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刚刚从大学毕业就进了这家疗养院。疗养院上上下下二十几个护士,她们两个是资格最老的。” “凡妮莎的家乡在国家另一端的乡下,独生女,考到大学很不容易。她是个很开朗的人,疗养院的人对她的印象都很好。” 黛丝护士点点头,说:“是的,虽然她在我们面前很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但是跟我们说过她在家乡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后来也跟他来到了这个城市,还说以后肯定要和那个人结婚。” 邱钺又问:“你知道那个男人现在在哪儿吗?” 院长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凡妮莎的这段事,紧紧盯着黛丝。 “......我不知道。” 黛丝摇摇头,继续说:“凡妮莎很少提及那个人的,也只是在我们相互打趣的时候她才会说上一两句。” 邱钺问:“那个男人的名字,她说过吗?” 黛丝扣着手低头想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佐......佐恩?好像是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见她提起过。” 皮俊从一沓资料中抬起头,扶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凡妮莎失踪的?” 院长说:“我们发现西里尔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西里尔很早就被家里人送进了我们疗养院,呆了有十几年快二十年了,一直是凡妮莎负责照顾他。” “当天夜里,有个打扫卫生的女工,看见凡妮莎进了西里尔的屋子,不久后又匆匆的从房间里出来,像是很慌张的样子。” “等我们发现西里尔死亡后,到处都找不到凡妮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她进过西里尔的屋子,所以我们才认定她就是杀人的人。” 雨是从昨天夜里开始下的,他们来的时候,海上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友谊疗养医院在大陆边的一座小岛上,没有船会在这样的雨天出港,所以,凡妮莎根本没办法离开,她还留在这座岛上。 “凡妮莎的工作一般都是什么。”皮俊又问。 黛丝说:“凡妮莎的工作和我是一样的。” “我们会在早上的七点钟起床,打扫餐厅和休闲室。八点钟开始给各自负责的病人送早餐,每个病人起床和用餐的时间都不一样,所以我们每天要花很长的时间在照料病人用餐上。” “但是凡妮莎没有午休的习惯,下午一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她一般都会在焚烧炉那里搞卫生,或者做一些杂活。” “焚烧炉?那是什么?” “就是烧死......”院长连忙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黛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上了嘴。 邱钺眼神一瞟,犀利的目光落在院长脸上。两个人的演技很生硬,像是故意让他知道并且好奇这个焚烧炉的存在。 院长被盯得有些发毛,低下了头,许久才抬起头看向邱钺。 院长开口说:“我们会烧死一些彻底疯了的病人。”
第62章 按照院长的说法,这家疗养院已经陷入亏损好多年了,全靠他自己做生意的钱,来供养着这些病人。 有些病人的家属,几年前把他们送进了疗养院,然后便音信全无,再也找不到了人。毕竟这样的精神病人,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负担,冤大头就成了友谊医院。 于是院长在前些年仿照火葬场建了口炉子,专门放在距离医院很远的后山的焚烧室。 他们会把已经彻底发疯,无可救药的病人安乐死后,用焚烧炉火化。既减轻了疗养院的负担,也结束了病人的生不如死。 但这个行为毕竟是反人类的,所以友谊医院一直把这件是当做不可告人的秘密。幸运的是,过了这么多年,竟真的没有外人发现焚烧炉的存在。 友谊精神疗养院的占地面积很大,在这座小岛上应该是最大的建筑。 医院总共有三栋五层的楼房和单独的员工宿舍和二层餐厅,楼房里专门是为病人提供的住处。医院前面的空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和沙地,还有员工们精心照料着的花园。 剩下的那一间藏在后面不起眼的矮房,会在午夜两点的时候燃起黑烟。每当这烟升起来的时候,就代表又一个病人被烧了。 屋外大雨滂沱,像是要把这座岛淹没了一样,邱钺和皮俊蹬着院长给他们找的雨靴,披着黑色的雨衣,从泥泞的小路往后山走。 雨靴并不合脚,走起路来“趿趿”的,没过一会儿,邱钺觉得鞋里好像进了水,连袜子都浸湿了。 这种雨天实在不适合出门,呼啸的风卷着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重重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半边脸发麻,耳朵里除了簌簌的风和雷声,什么也听不见。 泥泞的小路上坑坑洼洼,邱钺和皮俊深一脚浅一脚,相互搀扶着,走的极其困难。 皮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喊道:“侦探!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雨太大了!” 邱钺同样拔高了嗓门,但是被雨声稀释,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你说啥!!!!” 皮俊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凑在他耳边喊:“我说!!!!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雨太大了!!!” 邱钺夸张的对着他摆摆手,说:“不行!!!侦探所没给我们那么长的时间!!!明天下午还要赶回去!!!时间已经不够了!!!” “好吧!!!!” 左拐有一条颇为讲究的鹅卵石小路,路旁种了两溜藕荷色的无名小花儿,密密匝匝的花苞藏在叶片里,在雨中颤颤巍巍的摇曳。 花有种奇妙的香气,在闻到的一瞬间,邱钺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像是在以前闻过一样。 好像他的家旁边也种了许多这样的花。 在经过花田中央的老榕树时,邱钺感觉余光里好像掠过一抹黑影,回头看了眼。树后面似乎躲着什么东西,隐隐约约的发出些许动静,呜咽幽怨,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啜泣。 奇怪,这样大的雨声他怎么还能听见别人的哭声。 邱钺觉得蹊跷,以为是自己头疼犯的毛病。 约摸半个小时,两人才到达后山那间屋子,其实也很宽敞,约摸着有两百来平。 铁皮做的门在雨中“哐啷哐啷”的响,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上面,迸溅出一朵朵透明的花。 皮俊找出院长给他的钥匙,找孔找了半天,终于眯着眼睛对准,戳了进去。 房间里黑黢黢的,闷热潮湿的空气蓄在里面,还有一股像是发霉的臭味。 皮俊在摸着黑找灯光,邱钺关上门,感受到皮俊离他越来越远,在黑暗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很怕黑,在这种陌生又阴暗的空间里会让他觉得很窒息,像是脖子被别人扼紧了一样,浑身起了一溜鸡皮疙瘩。 “......皮俊,你在哪儿呢?”邱钺颤颤巍巍的问,然而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小,还是皮俊没有听到,黑暗中并没有人回答他。 邱钺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 回答他的身后另一个人的陌生的喘息。 在黑暗中,邱钺余光瞥见一道银光闪过,像是有人向他举起了刀。 邱钺害怕的不知所措整个人怔愣在原地,眼神忡怔,哆哆嗦嗦的小声开口,带着哭腔的说:“......哥......我害怕,救救我......” “宝宝别怕,哥保护你。” 下一秒,邱钺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巨大的力量从他的身体中迸发出来。 他瞬间转过身扣住那个人的手腕,用力旋转了一下,只听“咔嗒”一声,一下子把那人的手臂拧脱臼。 刀顺势落在了地上。 那人疼得控制不住的大声呻,吟。 然后他又飞起一脚,大力的踹在那个人的膝窝上,把他的胳膊背在身后,彻底钳制住那个人,牢牢桎梏在地上动弹不得。 接着,灯光亮了。 “侦探!!怎么了!!!” 皮俊焦急的从另一侧跑过来,看见邱钺压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膝盖抵在他的后背,用力摁着那人。 那个被控制住的人穿着友谊医院的病号服,哈喇子淌了一地,还在不住的挣扎。 皮俊连忙上前过去帮忙,两个人合力把那个人关在旁边巨大的笼子里,落上了锁。 皮俊跟在侦探身边没几天,但也把他摸出了个大概。这个侦探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时柔柔弱弱的,上个四楼都喊累。 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正当他想开口问的时候,就见邱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镜子,是他经常用的那个,没事儿就照,像是照不够一样。 他抹了把镜子上的水,依恋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缓缓凑近。 接着,皮俊看见了一个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邱钺,他他他居然在亲镜子!!!??? 嘴唇紧紧贴在镜子上,停留了大概五六秒钟,邱钺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对着镜子说:“哥,谢谢你。” 邱钺嘴角溢着点儿笑,他又开口说:“宝宝没事儿就好。” 皮俊在一旁难以置信,脑子里乱的像锅粥,他十分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压根没想过是不是侦探疯了。 毕竟侦探在他们本市极其出名,是排行榜上数一数二的神探。 做完这一切,邱钺又目不转睛的看了会儿镜子,开口说:“好了,宝贝先去办案子,等一会儿再来找哥哥。” “好吧。” 他这才把镜子收起来。 头顶扑跌不定的昏黄的灯光下,是随着灯罩晃悠的人影。两人这才看清焚烧室里的样子。 屋里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炼尸炉,长长的烟囱通向房顶。房屋的四周是一些巨大的铁笼,笼中关着身穿病号服、恶狠狠盯着他们两人的等待被焚烧的精神病人。 邱钺没来由的觉得这样的眼神很熟悉,就像是垂死的野兽一般。 皮俊在一旁默默的立着。 他多次想开口,刚要张嘴,又觉得不妥,把自己想问的东西又全部噎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别扭。 邱钺也看出来了他的疑惑,心里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 皮俊是侦探所新给他配的助手,两个人合作仅仅只有几次,他是一个极其有礼貌,不该问的绝不多嘴的好助手。 邱钺漫不经心的溜达了几步,开口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憋着怪难受的。” 得到了允许,皮俊终于缓缓问出心中的疑惑:“......侦探,就是,那个......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问......你刚刚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谁说话?” 邱钺大大方方的承认,看起来很坦然:“我在和我哥说话。” 皮俊明知道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那群疯子,没有别人,但还是环顾了一下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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