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晓总不好在林照宜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坦言自己处理不好林照宜和家人之间的关系,于是抿着嘴唇,没说话。 林照宜想了想,说:“你是怕你家人不喜欢我吗?” 江暮晓犹豫迟疑,半晌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林照宜故作轻松地笑一笑,说:“不要怕,我本来也没什么长辈缘。” 这调侃让江暮晓更难受了,他把林照宜搂进怀里,“是我没处理好你们的关系,都是我的问题。” “确实是你的问题。”林照宜笃定地说。“你爸妈肯定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又是演舞台剧的,肯定跟你以前搞在一起的那些网红什么的一样。说来说去还是怪你。” 江暮晓捏着林照宜的肩让他跟自己对视,问:“这怎么又扯到我之前的事情了!” 林照宜眯起眼睛教训他:“你现在是要做贼心虚还不许我提了吗?” 江暮晓被林照宜说得哑口无言,悻悻地闭嘴,没过一会儿他又问林照宜:“你确定要去吗?” 林照宜笃定地嗯了一声,江暮晓又说:“那如果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你会怪我吗?” “当然会。”林照宜说:“不怪你,难道还怪我吗?除了爷爷,我可是第一次见你爸妈!” 江暮晓举手投降,连连承诺自己一定会在见面前再重新给林照宜塑造一个完美形象。 林照宜闻言摆了摆手,道:“倒也不用太完美,你如实呈现就可以了。”他生气地说:“否则调子起得太高了,我不就又成了第二个陆柠?”
第62章 大年二十九的聚餐安排在江暮晓爷爷那里。江暮晓当然还记得上一次带林照宜回来闹得有多尴尬,关于地点他争取了好几次,但都因为老年人年纪大了不愿挪动而作罢。 江暮晓当然也能动用一家之主当家人的权势,强行把这场聚餐安排在他想安排的地方,只是这回原本就是为了把林照宜正式介绍给家人,如果让家人感觉到那种微妙的“兴师动众”,恐怕又会生出无穷无尽的细碎麻烦。 所以江暮晓征求过林照宜的意见之后,还是顺从了爷爷的想法。 江暮晓对此还是觉得很对不起林照宜,但林照宜似乎并不十分在意,他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按老人的想法来没什么不好的。 更心底里的想法林照宜没说,他在想江暮晓的家人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其实跟在哪里见面没有一点关系。换个角度来说,林照宜自己也不太在意江暮晓的家人怎么看待自己。 说到底,跟林照宜在谈恋爱的是江暮晓,并不是江暮晓的家人。 出发前下了雪,因为爷爷住在市郊,车开得慢,途径山路和隧道,路上走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林照宜心大,在车内财经新闻平稳标准的播音腔里低头睡过去。 醒来时江暮晓的车已经上了绕城高速,雪下得更大了,高速路两边的行道树上已经挂满细碎的雪花。林照宜哇了一声,伸个懒腰,江暮晓把手边的饮料递给他,这回不再是温牛奶,而是热拿铁,毕竟要打起精神来和一家人见面。 林照宜捧着小口小口慢慢喝,又探过头去看导航还有多远,末了躺在副驾的位置上舒服地换了个姿势,偏向江暮晓,笑眯眯盯着江暮晓开车。 江暮晓被林照宜看得心里发毛,问他:“看我干什么?还笑得这么傻?” 林照宜说:“要过年了就很高兴。”他又抿一口拿铁,小声说:“我记忆里还没有跟一大家人一起过过年。” 江暮晓望向林照宜,似乎想问林照宜怎么会如此,但他没问,只是伸手摸摸林照宜的脑袋,林照宜躲开了,面朝着副驾的窗外,声音很低很慢地开口。 “小时候我妈会带我回外公外婆家,但未婚生子总归不光彩,家里人总是议论她。因为我妈一直不肯说我爸是谁,我长大以后,家里总有讨人嫌的亲戚会追着我问知不知道爸爸是谁,想不想爸爸,还有人会问我妈和爸爸有没有见面之类的,我们就很少再回去了。” 林照宜顿了顿,又说:“再后来外公外婆和家里亲戚想介绍人给我妈认识,我妈拒绝了,为这件事她跟家里从外公外婆到五花八门的亲戚都闹得很僵,外公外婆身体也不好,没过几年也去世了,所以我就再也没跟一家人一起过过年。” 林照宜说得很简略,但江暮晓能想象到林照宜从小的失落和受伤。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江暮晓家里难念的经是一大堆惹人生厌的亲戚,无能啰嗦的长辈,聒噪惹人嫌的同辈,吸血的水蛭似的趴在江家身上,永远贪得无厌。 江暮晓跟着曾祖父母长大,见证他们一生恩爱,也被他们宠爱着长大,因此总会天然地以为夫妻、家人就是曾祖父母那样的。曾祖母去世后江暮晓回到江家,才在刀光剑影又兵不血刃的明争暗斗里发觉,原来这才是家人。他先前与曾祖父母一起长大的那几年,才是世外桃源,南柯一梦。 所以当林照宜说起家人时,江暮晓默默听完,而后摇了摇头。 “家人的关系有时候很难界定。”江暮晓说。 林照宜笑了笑,江暮晓又说:“我曾经也觉得我家里这一大堆乱糟糟的关系,是因为我爷爷、我爸他们无能,才会摆不平家里这么多人。后来我自己接手了江家,才知道有些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江暮晓摸摸林照宜的脸蛋,林照宜作势要咬他,江暮晓笑起来。“所以别太有心理压力,你老公是拎得很清很明白的。” 这回林照宜没再插科打诨,他确实很紧张,虽然竭力做出冷静的样子,心底里的焦虑却是掩饰不住的。 抵达时雪终于停了,天边放晴,江暮晓的爷爷站在后院,指挥家里的佣人去菜窖里搬出他亲手侍弄的菜。江暮晓开车路过后院,老头子叉着腰中气十足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进门时老爷子怀里抱着一颗大白菜出来迎接他们,那白菜根上还沾着泥,江暮晓和林照宜问了好,老爷子顺手把白菜递给江暮晓,说是晚点一起包饺子。 家里的厨房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江暮晓带着林照宜把白菜拿进去,小声同他说:“厨房准备完今天这顿饭就放假了,过年会去宅子那边,老头跟家里人关系都不太行,所以一般不会过去吃年夜饭,只会吃顿午饭就走,明天咱们得两头跑。” 林照宜眨眨眼,江暮晓说:“白天跟他一起吃完午饭就送他回来,晚上回宅子一起吃年夜饭,晚上回咱们自己家。” 这安排虽然忙碌,但还算贴心,林照宜点头应允,江暮晓又同林照宜说着明天的安排。 “午饭已经提前一个多月就安排好了,会送到家里来,年夜饭宅子那边的人会准备,你有什么要提前安排的事情吗?” 林照宜摇摇头,显然是有些懵,又很快补充一条:“我不要喝酒!” 江暮晓笑起来,“喝不了酒就坐小孩那桌去。” 两个人从厨房绕了一圈,出来时老头正在看电视,声音开得非常大,在整个客厅里嗡嗡回响。 江暮晓走过去把声音关小了些,问:“我爸妈什么时候来?” 老爷子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道:“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江暮晓问:“他们已经来了吗?” 老爷子嗯一声,道:“我想着照宜应该不会喝酒,点了几杯奶茶,让他们俩去取了。” 老头的话说得云淡风轻,比刚才安排江暮晓晚上包饺子还自然,但显然像是抛了颗重磅炸弹。别说林照宜傻了,江暮晓也傻了。 半晌,江暮晓问了一个相当没必要的问题:“怎么不点外卖?” 老头不耐烦地啧一声,道:“带奶盖的,外卖送来就化了。” 江暮晓没想到爷爷能这么时髦,但还是忍不住泼冷水:“老头,心是一片好心,但他全年365天都减肥的,带奶盖的奶茶……” 江暮晓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照宜暗戳戳掐了一把,于是立刻吃痛噤声,林照宜接上江暮晓的话茬,笑眯眯开口了。 “爷爷,我好久没喝奶茶了,谢谢爷爷!” 老爷子有点得意又有点尴尬地嗯一声,继续专心看电视。江暮晓看着他鞋尖一点一点的,偏过头和林照宜咬耳朵。 “他这是讨好你呢。”江暮晓笑道:“我打赌,他是为了让你高兴。” 林照宜嘿嘿一笑:“我确实挺高兴的。” 江暮晓的手指绕着林照宜颈后柔软的发丝,问:“怎么,一杯奶茶就被收买了?” 林照宜啧一声,嫌弃道:“说了你也不懂,别捣乱了。” 虽然林照宜说江暮晓不懂,但江暮晓很懂。一直没有被长辈、家人真心接纳过的林照宜,遇到一点点示好,很难不流露出真心实意的兴奋。 林照宜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和爷爷聊奶茶,他说:“爷爷,您亲自点的外卖吗?” “当然。”江暮晓的爷爷翘起二郎腿,极其得意地回答林照宜:“这地方好是好,空气好,环境好,周围的人也好,就是离城里太远了,点外卖方便。” 林照宜听得咯咯直乐,又问:“那是谁教您点外卖的?” 江暮晓的爷爷下巴一抬,朝厨房的方向点了点:“就是厨房的小黄呀,她负责采购的,天热的时候也懒得专程跑超市,就让外卖送来,方便得很。” 江暮晓原本坐在一旁听着两个人聊天,此时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问:“所以你住在这儿,没事儿就点外卖喝奶茶?你现在血糖血脂多高了?” 这算是一句话戳中老头的命门,江暮晓的爷爷立刻噤声,不过几秒钟,又道:“你管好你自己!医生来给我做过体检了,说我身体好得很!” 眼看江暮晓就要进行一番健康知识科普,家门口响起汽车引擎声,几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江暮晓的父母回来了。 这还是林照宜第一次见江暮晓的父母,他站起身,跟在江暮晓身边去玄关处迎人,奶茶包装袋拎在江暮晓爸爸的手里,他妈妈手上拎着一只小巧的包,进门后便放在一旁,又顺势脱下镶了一圈兔毛的小羊皮手套。 “这是照宜吧,比照片里还好看。” 江暮晓的妈妈主动和林照宜打了招呼,甚至亲昵地捏捏林照宜的脸颊,一点不似林照宜想象中严肃苛刻,倒是保养得宜,亲切可人。相比起来,江暮晓的爸爸就内敛得多,江暮晓接过奶茶,他爸爸只是点头和江暮晓及林照宜点头打过招呼便进门了。 江暮晓和林照宜跟在夫妻俩身后,江暮晓微微弯腰和林照宜咬耳朵:“别被他俩骗了,我家里我爸更好说话,我妈……难搞得很!” 江暮晓话音刚落,江暮晓的妈妈就已经朝着林照宜招招手,喊他过去。“照宜你过来,家里的春联没贴,灯笼没挂,让叔叔带着阿暮卖力气去,咱们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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