喝他的蜜水吧。”李十二说,“小孩子嘛,不欺负他。” 檀韫也不反驳。 戴泱笑了笑,说:“成,那咱们就比大小,最小的那家必须接受其余三家所说的惩罚……我先了!” 他熟练地抄起骰盅,手上的金钏在昏黄中金灿灿地晃了几圈,猛地落定。 “五五六!” 檀韫一只手挽着袖子,拂手抄起赌盅,随手摇晃两下,落定开盅,说:“五六六。” 戴泱酸溜溜地评价:“运气好。” 檀韫笑了笑,不跟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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