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荒州觉得,自离开师门后,何不见越发放得开了。 “师兄只是觉得你还年少,不必总冷着张脸。你我是修行之人,日后有大把时间,作千百年的世外之人,而得以享受红尘乐趣的,只有寥寥数十年。” “师弟呀,”何不见正色道,“和师兄一起好好看看这人间。” 从天苍山出来,何不见就喜欢上了逗越荒州,期望能从他脸上看到更多的神情。 他可是还记得……那刺破天劫的一剑中蕴含着多么荒芜的气息。 系统之前提示他,已经建立了新存档,他也在脑海中看了眼卷轴,发现荒寂节点已经被点亮了。 也就是说,越荒州还是领悟了荒寂剑意。 正是这一点,让何不见意识到,表面上看越荒州好像与原时间线上的经历不同了,他没有经历文清一的死,也还没经历日后的种种磨难。 但实际上,看似一路顺遂、一帆风顺的越荒州,和原时间线的定虚一样,他们的心中都存在着一片荒芜死寂的大地。 越荒州还是不笑、不悲伤、不愤怒,没有剧烈的情绪起伏,更不爱说话。 除去不断得修炼变强外,他心中还是那么空洞荒芜。 何不见见过了未来的定虚仙尊,如今再面对越荒州,心中便隐隐有了个念头。 这条有他存在的时间线,他不期望越荒州再次变成那样的定虚仙尊。 他期望把越荒州永远带出他心中那片荒芜死寂的大地。 越荒州对上何不见那双神光内蕴的双眼,他挪开视线。 看看人间吗? 越荒州终究还是答应道:“好,师兄。” 虽然越荒州不爱说话,但他在何不见身边,说的最多的就是“好”,无论师兄想做什么,他好像都难以拒绝。 何不见满意了,他说:“这次是我们没有经验,以为收敛了气息就没事了,还是得用个障眼法,把自己变得普通些。” 两人各自施展了个简单的障眼法,随后再次从小巷里拐出去,漫步在杭州城里。 何不见还是第一次逛古代城市,看什么都新鲜,没多久就买了酪饮、煎梨、烧肉干脯等小食,两人分吃这些小食,倒也不占肚子。 至于买这些东西的银子,自然是来自于之前追击他们的外门弟子的玉佩里。 何不见和越荒州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倒是从那些外门弟子玉佩里搜刮出的金银,合计能有四五百两银子,因而他们一点也不担心没有银子。 等何不见逛够了坊市,他招了一个闲汉过来,给了他一钱银子,问他:“这杭州城内最大最好的酒楼是哪家?” 那闲汉是专门候在酒肆里,供人索唤。 他接过银子后眉开眼笑,极热情地道:“二位贵人是外地来的吧,要说杭州城内最大最好的酒楼,那当属樊楼。” “樊楼开在涌金门外、西湖边上,二位贵人若是不弃,让小人去租个轿子,载着二位过去。”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到涌金门外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凭他们两个的体力,自然是不用乘轿的。 但一想如果就这么走过去,反而会比较奇怪。 何不见点了点头,又给了这闲汉几两银子,让他去办。 这闲汉见何不见出手都是用银子,顿时更加上心了。
第031章 斗富 很快那闲汉雇了两顶轿子过来, 载着何不见与越荒州向着樊楼去。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樊楼前。 樊楼临西湖而建,由五栋楼组成, 高达三层。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款曲相连,明暗相通。 从楼内飘出的丝竹鼓吹声,如一道道钩子,勾着过路人的心神。 樊楼门首前缚彩楼欢门,还未至夜里,门前便停了许多马车、轿子。 何不见挑开门帘, 从轿子里出来, 望着这金碧辉煌的酒楼,也不由道:“真不愧是杭州城最大、最好的酒楼。” 这时,之前那闲汉搭话道:“这贵客便有所不知了,樊楼白日的景象还不算什么,等到夜晚,楼内瓦陇中会点起莲灯。那时灯火晃耀, 更是恍如仙境。” “有道是,白日登楼望西湖, 夜深灯火上樊楼, 正是如此。” 那闲汉像是常常与人说这些事,因而介绍起樊楼来口舌流利、一套一套的。 何不见扭头对越荒州道:“刚好现在是下午, 我们白日看看西湖美景,晚上看看樊楼灯火。” 越荒州颔首。 俩人迈步走进樊楼, 刚踏入大门,便闻到扑鼻的酒香, 隐隐的女声低唱着软侬的曲调,和着丝竹声,直欲醉倒诸人。 樊楼内的小厮看到他们,三两步跑过来。 何不见对那小厮道:“去帮我们开个能远望西湖的雅间,要安静、少打扰的,再置办一桌樊楼最好的酒席。” “这……” 那小厮迟疑了下,这两人在他眼里,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少年人。 穿着的衣服虽然并非绫罗绸缎,但布料柔软细腻,看上去家境应该还可以。 但樊楼的一桌好酒席,可不是家境尚可的人能消费得起的。 小厮还是决定说明白,否则要是产生了误会,对双方都不太好。 “客人有所不知,我们樊楼常为王公备办酒席,便是只二人要一桌最好的席面,也要花上百两银子。” 何不见靠着袖子遮掩,从储物袋里取出两锭五两的金子,扔给小厮,道:“银钱不是问题。” 那小厮接过金子后,立马态度亲热起来,连声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二位爷请随我来。” 小厮引着两人上了三楼西侧的阁子。 何不见与越荒州坐下后,小厮还帮着推开窗,从他们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俯瞰西湖。 不多时,小厮们流水价一样上好了酒菜。 樊楼不愧是樊楼,连乘菜的盘子、用餐的碗碟都是银制的。 随后领班的问道:“二位贵客,要唤人来唱曲佐酒吗?” “不用了。”何不见干脆拒绝,“不用来打扰了。” 那领班打个欠,便带着人下去了。 阁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何不见与越荒州两人。 何不见喝了一口眉寿酒,便放下了,道:“我还是喝不惯酒。” 两人把桌上的酒菜尝了一遍。 何不见尝完后反倒略有些失望,道:“不如我们在玄都日常所食。” 他们炼气之时,也还不能辟谷,在玄都日日吃的是灵兽肉、饮的是灵泉朝露。 凡间的食物到底是凡间的食物,过了那个新鲜劲儿后,何不见就失去了兴致。 他转而望向窗外的西湖。 昨日刚下过雨,此时西湖上飘荡着一层蒙蒙雾气,湖上大者有楼船、小者有独舟,飘荡湖水上,在水面上留下阵阵涟漪。 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 此妙景比满桌的珍馐美酒、耳旁的丝竹管弦之声,更让何不见入神。 何不见放空了一会儿思绪,半倚在窗边,感受着风吹面颊,微微眯起眼。 越荒州则多饮了几杯眉寿酒,从何不见那里要来康兴运留下的几本书,默默翻看着书籍。 何不见听着房间内的翻书声,越发享受这短暂的安闲。 何不见又想起康兴运,他半是慵懒半是随意地在心里跟系统道:“我们要是不来天苍山,康兴运是不是早晚死在天劫下?我们是不是没必要这么跟他拼?” 系统答道:“不,若你们不去天苍山,康兴运是有一成机会渡过过天劫的。” “他找到了天苍山崖底的灵洞,借着赤元子这样的渡过天劫的仙人气息、他布下的逆天夺运阵法和他所夺走的国运,他确实有一成机会成就金丹。” “不过,天道没那么容易被蒙蔽,他因果缠身,借了赤元子的仙人气息,自然招来了你们。” 何不见闻言,渐渐在心中琢磨出了几分命数因果的玄妙。 原时间线上,赤元子的仙蜕一直留在天苍山崖底,因而康兴运也没机会找到天苍山崖底的灵洞和灵泉,连这一成渡过天劫的可能都没有。 但尽管如此,被因果追索的康兴运,还是被文清一和越荒州撞见。 越荒州就是康兴运的劫数,是他的报应。 若没有康兴运汲取南秦国运、掠夺越地灵气,越荒州不会变成孤儿,也不会躲入天苍山。他也不会遇见文清一,不会踏上修行之路,也便不会诛杀康兴运。 现在的时间线上,何不见的插手,使得康兴运在天苍山崖底找到了赤元子待过的洞窟,让他多出了一成渡过天劫的可能。 但相应的,康兴运打伤文清一、利用灵洞的行为,也惹来了何不见与越荒州。 也是何不见与越荒州,使得康兴运那一成渡过天劫的机会化为乌有。 一饮一啄,莫非因果命数。 何不见暗暗感叹,又不由得有些忧心…… 越荒州还会走上相似的道路吗?他还会变成那样的定虚仙尊吗? 荒寂剑意,越荒州又是怎么觉醒的,是定虚仙尊留下的吗? 何不见回头看着越荒州,直看得越荒州从书本中抬起眼来。 “师兄为何这么看我?” 何不见本想问荒寂剑意的事,但又不能直问,便迂回着问道:“我只知道修剑道者,有剑气外放、剑气如虹、剑气分化、人剑合一四重境界,但常言的剑意又是什么?” 谈及剑道,越荒州合上书放至一边,道:“剑意并非外在境界,而是剑修对于剑道的内在领悟。” “如专注于剑之一道者,哪怕是凡人,亦有剑意。” “若是仅仅将剑视作法器,哪怕能做到驾驭飞剑、千里之外取项上人头,亦不能产生独属于自己的剑意。” 何不见明白了,怪不得原时间线上,越荒州在内门大比展现出荒寂剑意后,便被萧淡水收为真传弟子。 “天苍山一战后,我观师弟身上多了些荒芜死寂之意,想必师弟是已经领悟了自己的剑意了?”何不见问道。 越荒州点了点头,他看向自己手,他已将秋水剑收起,但此刻却觉得空空如也的手中,依旧握着一把可斩灭一切的剑。 “师弟果然是天才。”何不见发自真心地感叹道。 随后,何不见道:“我上次于藏宝阁内取了法衣、学了遁术、拿了白玉参,材料则拿了九龙断血石,炼制成了赤红宝珠。依照我的规划,是要按九皇之数,以九种不同材料为载体,炼制成九皇宝珠。” “我想去寻康兴运曾进过那座城,也正是想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上古之前留下的材料。” “不知师弟从藏宝阁里选了哪些东西?” 当时何不见刚刚炼制成赤红宝珠,还未来得及与越荒州说,便接到了文清一重伤的消息。 他们又匆匆忙忙离开玄都,赶至天苍山与康兴运大战一场,没来得及好好交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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